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魏家研究的bug所在，楚飛露出一抹燦爛的微笑，但並沒有就此停下腳步，而是需要仔細論證。
科學研究，不能光有‘我尋思之力’，那是不夠的。
其實很多時候，科學家多少都有點直覺，隱約知道問題所在，但因爲無法鎖定具體細節、或者找到不到解決辦法、或者行不到替代理論等，就不得不放任繼續存在。
這種情況其實是普遍存在的。
所以，楚飛找到了問題所在，並不是終點。甚至可以說，楚飛現在才終於站到了複雜算法的起點，纔算開始入門。
但在整理這個bug的問題之前，楚飛還抽空整理了一下自己解壓宇宙腦的數據等，這是昨天就說好了的。
科學研究，僅僅只有理論是遠遠不夠的，必須有詳實的數據才行。
理論就好像是骨架，但根據骨架還原出來的東西，和實際情況可能天差地遠，甚至可能壓根不是同一個物種。
比如各種“古生物復原圖”，就說鬥牛犬骨骼吧，能在這個基礎上建立出兇狠魔獸的圖象，而且保證每一個數據都合理，符合科學論證。
所以，魏巍崖需要楚飛親自感受過的數據，來完善宇宙腦和功法解壓後的情況，尤其是楚飛修行中所面臨的問題、當時的解決辦法等。
好在這些數據楚飛都很熟悉，哪怕當時疏忽了，站在如今的高度上回望，也能將當時的數據補出來。甚至回望的話，數據也許更加精確。
整理數據只用了半個小時，之後楚飛繼續研究複雜算法的問題。
一直等到中午過後，楚飛吃完午餐，回來的路上才遇到一個研究人員打着哈欠向研究中心走來。
看到楚飛後，這人打了個更大的哈欠，懶洋洋的說了一聲“早啊”，就施施然從楚飛旁邊路過，來到自己的工位上，先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會。
楚飛：……
早嗎？擡頭看看頭頂火熱的大太陽，剛好看到蘭文川走來，也問了一聲“早”。
蘭文川看了一眼楚飛，微微皺眉，“年輕人不要這麼懶。”
楚飛：……
再次看了看天空的太陽，大眼瞪小眼。
半個小時後，魏巍崖才走來，但是老人家手裡竟然拿着一根糖葫蘆，吃的正香。
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魏巍崖看着楚飛站在門口發呆，點點頭，就進去了。
楚飛趕緊開口：“前輩，昨天說的數據我已經整理好了，就放在虛擬空間，我用的那臺虛擬艙的賬號中。”
魏巍崖停下腳步，語氣有些小小的激動：“都整理完畢了？”
“應該不會有遺漏了。不過數據或許會有些…嗯…雜亂。我是嚴格按照我修行過程整理的，這樣過程會更全面些。但整個過程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問題。”
魏巍崖點點頭，繼續前行，還吃了一顆糖葫蘆。作爲一個精英的研究人員，不怕楚飛在數據上做手腳，他可以檢查出來。
楚飛又開口：“前輩，我昨晚看完了所有的複雜算法的基礎資料，發現一個可能的bug，但不是很確定。”
魏巍崖停下腳步，認真看了一眼楚飛，一臉懷疑：“你一晚上看完了所有的資料？三千冊正式的研究資料，十萬本筆記？”
“是！”楚飛回答的斬釘截鐵。
爲了儘快接觸複雜算法的核心，楚飛不得不暴露一點秘密。
想要加入魏巍崖的研究團隊，可不是走後門就行了的。
科研最重要的是研究能力，若研究能力不過關，只怕魏巍崖連睜眼看的興趣都沒有。昨天的經歷就是最好的證明。
不過魏巍崖作爲一個老科學家，還是很嚴謹的，不廢話，直接問楚飛幾個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楚飛對答如流。
這一次，魏巍崖看向楚飛的眼神就震驚了，“這麼強大的學習能力？”
楚飛嘿嘿一笑不說話。
“怪不得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修爲，更有這麼多成就。學習能力啊！”說到最後，魏巍崖也忍不住發出感慨。
