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他向陽臺靠近,小青身子抖得更加厲害,到了後來,竟從他手腕上下來,躲回牀上去了。
許莫心中驚疑不定,一時無暇管它。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陽臺邊上,順手拿起一根棍子,推開窗戶,探頭向外望去。
只望了一眼,便猛地吃了一驚。
秦若蘭家陽臺的圍欄上,居然落着一隻黑鷹,它腦袋向前伸着,隔着窗戶,正在向房子裡望。房子裡,嬰兒受到驚嚇,哭泣的聲音更大了。
那黑鷹聽到開窗的動靜,轉過頭來,望了許莫一眼。許莫雙眼與它銳利的目光一對,竟是心中一寒,忍不住想道:這隻鷹,會不會是自己在北山見到的那一隻?
自從那次奇異的經歷之後,他本人早就成了驚弓之鳥,每見到一隻鷹,便以爲是自己在北山見到的那一隻。
當時是在晚上,又是匆匆一眼,所以他並不清楚那隻鷹具體是什麼樣子。何況對人來說,如果不是種類不同,鷹的樣子都差不多,不要說是晚上,就算是白天見到,匆匆一眼,事後也很難分辨得出哪一隻是哪一隻。
眼下這隻鷹倒是有些特殊,似乎是蒼鷹的變異品種,比尋常蒼鷹要大得多,而且全身的羽毛都是黑色的,黑得發亮,沒有一根雜毛。
這樣特殊的形象,按理,只要見過一次,就一定會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可惜的是,許莫在北山見到那隻鷹的時候,是在晚上,當時並沒有看清那隻鷹具體的樣子,因此眼下這隻鷹,他竟認不出來,究竟是不是那一隻。
那鷹的樣子倒是極爲淡定,與許莫目光相對,也不懼怕。不等許莫驅趕,便展開雙翅,重新飛到空中走了。
隨着那隻鷹的離開,嬰兒的哭聲也變的越來越小,漸漸平靜下來。
到了這時,許莫終於明白過來,昨晚嬰兒夜哭,小青躁動,只怕並不是對災難的預示,而是這隻鷹的緣故。
想清了這點,他心裡的不安非但絲毫沒減,反而更加嚴重了。如果這隻鷹真的是自己在北山見到的那隻的話,自己認不出它,卻不代表它認不出自己。
這一回去,以它的靈性,肯定有辦法告訴那姓趙的自己住在這兒,帶他來捉拿自己。
這麼一來,自己可就危險了。
而它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只怕正是爲了尋找自己。只不知劉乾怎麼樣了,有沒有被他們抓到?不過以他的閱歷,只怕早就想到了這一點,離開了這個城市。
許莫心裡瞬間變的急躁不安起來,自己該怎麼辦?
眼下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搬家,換個地方,但他摸了一下錢包,卻發現自己居然連搬家的錢都沒有。
不管怎樣,自己不能繼續留在這兒,如果自己的猜測沒有錯誤,這隻鷹真的是自己在北山見到的那隻的話,今天晚上,一定會帶着那姓趙的過來。
就算自己的猜測錯了,它其實不是那一隻,自己也不能冒險,無論如何,搬不起家,那就先在外面過幾天,觀察一下情況再說。
他找了一隻揹包,將貴重的東西略一收拾,把小青也裝進竹筒,放在揹包裡,又在房子里布置了一下,便匆匆離開了家門。
他不敢留在附近,隨便坐了一輛公交車,到了一所學校的附近,隨便找了一家網吧,鑽了進去。他餘錢不多,捨不得花錢上網,隨便找了個空餘的位子坐下,也沒人過來趕他。
到了夜裡,他花了幾塊錢,要了個包夜,也不上網,就在座位上趴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天亮從網吧離開,在外面遊蕩了一天,到了晚上,依舊不敢回去,又在網吧裡過了一夜,第三天依舊如此。
直到第四天,接近傍晚時,才小心的返回自己住處。料想過了這麼三天,要發生什麼事的話,一定早就發生了。
他不敢直接回去,先在小區附近逛了幾圈,觀察了一下動靜,站在一棟樓房的後面,遠遠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房間。房間的窗戶他離開的時候是關着的,此時依舊是關着的,並無異常。
他絲毫不敢大意,又在那棟樓房後面站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向自己居住的那棟樓走過去,到了那棟樓的下面,又停留了一段時間,纔打開外門,順着樓梯,向樓上走去。
