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是什麼？
在過去，楚飛未嘗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甚至嘗試分析過，但那些結論都無法自洽。
科學理論自證，最重要的就是自洽。雖說自洽的不一定正確，但不能自洽的大概率不正確。
不過多少有些收貨。
因爲大數據修行的問題，楚飛認爲秩序就是數學。或者說，數學就是解析秩序的工具和手段。
而通過數學構建的各種大數據架構，就是重構的秩序、人類和科學的秩序。
但單獨說什麼“秩序之力”，感覺就有點扯了。
在科學的世界裡，楚飛聽說過引力、磁力、強力、弱力、光能、生命能量、電能等比較本源的‘能’或者‘力’，但就是沒有秩序之‘力’。
而且在楚飛得到的各種傳承中，也沒有這種“力”存在。
所以當楚飛從吳庸口中聽到“秩序之力”這四個字的時候，就更加疑惑了。
想來以吳庸的知識層面，不至於說什麼“胡話”吧。
吳庸看着兩雙有些迷糊的目光，笑了，“先進來坐吧，這個問題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明白的。”
在吳庸的邀請下，洪永剛感謝一聲，在涼亭裡坐下了，楚飛這個“小輩”負責端茶倒水。
滾燙的茶水落在茶杯中，卻瞬間變成了沁人心脾的涼茶。只有茶杯周圍有一陣熱空氣掃過。
洪永剛驚訝的看了楚飛一眼。
吳庸笑了，“超聲波製冷而已，一點小技巧罷了。”
洪永剛摸了摸茶杯，忽然想起楚飛直愣愣的衝入滿天燃燒的白磷火焰的身影，微微搖頭，認真說道，“這可不是小技巧。”
不過洪永剛倒是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而是請教秩序之力。
吳庸想了想，說道：“關於秩序之力，有兩種解釋方法。一種是本源的，一種是表象的。
先聽哪種？”
洪永剛：“先聽表象的，這是最容易理解的。
表象屬於感性認識，直接明確。
然後再接觸本源的，上升到理性認識，才能完成一次飛躍。”
吳庸看了洪永剛一眼，微微點頭，“其實你們仔細想想就能發現，在我們的周圍，總是有一種‘修復之力’的存在。
人體受傷後，總會盡量復原。沒聽說誰的傷口還會再長出一隻手、一個腦袋之類的。
但在植物身上表現又不同。植物真的能從傷口長出根鬚，比如扦插。但本質上是爲了活着，延續生存。
再就到了星球。星球表面上狂風暴雨沖刷地面，引力拉拽地面，總是讓大地趨於球形。
若簡單分析，我們會說大地引力、風雨侵蝕的效果、或者是生命的各種解析，從DNA到蛋白質等等。
但你們有沒有發現，這裡面有一個共通之處？”
“還原！”洪永剛眼睛一亮，“而且越是高級的存在，還原點就越明確、限制也越來越多。
植物的‘還原’，只是活着，可以利用這個進行扦插。
但人類等動物的‘還原’，就不能用扦插來繁殖了。但可以恢復傷口等。不過一般會留下疤痕。還有傷口超過一定限度就無法還原。
而到了星球層面，總是趨於標準圓形的，達到流體靜力平衡。
但這裡面的理論……我暫時想不出來。”
“是負熵！”吳庸點出了關鍵，也是核心。
而後繼續解說起來：
“我們已經知道，‘熵’是描述事物混亂的科學名詞，熵越大表示混亂度越大。
只要熵還是正數，就存在混亂。
可如果有負熵呢？那就代表了修復、還原，以及秩序。
從宇宙世界的發展變化看，正熵和負熵是並行存在的，相互矛盾卻又相互統一。
就說星球吧，星球的生態是一個偏向混亂的趨勢。但大自然的競爭中，又會出現生態秩序。
注意，這裡提到了‘秩序’。這個秩序，很容易理解了吧。這裡的秩序，可以解釋爲自然生態平衡。
甚至星球本身，也會在無盡的演化中，最終區域流體靜力平衡。
