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訂下了週五晚上去X城的三張頭等艙機票，週五下午我照例參加完江氏集團總部例會後，阿強去青荷園接了左司令，我去學校接了石黛黛，大家約在機場會合。左司令見着石黛黛很關心地最近的身體狀況並提醒她上機前吃點藥。我才知道石黛黛有暈機的毛病，雖然我很想讓她看看齊跑，但想到她的身體會因此而難受便很後悔拉她來。倒是石黛黛並不是很在意只是安慰着左司令道：“不要緊，也不是多長時間，一會就到了。”
石黛黛讓我和左司令坐一排，自己坐了旁邊的座位，一路上她微閉着眼裹着薄毯一語不發。左司令倒是問起了齊跑的一些情況，並說那天在電視上看到我的專訪時很爲我高興，當時便想看看齊跑真正的樣子。我心想我的這個無心的邀請還真成明智之舉了。
石黛黛一下飛機便捂着胸口急着找洗手間，最後來不及吐到了牆邊的垃圾箱裡。我忙去旁邊的超市買水，出來時左司令正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拿出自己的手巾遞給她，她仰起蒼白的小臉接過手巾，輕輕擦拭着嘴角，那樣子讓我心疼不已。我把水遞給石黛黛，她接過漱了漱口，道：“我沒事了。你們等我下，我去趟洗手間。”說完便走開了。
我看着石黛黛走開，扶左司令坐下道：“我不知道黛黛會這樣難受。要知道就不讓她來了。”左司令想了一下道：“這不算什麼，前兩年從國外來回哪一次不是受罪呀。也真是怪，丫頭前幾年暑假時還學過駕駛戰鬥機，同樣是飛上天，以前好好的，現在卻動不動會暈。”左司令的話除了讓我意外更讓我震驚，這個石黛黛除了不會開車，還有什麼不會的？但她會暈機應該是心臟不好的原因。我有點想不通，左司令似乎對石黛黛的身體狀況不太瞭解，以他對石黛黛的關心，這事應該瞞不了他。但我也不能說出來，除了我在檔案中知曉石黛黛有心臟病，這事從沒聽人提起，那麼它就是一個禁區，左司令，石榮景，石黛黛都不願提及的禁區。
我把話題扯到石黛黛會開戰鬥機的事上來，左司令一臉的自豪道：“丫頭在軍中學會的可不只是這個，還會很多別的技能，只可惜是個女娃，我當時建議要她去上軍校的，以她的高考分數和家庭成份什麼學校不能上？誰知道她硬填了Z大，雖然說Z大也是不錯的，但又怎麼能跟國防科技、北大清華相比呢，爲了這事跟她媽媽也犟了一陣子。”這番話讓我想到的竟是石黛黛爲了劉健不顧母親的反抗甘願放棄了更好的學習機會留在了H城，而最後劉健卻因爲她的身體有恙而將她放棄。我爲石黛黛感到不值更鄙視劉健的作爲，而兩年後劉健還能和石黛黛說話、見面，這說明劉健從未走出石黛黛的內心。那傢伙除了比我高點，可能也比我帥點外，他哪裡值得石黛黛如此用心？我心裡雖然爲石黛黛不忿，嘴上卻說：“黛黛身上有古典氣質，學歷史也是適合她的。”左司令釋然道：“你這話倒是不假。”
我們正聊着，石黛黛已經走了過來，她臉色還是有點白，但精神卻還可以。石黛黛把已經洗淨吹乾的手巾遞給左司令，左司令接過道：“你這丫頭倒是有心了。”石黛黛淺笑一下道：“走吧，有點累想睡了。”我看下時間也確實不早了便說：“申超逸應該在出口等我們了，我們過去吧。”
申超逸見了我給了我個大熊抱，再看向石黛黛和左司令時有點不解，我忙介紹道：“是我家的老爺子和我女朋友石黛黛。”聽我這麼介紹，石黛黛有點嬌羞，左司令卻很高興。申超逸理解地點頭伸手自我介紹道：“申超逸，算是江少的搭檔吧。”左司令微笑頜首，友好地握手並不忘誇獎幾句。石黛黛也很矜持地點頭握手。我對申超逸說：“老爺子和黛黛都有點累了，今晚就住在X城吧，明天早上再去公司吧。”申超逸剛應允。左司令卻說：“住哪都一樣，別影響了你的工作。”我笑道：“沒事，這裡到公司也不太遠。”石黛黛接口道：“還是聽外公的吧。”我最終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決定，因爲不想讓石黛黛太累。
