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誰也沒有想到,會遇到刺殺。
刺客隱藏在暗處,滿天的箭雨像是撲面飛來的蝗蟲似的,讓人暫時難以招架。
顧瑾璃拉着阿翹爬出帳篷,下意識的就地滾了滾,左閃右閃的躲着朝着自己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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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灝足尖輕點,落在顧瑾璃的身前,一邊飛快的翻轉着手中的冷劍,護着顧瑾璃,一邊對她道:“阿顧,快找個地方藏起來!”
他的聲音急迫又充滿着毫不掩飾的關切,顧瑾璃來不及多想,四下瞄了一圈,發現了一塊半人高的石頭,打算拽着阿翹往那石頭後面躲去。
可是,她纔剛離開亓灝的庇護,從側面的樹枝上便飛下了一個黑衣人。
那黑衣人揮舞着大刀,直逼着顧瑾璃的門面去了。
“主子,小心!”阿翹眼疾手快,一把用力推開顧瑾璃,可肩膀卻被那刀給劃出一條深深的血痕。
亓灝眸光一冷,擡腳猛地往那纏着自己的黑衣人小腹踢去。
電光火石之間,那追着顧瑾璃的黑衣人竟繞過了阿翹,有目的性的又要舉到刺向她。
因爲情況危及,亓灝直接將手中的利劍朝着黑衣人的後背脫手擲去。
緊接着,他提起全身內力,再次往顧瑾璃身邊飛去。
“呲!”黑衣人後背中劍,應聲倒下。
見迎面又有四五個黑衣人呈包圍之勢,亓灝一手將顧瑾璃拉在自己身後,冷聲道:“阿顧,跟着我。”
杜江加上這次隨性的侍衛,一共不到六十個人,可週圍的黑衣人竟有一百來號人。
而且,刺客們訓練有素,招招致命,一看就是頂尖專業的刺客。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亓灝和顧瑾璃二人。
所以,一小部分的刺客們將杜江和侍衛們拖住,大部分的人將火力對準了亓灝。
顧瑾璃儘管有三腳貓的功夫,可對方人多勢衆,再者殺氣騰騰,顧瑾璃和阿翹兩個人加起來,也不敵對方一條腿來的厲害。
她們主僕二人,只能躲在亓灝身後。
將黑衣人後背上的利劍抽出來,亓灝以一對十,很是吃力。
顧瑾璃和阿翹當然也不能坐以待斃,雖無力抵抗,但也精神高度緊張的配合着亓灝,三人背靠背,形成一個嚴密的三角。
只是,兩個女子就像是以卵擊石一樣,根本起不了多少反抗作用。
沒一會,阿翹便被一腳踹飛,於是便打破了缺口,顧瑾璃和亓灝又分別被圍了起來。
“嗖嗖嗖”,這纔想起自己袖子裡還有很多毒針,顧瑾璃一邊在地上打着滾躲着落下來的刀劍,一邊甩着袖子將毒往刺客身上射去。
另一隻手,她用力扯下腰間的香囊,往空中一揚。
黑衣人捂着摳鼻,敏捷的往後閃去。
顧瑾璃趁機站了起來,提着衣襬奮力往林子深處跑去。
“追!”其中一個黑衣人見顧瑾璃逃跑,大手一擺,帶着人“噠噠噠”騎馬追了過去。
與此同時,亓灝深陷在包圍圈裡,自顧不暇,但一心擔心着顧瑾璃,故而招式越發的着急起來。
越是心急,亓灝便容易給對方留下破綻來。
若是平時,他還能多支撐一會,可是他的心亂如麻,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顧瑾璃身邊去,因此胳膊上捱了幾刀,血淋淋的傷口深可見骨,他也無暇顧及,以至於並未發現那沁出來的血竟是黑色的。
隨着亓灝不斷的用力運氣,體內的毒素也隨之漸漸發作起來。
他的臉色透露着青紫,四肢也酥軟無力起來,咬牙堅持,他厲喝一聲,雙目怒瞪,額頭青筋也像是一條條小小青蛇一樣暴動。
“天-地-無-雙!”一字一句,亓灝猩紅的眸子裡閃着跳躍的火光。
