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點冰涼跟冰涼還是有溫度差異的,師妃暄只覺得耳垂那兒稍稍冰涼,彷彿電擊似的,她下意識抿了脣,正要詢問隨弋...卻感覺到對方的手指竟然在耳垂上摩挲了下。
一瞬,師妃暄臉色微變,似乎是被隨弋這個動作嚇呆了,又似乎是遭遇了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好吧,剛剛看到那海怪樣子的時候她也沒這麼失措過。
失措到可以跟天下英才暢談經綸的她竟然一時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僵着身體,直勾勾得看着隨弋。
腦子裡忽然想起某個宿敵時常掛在嘴上的話...
那個先生啊,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最喜歡漂亮姑娘了...
師妃暄一時間整個人都....
“你的皮破了”
隨弋淡淡的一句話讓師妃暄回神,接着便是看到隨弋那雙清明幽靜的眼。
“可以撕麼?”
撕...撕臉皮麼?
好吧,師妃暄都差點忘記自己的臉上有一張易容臉皮了。
因爲水下的激戰,所以臉皮破了。
所以你摸我耳垂是要撕下它麼?
“嗯?....可...可以”師妃暄有些磕絆得回答了,說完又破覺得古怪,話說這樣的對話還真是....詭異啊。
師妃暄鬱卒了下,終究還是快速恢復了淡定,淡定道:“先生下次如要這般...還請事先通知下...”
“下次?”
嗯,那語氣好像是....你很期待下次?
沒有,絕對沒有!
師妃暄臉色微微一變,正要說什麼...
“好,下次我一定提醒”某人淡淡說道
隨弋俯下身體來,髮絲也垂落了水,水滴落在師妃暄的大腿上,她的右手輕輕扶住了師妃暄的側臉,左手緩緩撕下臉皮....
面容普通的秦川公子,終究變成了名傳天下的慈航靜齋仙子。
這張臉...
隨弋是通過緩緩撕下的這張臉皮才緩緩看到了師妃暄的真正樣子。
眼睛是早已見過的。畢竟眼睛沒易容,不過以前隨弋覺得秦川最好的就是那雙眼睛,皮囊未必重要, 可事實上。一副好的皮囊,的確是....
配得起這雙眼睛。
皮囊在隨弋指尖勾着,師妃暄看到後者並未直起了身體,而是看着她...
那眼神有些奇怪。
讓她越來越不自在的奇怪。
“你臉紅作甚?”
什麼?
師妃暄下意識用手背去摸臉,又意識到了什麼似的。快速放下,清冽冷靜得道:“氣血不順罷了,想來受了些輕傷”
隨弋不置可否,端詳了下那塊易容臉皮,似乎若有所思。
“這些時日,有人評價你爲洛河仙子”
師妃暄冷不丁聽到隨弋這樣一句話,不由一怔,又道:“不過是世人繆贊罷了,妃萱當不起仙子之稱,讓先生見笑了”
然後她就看到先生笑了。笑得斐豔清朗,明若皎月。
“我倒覺得...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的確好看”
“你臉紅了”
沉默了下,秦川公子反擊。
“因爲自己未有尷尬,便取笑別人之尷尬,未必是君子所爲哦”
“明明長得好看,還不許人說,也未必坦蕩吧”
哎呦這話還讓人怎麼回?
是誇我是誇我是誇我?
師妃暄臉色本是受傷之後的蒼白,可在隨弋這番逗弄之後,的確染上了紅霞。紅霞輕豔,仙子落紅塵了一般,她橫來一眼,帶嗔似惱:“先生莫不是在逗我?”
“嗯”
而臉色雖紅。師妃暄眼底的澀意跟尷尬卻是飛快退卻,只是有些無奈跟哭笑不得:“看來,妃萱是斷不能跟先生待一起的...總是被先生逗弄,屢屢失措尷尬,若是被師傅她們看到,怕是要說妃萱心性不定了”
聞言。隨弋便是眉梢帶笑;“是麼,那你之前一路跟着我作甚?” шшш ◆Tтkā n ◆℃o
師妃暄一窒,幽幽看着隨弋:“我道先生原來是早已知道妃萱尾隨其後,卻又不言明,亦不擺脫....難道不擔心妃萱對先生有什麼不軌心思麼?”
畢竟他們慈航靜齋跟石之軒是死敵,而如今隨弋跟石之軒摻上關係....
“不軌?”隨弋默默看着師妃暄,眼神有些迷惑。
師妃暄霎時明白自己用詞不當了,便是道:“妃萱對先生絕對沒有那種心思”
這下反而是隨弋愣鬆了下,反應過來後,她緩緩道:“我只是覺得之前既然石之軒對我有那樣的誤會,你會跟着我也不奇怪,但是還沒到對我有什麼壞心思的地步...你想多了”
你想多了...
師妃暄驀然有種慚愧之感,是啊,我想多了...