第二天我們用過早餐，申超逸將我們接到了齊跑。齊跑週六上午是工作時間，我帶着左司令和石黛黛看了一圈後，左司令讓我去忙自己的事，他和石黛黛則被方俊騰領到了營銷策劃部，方俊騰在J城呆過，很快便和左司令聊到一起去了。
我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財務部已經把各項資料送來，我打開帶來的電腦按照平常登記的各項記錄快速而仔細地審覈每筆費用支出和銷售明細、部門及個人業績等等，審覈完畢時已快到下班時間。我又臨時宣佈開了一個小會，把來之前已經擬定好的關於提成的事項做了一個詳細的介紹。提成的比率我沒有借鑑同行，而是根據財務部提供的財報底稿附表上單件成衣的毛利而大概計算得出，再根據崗位做分配，提成以每月計提一次，每季度彙總後發放，對於排名靠前的另有獎勵。我自信這個比率和獎勵都要遠高於同行，事實上從大家的表情上也印證了我的這種自信。
散會後我給石黛黛打了電話，她已跟左司令在我開會的時候出了廠區，正在廠門口等我。我下了樓看見石黛黛正跟左司令說着什麼。左司令見我過來便說：“慕遠，你這齊跑還真有點樣子。”
我笑道：“這不算什麼，不過是藉着父親的財力胡亂擺弄的。比起父輩的白手起家，那還是差得太遠了。”
左司令呵呵笑道：“你也別太謙虛，你若是處於你父親的那個年代，必定不會輸給你的父親。還記得你第一次上青荷園你我下棋時的情景嗎？”我點點頭，我怎麼會忘記？那時我擔心左司令並不理解我已經喜歡上了石黛黛，怕他以爲我只是出於壓力而無奈承受，我讓左司令轉送手機給石黛黛就是想告訴他我的心意。那天我不請自去還不知死活地和左司令下了盤象棋。左司令當時說我鋒芒太露、不懂隱忍、缺乏歷練這些就算我不記仇但也不會忘記。左司令又笑道：“當時我說你鋒芒太露，缺乏歷練。現在看來這些是我太過武斷了，原料廠的善後和服裝廠的成立都證明了你有你的魄力。你懂得什麼該露，什麼該藏。你和你的父親身上都具有這些難得的好本性。”
左司令的誇獎讓我臉上發燙便說：“老爺子太誇獎了。”左司令道：“說事實而已。哈哈，你倒是不好意思起來了。你也忙了這一上午了，來這一趟的工作可有結束？”我說：“差不多了吧。”左司令又道：“好了就是好了，沒好就是沒好。怎麼是差不多呢。”我笑道：“工作已經結束，我本想在自己的電腦上裝上公司的管理軟件，但這事也不急，隨時都可以，我們先回X城吃飯吧。”左司令一聽嚴肅道：“那怎麼行，你先辦好你自己的事。”我見左司令語氣強硬，又看向石黛黛，她的意思也是讓我先忙。我便說：“那好吧，我先去找信息部的同事，可能得個把小時，要是餓了，我先讓人準備點心過來。”左司令擺擺手道：“不必那麼麻煩，你先忙好自己，我約了X城的一箇舊部，一會便過來接我。”我一聽左司令要先走自然不肯，但不管我怎麼挽留，左司令都不願意改變決定。最後石黛黛說：“江慕遠，你先做自己的事吧，趕得及就一起去好了。”我聽石黛黛話裡有她會隨着左司令一起去的意思，心裡不太樂意，但她這麼說我一時也找不出話來回復，便說：“那好吧，你們先到三樓會議室等我一會。”
我馬上找來信息部的技術人員安裝了齊跑的內部管理系統，有了這個管理系統，我可以隨時瞭解齊跑每天的運營情況。儘管左司令說不會跟我一起用餐，但我還是讓人從原材廠的食堂裡帶了新鮮可口的點心送到會議室。
等我們把系統裝上設置好後，已經過了中午一點了。我趕去會議室時，左司令已經不在，石黛黛仰在轉椅上已經安穩地睡着了，我見石黛黛沒隨左司令一起走，心裡覺得一陣溫暖。我走近時才發現她應是吃了幾塊點心，嘴角還沾了一點淡淡的點心沫。我剛想替她擦去，又覺得這個樣子的石黛黛太少見了，便拿出手機對着她精緻的小臉拍下了她此時的可愛模樣。我剛收好手機，她便醒來了。見我正專注地看着她，臉紅道：“不小心睡着了，外公已經先走了，說不用管他回程的事。”我一聽便笑說：“老爺子怎麼自己先溜了，留你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怕被我吃了嗎？”石黛黛起身橫我一眼道：“你有那本事嗎？走吧，我們去X城吃臭豆腐吧。”
