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嚕——”
鐵色的珠子從桌子的左邊滾到右邊, 然後撞進某人的右手裡。
“咕嚕嚕——”
鐵色的珠子從桌子的右邊滾到左邊,然後撞進某人的左手裡。
“咕嚕嚕——”
“咕嚕嚕——”
以上動作無限次數的重複。
酒客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消失了好久的白羽閣東家羽飛揚有氣無力的癱倒在桌上,卻面色嚴肅一遍遍的玩着滾珠子的遊戲, 不厭其煩。
單看那表情, 好像東家正在思索着什麼嚴肅的問題, 譬如, 再開個分店云云。
事實上, 羽白確實在思索着很嚴肅的問題,這個問題就是,如何逃掉一個時辰後沐風會端來的那碗湯藥。
沒有蜜餞, 苦澀的要死,更重要的是, 喝過藥後, 不可避免的又要入睡。
看着眼前的珠子, 羽白的眉頭絞到了一起,那就意味着又要做夢了。
昨天回到白羽閣的時候, 金煥那小人仿若獻寶一樣跑到沐風那裡告狀。
“這麼說,小飛揚在遣水陣裡設了血肉關聯的禁制?”柳沐風笑容燦爛春意盎然,彷彿剛被春風吹拂春雨滋潤。
羽白本來沒什麼血色的臉變得更加蒼白了,每次沐風叫自己小飛揚的時候,自己都會感覺自己不是小飛揚, 而是小肥羊……
果然, 當晚自己的晚餐就是一碗黏糊糊黑黝黝的湯藥。看了看桌子上的雞翅膀, 又看了看沐風笑容滿面的臉龐, 羽白吞了吞口水, 帶着一去不復返的悲壯,一口喝下了湯藥!
當晚……
“玄崢, 這個小鬼是誰?”
顏清蹲着,看着一個一臉倔強外加堵着氣的模樣坐在雪地上的小孩子,問道。
羽白環顧四周,發現這回自己身處一座雪山之上,但具體是哪裡,她卻不知道。這地方,她從未來過。
視線重新回到那三個人的身上。
玄崢在揉着額角。
“放肆!太子殿下的名諱也是你叫的?”那小鬼站起來,胖乎乎的小手伸出來,指着顏清,很有氣勢的說。
顏清一怔,然後捂着肚子笑起來。
就連羽白的嘴角也咧開了,不能不說,看着一個剛到自己膝蓋的小鬼囂張還真是有種莫名的樂趣。
“來,告訴姐姐,玄崢是不是你爹爹啊?”顏清抓住小鬼胖胖的手指,看着與玄崢六分像的臉,八卦兮兮的問。卻沒看見玄崢猛地變青的臉。
“放肆!在本王子麪前你居然不自稱奴婢?”
“屹!”沉默許久的玄崢忽然發話了,羽白看見那小鬼瞬間立正站好再沒有囂張的表情了。倒真像是爹爹面前的兒子一般。
“怎麼回事?”面對粉嫩可愛的小娃娃,玄崢的表情沒有一絲鬆動,神情之嚴厲倒是顏清沒見過的。
“我……我……”變身爲可愛娃娃的囂張小鬼委屈的低着頭。
“若不是我恰好路過,將你救下,今夜你必然會死在這崑崙山脈了。”玄崢繼續說。
“我!”小鬼的表情分明是不服氣。
“不服?”玄崢挑眉,道:“你以爲以你的力量能破了爲兄親自設的陣法?”
“可是我想下山找王兄~小屹好想念王兄!”小娃娃猛的撲倒玄崢的懷裡,腦袋蹭啊蹭。羽白顏清和念遠一同呆掉了……
“居然不是私生子……”顏清喃喃的說。
不得不說,這口氣讓人感覺她好像很是失望。
玄崢臉部一僵,臉色沉了下來。
“這種把戲對我已經無用了。”拎着小鬼的衣領把他丟在地上,玄崢似乎完全不爲所動。
那小鬼扁了扁嘴吧,委屈又可憐的模樣讓羽白覺得他好可愛。
就在這時,顏清把小鬼抱起來,看着小鬼包子一樣的小臉,笑着說:“好可愛的小孩子。”
“可愛?”斜睨了玄屹一眼,見他一臉享受的模樣,玄崢開口道:“你領去養吧,崑崙可裝不下這個二世祖!”
