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夏遠同志偉大的軍威終於碎了滿地。
兩個人下樓的時候,童父已經恢復了正常。童心本來還想着一會自己就坐在他倆中間以免再起衝突。誰知童父打也打完了,氣也順了。看着夏遠額頭上的創可貼,和他那副委頓的滑稽樣子實在是想笑。
不過,情況並不向童心預期的方向發展。這倆男人居然有了惺惺相惜的趨勢。
就比如,他們此刻窩在客廳看晚會。一個男歌手唱的正深情,夏遠實在是忍不了了,便嘟嘟囔囔地來了句:“這有什麼好看的!”童心倒是沒注意。反正以前她一看這個他就這樣,但是聽到這話童父顯然是找到了知音。
隔着童心就聊開了。從部隊講到戰爭,再講到軍人氣概。
“小點聲!”童心正看到淘汰的環節,旁邊就像兩隻小蜜蜂一直“嗡嗡嗡”,真的好煩啊。但是她又不能說爸爸,就只好一揮手狠狠拍在夏遠大腿上。兩個人立馬噤聲。童心這才轉回頭去看電視。
童父轉頭去看夏遠。夏遠臉上看不到一絲尷尬,只是寵愛的看着童心。感受到童父的目光,夏遠轉過頭來,兩人對視的一眼,均是瞭然一笑。童父朝他揚揚下巴,夏遠得體地微笑點頭,隨着童父上樓去。
兩人在書房裡呆了很久。期間童媽媽上去過一次,下來的時候童心察覺媽媽眼眶泛紅。童心不放心的想要上去看看,卻被媽媽攔住。童心再看一眼樓上書房的門,應該是沒事。童心這才放下心來。
童心等到很晚,她想等到爸爸下來問問他夏遠住在哪裡,可是直到十二點他們還是不見開門的跡象。童心只好怏怏上樓。他家的隔音很好,但是童心路過書房的時候還是隱約聽到了歌聲。童心立馬將耳朵貼在門上用力地聽。
剛纔童父叫了童媽媽送了酒和花生米,他和夏遠剛上來的時候只是想着聊天。聊了幾句就發現這個小夥子居然對這種唱歌的人這麼看不上眼。倆人越聊越投機,最後,夏遠成功的勾起了童爸爸的回憶。
“咱唱一個!”夏遠提議道。對於這種提議,童父欣然同意。平時自己一哼歌就被家裡那倆寶貝嘲笑說跑調都跑到火星了。但是軍歌,在他們這些現役或是退役軍人生命裡都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革命軍人個個要牢記,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夏遠起了頭,兩個人就在這隔音很好的房間裡或回憶或激勵。
唱過一首,兩人就乾一杯,乾過一杯就再來一首。童心將頭貼在門上靜靜地聽,眼淚就這樣不自主地留下來。
“爸爸。”童心閉上眼,眼淚“啪嗒”掉落的一瞬,童心心疼的叫了聲爸爸。在自己的記憶裡,爸爸一直很忙。忙到沒時間陪自己過生日,沒時間給自己開家長會,就連媽媽病重他也只是打過電話就不再過問。
這些,就是童心小時候對爸爸的全部回憶。
童心上小學的時候也寫過那個“我的爸爸”這個作文。她的作文一直很好。唯獨那一次,童心查過好幾本“小學生作文大全”卻無法從中找到任何話來符合她爸爸的情況。所以那一次,童心的作文只寫了一句話,她說:“我爸爸是個軍人,我想他。”
老師叫她重寫,她卻當着老師的面哇哇的哭。正巧那天童父因爲受重傷,給了假回家。接到學校老師的電話就急忙往學校趕。到了學校,老師簡單介紹了情況,童父看着一邊癟着嘴不吭聲的女兒什麼都說不出。一遍一遍和老師道歉,才抱着童心回家。可是一路上童心並不和他說話。
那幾天在家,童父花了大把大把的時間和女兒在一起,這才讓小姑娘對自己的態度好了許多。畢竟是血脈相連,童心很快就和童父親熱起來。可是離開歸隊的前一天晚上,童心聽到爸爸和她說,她又不想理爸爸了。
那天晚上,她聽到爸爸媽媽說了很多話,大聲說了很多話。在之後,爸爸就走了。可是過年的時候爸爸就回來了。
就,再也不走了。
童心直到現在還是認爲爸爸的決定很正確,她最喜歡一家四口開心的生活在一起了。可是她從沒想過,也許是她下意識地不敢去想爸爸當時的感受。可是今天,隔着這扇門,童心聽着隱隱約約的歌聲,她忽然覺得這一家人欠了爸爸太多。
她也感謝夏遠,能讓爸爸痛痛快快地放肆一回。那是他們的世界。
童心聽到裡面聲音漸漸停了,趕忙跑回房間。不一會,夏遠便悄悄地摸進來。先是在她牀邊傾身看看她。見她閉着眼像是睡着了。但是紊亂的呼吸還是出賣了她的狀態。夏遠也不戳穿她,在她鼻尖上留下一吻便走進浴室。
聽到裡面傳來水聲,童心這才張開眼。伸手在自己臉上狠狠抹了幾把,童心坐起身,開了牀頭的小燈。夏遠出來的時候,就看見童心擁着被坐在牀上。他還嚇了一跳。
“我吵醒你了?”夏遠壓低了聲音走過去摸摸她的小臉。
“沒有。”童心朝他張開兩手,夏遠縱容的走過去將她抱進懷裡。“謝謝你。我都不知道我爸爸……”童心又開始哽咽。
“沒什麼。你看,至少我還有一點用處的是不?這能不能在首長您這加點友情分?”夏遠只是抱着她。以往他們一見面,只要擁抱後面絕不可能停得下來。可是現在不同,夏遠這樣抱着她,很平靜又捨不得撒手。就像是失而復得的寶貝,不是要每天裝在口袋裡才安心,而是要時時刻刻看得見才真實。
“討厭!”童心捶他一下,“我爸爸說你睡哪你趕緊去睡吧!”童心掙開他催他去睡覺。要不然讓爸爸看見他那點印象分又全沒了!
