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凌羽被羣鳥的噪鳴聲驚醒。
銀面王在蕭一雷和烏寒陽的幫助下,把一根長矛的鐵桿截成四段,用以固定斷裂的腰椎。使得銀面王能夠自由活動,當然也僅僅是能自己行走罷了。
“老夫今天與你們一起去探險!”銀面王似乎一改昨日的頹廢,振作起了精神。他試着緩緩站了起來,走了兩步:“雖然還不能全力一戰,但總不至於拖累你們了。”他轉動髖骨上的幾個滑輪,抽動着幾條小指粗的鋼纜,帶動着腿骨:“雖然有些鬆馳,不過走路也夠用了。”
“出發嘍!”趙大山興奮地揚了揚手中的狼牙棒說,突然一皺眉揉了揉胖大的肚子:“我覺得好象得先吃點東西。”
“好,我們先下去。”凌羽說着上來扶住銀面王,銀面王則伸出一隻手臂攔住了他:“我自己來試試。”
他輕鬆一躍,跳落在地上,一陣搖晃,但總算還是站住了。凌羽等人隨後跟了下來。
“唉,脊椎的緩衝作用不好,而且,神經系統的周身傳感器全無,沒辦法感應到腳下的情況。不過已經非常不錯了。哈哈哈……”銀面王大笑,不斷地揮動骨爪。舞動着手中的一把長劍,漸漸地舞出一種節奏,節奏感越來越強。他邊舞邊唱:
生當作人傑,死亦爲鬼雄。
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漢民傳萬載,九州風雷動。
烈士恨暮年,拔劍裂長空!
聲音激越而高亢,古意昂然,悠遠蒼涼。
衆人一陣無語。
“哈哈,老骷髏玩‘動極’,我也來一曲‘動極’勁舞!……”
趙大山不合時宜地拍手合拍,扭動着碩大肥胖的身體胡亂地晃動一氣,周身肥肉亂顫:“你總是讓我說,什麼事情最Lang漫,只有動極最無限,你總是讓我說,可是我不說,是什麼背叛了你的雙眼……”
聲音如同狼哭鬼嚎一般迴盪在山谷之中,激得遠處異獸低吼連連,咆哮連連。
金鈴兒一驚,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烏寒陽也笑意盈盈,卻一本正經地拍着手附合着。
“得,得,得……再扭下去,我的早飯就別吃了……”蕭一雷一把抓住了舞動不止的趙大山,把他推向了一邊。
趙大山如同抽筋一般,又扭了幾下,這才止住了身形。
早餐過後,衆人迎着朝露晨風向東南進發,朝霞似火,晨風如水。此時的衆人看上去不象是被困荒谷,倒彷彿是結隊郊遊一般,興致高昂。
衆人探查得很細,沿途每處地形都仔細地探查,研究,不時地討論着石壁向上攀爬的可能性。然而兩千米的高度,任誰都望而怯步。
一個上午匆匆而過。
“這裡又有一個山洞,很隱蔽!”烏寒陽大聲向衆人喊。衆人一起向他走來。沿着他指出的方向,衆人在高過人頭的枯草之中,看到石壁上有一道巴掌寬的裂縫。
蕭一雷冷笑了一聲說:“寒陽老弟,這也能稱得上山洞?”他說着上前撥開荒草,一腳踢向那道裂縫。然而讓大家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現了。洞口的岩石寸寸碎裂,轟然坍下一大片岩石,塵土亂飛,幾人迅速閃身退後。
煙塵落盡,衆人不禁大吃一驚!
在距離地表一米高左右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個隱藏着的石洞。石洞高約一米五左右,上園下方,似乎是有人精心雕鑿而成。在其四周似乎隱約有着些雕刻的花紋。
凌羽手持唐刀,緩緩地向前走了幾步,石洞幽深,透出陣陣陰冷的寒氣。他取出銀面王在黑森林中給他的一副眼鏡戴在頭上,持刀一步跨上了石洞。衆人紛紛戴好夜光帶,緊隨其後。
入眼處,是一個十幾平米的方型石室。石室內比較乾燥,到處都蒙上一層厚厚的塵土。地面相對比較平整,正中放置了一張石桌,兩邊各有兩張石制的沙發,看起來寬大而舒適。四周石壁鑿得十分粗糙,到處都是斧砍刀削的痕跡。在石室的左右兩側,各有通向裡面的甬道。
凌羽輕輕繞過石桌,在厚重的塵土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
他分別向左右兩個石洞望了兩眼,原來是兩個石室。猶豫了一下,他先向左側石室走去。入眼處的石室只有平米,呈正方形,石室的盡頭,是一張粗糙的石牀,上方赫然擺放着一具寬大的石棺!
