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寒氣逼人,袍子上嘀嗒的雨水,將地面也給溼了一片。
八皇子往後退了一步,藏於袖子裡的手緊緊鑽拳,聲音微顫:“顧成恩?”
分明一個死了幾天的人,卻出現在了自己眼前,這哪能不讓人害怕呢?
顧成恩沒有說話,而是一步步逼近八皇子。
一顆心“噗通,噗通”亂跳,八皇子慌忙的掃了一眼地上,想着幼年時老嬤嬤說,鬼是沒有影子的,便站直身子,先發制人道:“顧成恩,父皇下令將你們顧家滿門抄斬,你卻使了個金蟬脫殼之計!”
“你出息在這裡,就不怕本皇子將你交出去?!”
“噗通”,這猛地一聲,可要比八皇子的心跳聲還響亮。
顧成恩出人意料的跪在了八皇子面前,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
在八皇子的印象裡,這刑部最耐年輕的顧侍郎,素日裡是何等冷漠高傲的一個人,何曾將誰放在過眼裡過?
現在的郭明順,當年的尹太傅,還有許許多多的朝中老臣,他曾給過誰一個好臉色?
整日的冷冰冰的,就像是在陰曹地府裡待了十年八年似的,身上沒有絲毫的人氣。
這樣的一個人,竟二話不說就給八皇子下跪,這不嚇住了他纔怪。
陳澤軒知道顧成恩活着,顧瑾璃也知道顧成恩活着,但是他們二人都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八皇子和亓灝。
因爲陳澤軒答應過顧瑾璃,要放顧成恩一馬,可是卻沒想到顧成恩這個本該隱藏在暗處,苟且偷生保命之人卻堂而皇之的,膽大包天的出現在了這裡。
八皇子尚不清楚顧成恩的來意,只能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少說話,便不會出錯。
顧成恩磕完頭後,仍跪在地上。
擡起臉,他額前的頭髮被雨水打溼貼在臉上,擋住了一隻眼睛。
另一隻眼睛裡暗潮滾滾,看得八皇子頭皮一麻。
“八皇子,我顧成恩能淪落到這個地步,都拜亓灝所賜。”發白的脣微啓,顧成恩一字一句道:“只要八皇子能替我報仇,我願成爲八皇子手裡最鋒利的那把刀。”
“顧成恩。”八皇子上前兩步,懸在嗓子眼的心裡有了數。
他故作平靜的望着顧成恩,緩緩道:“亓灝是本皇子的四哥,而你與他的恩怨也與本皇子無關,所以你莫要把主意打在本皇子身上。”
頓了頓,他望了一眼門口,“趁着現在無人,你走吧,本皇子只當沒見過你。”
說罷,他轉過身去,不再看顧成恩。
顧成恩能來找他,可見是走投無路了。
那樣不可一世的人,因爲仇恨而變得如此低聲下氣,卑躬屈膝……
這若是讓顧瑾璃知道了,亦或者是已故的大夫人知道了,想必又不知道該惹上多少辛酸淚了。
顧成恩目光灼灼,聲音擲地有聲:“我知道,八皇子現在備受朝臣追捧,而且還有軒世子暗中幫忙,根本不需要我這個廢人。”
“但是,軒世子心思頗深,又有手段,誰能保證他是真心輔佐你呢?”
八皇子的心情很是複雜沉重,因爲顧成恩說的這些話,他早就在暗地裡偷偷的想過。
陳澤軒和顧瑾璃是在利用他,他也因爲顧瑾璃而甘心被利用。
就像是明知一場夢,但也因爲夢中的美好而不願意醒來一樣。
陳澤軒輔佐他只是一時的,待大功告成後,下一個被對付的人就是他了。
這個道理,八皇子是明白的,只是卻不願意承認。
至於顧成恩會知道自己仰仗的人是陳澤軒,八皇子一點也不驚訝。
畢竟,顧成恩從來都不是一個笨蛋。
他既然敢提到這個,便說明他早就知道這一切。
知道他和陳澤軒聯手對付亓灝,知道自己對皇位也有着覬覦之心。
這樣的人,要麼留爲己用,要麼就處置而後快。
顧成恩見八皇子的眼神變得黯淡幽深,於是繼續攻心道:“說不好在除掉亓灝後,軒世子利用完八皇子,便會將八皇子一腳踢開!”
