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臍是人身最爲敏感的部位之一,感應最爲靈敏,因此許莫首先選擇鍛鍊觸覺的地方,便在自己的肚臍上,通過肚臍來感應沒有風的情況下,水分逐漸離開自己身體時所造成的感覺。
但他纔剛剛躺下沒有多久,還沒進入狀態,便突然聽到一聲巨大的大吼。
聲音從山谷的另一面傳來,聽起來很像是人的叫聲,聲音裡帶着濃濃的驚恐和懼怕的情緒,撕心裂肺的,是那種只有在面臨絕境,或者臨死之前才能發出來的絕望的吼叫。
只是聲音低沉厚重,極是響亮,一吼之下,竟震顫着整個山谷,似連大地都輕微的晃動了一下的樣子,又絕對不是人所能發出來的,似乎是幾十只河馬或者莽牛一起仰天大叫一般。
許莫心裡一凜,忍不住停了下來,從坑裡出來,向聲音發出的方向望去。但那聲音只響了那麼一次,便停下了。許莫凝望了好久,也沒有再次出現。
許莫想了一想,便不再管它,回到坑裡,重新鍛鍊起自己的觸覺來。
日復一日,月復一月,轉眼之間,又是幾個月過去。這幾個月裡,許莫每天品嚐草藥,鍛鍊觸覺。觸覺漸漸的又有了一些進步,對於藥性的掌控也已經達到了精緻細微的地步。
這山谷當中的植物已經完全品嚐完畢,每一種植物的藥性對他而言,都是瞭如指掌。他依靠傷勢的需求,以及藥草的本性去用藥,自是用藥如神,尋常的一些外傷,已是隨手就能治癒了。
只是天底下的草藥何止千千萬萬種,這山谷當中所有的,只是其中絕少的一小部分而已。他不肯止步於此,便決定到山谷外面走走,尋找其它藥草。
他現在所嘗的草藥,只包括植物身上的部分。而在中醫藥當中,中藥的成分裡面,不僅僅包括植物,還有動物身上的成分、泥土裡的成分、金石其中的成分、甚至人身上的成分,博大精深,十分複雜。
但他一時之間,卻還沒有太多的精力去接觸那麼多。況且好高騖遠也不是什麼好事,僅僅草藥一項,想要全部品嚐完畢,就已經至少是幾年甚至十幾年之後的事了。
想到山谷外面,他又不自覺的想起那天所聽到的那聲絕望的吼叫。那聲吼叫很顯然只是一個動物所發出來的,但是聲音之大,聽起來卻像是幾十只河馬或者莽牛同時仰天大叫一般,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兇惡野獸。
但幸好那聲音自那天響了一次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據許莫猜測,那個聲音,也許是那兇獸在臨死之前,所發出的不甘的咆哮。
因此許莫對那隻兇獸,便並沒有如何在意。此時回想起來,竟有些好奇心起,想要看看,那隻兇獸究竟是什麼。
就他所知,這世界上現存的野獸當中,還真的沒有什麼可以發出那麼宏大的聲響,難道這座山裡,居然還藏着什麼蠻荒古獸不成?
想到蠻荒古獸,他的心裡更加好奇了,再加上猜測那隻兇獸很可能已經死去,所以倒也不怕。
他背起一個自己閒暇無事時編成的藤條簍子,當做藥簍,順着記憶裡那天聲音發出的方向走去,想要將那隻兇獸的屍體找出來看看,順便採集草藥。
當下穿過野芒果樹林,越過湖泊,又攀過一個山頭。這另一面他從沒來過,卻是另一番景象。那是一個狹長型的山谷,一條河流貫穿南北,恰好將山谷分成兩半。
山谷裡面,同樣有很多野果果樹。許莫順着山坡,一直走下去,沿途將自己沒有見過的草藥拔出,收集起來。
正行之間,卻突然聽到幾聲細微的呻吟聲響,他這時耳力之靈,同樣體察入微,那聲音極爲微弱,和他之間的距離又有近百米,可他還是清清楚楚的聽到了。
他凝神細細一聽,便已分辨出來,這聲音絕對不是人所發出來的,而是某種動物受傷之後所發出的呻吟,當下背起藥簍,順着那個聲音走了過去。
到了近前,才發現發出呻吟聲的,原來是一隻猴子,他仔細看了幾眼,猴子都長的差不多,也分辨不出是不是當初自己在野芒果樹林裡見到的那一隻。
感覺上這隻猴子和自己當初所見的那隻相比,似乎大了不少。但那時距離現在,已經是好幾個月的時間了,小猴子長大了也說不定。
那猴子身邊還雜亂的扔着幾個果子,有氣無力的躺在草地上,看到許莫,頓時害怕起來,衝着他‘嘰嘰’叫了幾聲,呲牙咧嘴的,意示威脅,顯是不想讓許莫靠近。