大數據修行最重要的就是知識，而知識需要學習才能掌握。
換句話說，學習能力，就是大數據修行的“資質”！
在魏巍崖感慨的聲音中，楚飛也嘆了一聲，“前輩可知道我當初的學習環境？”
“早就知道了，情報裡都說的一清二楚。曙光學院，鞭子教育。
不過我現在大概明白了，那個曙光學院、還有那個吳庸，根本就不是培養什麼精英的，他其實是在尋找一個學習上的天才。
用鞭子壓榨的方法，可以儘可能壓榨學習能力，進而讓真正有學習能力的人的天性激活，脫穎而出。
很殘酷的做法。但確實有效。
如此，你也算是萬里挑一了。”
楚飛苦笑一下，沒說什麼。實際就是這樣。
但話說回來，若沒有吳庸，自己也不會有今天。就算有智慧樹種子，也得有地方學習才行。而當時的曙光學院，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哪怕現在智慧樹種子的主要發力方向，依舊是學習、而這需要大量的知識。
魏巍崖開口了，態度很鄭重：“過來坐，你說說發現的問題。”
周圍的研究員們都豎起了耳朵聆聽。
楚飛坐下，認真的說道：“我懷疑的bug是一個典型的三合星問題。”
不想楚飛話剛出口，魏巍崖就嘆了一口氣，“竟然被你發現了這個。”
楚飛先是訝然，隨後恍然，“前輩早就知道這個問題了？”
魏巍崖嘖了一聲，“先說說你的看法、想法、甚至是解決辦法。”
楚飛點點頭，開始解釋起來：“先說整個複雜算法的重要核心、也就是最底層的邏輯，就是：運動！
這是一個動態的模型，相比於靜態模型來說，具有先天的優勢，維度天然就高一點。
但動態模型也有一個更大的問題，就是精度。
很明顯，運動模式下的精度是比不上靜態模式下的。而且運動模式下計算更加複雜，固然有利於構築複雜算法，但也進一步加劇的精度不足的問題。”聽到楚飛這樣說，魏巍崖點點頭，看向楚飛的眼神似乎又認真了三分。
此時，周圍的研究員也都聚集過來，聽着楚飛的解釋。
楚飛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爲了解決運動問題的不足，不得不採用成熟的邏輯。而目前最成熟穩定的運動邏輯，無疑就是太陽系運行模型。
然而太陽系運動模型、或者說恆星系的運動模型，就避不開一個核心問題：三合星問題。”
一個研究員忍不住開口了，“我們採用的是理想模式下的恆星系運行問題，確實存在你說道問題，但卻算不上bug，可能的問題我們已經修正了。”
魏巍崖敲了敲桌子，瞪了一眼，輕哼一聲纔對楚飛說道：“繼續說。”
楚飛也看了這個研究人員一眼，微微點頭，“問題就出在這個理想模型上。理想模型本身就是錯誤的！
所謂的理想模型，是一種假設的完美狀態。設立理想模型的意義，在於更好的學習和理解，而不是照本宣科。
使用所謂的理想模型，是超現實的，這是典型的盡信書不如無書的問題。”
這話，楚飛說的有點不客氣了。但楚飛還是說了。既然你敢冒頭，那就踩着你往上走沒商量。
當然了，楚飛說話之前還點了點頭，多少也算是保留了點面子。
稍微一頓，楚飛繼續：“我們研究複雜算法計算機，是爲了解決現實問題的。這本身就不是理想模型可以解決的。
如果按照理想模型進行，眼下的物理世界就要崩潰。也就是說，用理想模型反而能讓問題更麻煩。
建立在理想模型理論下的一切事物，都是建立在沙灘上的沙雕。”
沙雕……
某個剛剛開口的研究員看向楚飛的眼神有點不對勁了。
然而楚飛纔不管這些呢，還在解釋中：“我仔細看了下我們這裡的複雜算法，首先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建立一個載體。
如同作畫需要紙張一樣，這種複雜模型的運行也需要一個承載邏輯。
這個就是以黎曼幾何爲核心構築的黎曼幾何空間，用這個空間去模擬時空。這個做的很好，至少我暫時沒有發現問題。如果有，就是對超三維世界的描述還不夠，但運行一個太陽系模型卻綽綽有餘。