全身內力都集中注入手裡的劍,四周空氣也瞬間冷冽起來,像極了那數九寒冬裡突然刮起來的一陣猛烈的寒風。
亓灝的髮帶斷了,一頭墨發與他那染血的墨色衣袍一併被狂風吹起,竟有種嗜血的絕殺之氣。
冷厲的劍氣匯聚成一道冷光,隨即只見亓灝騰空躍起,手腕翻轉,衆人的眼前瞬間出現了無數只劍。
刺客們分不清真假,只能看着亓灝站在光影之中,眼底的神色狠辣無比。
“王爺!”一旁還被刺客們纏着的杜江見狀,知道亓灝這是在催動全身的內力突出重圍,擔心他氣血倒流,功力反噬,急得一劍劈在刺客的腦門上,鮮血濺了他一臉。
不過,刺客的同夥也狠狠在杜江的小腿上刺了兩下。
一手順着自己的三陽穴重新運氣,瞬間那無數道劍影都朝着刺客們飛去。
即便是幻影,可刺客們也不敢掉以輕心。
胸口氣血翻涌,亓灝喉嚨一片腥甜,忍着吐血的衝動,他用力捏着劍,踩着樹枝往剛纔顧瑾璃逃跑的方向飛去。
刺客們見亓灝往左側小路飛去,作勢也要追去。
杜江對侍衛們大聲道:“快,攔住他們!”
侍衛們也深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些刺客們得手,他們死了也就罷了,可如果亓灝有個什麼不測,那麼侍衛們的家人也恐怕要受到牽連了。
大家個個拼盡全力,當真爲亓灝爭取了一段時間。
聽到那近在咫尺的打鬥聲,亓灝努力的壓住那喉嚨的不適,循着聲音往前飛去,果真看到了背靠着大樹,面色煞白的顧瑾璃。
因爲剛纔在土裡摸爬打滾,再加上肩膀上捱了兩支箭,大腿處也中了箭。
原來,在她剛纔逃跑的時候,黑衣人直接對她放了箭。
所以,她白色的衣服,血跡斑斑。
頭髮凌亂,小臉同樣血污一片。
而站在她面前的黑衣人此刻正舉着劍,刺向她的胸口。
她的身體因失血過多,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只能繃緊了身子,緊緊閉了眼,等待死神的來臨。
“噗呲”,就在顧瑾璃以爲那冰冷的利劍會刺入她的體內的時候,忽然一道重力壓在了她的身上。
亓灝將整個後背都暴露在了刺客面前,他緊緊的抱着顧瑾璃,嘴角流出的黑血,不知道是因着這一劍所刺,還是說剛纔調動了全身內力所傷了五臟六腑,加劇了毒發所致。
刺客這一劍,是用了七成力道的。
畢竟,上頭下達的主要任務是刺殺亓灝,至於顧瑾璃是次要的。
刺客見亓灝從天而降爲顧瑾璃擋劍,於是將手裡的劍往裡送了幾分。
這十分的力氣,使得那劍如願以償的穿透了亓灝的心口。
“滴答滴答”,顧瑾璃聽到了什麼聲音。
她感覺到手上一片溼濡,這才發覺原來這像小溪流水的聲音,竟是亓灝的傷口血流不止。
顧瑾璃怔怔望着亓灝那青紫色的臉一點點變白,甚至有種極盡透明的感覺,頭腦中有一些似曾相識的畫面崩了出來。
舉着刀劍的黑衣人,那密密麻麻的箭雨,他抱着她騎在馬上,拼盡一切的護着她。
黑的衣,紅的血,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
不,不止是熟悉,那根本就是她和他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啊!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她卻記不得到底是何時何地發生的?
顧瑾璃雙脣囁嚅,無意識抓着亓灝胳膊的手在隱隱發抖。
她的嗓子發緊,像是突然之間得了失語症一樣,竟說不出一個字來。
“阿顧……”意識越來越模糊,亓灝抱着顧瑾璃的手一點點下滑。
“呲”,黑衣人大手一揚,將劍從亓灝的身體裡拔了出來。
“阿……顧……快……跑……”聲音未落,亓灝“砰”的一下子往後仰去。
“亓灝!”心裡沒來由的抽搐一下,顧瑾璃失聲尖叫道:“你醒醒,醒醒!”