許莫看到那猴子這幅樣子,忍不住微微一笑,向它身上打量,那猴子後背受了傷,從許莫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幾條深深的抓痕,不停的流出鮮血,似乎是被什麼大型動物的利爪抓出來的。
那猴子受傷顯然已經有一段不短的時間,以至於流出的鮮血將它躺着的那一小片草地都染紅了。
那猴子奄奄一息,已經沒了移動的力氣,眼看過不多久,就要死在這兒。
許莫放下藥簍,當即走上前去。那猴子更加懼怕,呲牙咧嘴的衝着許莫不停的‘嘰嘰’尖叫,擡起左爪,似乎想要威脅他,揮舞了幾次,卻是有氣無力的樣子。
許莫衝那猴子微微笑了笑,安慰道:“給你治病呢,別怕。”也不管那猴子能不能聽得懂,徑自俯下身子,觀看起那猴子的傷勢來。
那猴子看到他的笑容,也覺得怪異,再加上受傷久了,實在沒有力氣,便不再反抗,莫名其妙的觀看着許莫的動作。
許莫檢查了它的傷勢,越發心驚。那猴子身上的抓痕共有四條,每一條都深可見骨,皮肉也翻卷了過來。從抓痕判斷,抓傷這猴子的野獸爪子又長又細。這樣的抓痕,就許莫所熟悉的動物裡面,只有老鷹一類的巨型兇禽才能留的下來。
但他曾經被一隻黑鷹抓過,肩膀上卻只留下三條抓痕,而這猴子身上的抓痕卻有四條,很明顯不是老鷹所傷。
許莫忍不住搖了搖頭,這世上或許還有其他野獸可以造成這樣的傷勢,卻不在他的知識範圍內了。
依他此時對於藥草的熟知程度,任何外傷都不在話下,但那猴子受傷太深,卻需要縫合,這一點卻不容易。
他仔細想了一想,只好先在四周採集了一些草藥,嚼碎了塗在那猴子的傷口上,爲它止了血。
這草藥除了止血之外,還有鎮痛的功效,藥草剛一抹上去,那猴子便感覺後背受傷處一片清涼,疼痛頓減,終於明白許莫是在爲自己治傷,看許莫的眼神也立即發生了變化,甚至擡起小爪,在許莫胳膊上輕輕碰了一下,意示感激。
那猴子受傷太久,卻不宜移動,許莫拔了些枯草,墊在那猴子的身下,讓它趴在上面,又在他腦袋上面摸了摸,輕輕將它的身子向枯草上面按了幾下,擺了擺手,示意讓它留在這兒,不要亂動。
那猴子眼巴巴的望着他,神色中已經很有幾分依賴,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領會他的意思。
許莫又向四周看了看,側耳凝神傾聽,確定附近沒有其它野獸,便快步向自己住處趕去。
回到住處,找了幾根往日吃魚所留下的細長魚刺,拿了一條用樹皮搓出來的細麻繩,帶了一個大瓦罐,便又往回跑去。
他氣喘吁吁的回到原處,那隻受傷的猴子還趴在原地未動,身邊卻多了四隻猴子,將受傷的猴子圍在中間,‘嘰嘰’的叫個不停。
四隻猴子一大三小,和受傷的那隻像是一家子,最大的那隻雌猴子似乎是受傷那隻猴子的配偶,叫聲最急,好幾次伸爪想要將受傷的那隻猴子拉起來,卻都被受傷的那隻猴子呲牙制止住了,急的團團亂轉。
許莫見此情景,心裡不禁喜歡,心想這猴子倒也聰明,知道自己讓它留在原地不動,果然便一直沒動。
受傷的那隻猴子見到許莫,又是‘嘰嘰’叫了幾聲,看起來很是喜悅,其它四隻卻都懼怕的逃開,跳到樹上去了。
受傷的那隻猴子轉頭衝着其它四隻連連尖叫,似乎在對它們說不要害怕一類的話。
其它四隻猴子聽到它的叫聲,遠遠的停住,躲在枝杈之間,回過頭來好奇的張望,卻又不敢靠近。
許莫走近前去,蹲下身子,重新爲受傷的那隻猴子檢查傷勢,草藥將它的傷口糊住了,它依着自己的吩咐,趴在原地一直沒動,傷口便也沒有破裂,繼續流出血來。
許莫拿着瓦罐,到湖邊盛了水,又撿了些乾柴,搭了個三腳架,將瓦罐吊在架子上面,引着了火,燒起水來。
在他打水是差的時候,那四隻猴子十分好奇,一直跟遠遠的跟着他,觀看着他的動作,交頭接耳的,似乎在猜測許莫在做什麼。
猴子的模仿能力很強,而這四隻猴子又似乎有與許莫修好的意思,在他撿乾柴的時候,居然也悄悄的在地上撿了一些乾柴,遠遠的扔到許莫的腳下,然後擡起頭來眼巴巴的望着他,很有幾分討好的意思。
只是心裡還在害怕,依然不敢靠的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