凌羽微微一驚,不由得身形一頓。石棺用青石雕琢而成,精緻而凝重,頭大尾小,透發着森森的寒意。
“下面還有一個人!”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凌羽背後驚歎道。凌羽轉過頭,險些碰到金鈴兒的臉上,從她的目光中,凌羽也看到了驚訝。
“這會是一個什麼人在這裡住過呢?”銀面王輕聲說。
凌羽向前走了兩步,一具乾枯的屍骨伏在石棺前,屍骨沒有左臂,破爛的衣衫依然披在肩上,落滿了厚厚的塵土,那份姿態,就象是爲亡者守靈時,突然睡着了一般。
“妻宮翠鬆之墓!”烏寒陽輕聲念着。
“宮翠鬆是誰?”趙大山問。沒有人回答他。
凌羽低下頭,在腳下有些乾草,他拾起一把,輕輕地掃去石牀上的塵土,一個破舊的長條木匣出現在眼裡。他緩緩地向前走了兩步,就在那具屍骨旁,緩緩地打開了木匣。
陳舊的木匣內,是一塊亮閃閃的織物包裹着一樣東西,樣子十分珍貴。凌羽緩緩揭開強物,眼前一亮,那是一把古樸的帶鞘唐刀。他擡手取出唐刀,緩緩從刀鞘中拉出刀體,湖藍色的唐刀,微光中晶瑩流轉,如同是一塊美玉一般。
“這是什麼刀!”他口中喃喃地說着,緩緩地把刀取出來遞在眼前仔細觀看。
“那是……”銀面王的聲音有些發抖。
凌羽轉身把刀還入鞘中,遞給了銀面王。銀面王接在手裡,把唐刀拉出一截,突然大聲驚叫出來:“藍流星!”
衆人微微一怔,呆在了地當中一動不動。
銀面王說:“這就是凌海東的藍流星,我見過的,不會錯,不會錯,是他的東西。”
半晌,凌羽顫聲地問:“在這個世上,藍流星到底有幾把?”
銀面王緩緩地說:“據我所知,只有一把,只有一把啊!”
“爸爸,他是爸爸嗎?!”凌羽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身後的金鈴兒一把拉住了他。凌羽口中喃喃地說:“只有爸爸纔有‘藍流星’,這個世界上衆所周知,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凌羽,冷靜點兒!”金鈴兒喊道。
凌羽喘着粗氣,把目光再次緩緩地移到了石棺上:“宮翠鬆,宮翠鬆到底是誰?”
蕭一雷輕聲說:“大家把這裡清理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發現吧。”
說着他和趙大山馬上動了起來。兩人用乾草,裡裡外外把塵土掃在地板上。
“凌羽,那間屋子裡只有一把鏽刀,和一把鐵劍。”趙大山說,“一些獸皮已經朽爛了。”
凌羽望了趙大山一眼,沒說什麼。
他只是再次伸手把那隻木匣緩緩地拿了過來,木匣破裂了,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小冊子上的四個字,讓凌羽更是大吃一驚:《裂天十斬》。
“這是爸爸的裂天十斬,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會在這裡!”他的聲音焦急中帶着幾分嘶啞,迅速彎腰拾了起來。他對這裂天十斬太熟悉了,童嶽曾經把前五斬傳給了他,只是沒有了後五斬。而此時,他顫抖着把書翻開來,這確是裂天十斬,內容一點兒也不少。
他的胸膛急劇起伏着,再次把目光移向了那具伏在石棺前的屍骨。屍骨坐在一張石凳上,身披着一件殘破的上衣,左臂只有一截半尺長的臂骨,右臂橫搭在石牀,頭顱壓在右臂上似乎是睡着了。
“凌羽,你們快過來看,這兒有文字!”室外,趙大山高聲喊着,衆人隨之退出了石室,走到了外面的石廳。
石桌面上已經被趙大山清理乾淨,露出了密密麻麻的石刻小字,雖然歪歪扭扭,但是,對於祭臺山一戰的後來情況有着非常詳盡的記錄,那是一場不堪回首的一戰。
隨着金鈴兒一字一字輕輕地讀着,在衆人的眼前,展開了那悲壯的一幕。十六年前,凌海東的最後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