這也是一種秩序，是流體力學的秩序，是引力、強力、弱力、電磁力共同的秩序才形成了星球。
這是自然。再說到人本身。”
說到這裡，吳庸喝了一口涼茶，看着洪永剛忽然問道，“你覺得人類最根本的是什麼？”
洪永剛想了想，試探的問道：“靈魂？”
吳庸搖頭，“科學是不承認靈魂存在的。尤其是我們現在有了大數據修行之後。
那麼我再問一句，大數據修行的本質是什麼？”
洪永剛恍然，“是秩序，人造的秩序，是從負熵入手的一種修行手段！對了，人類的本質是玻爾茲曼大腦，是宇宙負熵的具現！”
吳庸微微笑了，微微點頭，繼續解說：“玻爾茲曼大腦，是一種基礎的、偉大的猜想；但它畢竟很久遠了，比較粗糙。
據我所知，現在內陸用的理論就是‘宇宙腦理論’，這是在波爾茨曼大腦、拉普拉斯妖理論、狄拉克之海等理論之下發展而來的。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宇宙腦的底層邏輯，依舊是針對負熵構建的。
大數據修行的本質和核心，其實就是追求負熵，追求秩序之力。
這就是秩序之力！”
說道這裡，吳庸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中級復活藥劑’，幽幽說道：
“中級復活藥劑之所以昂貴，不僅僅在於可以恢復畸變，更重要的是，這東西真的可以用來輔助修行，神似傳說中修仙的丹藥。
也許所謂的丹藥，就是這種存在吧。”
感慨一聲，吳庸喝了一口茶水，沉思片刻，又說道：
“其實自然界三大能量中的生命能量，就是一種負熵能！
光能是最本源的，也是比較中性質的。可以轉換爲電磁能、生命能量。其中生命能量就是利用星球對能量的梳理和轉換能力，整流成爲負熵能量。
若想要直觀理解的話，可以類比於電路中的負電流。但這只是有助於理解，實際比這個複雜多了。
而人類，則以負熵爲食！”
楚飛忽然開口，“師父，照這樣的說法，其實就算是初級的生命之泉或者復活藥劑，也應該含有一點點負熵能吧？”
“當然，但很少，達不到質變的效果。
幾乎所有的存在，都包含一點負熵。
而想要達到質變的效果，想要生產出中級的復活藥劑，至少要12.0的修爲。也就是用12.0~13.0的活屍晶核或者異獸晶核。”
楚飛忽然開口，“所以在各種神話傳說中，想要得到用高級的丹藥，就必須用高級的藥材。
這裡面不僅僅是對等的原則，更重要的是高級藥材中蘊含負熵，而且是特定形式的負熵。
負熵只是一個統稱，世界上擁有無數種負熵。如植物、動物等。
每一種生命的存在，就是一種負熵結構。甚至每一個個體，都是一個獨立的負熵結構。
更甚至，一個人體內有五臟六腑、或者古老傳說中的三魂七魄，其實就是不同的負熵結構共同組成了一個完整的人體”
吳庸點頭。
楚飛又問，“那這樣算來，人類的意識、心靈之力、信仰之力，又是什麼？”
吳庸笑了，“我修爲只有10.0，在內陸只能算是一個入門級的修行者，甚至都算不上強者。知道的就這些了。”
楚飛嘿嘿一笑，想想也是。如果吳庸真的什麼都知道，估計也不用逃命到這裡了。
但就算如此，今天談論的這些，也讓楚飛受益匪淺。
首先解決了楚飛過去一直思考而不得的一個重要問題：人的本源、人的靈性，到底是什麼，爲什麼神話傳說中妖怪普遍喜歡吞噬來修行，潛力指數爲什麼就成爲人類修行的指標，等等（348章）。
現在終於有了一個解釋，至少暫時看來是一個近乎完美的自洽的解釋。
解決了一個疑問，楚飛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無數知識在腦海中組合，並隱隱有些變化了。似乎更精簡、高效。
其實這種變化很容易理解。
在一個人找不到方向的時候，需要制定什麼計劃A、計劃B、計劃C等等，有時候需要制定十幾個乃至更多的計劃，還要針對各種情況做出預先的分析以及可能的應對措施。
