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的後院中,祁蝶一邊慢悠悠的往三姨娘的梧桐苑走去,一邊不着痕跡的打量着四周。
原先,大夫人還沒瘋的時候,一直明裡暗裡的打壓三姨娘,還曾對外宣稱三姨娘精神失常,將三姨娘給關了起來。
就連顧念時,因爲大夫人的緣故,在府中的日子也不好過。
好在大夫人因爲受了顧瑾琇死的刺激,真的瘋了。
要不然,三姨娘被關的久了,會真的成爲一個瘋子。
當然,如今的三姨娘的住處可不比當年那般簡樸。
今時不同往日,隨着顧念時在宮中任職後,三姨娘這院子裡裡外外算是換了個大模樣。
要說奢華,都快趕上大夫人的碧華院了。
還有服侍的下人們,也多了不少。
如此可以看出來,三姨娘在府中的地位果真是提高不少。
祁蝶是顧成恩的人,而顧成恩又是三姨娘眼裡的釘子。
按理說,祁蝶與三姨娘之間是沒什麼交集的。
所以一聽丫鬟稟告說祁蝶過來了,三姨娘愣了一下,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的感覺。
“祁蝶見過三姨娘。”進了屋子後,將三姨娘打量自己的眼神收入眼底,祁蝶低頭,微微福了福身子。
三姨娘只聽說過祁蝶的容貌與那已故的顧瑾璃神似,但因爲祁蝶整日待在自己的院子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以這麼久以來,三姨娘還是頭一次見到祁蝶。
倒吸一口氣,她忘記了讓祁蝶起來,自言自語道:“像,真像啊!”
忍不住從椅子上站起來,三姨娘走近,圍着祁蝶繞了一圈後,纔對丫鬟道:“來人,給祁蝶姑娘上茶。”
祁蝶在府中,儘管要比正妻莫芷嫣還受寵,可不管如何她只是顧成恩的一個侍妾,連姨娘身份都算不得。
三姨娘稱呼她爲“姑娘”,也沒什麼不對。
待祁蝶道了聲謝後,三姨娘重新坐下,望着她的眼神很是耐人琢磨:“祁蝶姑娘入府快一個月了,早前就聽說姑娘生得美若天仙,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祁蝶自然知道三姨娘話裡的意思,笑了笑,她不緊不慢道:“三姨娘謬讚了,生得這樣一張臉,妾身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頓了頓,她繼續道:“難得承蒙大公子厚愛,要不然妾身就是修個幾輩子的福,恐怕依着這卑賤的出身也入不了相府的大門。”
三姨娘胡萍兒是大夫人當年的陪嫁丫鬟,她的出身也不高,但人嘛,一旦得了勢,高人一等後,那便會瞧不起其他人。
在三姨娘眼裡,祁蝶就是個以色侍人的青樓女子,確實是不配進相府的。
不過聽了祁蝶這一番自貶自低的話,三姨娘見她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成見也就少了幾分。
茶水上來了,示意祁蝶喝茶,三姨娘便問道:“祁蝶姑娘過來,應當是有事情吧?”
祁蝶抿了口茶,柔柔一笑:“也說不上什麼大事,不過是這麼久了還未曾給三姨娘請個安,心裡慚愧。”
“祁蝶姑娘是大公子的心頭寵,我區區一個姨娘,哪能擔得起姑娘的安?”三姨娘細長的眼睛眯了眯,冷笑道:“姑娘應該去碧華院,給大夫人請安。”
祁蝶放下茶杯,面色有幾分黯然:“府中上下都知道,大夫人的院子不是我這般女子能進得去的。”
“而且,大夫人跟前也用不着我伺候,我去了只會招人厭。”
聽出祁蝶話裡有話,三姨娘笑得開懷:“也是,大夫人神志不清,經常發瘋,就是老爺去看望她,她也亂咬亂爪的。”
“除了芷嫣能在跟前伺候,大夫人可不認旁人。”
提起莫芷嫣來,三姨娘話鋒一轉,“哦,對了,芷嫣前個從莫家回來了,莫不是你是因爲這個心裡頭不痛快,這纔來到我這散散心?”
