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在一瞬間看到了自己這位素來蕙質蘭心聰明不已的妹妹微微一變又隱隱黯淡下去的臉色。
他大概能明白李秀寧的難過不是因爲看見了兩人之間有什麼，而是透過兩人看到了她跟寇仲不可逾越的鴻溝跟困難。
那發芽的情愫，總歸是不能生長的。
“秀寧，隨我去見秦公子跟隨先生吧”李世民不動聲色的想要將李秀寧拉開這種尷尬，然而李秀寧卻輕聲道：“本就是來看望寇仲兩人的...我先進去吧”
說罷便是下馬了。
李世民無奈，只得下馬來，站在橋下朝師妃暄跟隨弋拱手：“秦公子，隨先生宮廷宴將起，兩位可要前去一觀？”
李世民如今也知道秦川身份了，不過以前是平輩相交，現在知道對方身份後，他也沒有任何改變，從某種方面來說，李世民也是貴族羣中的一個奇葩。
爲人處世極爲賢明大方。
秦川卻是朝他輕輕道：“在下若是去了，恐怕對二公子無任何好處...在下還有事，告辭”
離開前，師妃暄忽而轉頭朝隨弋幽幽望來一眼。
“綰綰總說妃萱是假正經之人...”
“在妃萱看來”
“先生更甚啊...”
隨弋：“....”
李世民：“....”
先生你到底做了什麼事兒才讓一向不言論人是非的師仙子這麼氣惱？
李世民並未遲疑，便是一步步走上了階梯，隨弋便看着這位未來的千古帝王走上前來...
她隱約覺得...此人要當上秦王怕是不遠了，而秦王如果當上了，大概距離李家雙龍內鬥。天下撕開戰局也不遠了。
“先生”李世民喚了一聲，讓隨弋發散的思維隱隱迴歸，而後者似好奇，又溫雅，輕笑着道：“先生莫不是從世民身上看出了什麼不妥病症？才屢屢眼神特異”
李世民是很敏感的人，觀察力比隨弋他們也是不差的，眼下這麼一句。也是隱隱探究的。
隨弋收回目光。淡淡道：“我一向擅看婦科之症，二公子若是有隱患被我一眼看出來...那情況大概是十分不妙了”
婦...婦科...
差點忘了，眼前這位是婦科聖手...
李世民當時表情就囧了。花了五秒鐘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這位不苟言笑的隨先生給逗了。
“先生真幽默，世民許久沒被人這般逗過了...”
“我沒逗你”
“.....”李世民緩了下語氣，光明正大看着這位絕色美人的臉龐，從這張臉上只看到了正正經經的從容...
“那先生的意思是...在下真的有隱疾？”婦科什麼的。先忽略過。
“沒有，我就是隨便說說”
“....”
兩度被逗的李世民盯着隨弋...忽而笑了。笑得自然而然，頗爲爽朗。
“先生果然很有意思，世民誠以爲結交，不知先生可願？”
這位帝王笑起來的時候。本身不下於徐子陵的俊美越盛，獨有帝王家的豪氣跟坦蕩，那目光灼灼。瀲灩如海。
曾經很想結交隨弋變成好友的宋師道現在已經不用曲線救國了，他眼裡就只有傅君婥這個正主。
因爲知道討好隨弋。人家也不會幫你說半句好話，而且壓根就沒的討好，還不如順其自然。
但是李世民不同，他一旦對一個人有好感，那麼便會毫不吝嗇得動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去吸引對方。
大概此刻，他的爽朗，他的坦誠，還有他的睿智，便是毫不遮掩得袒露在隨弋面前。
秦川是人才，更是師妃暄，意義重大。
但是他們之間總夾雜着權勢跟天下，還裝着李家跟慈航靜齋。
不純。
但是這個隨弋不一樣。
李世民目光朗朗，只看着隨弋，恭恭敬敬，坦坦白白得問，先生可願與世民結交好友？
隨弋默默看着李世民，她的確欣賞這個帝王，也對他有一個考古學者該有的好奇心，可....
“即使我不答應你，將來若是非必要，你我應該都不會與對方爲敵，若是必要，若是答應，將來是友人關係，反而增添煩惱，還不如就現在這般...”
“起碼還能自在一些”
李世民聞言愣了愣，繼而淡笑：“可先生並不是無視情義而重局勢之人，若是拒絕，大概是篤定世民是那種將來必定會因爲某些局勢而放棄友人情義的人了....可先生大概不會知道”
“從始至終，世民都未曾對先生起過半點敵意”
“縱然，先生的弟子是寇仲二人”
這話的意思是什麼呢？
潛臺詞似是——他一早就知道隨弋這個人，更知道她其實蠻護着這兩人，所以纔多加照拂。
而實際上，雙龍就是一把雙刃劍，徐子陵還好，對方雖然有能力，卻無爭雄之心，雖然不好對付，可只要立場不衝突，便是無礙，可寇仲不同。
李世民一眼就看穿了此人的洶洶野心跟天生將才，這種人若是不能爲己用，便是一個潛伏的危機。
可他仍舊沒有動手不是麼。
他不信隨弋看不穿這點。
他李世民，一開始就極爲欣賞這位隨先生，並且很想與之結交，而隨弋大概也是知道古代的人若是如此慎重提出要結交好友，便是十分看重的了，也就缺一個桃園結義.....