他放輕腳步,到了自家房門跟前,卻不急着進去,先將耳朵貼在房門上傾聽片刻,沒有聽到什麼動靜,這才低頭檢查門縫。
門縫裡面,他離開的時候,順手塞了一張紙,如果有人在自己不在的時候,打開過這扇門的話,那張紙就會落在地上。
自己回來之後,憑着這一點,就可以判斷是否有人曾經到過自己家裡。
這個方法,是他從一部電影裡學來的。料想就算那姓趙的到過這兒,倉促之下,也顧及不到這些細節。
而且他擔心那姓趙的看出異常,特意將房間里弄得凌亂不堪,又撒了一些廢紙在地上,如此一來,那姓趙的縱然看到這張紙,也只當原本就在地上,想不到其它事情上面去。
但他看了一眼門縫,卻驚訝的發現,那張紙條居然還在,一點也不像是有人動過的樣子。
等他把門打開,仔細檢查了一遍房間,心裡更加狐疑了。這房間裡,也不像是有人曾經進來過的樣子。
他有些不敢相信,當下拿出手機,找了幾張照片出來,和房間裡的情形進行對照,這些照片是他離開之前,對着房間拍下來的。
他離開的時候,刻意將房間弄得十分凌亂,毫無規律,就算自己再來一遍,也很難弄成那個樣子。這麼一來,縱然那趙老大避過了門縫裡那張紙條的佈置,是從窗戶處爬進來的,只要搜索過自己房間,也肯定會留下線索。
但他拿着手機,將照片上的樣子和房間各處一一對照完畢,也沒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他兀自不敢放心,又走到陽臺邊上,檢查自己的窗戶,這兒他離開之前,特意從牆角里扯了一個蜘蛛網,抽了兩根蛛絲,將蛛絲兩頭分別沾在兩扇窗戶和牆壁上面,連接起來。因此如果有人開過窗戶的話,不必全部打開,只要略微一推,那蛛絲便會斷掉,留下線索,讓他知道。
而那蛛絲極細,不是特別留意的話,根本無法看到。但他檢查了一遍,那蛛絲同樣完好無損。
許莫神色變幻不定,心中狐疑,心想:奇怪!難道那姓趙的,根本沒有到過這兒?如果那隻鷹就是自己在北山見到的那隻的話,怎麼可能認不出自己?莫非那隻鷹,並不是自己在北山見到的那一隻?只是自己過於多疑了?
除了這種原因之外,他實在想不出其它可能。
他心中略安,推開窗戶,向外望了望。先看了看空中,沒有見到那隻黑鷹的影子,又向地上和其它房子望了望,同樣沒有見到可疑的人。
將東西放下,從自己房裡出去,敲響了秦若蘭家的房門,試探性的向她詢問了幾句,瞭解到在自己離開的這幾天裡,沒有任何人找過自己,這才徹底放心。
“看來真的是我多心了,那隻鷹並非在北山見到的那一隻。”許莫回到自己房間,忍不住想道。
儘管如此,這一晚他睡的依然不太安穩。秦若蘭的兒子在那天被嚇到之後,一直沒有好轉,晚上依舊夜哭。小青也似乎有了心理陰影,一個晚上都在房間裡遊走不停。
這一晚並無任何事情發生。
第二天中午,許莫卻接到一個電話。
他看了一眼,那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想了一想,還是接了。
“喂!你好!”
“您好!”電話裡是一個溫柔的女聲,怯生生的,聽起來有些耳熟,但許莫一時之間,卻想不起是在哪兒聽過了。
“你是?”許莫疑惑的道。
“不好意思,忘了說了,我是洛詞,洛詩的妹妹。”那女聲歉然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又道:“前幾天我接過您的一個電話,您好像是我姐姐的朋友,是嗎?”
洛詩的妹妹!
許莫聞言一驚,立即想道:她爲什麼要給我打電話?難道洛詩真的出事了?
他無暇多想,承認道:“是有這麼回事,你姐姐怎麼了?”
洛詞語氣悲慼,傷感的道:“我姐姐出了點意外,失蹤了。”
許莫聞言心裡一震,難道事情像自己猜測的那樣,竹林老人一夥人將洛詩騙進深山,又抓了起來?
急忙追問道:“你姐姐失蹤多久了?有沒有留下線索?”
“我不知道,她好幾天前就不見了,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失蹤。”洛詞語氣裡帶着哭音,頓了一頓,又問:“她是在您打電話給我的那天離家的,您知不知道她去了哪兒?”
她聲音溫柔,此時有求於人,說話更加客氣。
許莫道:“她曾經說過‘深山’兩字,具體是哪兒,我也不太清楚。”
“深山?”洛詞反問了一句,接着道:“淮市四面都是山,這個‘深山’,是哪個方向?在不在淮市?”
她情切關心,語氣立時變得焦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