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出大廳,老鴇安排的兩個龜奴就形影不離的跟着我。穿過長廊,繞過蓮池,寸步不離的跟着。我本來火氣就大,這樣一舉一動都被監視,火氣就更大。最終我忍無可忍地扭過頭對着他們河東獅吼:“跟什麼跟啊!你們這妓院防守得比皇宮還嚴,老孃我跑得出去嗎!跟跟跟,有什麼好跟的啊!老孃現在要上茅廁,還跟不跟啊?啊?!”
那兩個人果然是練就出來的,忍耐力相當的好。在我聲如洪鐘的怒吼中,只是臉色由紅到青,再由青到黑,並沒有衝上來拍死我,也不發一言,只是寸步不離的繼續跟着。
我轉過身接着往前走,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下來,這算什麼?囚犯都不如!
一直走到茅廁門口,我扭頭一瞪,他倆終於識趣,退至五米外的地方,靜靜地等着。我鑽進茅廁,一邊打量着,一邊想着對策。
大堂裡的競標應該快結束了,救我的人卻連半個人影都沒有。求人不如求己,與其這樣等着去死,不如做做最後的掙扎。
我的視線最終落在與門相對的這面牆上,大約三米來高,爬過去應該不會太困難,但那兩個龜奴就守在外面,一點點異樣的聲響都會被他們察覺。好在冰燹教過我輕功,即使不能飛檐走壁,爬個牆還是綽綽有餘的。
翻過那面牆,是一片薔薇花叢,如果我的判斷沒有錯,穿過這片花叢再繞過幾個別院就是後花園。後花園盡頭有一堵六米高的高牆,那是通往外面的唯一出口。方纔那三米的牆我就翻得有些吃力,再高一倍就更難了,但即使是希望渺茫還是得一試。
我穿過滿是枯枝敗葉的薔薇花叢,小心翼翼的避過巡邏的守衛。穿過迴廊,繞過三個別院,拐進了後花園的拱門。
那是一個供僞君子和姑娘們賣弄風雅的地方。因爲今晚嫖客全在大堂競標,所以這裡空無一人
。正值深冬,月色清冷,我穿着薄薄的幾件紗衣不住的顫抖。我就着月色四處打量,這是一個寬闊的院落,石鋪小徑彎彎曲曲延伸向庭院深處。園子裡的紅梅開得正盛,朵朵紅豔映着皎白的月色,美得清冷而孤傲。冷風送來陣陣梅香,滲入肌骨,沁人心脾。
我剛走入庭院深處,前方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心下一驚,我忙側身隱入旁邊的梅林,躲在一株粗壯的梅樹後,微微探出頭去。朦朧月色下,一抹絳紫色身影立在不遠處,垂着頭不知在幹什麼,須臾,那人一擡手臂,一隻信鴿展翅飛起,撲棱着翅膀,漸漸隱入月色。那人注視着信鴿飛走的方向片刻,緩緩轉過身來,月色現出他那雙陰狠又邪魅的桃花眼,我一驚,竟是方纔方纔上座的那個錦衣公子,他不在前廳,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那人頓了頓,朝我藏身的方向走了過來,我忙縮回頭,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直覺告訴我那人很危險。靜待了一會兒,四周寂靜了後,我小心的探出頭。月下空無一人,風過花落,蕭蕭寂寥。我暗鬆一口氣,正準備出去,一聲略帶謔挑的冷漠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是在找我嗎?”
我一驚,身子猛然一顫,蹦開十步遠,回過頭驚魂未定的看着樹下勾脣冷笑的人。
“看到了什麼?”他笑,眼神卻更冷。
我猛搖頭,一步一步向後退,太可怕了,他不是要殺人滅口吧!
他猛然移步,一把抓住我攬入懷中。我嚇死了,連掙扎都忘記了,待反應過來,我拼命掙扎。
“我……我什麼都沒看見……我馬上就回去,不會對任何人說這件事的!”我邊說邊抖啊抖,雖說我很八卦,但爲這死真的很冤啊!
“不是什麼都沒看見嗎?嗯?”他眼神一凜,聲音壓低。
“對對對……我說錯了!”
他瞳孔一縮,伸出右手環到我腦後,我全身一涼,死了,動手了!
我正準備跟他拼死一搏,他的手指卻穿過我的發,靈巧的一環,綰了起來,而後左手攥住什麼往我髻上一插,才放了開來。
我駭住了,不明所以的伸手一抓,拔下一支通體血紅的華美玉簪,髮髻隨即散下來。我攥住玉簪,冰涼的觸感告訴我此物價值不菲。我擡頭看向他,徹底困惑了。
他的脣角漾起一絲笑,伸手不由分手的再次綰起我的發,重新插上簪子,然後俯身輕佻地說:“這樣才更美。”他一手挑過我耳邊的發,轉身沒入了夜色。
我呆在原地許久,從身體到心都涼透了,等反應過來準備逃走,先前那隻已經飛走的信鴿忽然箭一般栽倒在遠處的地上,奄奄一息的掙扎着。我靠近一看,那隻信鴿的口中開始流出濃稠的黑血,雙眼慢慢合上,唯有翅膀還一顫一顫。
“好歹的毒!”我在心裡驚呼,誰竟對一隻鴿子下這麼毒的手?!
我捧起那隻信鴿,我不懼怕任何毒,這一點我早提到過。
清冷的月光在鴿子的腳踝處折射出一道銀白色的光弧,我猶豫了許久,終是剋制不住好奇心,打開了那枚信筒,待看清楚內容,我險些尖叫出聲。
“一切依照原計劃,此外,速除凌墨軒!”筆鋒的力度透出書寫人的恨意。
鬼使神差的,我收起了那枚信筒,埋好鴿子,才奔向圍牆的地方。
可方纔的震驚和恐懼使我四肢發軟,提不起一絲力氣,我試了好幾次都翻不上牆。最後一次,藉助一旁的石頭,我終於翻了上去。
可往下一看,我頓時傻眼了,老鴇帶着一大羣打手站在圍牆外面等着我,打手們手裡拿着的棍兒似說着:“下來!下來我打死你!”
我仰天長嘆,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