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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磨坊的東西的確好吃,花別人的錢自然就吃的更爽。情敵見面分外眼紅,我化悲憤爲動力的同時又非常慚愧,估計這美人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勢如猛虎的吃法。

蘇倪顯然出身良好,動靜間皆是淑女風範,和我這種走到哪裡都能席地而坐的人就是不一樣。

可洛冉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臉皮厚,任你如何暗示都能故作不知,想從我這裡體會到優越感,請再等一百年。

蘇倪向杯中加入方糖,分量考究,動作虔誠如同基督禱告。人說貴族吃飯極其磨嘰,擦嘴的次數比動刀叉的都多,咀嚼時還要面帶微笑,面癱就是這麼練出來。

嘖,這麼美的姑娘,可惜了。

“看我做什麼?”

“你漂亮啊。”

她終於擡眼。

“真心話,若不是曲楓楊攔着,我早追你了。”

“謝謝。”

我有些失望,原以爲她會跳起來潑我一身咖啡,罵寫“死三八敢打我主意”之類的。

“我們來這裡已經半個小時,爲什麼你還不問我?”

我奇道:“咦,我記得是你約我出來的吧?”

“這個地方是你選的。”

“因爲這裡的東西貴嘛。”

她笑:“洛冉,你真是個有趣的人。”

是啊,真有趣,你可知我要爲我的風趣付出多少代價?

曲楓楊常說我喝咖啡像牛飲,多好的味道都品不出,可他從來不試圖瞭解,其實我極度討厭咖啡,只當它是熬夜的提神藥。

在超市時,他會給我講雀巢和麥斯威爾的不同,我試了又試,最後索性把兩種混在一起喝。有次他媽媽出差,不知道從哪國帶回來一盒咖啡豆,那時正是嚴冬,他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來我家,只爲送一壺純正的咖啡。

我哭笑不得,心裡不是不感動的,但更多的還是委屈,爲什麼不問問我的想法?是你刻意忽略,還是根本就忘記了?

我想這就是差距吧。盲目的愛上了愛情,以爲可以爲他接受一切,然而卻單薄的不足以忍受一杯咖啡。

可若真的完全契合,也一定不足以相守。每個人都有自己棱角,愛情不會爲你一一剷平,只會將兩人磨合成包容的形狀,拼在一起纔是完整的美好。

我一口飲盡杯中的紅茶,誰說距離不是美?紅茶配上咖啡,曲楓楊一定沒想過。

豪邁的一招手,再來一杯。

“你在想曲?”

“什麼?”

“一般女生微笑着出神,不是想到自己的母親,就是想到戀人。”

“想到他,我一定不會微笑。”

她微微愕然,隨即笑道:“聽說一個人的修養可以從手上看出,你的手很漂亮。”

第一碗迷魂湯,我接下,“不不,這絕對是一雙飽經摧殘的手,夏天砍柴,冬天洗碗,幸好社會進步,不然我還要餵豬。”

蘇倪輕抿了口咖啡,目光清澈,“洛冉,你很討厭我。”

我語塞,原來她竟這樣搞笑,“哪有的事,我喜歡你着呢,就是想知道你什麼時候回美國。”

她的眼神,清冽且慵懶,溫潤中,藏着隔岸觀火的淡漠。那是我絕對學不來的滄桑。

這個女孩,究竟經歷過什麼,纔將自己煉出一身堅強,行過萬里迢迢路,只爲曾經牽動過寸寸芳心的少年。

她說,你能明白那種遊移在生與死之間的恐懼嗎?已沒有任何對人生的奢望,只期待自己可以多活一天。

你知道那時,我有多愛陽光嗎?

她以旁觀者的口吻敘述自己的曾經,似乎事不關己的態度,便可以不會再痛。那些塵封的過往,傷痕滿布,我看到她眼中飄忽不定的脆弱,如同歲月流年間刻意忽略的斷點。蒼白的自欺欺人。

“我生病的事一直瞞着他,包括後來的不辭而別。我承認我很自私,可我們畢竟那樣年輕,對逝者的懷念,一定不及對初戀的恨,我要他記住我一輩子,那是比愛更深沉的投入。”

“醫生說手術成功的機率不到一半,若病情惡化加速,便更是微乎其微。我盡全力照顧好自己,自虐般的歇斯底里,不停的吃,卻又不停的吐。”

“我記得我住的那間病房,窗外有很高大的法國梧桐,隱晦的綠色,不停的衰敗,我每天都會數它的葉子,直到冬天。”

“只是痛。生命面前,我們這樣渺小。總是想過放棄的,可又實在捨不得。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動物,總是喜歡藉助外力來勉勵自己,永遠學不會一勞永逸。”

“愛的情緒,氾濫成堅定的勇氣。那時,他就是我生存的意義。”

“我會夢到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可卻看不清他的臉。我很怕,怕有一天真的會忘掉這份綿延入骨的年少。”

“我創造了一個奇蹟。想告訴他,我還記得回家的路,在一起好不好?或許不要語言,僅是一個擁抱便可填滿這些年的漠漠空白。”

“我想問他這幾年過的可好?我們一起許願的那棵樹,還在不在?一起領養的那隻貓,是不是還那樣胖?”

“蘇倪沒有變,即使痛,也一直堅定,他說他喜歡獨立自主的女孩。那麼多年,只是想聽他說一句我愛你。”

“原來時間真的那樣可怕,經歷那麼多痛苦,也敵不過他一個陌生的眼神。你靜靜的站在他身旁,不動聲色的敵意。他以一個被害者的姿態遺棄了我,決絕且理所當然。”

“那一刻,我只想問問他,還記不記得蘇倪?”

“洛冉,愛情可以使人變得勇敢,卻無力承受寂寞。你我都堅定了錯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