不過先生,爲什麼您講話總讓人誤會呢~~
師妃暄目光瀲灩如水波,幾度浮動之後,輕嘆:“先生這次恐怕也誤會了,妃萱跟着先生你,並非是爲了碧秀心師叔....事實上,可能宗門那邊對你的確懷有幾分希望,但是妃萱卻覺得你絕不是碧秀心師叔”
“隨弋就是隨弋,碧秀心就是碧秀心”
如果說之前遇上的那些人...包括王通這些人看她的眼神裡都有幾分探究,那麼師妃暄大概是隨弋遇上的....第一個對她本人身份深信不疑的。
“爲何?”隨弋面色不動得問。
師妃暄想了下,道:“感覺而已”
感覺....
隨弋深深看了她一眼,灑然而笑,“那你跟着我是爲了什麼?”
好吧,問題又轉回來了。
師妃暄默了下,說:“先生吸收了邪帝舍利,之前已是入邪徵兆,後被邪王帶走...妃萱找到了那山下,卻忌憚非邪王之力,又恐他會傷了先生。便是蹲守山腳下,直到先生離去....妃萱看先生似乎毫無入邪的樣子,便不確定先生是否已經驅逐了邪性,便是一路尾隨。之所以沒有先生,是因爲妃萱還未確定宗內回覆”
頓了下,她說:“若是先生身上真有邪性未除,這世上也大概只有和氏璧才能辦您了,妃萱曾飛鴿傳書宗內。未曾得到答覆,便不敢輕易跟先生見面....”
免得到時候幫不得,還得成了仇敵。
這是師妃暄蕙質蘭心的地方,可這人固執起來也是讓人頭疼的。
隨弋想,若是慈航靜齋不肯舍和氏璧,這個姑娘怕是會很爲難。
雖然不知道爲何她對自己不錯。
沉默些許,隨弋才說道:“我的邪性的確未祛除,可我目前並未一定需要和氏璧...”
“如果我動了和氏璧,恐怕很多局面都會改變”
“這點妃萱你應該也知道”
師妃暄頷首:“石之軒已出,魔門那邊聲勢大漲。和氏璧關乎天下氣運,得之便可得天下,許多人都想佔爲己有....”
言外之意是魔門一定會出手。
如果隨弋動了,魔門也會動,到時候隨弋不是跟魔門對立,就是跟正派對立,還需要抗衡所有逐鹿天下的豪強門閥。
所以隨弋來了洛陽,卻不急着去靜念禪院。
她需要確定自己是不是要走這最後一步。
這點師妃暄跟隨弋兩人都有默契,因此很快不再多言,而目光一轉。隨弋看向了地面上那一小截尾巴,說是一小截,那是因爲對於那頭海妖來說是一小截。
對於普通人而言卻是極大的。
“我看到了....那好像是蛟龍”師妃暄心有餘悸得說着,面上還有諸多不敢相信的意味。
隨弋也瞥了一眼。“蛟龍頭,蠍尾,蛇身,蜥爪,一方水土養一方靈...中原洛陽水域養不出這樣的怪物”
洛陽風水中正平和,是龍脈所在。哪怕養出龐然大物,也絕不會是這樣陰邪張獰的樣子。
師妃暄也有同感,便是點點頭,“我想更麻煩的還是那個黑袍人....我從未見過一人有這樣的御獸本事,就是西域那邊也未曾聽說有這樣的能人,先生之前可聽到了他駕馭那海妖的言語?”
“嗯”
隨弋眯起眼,目光望向那曠闊的河面。
“是東瀛語..”師妃暄吐出一口清氣:“東溟抵禦東瀛許多年,那尚明既是東溟少帥,惹得東瀛襲殺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這陣仗太大了”
“尚明?你覺得他要殺的是尚明?”
隨弋的話讓師妃暄驚訝。
“你在河中,未曾看見閣內情況,當時那些人的目標狀似是東溟的尚明跟那老者,其實尚明躲閃極快,早已避開,便是將那老者撇之身後,被那些人圍攻”
這話....似乎有些深意啊。
師妃暄沉定眸子,說:“此事的確有些奇怪,之前我尾隨你來到了洛陽,本想着就要回靜念禪院,卻偶然發現城內有東瀛之人出沒,本身東瀛於我們中原諸多不和,乃爲仇敵,我擔心他們有什麼軌跡,便是尾隨...跟到了河邊,卻是不見人了,只覺得水域之中腥氣極濃,十分奇怪,這才駕了扁舟盤旋河流域之中巡察蹤跡...”
也是因爲如此,隨弋纔看到在河中扁舟之上的師妃暄。
不過師妃暄交代的並不只是這件事。
她看了看隨弋,道:“後來,我也才知二公子出事,恰好遇上了侯希白,便是讓他幫我照看壽宴情況....也纔有了後來這般...不可預料的情況”
說起侯希白,這人的確是個奇葩,身處魔門,卻行事作風頗爲特立獨行,且處處幫着師妃暄,也不怕自己那師傅怪罪...不過花間派的確早就脫離了魔門,中間聯繫名存實亡,唯一確定的急速它跟補天派之間的爭鬥越發白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