“王兄~”小鬼見情況不好,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又看向玄崢,不知爲何,小鬼彷彿領悟到此時抱着自己的小妞似乎頗得大哥心意,於是轉過來,對着顏清的臉‘吧嗒’就是一口,然後甜甜的說:“小屹最喜歡姐姐了。”
接下來羽白看見的就是玄崢鐵青着臉把那小鬼丟出幾丈之外,毫不憐惜。
這時羽白才恍惚想起來,似乎龍族未成年之前,一直都是小糰子小鬼頭的模樣,而他們成年……是五千歲還是八千歲來着?
羽白忽然發現那小鬼的猥瑣勁頭同自己,不,是同金煥不相上下啊……
“……那日我翻了本朝的史書,得知本朝的聖珠會在新帝大婚合巹之時拿出,爲帝后清筋塑骨……”
“……咕嚕嚕……”
夕墨保持着微笑,對着眉角抽搐的泠楓和做無視某人狀的金煥說。
“……這代小皇帝已經立後,卻因病未祭天地,所以也就談不上合巹……”
“……咕嚕嚕……”
夕墨繼續微笑,保持心平氣和。
“……昨日出去探查,得知祭奠在下個月初八舉行,到時……”
“……咕嚕嚕……咕嚕嚕……”
“飛揚?”聲音微微上挑,帶上些許危險的味道,金煥和泠楓坐直,好整以暇的把目光投向已經盯着珠子很多天不說話的羽白。
“唔?好的我同意,怎麼分組?”羽白站起來,理理鬢角,把珠子裝回錦囊,擺出要走的姿勢。
夕墨哭笑不得,折起扇子敲了羽白一下,說:“飛揚這幾日究竟有什麼心事?爲何無論誰與你說話都是心不在焉?可是還怨泠楓和金煥擾了那人的清淨?”
怔了怔,羽白這纔想起來夕墨指的是那個劍客的墓冢,於是笑了笑,仿似毫不在意的說:“哪有,他再輪迴都輪迴多少世了,我怎還會在意這個。”
其實羽白說的是事實,她也不是未曾思量過爲何這些年過去竟還會回去保護墳冢,可思量的結果也不過是認爲那段時日是最初來到人世所以也就印象最爲深刻纔會這樣珍惜吧。按照羽白的能力,想找到那人的轉世不是不可,可若真的去找了那人的轉世,羽白也便不是羽白了,天下能同她玩到一塊去的人很多,何苦死死揪住一個?
看着對面神色各異的三個人,羽白輕咳一聲,說:“說起來,呃,剛剛說到哪裡了?”
揉了揉眉毛,夕墨道:“皇帝大婚時會取出聖珠交予皇后,我們可以那時潛入皇宮盜聖珠出來。”
“好計策。”羽白想也沒想,直接奉承。
這……談得上計策嗎?
深吸一口氣,夕墨繼續道:“因爲那日宮中必有龍族之人,所以我們不能泄露氣息……”
泠楓皺眉,不能泄露氣息的話,那可用的法術也就沒有幾個了。
“所以?”羽白挑眉問,不知道爲什麼,看着夕墨現在的樣子,羽白的感覺開始變的很壞。
“所以我想既然不可泄露氣息又不能驚動護衛和龍族之人,那麼最順利的方法就是在宮外……”
“……假扮成新娘……”羽白點點頭,接口說。
“正是如此。”
這倒是好辦法,每個人都在心中琢磨。
人間的天子素來都與龍族有些關聯,貿貿然去搶聖珠定會再次引發兩族爭端,夕墨所說的,也算是最爲保險的辦法了。
待聖珠到手,隨意將那小皇帝敲昏,出宮自然簡單。以後的事情,也就不需要這幾人管了。
“那麼……誰假扮新娘?”後知後覺的羽白擡頭,卻發現……
“喂喂喂,幹什麼都看着我啊?!”
看到三人的表情,羽白後退了一步,抓狂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