我們在X城的城隍廟裡吃到了正宗的臭豆腐，又辣又臭。石黛黛大呼過癮，連吃了兩份。我從沒看到她這麼不顧形象的樣子，忙拿出手機要給她拍照，她板起臉來不許。我求着說就拍一張，她一笑，我忙按下鍵。石黛黛吵着奪我手機要我刪掉，我舉着手機道：“你夠着了就刪。夠不着就讓我留着。”
石黛黛喝下最後一口湯道：“你說的。”我點頭道：“我說的。”石黛黛起身隔着桌子就來搶我的手機，我哪能讓她得逞，忙跳起身躲開了。我們追鬧着到了步行街上，我對石黛黛說：“等一下，你不能這麼一直搶下去，我再給你三次機會，你搶不到就不能再搶了。”
沒等我說完石黛黛伸手蹦了起來，卻沒有夠着。我笑道：“一。”石黛黛道：“我穿着高跟鞋，跳不起來。”我笑道：“你不穿高跟鞋更夠不着。”石黛黛不服氣又跳着試了一下，我忙叫道：“二！你只剩下最後一次機會了。”石黛黛低頭看了看這還算乾淨地面，果斷地脫下了高跟鞋我忙阻止道：“你這是幹嘛，天這麼冷了，會生病的。”石黛黛不理我往後退了幾大步叫道：“江慕遠，你準備好了。”她的這個樣子，跟當時在特訓場上很像。我笑着大聲道：“你來吧，石黛黛。”石黛黛向我跑過來，離我半步的時候騰地跳了起來，這一跳很有我平常在籃球場上扣籃的架式。我按照想好的那樣把手一縮，轉而接住了她。在過路人的眼裡，我們的這種舉動就跟石黛黛跳進我的懷裡差不多。我笑道：“你沒有機會了。”石黛黛臉色通紅道：“你耍詐。快放下我。”我放下石黛黛道：“我哪裡耍詐了，我說你夠着了就給你，我放高了你拿不到，放低了你也沒拿到，你別輸了就賴我。”石黛黛穿着鞋哼了一聲。我笑道：“就留給我一張嘛，你要覺得不公平，你也拍我吧，隨便你怎麼拍，脫光了都行。”石黛黛拿出手機，聽到我後面的那句又放了回去道：“誰要拍你呀。”
我吹牛着說：“你別這麼不稀罕，以我的外在條件，就是放在娛樂圈的那堆帥哥里也是扎眼的。”石黛黛輕笑道：“真是自戀呀，那怎麼不去自己代言MY呀，還名利雙收了呢。”石黛黛的這話倒是提醒了我，我一拍後腦道：“這真是個好主意，我拉上蘇恪，康東顥和馬子喬，哪一個比那些明星差？”石黛黛道：“他們怎麼會對你的MY有感情？你要拉也該拉上申超逸和方俊騰，既能詮釋品牌內涵又能籠絡人心。”我內心一怔，石黛黛對事物的透視能力讓我驚訝，我有點懷疑她說讓我自己代言這話並非一時口快，而是在她的認知裡，我對MY的付出和感情遠比高價請來的明星更適合做代言。
石黛黛見我不語便淡笑說：“話說回來，你們要真代言了，搞不好MY就沒有市場了。”我一笑道：“有沒有市場得顧客說了算。你說了不算，不過你的建議我會告訴方俊騰，他做策劃這麼久，對這方面的判斷比我們都強。如果他說可以，下一季的新款便由我們三人自己來。再配合文字，這種效果應該也不錯。”石黛黛笑道：“腦子轉得還挺快，想得倒是挺美的。”
我擁着石黛黛的肩邊走邊說：“我能想得美，也是受你啓發，老實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已經超過了我請的那些代言人？在你心裡應該已經沒有明星偶象了吧。因爲我已經打倒了一切虛幻的明星。”石黛黛輕笑道：“你真自戀。不過除了我外公，我沒有崇拜過任何人。”我一笑道：“是嗎？那在你的心裡，我是什麼樣的人？”石黛黛轉頭看我說：“什麼什麼樣的人啊，就是一個男人，跟這大街上的任何一個男人沒啥區別。”
我緊了緊手道：“亂講，怎麼會沒區別，我能有石黛黛做另一半，他們沒有這就是最大的區別。”石黛黛腳步一頓，眼裡帶笑，手臂繞過我的後背環上我的腰。伴着冬日裡提早打開的路燈，我們親密的身影留在了X城熱鬧的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