可隨弋依舊對他無比疏離剋制。
似乎隱隱在忌諱什麼。
對於一向廣交天下英才而從未有過敗績的李世民來說，隨弋的確是一個十分特殊的存在。
大概，此刻在院子裡看到橋上一男一女的徐子陵內心也是這麼想的。
果然，這個李世民對先生一開始就有不一般的關注度。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握了握自己的手掌心。那裡是指甲刺入皮膚的疼痛，可他發現之前是沒多大感覺的，反而現在才後知後覺疼痛起來，痛到他有些茫然跟無措。
良久，他輕輕嘆口氣。
而橋上。
“大概，如果是隨先生想的話，便不會在意世民是什麼樣的人。也並不會抗拒將來你我會立場對立而難以爲敵。歸根究底，是世民目前還未讓先生覺得可以結交”
李世民緩緩說着，氣質溫潤。毫無鋒芒，也無帝王壓力，只有淡淡的笑。
隨弋看着他，眼眸有些深。
“聽着。仿若二公子對我很瞭解？”這話不輕不重的，若是娜塔莎他們在這裡。估計就能聽出隨弋此刻的若有所思了。
因爲李世民說對了。
“先生不是一個讓人看不透的人”
李世民雙手負背，站在隨弋下方的橋階上，略擡頭看着隨弋。
“就比如，先生如何看待我妹妹與寇仲兩人之間的感情？”
一個肯定句之後又莫名其妙來一個問題。隨弋瞥過眼去，自然看到了院子裡寇仲三人的隱晦暗流...
“感情的事，我不懂”
“先生不是不懂。只是覺得輪不到旁人來論是非，何況感情裡從來沒有是非....能把別人看重。而把自己看淡的人.....就如水，越自然越清澈，水再深，亦能看透”
因爲太純粹。
李世民見慣了人的爾虞我詐，隨弋的神秘莫測之外，其實很純粹。
而他這番話，讓隨弋細細思索了一會，良久，她輕嘆：“也許吧”
這個李世民的確很可怕。
沉默中，她忽然說：“你身上也不是沒有一點吸引我的點”
恩？
李世民一愣。
隨弋跟李世民下橋了，後者表情有些古怪，似乎哭笑不得，而隨弋則是走到傅君婥邊上。
“師妃暄？”傅君婥問。
“不知道，她似乎另有目的....不過這楊公寶藏應該蠻不了她，只要綰綰確定你我知道，這個師妃暄亦能知道”
說起來魔門跟慈航靜齋之間的cp感也是遠超任何雙人cp的。
一個有什麼事情，另一個飛快就能找到點兒~
這種cp感也是蠻讓人醉的。
“魔門現在在長安的已經有邊不負跟綰綰，慈航靜齋是師妃暄....單是這三人就很難對付~~何況我聽說那侯希白愛慕師妃暄，恐怕在邊不負插手的情況下，他也會幫着師妃暄”
而她們這邊也是四個人，總體實力也許差不多。
可能是一場亂局。
傅君婥的話讓隨弋也有些無奈，她在這個世界可沒那麼多的幫手。
又不是在現代....
“且看着吧，說到底，你我對於這楊公寶藏的需求遠不如她們強烈...從這點上看，我們還是有優勢的”
“也是，反正到時候鬧得越大越好”傅君婥毫不遮掩的惡意讓隨弋哭笑不得。
沒一會，她走進屋子裡，也沒看寇仲三人的隱晦狀態，只看向已經穿上衣服逼練了體魄的徐子陵。
“我寫一份藥方給你們，讓宋姑娘幫忙買了吧，你們二人就別出去了...還有這些時日切忌飲酒吃辛辣之物..”
隨弋一邊叮囑着，一邊寫着藥方，其實她心裡也有些感慨，若是江沉魚在這裡，恐怕都用不着這些藥方了，下針幾次便全好了...
“先生”
“恩？”
“您跟李二公子...”
隨弋擡起頭，看向徐子陵，“你想問什麼？”
徐子陵不是一個喜歡藏着掖着優柔寡斷的人，也知道隨弋不喜歡這樣的人，便是深吸口氣，問：“二公子可是想....招攬您？”
招攬？
徐子陵用了一個比較恰當的詞。
畢竟他沒從李世民表現出什麼男女追求之意。
“恩”隨弋點點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