“而我,什麼都不要,只要報仇!”
“只要八皇子肯收留我,我願意真心實意的爲八皇子赴湯蹈火,做八皇子身邊最忠心的一條狗!”
“轟隆!”
隨着顧成恩說完最後一句話,外面也應聲響了一道悶雷。
八皇子細細的咀嚼着顧成恩那句做他身邊最忠心的狗,望着他那雙被仇恨的火焰填滿的猩紅眸子,有什麼東西從心底一點點冒了出來。
在顧成恩殷切渴望的目光,八皇子深吸了一口氣。
一甩衣袖,他背過身去,看着那漆黑的夜色,聽着那嘩嘩的大雨,半晌才道:“你現在藏身於何處?”
“南山。”顧成恩自顧自的站了起來,冷聲道:“八皇子放心,暫時無人知道我還活着,你是第一個。”
“你是如何進宮的?”宮裡不比得外面,自打顧家和宣王被滅後,宮裡戒備更加森嚴了,顧成恩能躲過那麼多武功高強的巡夜禁衛軍,八皇子懷疑可能他在宮中安插了人。
顧成恩知道八皇子話裡的意思,便如實道:“今夜雨大,我自己避過禁衛軍,翻牆進來的。”
八皇子聽罷,心中的疑慮也淡了些。
顧成恩的武功很厲害,八皇子曾聽人說起過。
在兩年前,顧瑾璃嫁給亓灝的那個晚上,他神不知鬼不覺的便進入到了房間,在千鈞一髮之際將顧瑾璃從亓灝的匕首下救走。
如果武功不好,想必那時依着亓灝對顧家那強烈的恨意,怎可能會放過顧成恩和顧瑾璃?
八皇子眸光微冷,沉聲道:“從今日起,你便留在本皇子的宮裡,做本皇子的幕僚。”
“本皇子保證,待那天到來的時候,一定會讓你得償所願。”
說罷,他又道:“你放心,你住在本皇子這裡絕對安全。”
明陽宮裡原本是住着七皇子和八皇子的,可七皇子兩年前死後,這裡就只剩下了八皇子。
偌大的明陽宮要想藏個人,很是簡單。
亦或者說,將顧成恩的臉給易容成侍衛或者小太監,便可以正大光明的跟隨在八皇子的身邊了。
住在皇宮裡,吃喝不愁,人身安全還有保障,傻子纔會棄了皇宮這個富貴窩而選擇留在在南山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再說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本來詐死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且還敢留在宮裡,這是誰都不可能想到的事情。
只是,顧成恩想到山洞裡還有一個等着自己的祁蝶,他遲疑道:“八皇子,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希望八皇子你能答應。”
“什麼事情?”八皇子不解的望着顧成恩,心裡斟酌着他是不是要開始提過分要求了。
顧成恩不願將祁蝶暴露出來,含糊其辭道:“我需要先回南山,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一下。”
關於顧成恩當初愛上了一個神似顧瑾璃的女人,併爲了那個女人而與顧淮鬧翻的事情,八皇子也是有所聽聞的。
只是,八皇子到底是涉世未深,並未想到顧成恩冒着大不韙要了祁蝶是因爲從顧瑾璃那裡愛而不得。
畢竟,兄妹亂倫什麼的,對感情上單純的八皇子來說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輕咳兩聲,八皇子試探道:“你是要去找你那位祁蝶姑娘?”
