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潭邊走過來的那幾個女兵看見廚房外圍着堆人,只是詫異的看了幾眼,卻沒有發問。//熱書閣
“廚子,給我們準備些熱水,我們把這些洗乾淨的紗布燙一下”金髮女兵操着一口標準的老北平口音喊着廚子。“好,馬上就來”不同於對待楊雙他們的兇悍,廚子滿臉堆笑的答應着,還拿出一個飯盒底給那個金髮女兵,“這裡面是剛做好的蛇肉,還是熱的,你們先吃一點,香着呢”
“那就謝謝了”金髮女兵接過飯盒,領着自己的幾個人就圍在廚房外面用手抓着蛇肉吃了起來,邊吃還邊誇廚子的手藝好,把個胖廚子樂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你好,我是補充營的營長楊雙,能認識你嗎?”厚着臉皮湊到金髮女兵身邊的楊雙,很紳士的問着,眼睛卻直勾勾的盯着那女兵豐滿的胸部。
“媽的,你那狗眼往那看呢?”一隻空飯盒隨着一聲暴喝狠狠的砸在了楊雙的頭上,眼睛瞪的溜圓的王田拎着一根長木棍竄過來擋住了那金髮女兵。“咋了?王田,怎麼回事?”聽見王田的暴喝,端着盆開水的廚子從廚房裡出來了。王田一指正捂着腦袋跳腳的楊雙,“這***盯着醫生亂看,一看就不是啥好東西”
“孃的,王田,你去喊人過來,老子今天倒要看看,這是些個什麼玩意?”廚子一聽不願意了,放下水盆,就讓王田去叫人來。琳達是趙志的女人,那是先遣營裡公開的秘密,而且琳達平時待人寬厚,一口的京片子和大家也能聊到一塊。狗腿子們都很喜歡琳達這個直爽的美國姑娘,要是被大家知道琳達在自己的地盤上受了欺負,廚子日後可是有的罪受了。
補充營的傢伙們一見楊雙吃了虧,也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議論着。“幹什麼?想造反了?”吊着一隻胳膊的國舅最先趕了過來,身後還跟着幾個女兵,手裡都拎着大木棍子。有幾個沒有眼色的傢伙還想着和國舅這個嘎巴老頭子理論一二,等看見國舅軍裝領子上的上尉軍銜的時候,便縮進了人羣,齊齊的閉上了嘴。
“舅爺,您來了就好了,這幾個小王八蛋剛纔想佔琳達便宜來着,被斜眼砸了一飯盒”廚子自然是惡人先告狀,把王田動手的事情輕描淡寫的帶了一句,在旁人聽來就全是楊雙在找事了。自從王田一槍撂倒了趙志,他就被狗腿子們叫做了斜眼,挖苦他沒有眼力見。
國舅瞪着楊雙他們瞅了一會,呲牙樂了,“看看你們那熊樣,被斜眼就收拾成這樣了,要是老炮和山羊回來了,還不得嚇死你們”猛吃蛇肉的琳達她們幾個直到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勁的拽着趕來的袁青青問個不停,逗的國舅直樂。
圍觀的傢伙們見國舅沒有動作,便悻悻的散開了,沒有熱鬧好看了,自然是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好了。“剛纔砸我的那個小子呢?人呢?把他給我叫來”頭上被砸了個包的楊雙不依不饒的喊叫着,捂着腦袋非要國舅把王田交出來。
“咋的?你還來勁了”見楊雙不依不饒的,本想着息事寧人的國舅火氣也上來了。那王田就是個愣頭青,他連趙志都敢開槍打,眼前的這個小豆芽菜估計也不是王田的對手。“把斜眼叫來,看看他能把斜眼怎麼着?”國舅發話了,一個女兵應聲轉身跑開了,不大會功夫,領着王田回來了。“人來了,你想怎麼着吧?”國舅也很是光棍,把王田往楊雙面前一推,看看楊雙想怎麼辦。
“不敬長官,毆打長官,打30皮鞭,關禁閉一個月”楊雙的嘴倒是不吃虧,連着給王田扣了幾頂帽子。他的話說完了,跟着袁青青過來的狗腿子們也笑噴了。拐着一條腿的嚴世軍湊在國舅邊上,嬉皮笑臉的看着楊雙,“哎喲喂,好傢伙的,原來是個上尉”嚴世軍一口標準的北平口音,拉開架勢就要敬禮,不過他的右臂上還纏着繃帶,只好用左手敬了個四不像的禮。
“報告長官。我們這沒有皮鞭,沒有禁閉室”嚴世軍一本正經的敬禮回答。
“那就用皮帶抽”
“報告長官,我們的皮帶不敢解,發的褲子太大,一解皮帶,褲子就掉了”唯恐天下不亂的長毛也拐着一條腿來湊熱鬧,不過看他那褲子的穿法,要是真的解了皮帶,褲子倒是真的要掉下來的。
到了這會了楊雙才頓悟了,這幫人是耍着自己玩呢,小臉被氣的煞白,都快要背過氣去了。“我要見趙志,問問他是怎麼帶的兵?”楊雙索性耍開了無賴,在他看來,依着自己表哥的官階,趙志只是個小小的營長,是不敢得罪他的。
“媽的,給臉不要臉的玩意,長官的名字也是你隨便叫的”嚴世軍一條腿受了傷,可還有一條腿是好的,擡腳就把楊雙給踢翻了。這小子跟在趙志身邊接連的打了幾仗,原本身上的那股子書生氣早就不知道扔到那裡去了,現在已經是和老炮他們一樣滿口的髒話滿身的匪氣。就向國舅說的一樣,莽夫不可怕,讀過書的莽夫就可怕了,他認字,會算計人呀。
本來嚴世軍他們過來,見琳達沒有啥事,就打算看熱鬧架秧子起鬨鬧着玩的,誰知這個楊雙越來越過分了,扯着嗓子喊趙志,一點臉面都不講。趙志是什麼,那是先遣營的主心骨,你個剛來的傢伙站在先遣營的地盤上,扯着嗓子吼人家的主官,這不是找事嗎?