三姨娘在府中多年,摸爬打滾才得以生存下來,她自然見慣了女人之間勾心鬥角的事情。
成功的女人,不僅要得到男人的寵愛,更要得到風光的的名分才行。
三姨娘頭上有大夫人壓着,除非大夫人死了,否則她這輩子只能是小妾一個。
在寵愛上,她擅長花言巧語哄的顧淮歡心,算不得最得寵,也算不得失寵。
總體上說,虧了顧念時開竅願意爲官了,要不然三姨娘還是處於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
老一輩過來的人再看着小輩爭風吃醋的女人,就像是看着當年的自己一樣。
三姨娘瞧着祁蝶,便猜到她必定是因爲名分上比不過莫芷嫣而不快。
果然,三姨娘的話一落,祁蝶的面色立即瞧着難看了起來。
她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來,小聲道:“夫人是大公子的正妻,而且又對大夫人一片孝心,回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妾身怎可能心裡不痛快?”
“嘖嘖,你這話連自己都騙不了,還能騙過我?”三姨娘搖着頭,撇撇嘴,不冷不熱道:“咱們這些人啊,要怪就只能怪命不好,沒能投胎託生在一個好人家。”
“要是個大戶家的小姐,哪能淪落到給人家做妾侍去?”
又嘆了口氣,她故作憐憫道:“祁蝶姑娘,俗話說多年媳婦熬成婆,待你給大公子生下個一兒半女,熬成我這個歲數,興許還能等到老爺開恩,擡你分位做姨娘。”
祁蝶眼中眸光是明顯的嫉恨,她咬着脣,語氣不甘道:“三姨娘,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別的法子?”三姨娘看到祁蝶因爲自己這三言兩語的話就暴露了真面目,很是滿意的欣賞着她因嫉妒而焦急的模樣:“祁蝶,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芷嫣從嫁給大公子至今,做事穩妥不說,還深得人心,即便是不得大公子喜愛,可有老爺護着,她的地位也無人能動搖。”
“你說說,除了給大公子生個孩子來站住腳,你還能如何?”
“我……”祁蝶張了張嘴,脫口而出的話又咽了回去。
半晌,她攥緊拳頭,幽幽道:“是不是,只要沒了莫芷嫣,我便能上位?”
同樣爲男人的妾侍,三姨娘聯想到自己,點頭道:“興許吧。”
“眼下我有一計,只是需要三姨娘相助才能成。”上前幾步,祁蝶走近三姨娘身邊,貼在她的耳邊低語了一番。
“大膽!”三姨娘聽罷,眼睛裡滿是不敢置信之色。
瞪着祁蝶,她聲音裡帶着幾分慍怒:“祁蝶,這一招借刀殺人,你倒是厲害的很!”
“三姨娘此言差矣。”祁蝶站直身子,緩緩道:“據我所知,當年大夫人還未得癲瘋之症的時候,曾給三姨娘下過毒,而且若不是她故意從中作梗,二公子想必會有一個比現在更璀璨的前程。”
“三姨娘被大夫人踩在腳底多年,你們二人之間的恩恩怨怨,自然要比我所知道的深得多。”
“難道,三姨娘就不想親自手刃仇人,爲四小姐報仇嗎?”
若說前面幾句話,還不足以說動三姨娘,但最後這一句話,卻讓她動搖了。
三姨娘心頭一顫,腦海中浮現出顧瑾瑤慘死的畫面,咬緊了牙關。
祁蝶勾了勾脣,一字一句道:“再說,就算是東窗事發,有莫芷嫣頂罪,還會賴到三姨娘身上嗎?”
“一舉兩得,三姨娘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
行了個禮,祁蝶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