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夜裡,也就是花旗和莊餚剛剛抵達煤城的那個夜裡,逄帥隻身一人從洗浴城出來,他有點喝多了,腦袋暈沉沉的,而且步伐凌亂,他沒辦法親自開車回家,靠在車門上想了一會兒,便晃着往路口走去。
逄帥是想打車回家的,就在他在衚衕口等車的時候,突然背後衝出來六七個人將他團團爲主。
逄帥不認得他們,都是一些生疏的面孔。
逄帥嘴上叼着煙,冷笑一聲:“要打也得說個名吧?別我死了都不知道是誰幹的,那多虧啊。”
“艹,豹哥說了,決不讓你見到明天太陽。”說完,一羣人朝逄帥衝了過去,他們其中有人拿了鐵棍,有人拿了匕首,每一下都直逼逄帥的要害。
逄帥雖然混的有點晚,但絕不是吃素的主兒,在第一個人衝上來的時候,逄帥一腳將其踢倒,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逄帥喝了不少的酒,一早就想吐的衝動,再加上跑的有點急,胃裡就跟翻江倒海似得,忍不住地往上反。
逄帥跑了一會兒,速度逐漸慢了下來,就在他想找個地方躲起來的時候,身後的人卻已經追了上來,一棍子打在他的肩上。
逄帥吃痛倒地,掙扎着想要爬起來的時候,腿上又捱了狠狠的一棒,那一刻,逄帥似乎聽到了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他要緊牙關,擡手一拳打在那人的鼻樑上。
那人吃痛向後倒退幾步,嘴裡罵着:“艹你嗎的,今兒我就廢了你個狗雜種。”說完,一羣人再次衝了上來。
逄帥不是神,他只是個平凡的人,一拳難敵四手,當他躺在血泊裡的時候,他慢慢閉上了眼睛,而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醫院裡了,聽醫生說,他的右臂和左小腿骨折,右手的二根手指的筋也被利器挑斷了。事實上是五根手指都被挑了,但另外的三根並無大礙,修養一段時間便可恢復正常,但另外的兩根手指就……
花旗認真仔細聽着事情的經過,而每一個字眼兒都像針一眼紮在他的心上,讓他汗毛豎起。
逄帥用左手夾着煙,笑道:“故事聽完了,有沒有什麼聽後感?”
花旗嚥了咽口水,喉結上下一動:“不可能,這件事絕對不是莊餚乾的,這兩天我一直和他在一起,他從沒叫人去打你。”
逄帥挑起手指,在煙上輕輕點了點,菸灰瞬間彈落。
“我說的都是真的,莊餚絕對不會暗地裡陰你的,他不是那種人。”花旗極力替莊餚辯解着,說完,花旗低下頭,又說:“這個時候你該養傷的。”
逄帥笑了笑:“花旗,我發現你就是個傻逼。”
花旗擡起頭,目光直視着逄帥。
逄帥將煙屁從手間彈落,隨手墊在腦後,望着天花板說:“你根本就不瞭解他,你也不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逄帥撇過頭,看着花旗笑道:“我今天讓你來是想告訴你,我這一身的傷會如數還給莊餚的。”
花旗一愣:“老闆,這件事絕不是莊餚乾的,不信我叫他來,你們當面對峙。”
“得了吧,誰幹了壞事還會承認?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逄帥眯起了眼睛,從細微的縫隙中透漏着殺氣說:“如果我是你,現在還是去看看莊餚吧。”
“你……你讓人去找他了?”花旗震驚道。
逄帥仰頭笑着,從無聲慢慢變成了大聲,病房裡到處充斥着他刺耳的笑聲。
花旗看了逄帥幾眼,轉身跑出了病房,當門關上那一刻,逄帥壓低了笑聲,別急,好戲在後頭呢。
花旗一路狂奔出了醫院,在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繼而趕往莊餚的車隊。
抵達莊餚車隊的時候,似乎沒有發生任何不尋常的事情,花旗衝到車隊辦公室的時候,裡面的幾個司機正玩着鬥地主,他們看到花旗氣喘吁吁的進門,其中一人笑道:“喲,這不是豹哥新人的乾弟弟嗎?怎麼這個時候跑過來了?”
花旗喘息道:“我哥人呢?”
那人笑道:“你哥早回家了,估計這會兒都睡覺了吧?”
