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臉譜不能遮擋他所有的容貌,起碼那一雙眼睛被視力超絕的娜塔莎乃至其他人看見了。
說實話,蘭蒂斯的冰藍眼,還是在場各國人民的各種瞳孔眼色都不大稀奇,可這個人的眼睛。
是灰色的。
尼瑪,這是人類?
娜塔莎若有所思,目光卻再次落在隨弋身上,她忽然很想看看這個隨弋看到這個人後是什麼樣的表情。
地獄犬距離娜塔莎不遠,身軀筆直,面無表情,無聲無息。
人羣中,有一個人看了看地獄犬,垂下頭,嘴角扯過若有若無的冰涼幅度。
一秒,雙方對峙有了突破。
咚咚咚!
當那第一艘海艦的前端,那個上體只有白骨,披着破爛海軍服,下身腐爛卻十分粗壯的高大屍人敲動了擂鼓。
其餘數百艘戰艦全部敲了鼓音。
聲勢磅礴,大有雷雨傾瀉之勢!
現在還是挑釁?
是真正的挑戰了吧!
“艹!這太欺負人了!凱利斯特又怎麼了!這些船艦都特麼是老古董了,碰一下就能碎,咱們輪船是有攻擊系統的吧!”
一個貴族大喊,雖然相當不冷靜,可其他人心裡也有火,便是看向了努瑟。
後者點頭:“是有的,用的是最先進的船艦遠航攻擊裝備”
啊哈~不少人表情複雜,這個西羅。不,佛羅倫薩對公爵府那是相當好的啊,否則怎麼會安排這麼齊全。
這是一艘遠航攻擊輪船啊。那價值可大了去了。
洛薩也想到了,便是深吸口氣,“那就只能攻擊了,他們的船...”
還沒說完,外面的人忽然喊:“他們的船開始動了!”
怎麼動了呢?
其實船沒動,動的是那些海屍!
他們各自朝旁邊的船艦炮製了一條一條的鐵索,勾纏在欄杆之上。
很快數百艘軍艦就彼此纏繞了。
連鎖!
“他們要做什麼?”
“莫名其妙。這樣連鎖起來,他們的船隻根本就動不了,談何來打擊我們?”
“難道是要遠攻?”
在場的人都十分疑惑。不過也隱隱覺得不安,總覺得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
眼前一切已經超出娜塔莎等人的原本計劃,眼下也是無措,只能冷眼看着!
看着那個人。動了!
他的確動了。
在場的人給他冠以了一個名字--魔王。
魔王的動作很輕。他只是伸出手,手掌落在甲板欄杆上。
隨弋可以看到那一雙修長白皙而近乎皮白骨頭的優美之手,其實就像是一隻上帝之手。
魔王的手落在欄杆上,人卻是在看她。
不知道他嘴巴有沒有動,反正諸人是聽到聲音了。
“時間的水在流,木頭一日一日腐蝕,人的皮那樣白,海下的幽魂在吟唱。他們的船,終將達到彼岸...”
彷彿那古老的詩人吟唱。優柔而哀傷,默默惆悵,從他的身上發出,傳蕩在整個海域之中,落入每個人的耳膜之中,烙印在他們的心上。
而那手,有了光。
欄杆的物質變了樣,腐朽的旗幟飄了新,破爛的缺口補了全,那被海洋的歲月力量腐蝕的面孔啊,終於還是露出了它原來的容貌,甚至更美,更強,更讓人畏懼。
這樣的力量,連着鐵索,一艘一艘,一片一片。
泛若神明再臨,將這一切付諸凱利斯特之上。
那些半生不死重生而來的骷髏或者海屍,皆是高揚着頭,跪下了腰,發出活人聽不懂的語言,一叢一叢疊嶂。
他們的眼角沒有淚,他們的腰上佩刀的騎士刀跟劍卻有了光,拔出!
成就了那轟鳴的輝煌。
什麼叫魔王?
這就是魔王,從地獄而來,一伸手,拉出水下的滅世大軍,翱翔在這海洋之上!
輪船上,幾乎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絕望。
這是什麼力量?
“神?”
西方的貴族們雖然大部分信奉耶穌,可心底裡早已被現代化的一切腐蝕,神明?鬼怪?別開玩笑了,他們寧可相信可是人類的腦電波發展出了特殊能力。
可現在呢?
這就是神的力量!
高大胖的反應是最別緻了,他的手指點了左肩,又點了右肩,雙手合十,以哭喪一般的腔調祈禱:“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如來佛祖,請告訴我這一切都是我的夢,如果不是夢,那就請賜予我力量吧!耶穌!”
然後高潮來了,啪啪,這胖子左右開弓猛然扇了自己兩巴掌...
原本蒼白的臉色分分鐘面色紅潤有光澤。
嗯,他的狀態變好了。
胡漢三又回來了!
其實很多人都想告訴他這樣混亂的信仰禱告是要被拉去浸豬籠的。
東西方信仰衝突之戰你不知道麼!