她的聲音輕顫,透露着不自知的緊張和惶恐。
可是,亓灝卻沒有任何迴應。
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讓她還沒忘記給亓灝把脈。
主要刺殺任務完成,刺客只猶豫了片刻,決定斬草還是要除根比較好。
他對着同伴使了個眼色,一旁的黑衣人作勢就要從後面一刀結果了顧瑾璃。
“王爺!”這時,一身血腥氣味濃重的杜江帶着侍衛們終於拼死趕了過來。
他們每個人的身上,臉上都掛了彩,乍一眼看上去真像是從浴血奮戰的修羅場上生還回來的勇士一樣。
待看到躺在地上毫無生息的亓灝後,杜江憤恨的一劍砍掉了那準備從後面偷襲顧瑾璃的刺客的胳膊。
其他侍衛也被杜江的氣勢所感染,他們像是殺紅了眼一樣,竟比剛纔還要勇猛。
刺客們大驚,在糾纏了一會後,意識到自己佔不到半分便宜,便打了個手勢,一羣人撤退了。
杜江一心掛念着亓灝的傷勢,故而也沒有去追。
他蹲下身子來,緊張的探了一下亓灝若有似無的鼻息,心裡“咯噔”一下,“王……王爺……”
顧瑾璃的胸口起伏不定,看在杜江的眼裡似乎是被嚇到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被亓灝嚇到了,以至於搭在亓灝脈搏上的手怎麼樣都找不到他的脈搏。
失了分寸,這兩年來似乎還是第一次如此的六神無主。
不知道爲何,臉上竟有了溼潤之意。
摸了一把臉,顧瑾璃才發現原來不是下雨了,而是她流淚了。
她的身上還有沒拔出來的箭頭,動也不能動,幾處傷口的疼痛,竟比不得心裡的萬分之一。
只是,她不願意承認,這種痛是因亓灝而起。
“顧側妃,現在該怎麼辦?王爺他……他……”杜江用力攥着拳頭,兩句話下來,眼圈竟紅了起來。
“亓灝……他會沒事的。”顧瑾璃死死咬着嘴脣,沾着淚珠的睫毛抖動個不停,她逼迫自己靜下心來。
這話,與其說是安慰杜江的,不如說是在安慰自己的。
直至嘴脣裡瀰漫着一股腥澀,她才摸到了亓灝的脈搏。
亓灝的脈象很弱很弱,弱的好像是一根快斷了的弦,只要稍不小心的用力一彈,就會頃刻之間斷了。
染血的手用小心翼翼的撥開亓灝的眼皮看了看,顧瑾璃鬆開了已經咬出血的嘴脣,聲音嘶啞道:“杜江,我們還有兩個時辰的時間。”
杜江瞬間秒懂顧瑾璃的意思,他眼睛一亮,“顧側妃,王爺他還有救?!”
顧瑾璃沒心思在意這曾經讓她刺耳彆扭的稱呼,摟着亓灝肩膀的手緊了緊,語氣低沉了幾分:“亓灝中的毒叫‘靈花醉’,當毒素蔓延全身後,人的整個身體像是被一塊大冰塊凍住了,就會變冷變硬,最後沒了心跳和呼吸。”
而現在,亓灝的身體已經開始變冷了。
杜江聽罷,站起來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搓着手很是發愁:“這荒山野嶺的,連個住的地方都找不到,要去哪裡找解藥?”