顧成恩面色一僵,表情有些不自然:“祁蝶跟了我這麼久,我不能讓她跟着我冒險。”
“而且,宮裡人多眼雜,我一人躲在宮裡已經夠危險了,若是再多一個她,只怕將來會連累了八皇子。”
八皇子想了想,緩緩道:“你既捨不得她,那本皇子明日便派人在外面給你選個安全的院子。”
“你住在外面,也就不必提心吊膽了。”
“若有什麼事情,直接派人給小祥子傳個消息即可。”
雖說無人會想到顧成恩會藏身皇宮裡,但是在宮中生活免不了做事情束手束腳,有所受限,若是住在外面的話,倒是自由多了。
而且,八皇子應當也會派人保證他的安全。
顧成恩在心裡計較了一番,欣然同意道:“那就多謝八皇子了。”
說罷,他身形一閃,如同一陣黑色的旋風,從八皇子眼前刮過。
後窗“吱呀”一響,就像從外面被夜風給吹開一樣,眨眼之間顧成恩已經沒了人影。
八皇子忽然很慶幸,自己不是顧成恩的敵人,而是他找上來的“主子”。
要不然,憑着顧成恩這身手,要想殺自己簡直是輕而易舉。
至於顧成恩爲何不夜奔寧王府,用這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痛快的將亓灝給解決了,沒別的原因,只因他的武功比起亓灝來說,還是稍微遜色了那麼點。
顧成恩來去無影,讓八皇子覺得彷彿剛纔的對話也像是不存在似的。
他坐了下來,端起茶杯來,想讓自己沉下心來,卻發現茶水早已涼了。
幽幽的長嘆一聲,他知道今晚發生的事情,除了小祥子之外,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當然,八皇子既然敢讓小祥子知道,便是不怕他敢泄露出去的。
對於小祥子的忠誠,他還是信得過的。
“小祥子。”朝着門外喊了一聲,八皇子待小祥子進來囑咐道:“最近京中太亂,你派人加強巡守明陽宮。”
“還有,偷偷選一批身手敏捷,靠得住的禁衛軍,本皇子也該有自己的暗衛了。”
顧成恩不費吹灰之力的進了自己的寢殿,這說明宮裡的安全問題很是嚴重。
“是,八皇子。”小祥子點點頭,見八皇子抿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問道:“您還有什麼吩咐?”
八皇子輕咳兩聲,低聲道:“明個立馬去外面找個僻靜不易被人發現的地方,購置一處院子。”
“呃?”小祥子一愣,問道:“八皇子,是作爲您的別院嗎?”
八皇子搖了搖頭,不緊不慢道:“不是本皇子的,是顧成恩的。”
“顧……顧侍郎?”小祥子聽罷,腦海裡聯想到顧家滿門被抄斬的血腥畫面,縮了縮脖子,“顧侍郎不是……不是死了嗎?”
小祥子實在想不明白,一個死了的人,還怎麼住別院?
難不成,八皇子還要特意爲顧成恩准備一個弔祭的地方?
可是,八皇子與顧成恩也沒什麼交情,爲何要如此?
小祥子的腦袋轉的飛快,瞬間目瞪口呆,“八皇子,顧侍郎該不會是……”
見八皇子點頭,他驚訝的捂住了嘴。
南山後面的山洞裡,祁蝶坐在火堆一旁,時不時的往外張望着。
顧成恩去宮裡見八皇子,是瞞着祁蝶的。
他出門之前,只說要去見一個人,但是去見誰,卻不曾明說。
外面依舊下着雨,在篝火上烤着的番薯都快烤焦了的時候,顧成恩一身雨水的回來了。
眼睛一亮,她上前道:“成恩?”