花旗本就提着的心又上升了一個位置,他二話不說扭頭就跑,狂奔似得往莊餚家奔去。
“老天爺啊,保佑保佑,千萬別有事啊。”花旗邊跑邊嘀咕着,就連羽絨服上的拉鎖帽子掉在身後都沒發覺。
車隊距離莊餚家並不算遠,走路也就是二十多分鐘,而花旗是一路狂奔的,緊緊耗時十五分。
花旗停在莊餚的家門口,探頭往院兒裡看了兩眼,裡屋的燈是亮着的,看上去平靜如常。
花旗朝院兒裡走去,直到走到院子中央時,花旗才察覺到不對勁兒,記得上一次來,花旗剛剛踏入院門口,黑蓋就衝了出來,而現在,院子裡空空蕩蕩的,寂靜的讓人心肝亂顫,花旗朝角落的籠子裡看了一眼,黑蓋不在裡面。
“千萬別有事啊。”花旗趕忙朝裡屋跑去。
開門而入,花旗震驚的不知所措,屋裡的一切挑戰着花旗的視覺神經,他再也沒有勇氣往裡進了,他有點兒怕。
“兒子……”一聲痛苦又微弱的聲音從臥室裡傳來。
花旗一驚,急忙拽開拉開進了臥室。
臥室裡早已一片狼藉,衣櫃上的玻璃碎了好幾塊,地上到處都是玻璃渣子,而在火炕的角落裡躺着一個人。
花旗蹭的跳了過去:“姨你沒事吧?”
莊餚媽躺在血泊當中,手捂着肚子說:“報……報警。”
花旗趕忙說:“姨,我先打電話叫120吧。”說完,花旗跑到桌子旁去打電話,結果拿起聽筒時才發現,聽筒裡沒有任何聲音了。
花旗十分懊惱,若是此時自己有個手機該多好。
“姨,座機壞了,你手機放哪了?”
莊餚媽看了眼衣架上的衣服,花旗急忙過去從兜裡摸出手機,隨後撥通了120。
掛斷電話,花旗蹲在莊餚媽身旁,隨手從炕上拽了一條枕巾壓在莊餚媽的肚子上:“姨,莊餚哥呢?”
“不……不知道。”莊餚媽費盡力氣又道:“他剛回來沒多會兒,就有一羣人衝了進來,結果……結果就……”
花旗聽着經過,趕忙拿起手機報了警,隨後又調出莊餚的號碼撥了過去,電話通了,但始終沒人接聽。
就在這時,救護車已經到了,鳴笛聲從門口傳來。
“救護車來了。”花旗跑到門口開了門,讓醫務人員進來後用擔架把莊餚媽送上了車,花旗本意是想跟着去照顧她的,結果就在上車的那一刻,莊餚媽小聲說:“快去找莊餚。”
花旗停住了,狠狠點着頭:“嗯,我這就去。”
花旗跳下車,目送着救護車離開,隨後一路尋找,滿大街扯脖子狂喊:“莊餚……莊餚……”
花旗在寒冬的夜裡尋找了近兩個多小時,嗓子喊的直冒煙,卻一無所獲。他怕了、也累了,帶着疲倦回了莊餚的家,屋裡是那麼破爛不堪,讓人沒法下腳。花旗一屁股坐在炕上,呆呆的望着屋裡,偶爾間他看到牆上的一張照片,應該是莊餚的滿月照,照片上的他笑的是那麼燦爛、無憂無慮。
花旗再次用手機撥通了莊餚的電話,依舊是無人接聽。
花旗放下手機,身體向後一躺,擡起手臂遮擋住了眼睛,隨後一滴透明的淚水從眼角劃落。
花旗無聲的抽泣了許久,起身時他將手機塞進兜裡,跟着又出了莊餚的家。
就在花旗離開的十分鐘後,警察終於趕到了。
花旗別無選擇,他只能再次來到第二人民醫院,一進病房,逄帥正端着一碗酸辣粉吐露着。
“見到人了?“逄帥笑道。
花旗沉着臉走了過去,站在逄帥身旁瞪着他。
“咋這模樣呢?該不會沒見到人吧?”逄帥歪頭嬉笑着。
花旗猛的擡起手,一巴掌將酸辣粉從逄帥的手裡打了出去,酸辣粉扣在了地上,一股子醋味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逄帥冷了臉,皺着眉毛說:“艹你嗎的,你找事呢吧?”