出問題的就在太陽系模型。
一般認爲，太陽系模型中，恆星、也就是太陽的位置，是恆定不變的。然而實際上，太陽系的中心點不是太陽的中心，反而是在太陽表面4.6萬公里左右的位置。
爲什麼說是“左右”呢，因爲太陽系內天體太多了，天體和天體相互影響，太陽系的中心點時刻都在變化。
甚至因爲引力問題，太陽本身也不是一個標準的球形，所有的太陽系的天體都不是標準的球形。
這是時空法則引起的必然現象。正是這種變化，才引起了地球上環境每一天都不同。
如果我們強行消除這種變化，固然可以得到一個不錯的複雜算法的邏輯，但當計算精度不斷提升的時候，提升到億分之一的精度時，就會報錯。
億分之一的精度參考了4.6萬公里和太陽系半徑的比值。我昨晚做了幾個精度測試，基本驗證了。
億分之一的精度，平常當然是用不到的。但在科研領域、在高精尖領域、尤其是在向超三維世界衝刺的時候，卻經常觸碰到、甚至超過。
一兩個數據出錯，計算機也許可以自動糾正。
但是當計算機的算力達到京級算力時，當計算的數據高達Pb級時，幾乎每秒就能出現一次以上的報錯。
所以，我想現在的複雜算法計算機，一旦精度達到億分之一，最多三秒就會進入保護狀態。”
楚飛說完了，大家卻沉默了。
好一會，魏巍崖開口了，“你說的對，確實是這麼個情況。但問題是，如何解決？
我們想過更換雙星系統、簡化核心數量、或者繼續增大核心比例、或者降級成爲木星和星環結構、甚至想起中子星系統，也曾經想要借鑑電子雲結構等等，全都有這樣那樣的問題。
實際上不僅僅是我們，其餘研究複雜算法的團隊或組織，都遇到了類似的問題。
甚至我們的研究精度還是名列前茅的。
你可有解決辦法？”
楚飛點頭，一字一句的說道：“一個系統不穩定，就兩個系統，互爲鏡面、互爲陰陽。正所謂一陰一陽之謂道，這個也可以這樣處理。
簡單來說，就是引入宇稱守恆的邏輯，形成一正一負的二進制邏輯。
我們這個邏輯整體是建立在引力邏輯下的，而宇稱守恆在引力條件下是完全成立的。”
還是剛剛開口的某研究員開口了，話語中有嘲諷的味道：“你說的這個方向我們早就討論過了，理論可行，但實際研究中卻讓人有一種老虎吃天無處下口的感覺。
本身的邏輯就已經夠複雜了，再引入一個複雜的邏輯，已經超過了現有知識的基礎，最重要的是硬件也不支持。”
周圍衆人紛紛點頭，連魏巍崖也點頭，有些感慨的說道：“楚飛，你能有這樣的想法很不錯，說明你確實研究過了、想要做出些貢獻。
但我們研究複雜算法幾十年，更與數以千計的研究人員討論交流。
可以這麼說，能想到的辦法我們都試過了，哪怕一些看上去匪夷所思的辦法我們也試過了。但全都不行。”
說着，魏巍崖聲音也低了很多，“超三維算法，也許真的超過了我們的能力。”
楚飛卻鬥志昂揚，“銀行呢？銀行是如何解決複雜算法的？”
魏巍崖：“他們的高級計算機，是從更內陸獲得的，都是不可解析的。實際上銀行在使用這些計算機的時候，需要上繳昂貴的使用費。
也就是說，我們這邊的銀行別看表面風光，背後也是個打工人。”
技術壟斷！
楚飛心中冒出這樣一個詞語。怪不得銀行方面也會參與“開源”項目的研究呢。吸血固然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只怕也是無奈的選擇吧。
思考片刻，楚飛聲音洪亮的開口了：“前輩，暫時我也找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但我有信心、更有決心去攻堅這個技術。不過我需要更多的資料。”
魏巍崖深深地看了楚飛一眼，“你是想要更多的資料吧。”
“我不否認！”
魏巍崖：“但這些資料都是經過幾十年時間才一點點積累的，匯聚了不知多少精英的智慧，研究過程中消耗的資源和財富難以估計。所以，想要得到這些知識，有苛刻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