顧瑾璃望了一下天色,見大片大片的烏雲籠聚在一起,有要下雨的徵兆,於是抿脣道:“杜江,你將人分成三撥。”
“一撥去找個暫時能擋風遮雨的地方,一撥去找柴火和甘草。另一撥,連夜趕去雲國,將我們在路上遇刺的消息告訴雲國老皇帝,讓他找人來接應我們。”
有事情做總比在這裡乾耗着看亓灝沒命強,杜江應了聲,立刻指揮着人按着顧瑾璃的吩咐忙活去了。
三撥人馬找住處的找住處,拾柴火的拾柴火,找甘草的也拿着火摺子找甘草。
去雲國報信的人,也騎着刺客留下來的馬匹飛奔而去。
亓灝身上的傷勢太重,不能在馬上顛簸,更不能亂動。
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找一個地方讓他安靜的躺着。
要不然,加速了毒素的發作,他連兩個小時都撐不下去了。
至於“靈花醉”的解藥,眼下的情況無法讓顧瑾璃配製。
但是,神農本草記:神農遍嘗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甘草而解。
所以,顧瑾璃想着像甘草這種在野外林間常見的藥草,應該極其容易找到。
不管怎樣,先給亓灝服下去再說,能拖一時是一時。
除了甘草之外,顧瑾璃能想到的,只能是在毒素沒有完全侵略全身的時候,給亓灝放血了。
“杜江。”將亓灝的袖子往上擼起來,顧瑾璃轉頭道:“給我一把乾淨的匕首。”
杜江雖然不解顧瑾璃此刻要匕首做什麼,但還是二話不說的從懷裡掏出一把細小精緻的匕首來。
顧瑾璃將匕首在火摺子上烤了烤,然後對着亓灝的手腕用力割了一刀。
“嘩啦啦”,像是被打翻了不要錢的酒水一樣,亓灝的血瞬間流了一地。
“顧側妃,你這是做什麼?!”杜江心頭一緊,看着顧瑾璃的眼神充滿了防備。
他竟忘了,眼前的這個女人曾經一心想要亓灝的命,他怎麼一心急就忘了呢?
“等黑血放的差不多了,我想再給他服下甘草,應該能撐到明天到雲國。”顧瑾璃無視杜江陰冷警惕的眼神,頭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亓灝,“只要能撐到雲國,我便能保他性命無憂。”
她的神情認真又專注,若忽略掉她的身份和她臉上的髒污,從杜江的角度看上去,倒是瞧着真像是一個正兒八經的救死扶傷的醫者。
這話說出來,連顧瑾璃自己也怔了一下。
若是之前,她當真如杜江所想,巴不得看到亓灝死。
在路上,她還恨他恨得牙癢癢。
而剛纔,她就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腦一樣,竟會爲亓灝緊張,爲他害怕?
這種感覺,對她來說是陌生的,也是可怕的。
尤其是那零星的記憶在她腦海裡一閃而過的時候,她竟覺得,在那一瞬間好像她與亓灝之間的一切,都是不由自主而爲。
心痛是如此,擔心亦是如此。
杜江聽罷,懸着的心放了下來,也意識到了自己錯想了顧瑾璃。
當年,老皇帝中了毒,顧瑾璃也曾用放血的方式來給老皇帝解毒。
一邊在心裡懊惱着,杜江一邊訕訕道:“顧側妃,剛纔王爺見您被刺客追殺,情急之下竟使出了‘天地無雙’,這才使得氣血倒流,衝撞了五臟六腑。”
他這話,一方面是讓顧瑾璃知道亓灝爲了她可以犧牲生命,二來也是在間接的解釋自己是關心則亂,希望顧瑾璃不要介意。
的確,亓灝的五臟六腑是受了傷,只是顧瑾璃卻沒想到亓灝竟是爲了救自己,不惜拼盡全部內力來自傷。
她的心又涌上來一種壓抑的感覺,悶得她喘不過氣來。
動了動身子,顧瑾璃不小心觸碰到了大腿處的那隻箭羽,疼得她倒吸一口氣。
“顧側妃,您身上也有傷,還是先把箭取出來吧?”杜江扶着亓灝,關心道。
顧瑾璃沒有說話,繼續給亓灝放血。
她的神色清冷平靜,讓人瞧不出丁點情緒來。
杜江以爲,顧瑾璃必定是剛纔生了自己的氣,所以纔沒搭理自己。
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好任氣氛沉默。
就在亓灝的血流出來的眼色不再是黑紅色後,顧瑾璃才用帕子將亓灝的傷口用力的勒緊,勉強止血。
“滴答,滴答”,就在濛濛細雨落下的時候,那出去尋找住處的侍衛回來了。
那侍衛的聲音有些興奮道:“杜侍衛,前面不遠處有一個破舊的茅草屋,還能勉強住一晚上。”
杜江一聽,一邊將亓灝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一邊急忙對顧瑾璃道:“顧側妃,雨越下越大了,咱們還是趕緊去躲躲吧?”