“你以爲我真的是偷偷摸摸來的啊?”夏遠捏捏她的小鼻子。他有時候寧願她不要這麼好。
“我爸爸同意了麼?”童心很詫異,爸爸什麼時候,這麼、呃,開放?
“嗯哼。”夏遠不置可否,抱着她倒下,像哄小孩子一樣拍着她睡覺。童心卻止不住笑得開懷。
“怎麼了?”夏遠扳正她奇怪的問。
“爸爸,我要聽故事。”童心環住他的腰身奶聲奶氣的說,氣的夏遠不知怎麼辦是好。
“我只會講小兵張嘎,你聽麼?”童心嫌棄地搖搖頭。
“那我給你講一個好啦。”童心拉下他的頭,將自己的胳膊枕在他頭下。童心的故事很短,可是又是讓夏遠一夜未眠。
童心說,從前有一隻小兔子,她家裡開了一個冰激凌店,她家隔壁住着一隻小老虎。小老虎家裡開了一個糖果店。小白兔很喜歡很喜歡小老虎。兔媽媽就說:“小白兔小白兔,你要是喜歡小老虎,那你就送他一個冰激凌。”結果,小白兔把整個店都送給了小老虎。回來之後她很開心的告訴兔媽媽。然後兔媽媽又問她:“你那麼喜歡他,那他喜歡你麼?”小白兔想了很久只說不知道。
兔媽媽多想告訴她,要是小老虎喜歡你,怎麼會連一顆糖都不送給你?
童心說到這裡停止,夏遠聽得心裡酸酸的,還是硬挺着問結局。
“結局哦,我也不知道誒。”童心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只是喃喃。童心就這樣抱着他的頭睡着。
夏遠不知道現在這種感情應該怎樣表達,他想告訴她:“小老虎最後一定是勤勤懇懇地打理這兩家店,掙很多很多錢還要送小白兔很多很多的糖果和冰激凌。還有,小老虎還要改吃素。”
可是現在這些話他不能說。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這麼好,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又惹她掉眼淚。但是他一定要準備很多很多的胡蘿蔔。
第二天一早,童心睜眼的時候夏遠早已起牀。童心昨晚睡得很好,今天醒來渾身舒暢。
“快起來快起來!你看你像什麼樣子!人家夏遠早起來了!都陪着你爸跑步去了!”童媽媽直接掀開她的被子,在她不斷扭動地小屁股上拍了又拍。
雖然有些驚訝,但是童心很喜歡現在這樣。爸爸和夏遠這樣好。童心充滿活力的從牀上蹦起來,童媽媽便拍着她小腿笑罵她:“身體好了是不是!”
“媽?”童心聽到這個一下子安靜下來。什麼身體好了?她身體……不可能,她沒告訴過家裡她有過孩子這件事,付娟知道當然不會說。那、媽媽怎麼知道?那、爸爸是不是也知道了?那、夏遠會不會?
童心立馬就緊張了。可是童媽媽怎麼也不說。
“你還瞞誰啊?你看你前兩天那臉色,又沒好好休息是不是?下回你注意點!”聽到這,童心又覺得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不願瞎想,童心決定等到他們回來私下裡問問夏遠。
這一等就等到了十點多。再一聽,人家倆人跑到山上去了!
童父喜歡安靜,買房子就買在了半山腰的這裡。每天早上他都會往上面跑一跑,環境這麼好心情也會好。今天出門的時候偶然看到了夏遠也下了樓。一問發現都是去晨練的,便結伴往山上跑。
夏遠在部隊每日還是堅持訓練,童父人到中年但是每天堅持鍛鍊底子又好,倆人從開始的悠閒到後來的較勁再到最後的相惜,才發現已經跑出這麼遠。休息了一會便往回走。
“去洗一洗,先少吃點墊墊,中午一起吃吧!”童媽媽很無奈。
童心隨着夏遠上了樓。
“怎麼了?要服務麼?”夏遠看她臉色不太好逗着她。
“少廢話!”童心吼他一聲,夏遠立馬噤聲,“我問你,我爸爸,有沒有和你說我關於那件事?”童心問的小心翼翼,一是她還是不願意提起“流產”這兩個字,二是怕夏遠尷尬。
“沒有啊。”夏遠皺着眉疑惑的看她,心裡卻直突突。希望不要讓她看出破綻纔好。
“那就好。”童心拍拍心口。
“心心。”夏遠看着她這樣心疼又自責。將人拉過來就狠狠吻住,“別再對我這麼好。換我來。”夏遠喃喃地說,童心艱難的在他嚴密的吻中說“好”。
作者有話要說:嘎嘎嘎,夏遠同志的追妻路啊,望也望不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