“莊餚人呢?”花旗冷聲道。
“你嗎逼,你問我我問誰去?再說了,他死活跟我有毛關係?”
“不是你讓人去他家的嗎?你怎麼可能不知道?”花旗怒視着逄帥,眼眶中包含着淚水說。
逄帥還是頭次見花旗發火,小模樣還挺逗的,不禁咧嘴一笑:“我是讓人去找他了,可我也沒說動手弄他啊。”
“那他家怎麼會那樣?”花旗又道。
逄帥笑道:“這你別問我,他得罪的人可不止我一個。”
“就是你,一定就是你。”花旗放聲大哭,蹲在地上咧着大嘴,邊哭邊說:“我找了一晚上都沒見人,你把他弄哪去了?”
花旗的嚎啕大哭讓逄帥十分震驚,他撓了撓頭說:“別他嗎的哭了,煩死個人。”
“我就哭,你他嗎的把人都弄走了,還不興我哭啊?”花旗又是一陣嚎哭。
逄帥哭笑不得道:“你嗎逼,你還是個爺們嗎?你要是個爺們起來打我一頓,逼我說出他人也成啊。”
花旗壓低了哭聲,抽泣道:“我打不過你。”
“艹,還挺有自知之明。”逄帥笑道:“你去給我買碗酸辣粉,回來我就告訴你他人哪去了。”
“真的?”花旗蹭的站了起來,擡手用袖子擦掉臉上的眼淚說:“你說話算話?”
逄帥點點頭:“說話算話。”
“好,我去給你買。”花旗轉身往門口跑去。
“哎,等會兒”逄帥叫住花旗,花旗轉過頭疑惑道:“咋了?”
“記得別放花生和香菜,我過敏。還有就是別放辣椒,醫生不讓吃。”逄帥囑咐道。
花旗說:“知道了。”
花旗跑出去醫院,在附近的街上買了一大份酸辣粉,沒放香菜也沒放花生,隨後又一路狂奔跑了回來。
進門時,花旗喘息道:“買回來了,你現在能說了不?”
逄帥砸吧砸吧嘴:“先把酸辣粉給我,我一天都沒吃啥東西,都要餓死了。”
花旗趕忙把酸辣粉遞了過去,逄帥接在手裡,低頭聞了聞:“呵,味道還挺香的,比剛纔那碗好吃太多了。”說完,逄帥用筷子挑起酸辣粉吃了一大口。
花旗一旁看着,焦急道:“你倒是說啊,他人呢?”
逄帥把酸辣粉嚥下去後,笑道:“隔壁病房呢,我一早就說了,早晚得進來陪我。”
事實上,花旗在逄帥說出隔壁病房幾個字之後,就已經開門跑了出去,至於後面的話壓根沒聽見。
花旗跑到隔壁病房,透過窗戶往裡看着,正巧看到王文濤坐在牀尾,花旗想都沒想推門而入。
王文濤被嚇了一跳,瞪着眼睛說:“這不是花小狗嗎?你咋來了?”
花旗往牀上看了幾眼,見莊餚還閉着眼睛說:“我哥咋樣了?”
“還好,就是腿上被捅了一刀,差點傷了大動脈,不過現在沒事兒了。”
花旗走到牀邊,低頭看着病牀上的人。
“文濤,你回去吧,讓花小狗陪我就成。”莊餚突然出聲,眼睛卻是閉着的。
王文濤說:“嗯,那我就先回去了,晚上我在過來。”王文濤站起身,臨走時拍了拍花旗的肩膀。
王文濤走後,病房裡只剩花旗跟莊餚,花旗再也忍不下去了,他一屁股坐在莊餚身旁,哇的一聲就哭了,放聲大哭,哭的肆無忌憚,撕心裂肺。
莊餚聽到花旗的哭聲,慢慢睜開眼睛,輕聲道:“哭魂呢?”
花旗邊哭邊說:“我以爲你出事了呢,我都嚇死了。”
莊餚微微一笑,擡起手搭在花旗的腿上:“沒事兒,死不了。”
花旗一把握住莊餚的手,繼續哭。
莊餚動了動手指,笑道:“花小狗把衣服脫了吧。”
“脫衣服?幹啥?”花旗停止了嚎啕大哭,抽泣着說。
礙於很多人說四爺的名字問題,於是科普一下。
逄帥的逄,是念pang,與龐太師的龐同音。
今天這章我自己碼的頗爲過癮,哈哈哈。
喲西,明兒見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