經常在執行計劃過程中遇到各種問題，臨時變換路線等等。有時候又要重新制定計劃。
而且在準備這些計劃的時候，消耗的精力、耽誤的時間等等，都是十分恐怖的。
可如果知道方向了呢？完全可以針對既定的方向做一個最最最全面的計劃。哪怕遇到困難了，也只需要解決眼下的困難，而不需要重新制定計劃。
大方向是不變的！
通過這個例子就能看出來，若提前知道方向了，進步會十分快速！
而楚飛現在腦海中、意識世界裡的變化，就是在精簡各種沒必要的計劃、思路等。
當然，只是封存而非刪除。每一個思路，不管好壞還是荒唐等，都是一點智慧的結晶，也許現在用不到，但以後說不定就用上了。
就算用不上，也是一點數據的積累。對於大數據修行來說，積累數據很重要的。
楚飛在思考中，洪永剛卻麻溜溜的起身，一躬到底。
很多時候，對於那些歧路徘徊許久、卻又沒有放棄的人來說，一兩句話就能爲他們打開新的世界。
眼下的洪永剛就是如此。
吳庸的話雖然簡單，有些東西也沒有解釋透澈，可能就如吳庸所說，他也只是一個勉強合格的修行者而已。
但這些知識卻是不打折扣的。
然後不等吳庸說話，洪永剛又拿出一瓶中級復活藥劑送上，“這兩瓶復活藥劑，對我現在用處不大。就當做學費了。還請吳校長不要嫌棄。”
吳庸也沒有矯情，大方的接了，笑道，“剛好，我需要這東西。”
楚飛忽然掏出一顆大大的活屍晶核，“師父，這東西有用不？這是八腳巨屍的晶核，修爲應該在12.0以上。”
吳庸接過晶核看了下，又丟給了楚飛，“這東西對我沒用。這活屍晶核感覺像是催熟的，沒有靈魂。嗯，就是負熵含量很少。”
“催熟的？”楚飛和洪永剛對視一眼。
吳庸微微點頭說道：“活屍並不是這裡都有，在內陸也有的。真正的12.0的活屍晶核、乃至異獸晶核，會有獨特的光彩，一般是靛藍、紫青等色彩。
這是因爲12.0以後，真正的強大存在已經開始走能量化路線，晶核的能量密度很高，可以折射紫外線。
還有就是脫離原本的環境，其本身能量也會逸散，或者說是“昇華”，如同乾冰那種昇華，固體直接變氣體；晶核的話，就是固化的能量直接變成自由能量。
這個過程，會伴隨着微弱的紫外線輻射。
一些天資非凡的異獸、乃至星空巨獸，其幼崽在10.0的時候，晶核也會有這種情況。
總之，根據這個情況判斷，這是一顆催熟的晶核，其能量或許龐大，但質量還沒有蛻變完成。”
說道這裡，吳庸若有所思的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去年的陸城給活屍潮造成了重創，以至於到現在都沒有恢復過來。
活屍母皇之所以有現在的表現，也許就是因爲你們破壞了活屍母皇的計劃，導致活屍潮沒有恢復到足夠的高度。”
聽了吳庸的話，楚飛還沒表示，洪永剛臉色就變了，“也就是說，現在的活屍潮還不是全勝狀態？”
吳庸點頭。
洪永剛臉色更難看了，“楚飛獵殺的這個巨屍，是破城前一刻的。而之後活屍潮幾乎將洪城180萬人口吞噬殆盡。
那現在的活屍潮，尤其是高層……”
說着說着，洪永剛臉色就不自然起來。
感覺情況越來越糟了。
楚飛也皺眉思考中。
吳庸嘆了一口氣，“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活屍母皇，而是腦獸母巢！
活屍我見了很多很多，但最多不過是進化成爲難以殺死的、近乎不死的存在。
然而這個腦獸母巢，卻能同化人類，然後掌握人類才能掌握的科技、工業生產。這纔是最恐怖的。
我們現在應該傾盡所能，斬殺腦獸！”
話說到這裡，楚飛拿出了兩個存儲卡，大家一起來到虛擬中心，利用虛擬中心的計算機解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