“這是怎麼了?書生,你小子皮子是不是又癢了?”懶洋洋的話語響起,圍觀的傢伙們閃了開來,趙志趴在擔架上被砍刀和饅頭擡了過來。趙志的屁股中了槍,袁青青和琳達不讓他亂動,早就聽見這邊在吵吵了,心裡急得癢癢的趙志就讓砍刀和饅頭把自己擡了過來。
“這是誰呀?”趙志看着還趴在地上的楊雙,那楊雙滿身都是土,本來是趴在地上裝死的,這會子聽見趙志的聲音,偷偷擡頭瞟了幾眼。
“你就是趙志?”楊雙是看見趙志衣領子上面的軍銜,先遣營只有一個少校,楊雙來的時候就知道了。不過看起來,這個同樣趴着的傢伙年齡小了些,楊雙不敢確定他就是趙志。
“我不是,我是他的勤務兵,我們長官前幾天戰死了”趙志衝着狗腿子們眨巴着眼睛,這些天太悶了,這麼好玩的事情焉能半途而廢。
一聽說趙志已經戰死了,楊雙來了勁了,翻身站了起來。把自己身上的灰土拍了拍,楊雙一甩自己的小分頭,“這麼說,你們先遣營是沒有營長了?”楊雙貌似無心的整理着自己的衣領,那上面彆着上尉的軍銜。
“營地裡還有一個少校,是司令部派來的美軍聯絡官,現在他是最高長官,不過被彈片打斷了兩個肋骨,還在養傷”趙志倒是老實,先把愛德華推了出來。這個楊雙傻乎乎的,他的上尉咋得來的呀?看樣子又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棒槌玩意。
眼見着玩的差不多了,趙志一使眼色,砍刀和饅頭忍着笑,把趙志擡去琳達她們那邊了。“帶點酒和煙,我和砍刀、饅頭去拜祭一下弟兄們”趙志語氣沉悶的吩咐着袁青青和琳達,營地裡所有的酒和香菸都是交給女兵們保管的,要不然早就沒有了。一說要拜祭弟兄們,先遣營的傢伙麼扔下楊雙和補充兵們,一股腦的跟着趙志的擔架去了北山坡。北山坡在營地的北邊,水潭的邊上,本來只是一道土坎,被老炮硬是帶着人挖土堆成了一面土坡。
鬱郁蒼蒼的十幾個小樹苗下,是200多個新墳,那裡面埋着先遣營自進入平原以來戰死的200多弟兄。每人都有墳,墳前有墓碑,這是趙志目前唯一能做到的,相比那些戰死後連屍首都落在叢林裡的弟兄,長眠在這裡的傢伙們是幸運的。趙志有個小本,每個戰死的弟兄,他都會記着,記着他們的名字,記着他們的籍貫,記着他們的住址。趙志就想着等仗打完了,能把這些弟兄們都帶回家去,能埋在家鄉的土裡。
跟着來看熱鬧的補充兵們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景象,在叢林裡不苟言笑的兩個少尉會哭的像個孩子一樣。每個弟兄的墳前都擺着一頂日式鋼盔,那破爛不堪血跡斑斑的鋼盔無聲的訴說着他們的戰績。和日軍交過手的老兵們是知道的,要滅掉200多的日軍,至少需要填進去兩到三倍的弟兄。可看眼前的情況,估計被先遣營打掉的日軍遠遠不止眼前的這些。
“這裡,埋着我200多個弟兄,都是戰死在這裡。我在旁邊還準備挖幾百個墳坑,有我的,也有你們的,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會有一個。”趙志咬着牙扶着狗子站了起來,眯縫起的雙眼看着慢慢聚攏過來的補充兵們。“我戰死的這些弟兄裡沒有逃兵,沒有孬種,他們都是好樣的。他們拼掉了三倍於他們的日軍,卻沒有一個是後背中彈的,爲什麼?因爲他們沒有後退,都是迎着日軍硬頂上去的,這就是我先遣營的兵。”
“我不勉強你們,給你們一個晚上考慮,想進先遣營的明天早上日頭升起之前在這裡集結。不想加入的,可以去工兵連,幫着修工事”趙志硬邦邦的撂下句話,帶着狗腿子們走了,雖然趙志是咬着牙忍着疼,走的一拐一拐的,但腰板卻挺的筆直筆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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