一邊拿着帕子給顧成恩擦着臉上的雨水,她一邊柔聲關心道:“你怎的去了那麼久?也不打把傘,瞧瞧這……”
她的話還未說話,忽然被顧成恩一把摟緊了懷裡。
顧成恩全身溼透,冰涼的寒氣直接侵入祁蝶的衣襟,凍得她打了給冷顫,“成恩……”
顧成恩裹在祁蝶腰間的手極爲的用力,像是要把她揉進骨子裡才甘心。
她身上的暖意傳入他的心間,灼熱了他的眼角。
見顧成恩只是用那雙強有力的大手抱着自己,祁蝶動了動脣,也不敢言語。
過了好一會,顧成恩才聲音喑啞低沉道:“蝶兒……我只剩下你了。”
是了,從原本高高在上的相府嫡子,變成了一個躲躲藏藏的“活死人”,如此大的落差,換了旁人,想必也是受不了的。
顧淮與顧成恩沒有血緣關係,他死了對顧成恩來說不會有多難過。
這世上,與他最親最近的人只有母親大夫人和妹妹顧瑾琇,只是這兩個人也早先棄他而去了。
所以,顧成恩現在,確實只有祁蝶了。
祁蝶是他最後的溫暖,最後的陽光,是他在這往後暗無天日的復仇之路上的支撐和依靠。
以前,他在祁蝶面前是驕傲的,無所不能的。
如今他不願讓祁蝶知道,他放低姿態去求了八皇子,做了八皇子的幕僚,到了山窮水盡如此狼狽不堪的處境。
再者,知道的越少越是安全。
祁蝶在顧成恩眼裡,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弱女子。
最重要的是,一個被顧成恩當作顧瑾璃的女子,他又怎會捨得她處於危險之中呢?
先別說祁蝶的性子只學得顧瑾璃的三分相,可光看着那九分神似的臉,她就成爲了他的軟肋!
眼角的淚落入祁蝶的發間,顧成恩像是發誓一樣,又像是在承諾:“蝶兒,我不會讓你受苦太久。”
“那些人欠我的,我會讓他們一一償還!”
不只是亓灝,還有顧念時!
同樣都是頂着顧家兒子的身份,爲何顧念時身爲顧淮親生的兒子卻逃過了一劫?
顧成恩不甘心,很是不甘心!
祁蝶很想問顧成恩今晚去見了誰,以至於他敢說出如此狠的話來。
但是看着顧成恩現在這個情緒狀態,她知道問了也是白問,還不如等過兩天顧成恩情緒平靜下來後,再旁敲側擊的打探一下。
抱着顧成恩的手緊了緊,她的目光穿過那燃着的篝火,落在某處,喃喃道:“成恩,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着你的。”
這話說出口,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用了幾分真心。
顧成恩當日詐死,其實根本用不着見她也帶出來。
總歸是顧瑾璃的替身,假的就是假的,可顧成恩卻找了給女子,依着她的相貌易容了一下,將她也頂替了下來。
他如今不再風光,還有深仇大恨要報,卻仍舊顧念着她,這份心意,她又怎能不觸動?
可是,顧成恩不是她能愛的人。
一來,她挑撥慫恿二姨娘殺死了他的母親大夫人。
二來,她殺死了他們的孩子,並誣陷到了張曉芳的頭上。
三來,她是陳澤軒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
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假的,就是錯的,還談什麼真愛呢?
將心頭的悲酸壓下,她緩緩閉上眼睛,忍住了想哭的衝動。
在皇后被禁足的第十天,太后難得的發了善心,對蘭嬤嬤道:“派人去給皇后送本法華經,讓她沒事多抄抄,多看看。”
“年紀也不小了,脾氣還是不知收斂。”
方家現在舉步維艱,備受打壓,皇后就是方家的臉面,要是再繼續被關下去,這對方家來說很是不利。
老皇帝因爲宣王一事,怒氣還未完全消了,要是現在讓老皇帝放了皇后,恐怕又會給老皇帝新添上一把火。
到底都是從方家出來的人,太后無論如何都不會“見死不救”的。
蘭嬤嬤知道太后的心思,但下到老皇帝那邊知道了必定會不高興的,因此遲疑道:“太后,這要是讓皇上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的?”太后皺了皺眉頭,不悅道:“哀家不過是送本法華經過去好讓皇后修身養性,又沒有要解了皇后禁足的意思,皇上有什麼不高興的?!”
