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長清幫強勢出擊，紅鷹幫煙消瓦解，幫主宮克難當場戰死，連帶着紅塵街也成了長清幫的轄地。
事情傳出，清河震驚。
要知道清河黑幫一向是在血脈貴族掌控下行事，所以彼此間雖有小齟齬，卻少大紛爭。其中紅鷹幫屬申家，長清幫屬來家。長清幫在這個時候出手，背後意味深長。
恰於此時，一則流言傳出。
申元洪在外遊歷時，不幸遇難。
這下清河城可就炸了鍋了。
申元洪可是搖光境，清河城的老牌強者，也是申家作爲血脈貴族最大的底氣。
如今突然傳出他身死的消息，事情不可謂不大。本來若只是傳言到也罷了，申家可以否認，但現在長清幫突然出手，申家卻莫名其妙的陷入沉默，立刻給人無限遐想。
再結合長清幫出手一事，許多人便認爲，申元洪的確出了問題，而來無意顯然是得了消息，所以授意長清幫如此做。
爲此來無意一下陷入衆矢之的，不少人認爲他落井下石。
“混蛋！王文信你搞什麼鬼？誰讓你這麼幹的？”
來府大院，來無意正拍着桌子大叫。
王文信站在下首，傲然回道：“來家主，你這話就不對了。我王文信自問沒有做錯什麼，怎麼就讓您發這麼大脾氣？”
來無意指着王文信問：“你爲什麼要滅了紅鷹幫？”
“爲什麼？”王文信冷笑：“這說法可真有意思。大家出來混的，爭的不就是地盤嗎？紅鷹幫現在沒了人罩着，還佔着這麼肥的一塊地，我爲什麼就不能動它？”
“可是各大貴族同氣連枝，你這麼做，是落井下石，趁人之危！”
王文信立刻反問：“那我長清幫當年被蘇沉血洗碼頭的時候，其他的幫派是怎麼做的？那算不算落井下石？算不算乘人之危？”
來無意啞然。
當年蘇沉血洗碼頭，長清幫遭遇重創。雖然其後王文信出來重整大局，但長青幫死了那麼多人，實力衰弱依然是無可避免的。
江湖是很現實的，你實力弱了，就別佔那麼大地盤。
就算有各大貴族把控，也不能完全杜絕黑幫之間的爭鬥，只能儘可能的不讓事情鬧的太大。
所以那段時間裡，長清幫很是被人瓜分了一些地盤。
不過在那之後，蘇沉幫長王文信偷偷訓練了一批得力手下，很快又打回部分江山。
但不管怎麼說，黑幫之間落井下石趁人之危那是常態，這是不爭的，而長清幫當年基業，紅鷹幫確實也有分參與瓜分，同樣是事實。
所以王文信這麼一說，來無意立時啞然。
想了想，終究只能道：“可你這麼做，又視我來家爲何物？”
王文信擡了擡眉頭：“來家？”
“王文信，你不會以爲，長清幫只靠你自己支撐，就能起來吧？若無我來家支持，你真以爲長清幫能壯大到現在？”
王文信一笑：“來家的支持？是那個每年都要從我長清幫收走七成好處，卻在老幫主死後，毫無作爲，割地求和，甚至將幫衆交給殺人兇手的來家的支持嗎？”
來無意一滯。
當年王文信上位，蘇沉逼着長清幫交出殺死源都署人的兇手，來家迫於無奈同意，但也知道此事必定在長清幫中引起不滿。
果不其然，曾經的退讓終於在這刻結出惡果，王文信和他的手下，已經徹底不把來家放在眼裡了。
想想也是啊。
若非如此，他又怎會，怎敢，做出那等事來？
來無意狠狠盯着王文信：“若無當年之事，你也未必能夠上位。”
王文信笑眯眯回答：“你說的是，但這不代表我就不能爲老幫主報仇。”
爲死人復仇的確是個很好的藉口，哪怕繼任者其實早巴不得對方死，但這不妨礙他在上位後表現出一番痛心疾首，表現出一番義膽忠肝，這有助於拉攏幫衆，也更加的師出有名。
在這個還講究大義名分的年代，師出有名都是有意義的。
否則血脈貴族不必有顧忌，安嗣源不必有顧忌，許多人都不必有顧忌。
沒有顧忌的世界，是純以武力決定高低的世界，是無需太多頭腦的世界，是弱肉強食養蠱般的世界。
很幸運這不是那樣的世界，它有秩序，有規則，有顧忌。
雖然這秩序中帶着混亂，規則中帶着例外，顧忌中帶着無忌，但總還存在，便總還需要一些冠冕堂皇的東西。
所以來無意在聽到王文信的說話後，就知道自己已徹底失去了對長清幫的控制。
其實早就失去了吧，只是到今天，一切才公然攤牌。
來無意冷冷看着王文信。
他知道自己現在有兩個選擇。
第一個選擇是立刻宰了這個不聽話的混蛋。不過這樣做一是意味着向外界承認，自己對長清幫失去了掌控力。二會讓人寒心。畢竟長清幫攻擊紅鷹幫，擴大地盤，提高收入，最大的受益者還是來家。王文信的行爲因此算得上開疆拓土。來無意以此爲由殺他，太讓人難以接受。三是他也未必殺得了。來家沒有搖光境，最強就是開陽，而前番追殺蘇沉，來家已經損失好了好幾個開陽好手。反倒是長清幫這幾年蒸蒸日上，出了好幾位開陽好手。而且聽說長清幫有秘法，幫衆實力普遍提升。
所以這不是什麼好選擇。
第二個選擇就是默許王文信的行動，如此至少在表面上還可以讓人們以爲自己對長清幫有掌控力，並且接收長清幫吞併紅鷹幫的好處——王文信可沒說過不交錢。
不過這種做法也會讓來無意承受來自其他貴族的壓力。
想了想，來無意用拖長的語調說：“我能夠理解你爲老幫主復仇的心情……”
心裡兩人同時罵道，狗屁的復仇之情。
“但是你的做法讓我很爲難。不過既然做都做了，你又是我來家的人，老夫怎麼也會庇護你。當年李躍爲我辦事，我沒能庇護他。這次，就算我爲當年之事賠禮，爲你們擔了這個責吧。”
王文信面露喜色：“多謝家主諒解！長清幫定盡心竭力爲來家辦事。”
“唔，去吧，別再給我捅漏子就好。”來無意有氣無力的揮揮手道。
當然，他做夢也不會想到，來自長清幫的漏子，只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