當然,真正的高潮不在於這個胖子,而在於那個灰瞳的黑袍人朝隨弋看着,說了一句話、
“今日之後,有些人可能會評價我這次出手太過小題大做,把事情鬧得這麼大,最終目的竟然只是一個人”
這個人,必然是她。
隨弋依舊漠然。
青絲撩過臉飄飛...
“一個潛伏期達到七十二天的巫稚,每日每夜都承受着巫毒蝕骨的痛苦,一寸一寸被另一個人的意念侵佔,將魂都成爲對方的食物,一寸隱忍,一寸剋制,便是十寸的強大。”
“歷史上最堅韌的巫稚也不過堅持了三十天,最後這個巫稚成了最強大的巫王載體”
“那麼七十二天天賦的巫稚...你會讓她的實力進步到什麼地步呢?”
他的腔調很溫柔。說的話卻很奇怪。
是跟隨弋說的,又好像跟另外一個人說話。
隨弋一臉木然。
葉子戌的眉頭卻緊緊擰起,從側面看到隨弋閉着眼。
無風不動。古井無波。
詭異。
對於巫,在場很多人都不知道,葉子戌也是如此,因爲中國境內很多門派跟傳承流派都對它諱莫如深,一般不會對後代提起,彷彿這樣就能抹除它存在。
但一旦有人舊事重提,它帶來的往往是不詳跟噩耗。
巫稚這個詞似乎也意味着如此。
所以他心中才起驚濤駭浪。
顯然。易池蓮也無法掩飾自己心中的驚惶--當他看到伊那近乎絕望的表情。
還有,那個她,是誰?
“我更奇怪的是她竟然還容忍了你的剋制”
“也許她是想把你逼上絕路。最後讓你無可奈何得選擇乖乖成爲她的稚--如果你想救這些弱小的人”
這話近乎蠱惑,或者說,誘引。
“你還遲疑什麼呢?隨弋,你的堅持根本毫無意義。從一開始你就已經選擇了放棄自己。成爲她的稚”
“現在該你是放鬆的時候了,不用忍受那非人的痛苦...”
他的聲音低啞,幽沉。
隨弋的手微微動了動。
左手食指。
葉子戌忽然看到了隨弋倒映在水裡的模糊水影,變成了一團黑。
完了。
雷聲鼓鼓,驚天動地,可很多人卻覺得此刻如此死寂。
隨弋睜開眼。
那一睜眼,全黑的瞳孔。
所有的雷聲頃刻淹沒無聲。
那些骷髏海屍怎麼敲也敲不出聲音。
海波之上的海浪滾滾翻涌,也沒有聲音。
動靜詭異得融合。
全在她一眼之中。
黑袍人的眼睛一亮。略微傾斜前胸:“果然是您啊,尊貴的巫孓大人。我就說誰能有這般完美的植入巫稚的能力,普天之下,也只有您”
巫孓,衆人聽起來以爲是巫絕,畢竟孓字太生僻了,中國人裡面都很少有人能認出,何況是外國人。
而明瀾遠等人忽然神經一跳,這個名字雖然陌生,可莫名的,他們會默契聯想到一個地方去。
伊的臉終於徹底蒼白,滿是頹色跟怨恨。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竟然真的...
“隨弋”撩了下眼簾,淡淡道:“所以你是想搶我的獵物麼,禁忌林”
她的聲音夾着冷,冷到水域淘淘都彷彿冷成了冰,無聲無息的寒氣從她身上緩緩飄蕩出來。
那一頭飛舞的青絲不知何時有了妖孽的姿態。
葉子戌陡然覺得眼眶疼痛,似乎要滴出血來,不由退後一步。
這個女人竟然不允許任何人與她並立!
相比巫孓跟巫稚這樣的陌生詞彙,禁忌林這個詞顯然更爲人所知,所以娜塔莎跟地獄犬的氣息才陡然整齊起伏!
“禁忌林?被驅逐的禁忌林?!”菲利普深吸口氣,下意識身上就起了金銳之氣。
看向娜塔莎的目光是擔憂跟詢問的。
老大,這點兒太硬了,咱們要不要先撤?
娜塔莎朝他們彈了一個響指,這些人安靜了。
被驅逐?也只是世人因爲恐懼而選擇遺忘的方式而已。
娜塔莎輕皺着眉,想起關於禁忌林的那些傳說,不由頭疼,她沒想過這次插手會拉扯出這麼恐怖的兩個勢力。
巫跟禁忌林。
在修煉歷史上堪稱最古老的兩大勢力,不,不應該說是勢力,而是一種信仰,一種文明,一個國度。
它們獨立在明面文明跟暗面文明的縫隙之中,一手握着歲月,一手掐着命運,像是冷豔而歹毒的神明,高高在上,又低調暗流。
巫是一度神秘的,是滅絕還是隱匿都說不清,只知道正統的巫道已經銷聲匿跡千百年,而禁忌林跟巫的歷史差不多,一直處於爭鬥的狀態,同時出現,又同時銷聲匿跡。
現在卻是出現了。
ps:??這算是隨意的爆發麼?半爆發吧,真正的爆發在後面的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