不得不說,老皇帝打壓方家一事,着實是讓太后心中積攢了怨氣。
人嘛,都是有脾氣的,何況是在後宮之中叱吒風雲多年的太后?
只是,怎麼着太后都老了,是不能隨意與老皇帝撕破臉皮的。
“太后。”這時,小宮女端着茶盤進來,放在桌子上後,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太后,您和皇上是母子,哪裡有什麼隔夜的仇?”給太后吹了吹熱茶,蘭嬤嬤碰上前勸慰道。
“母子?皇后不也說過嗎?養娘不如生孃親!皇上到底不是哀家的……”太后聽蘭嬤嬤勸解,心裡的火苗更是燒的“噼啪”作響。
“太后!”蘭嬤嬤急呼一聲,下意識的往門口看了一眼,對太后使了個眼色,制止住了太后那被人聽了去恐怕要惹出大亂子的話。
太后被迫將後半截話嚥了回去,心裡頭堵得慌,只好重重捶了一下桌子。
蘭嬤嬤放下茶杯,快步走到門口打算關上門,卻瞥見一個粉色的身影匆匆離開。
面上一驚,蘭嬤嬤趕快邁着老腿就要往前追。
可前面那人似乎察覺到了身後有人追來,更是撒丫子的跑的更快了,以至於眨眼之間就沒了人影。
蘭嬤嬤雖然追不上,但卻能看清楚那人一身宮女裝。
敢跑這麼快,不是做了虧心事就是聽到了剛纔自己與太后的談話。
直覺告訴蘭嬤嬤,後者更爲可能。
一下到那該死的宮女聽到了驚天秘聞,蘭嬤嬤就又氣又急,用力的跺了一下腳。
這一跺腳,倒是讓她有了意外收穫。
鞋子下面,壓着了一個耳墜。
蘭嬤嬤眼睛一亮,將那廉價的耳墜拾了起來,冷笑一聲,然後轉身往回走去。
“你做什麼去了?”見蘭嬤嬤回來,太后的臉色很是不好看。
“太后,剛纔……”俯在太后耳邊,蘭嬤嬤小聲低語了一番。
“什麼?!”太后一聽,老臉也變了神色:“你是說,有人聽到了……”
蘭嬤嬤重重點頭,老眼中閃過一抹狠戾,“太后放心,這個人交給老奴處理。”
說罷,她攥着掌心裡的耳墜,快速離開了房間。
剛纔房間門口沒人,那麼偷聽談話的宮女就極有可能是那給送茶進屋子的人。
蘭嬤嬤打算先去試探一番,然後再從這耳墜順藤摸瓜去找人。
御書房裡,老皇帝今個狀態不錯,在賈公公的攙扶下下了牀。
近幾日的奏摺堆積成了高高的一摞,縱使心身疲憊,但是在其位,謀其政,老皇帝還得去一一批閱。
“皇上啊,老奴有要事稟告啊,皇上……”
“大膽,這裡是御書房,瞎了你的狗眼了?”
忽然,門外傳來了一陣陣吵鬧的聲音,還有推搡叫罵聲。
一邊拿着筆在摺子上圈點勾畫,老皇帝一邊蹙緊了眉頭,不高興道:“小賈,你出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是,皇上。”御書房乃宮中重地,從來沒有人敢在這裡大呼小叫的,因此抱着好奇心,賈公公便推門走了出去。
只見一個衣着簡樸,頭髮花白,身形佝僂的老嬤嬤正被兩個禁衛軍給一左一右的攔着。
她見賈公公出來了,立即像是馬上要被斬頭的人看見了救星似的,一邊對賈公公揮着手,一邊大喊道:“小賈,是我呀!我是鳳春嬤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