“嗯。”顧瑾璃撐着膝蓋,吃力的站起來,一旁的侍衛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知道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顧瑾璃也沒抽回手來,任由侍衛扶着自己往破草屋的方向走去。
破草屋是真的很破,破的超出了顧瑾璃和杜江的想象。
除了一個破損了一半的屋頂之外,門窗也是壞的,感覺屋子的四面八方都能灌進滿滿的風來。
桌凳上鋪滿了厚厚的灰塵,空氣裡也瀰漫着一股子發黴的味道。
牆角上還掛着一張大大的,正吐着絲的蜘蛛網。
可見,這屋子真的是許久無人住了。
當然,也可能是因爲它實在是破的不像個樣子,所以纔沒人願意落腳。
不過,好在還有一個土炕可以用。
有眼力勁的侍衛把自己身上的外衫脫了下來,鋪在炕上,以便亓灝躺上去。
顧及着顧瑾璃身上的傷還沒處理,杜江道:“顧側妃,屬下們先去外面守着。”
“您處理好傷口後,再叫我們。”
說罷,他帶着侍衛們都出去了。
關好門,他們幾個人一團,都背對着破窗的位置,貼心的爲顧瑾璃擋着外面的風。
顧瑾璃眸光微動,低頭看了一眼那紮在自己大腿上的那箭羽,閉眼猛地擡手一拔。
牙齒又咬在了剛纔嘴脣破了的同一位置,她這下疼得眼淚都彪了出來。
額頭上的細汗密集,黏溼了她的頭髮。
將箭羽一丟,她一邊安慰着這幾支箭與當年自己在“萬窟樓”受過的罪比起來簡直是不值一提,一邊又握緊肩膀上的那兩支連發的箭,忍痛一併拔了出來。
悶哼一聲,她後背也溼透了一片。
這次身上,她只帶了毒針和毒粉。
沒有止血藥和其他靈丹妙藥,所以亓灝和她,只能生生的受着。
尤其是亓灝,放了這麼多的血,更是命懸一線。
“呲拉”,她將自己的中衣下襬撕成了一條條,給自己包紮完後,又將亓灝血糊糊的外衫脫掉,把布條一圈圈的纏在了他胸口上。
那道,爲了救她而受傷的傷口。
刺客這一劍,快準狠。
只是再差半分半毫,亓灝根本不用等毒發,就當場被這一劍給一擊致命了。
冰涼的手指,打了個蝴蝶結,顧瑾璃的目光落在那蜘蛛網上的一隻小飛蛾,有些茫然。
不知不覺中,她好像是被一張大網,給網住了。
掙不開,逃不掉……
“杜侍衛,柴火和甘草都找到了。”
“好,你們先……”杜江的話還沒說完,卻聽到顧瑾璃在裡面道:“杜江,可以進來了。”
顧瑾璃握了一下亓灝的手,他的體溫又下降了。
杜江帶着侍衛們進來,指揮着人點起火來。
破桌子下面有一個破碗,杜江盛了半碗外頭的雨水,放在火上將甘草給亓灝煮了。
待藥熬好後,杜江捧着破碗上前道:“顧側妃,好了。”
顧瑾璃受傷的那條腿平放着,另一條腿彎着。
她的視線沒再看蜘蛛網,而是把玩着那幾支箭羽,頭也不擡的淡淡道:“給他服下吧。”
一張大土炕,她坐在離亓灝較遠的位置。
二人一個東,一個西。
而且,從剛纔生火和熬藥的整個過程裡,她一句話都沒說。
與剛纔她看到亓灝受傷時的反應相比,杜江明顯覺得顧瑾璃有些不對勁。
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回京復仇,一身薄情的“林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