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線問道:“姐姐,你有什麼辦法?”
柳貞貞想了一想,“那天的呂三,不知道有沒有辦法,他能幫我報上名,又是專門做這一行的,必有門路,咱們找他問問看。”
“可是……”紅線想到一個問題,“姐姐,你知道呂三在哪兒?到哪裡去找他?”
“這個還真不知道,上次忘記問了。”柳貞貞搖了搖頭,緊接着又道:“不過不要緊,有一個人肯定知道他的蹤跡。”
“誰?”紅線好奇的道。
“就是在路邊擺寫字攤的胡四,妹妹,你忘了。”柳貞貞笑道:“那天些借據,做保人,呂三便是找的他,因此這個胡四,跟他一定走得很近,咱們去找他,保證不會錯的,這人必定知道呂三在哪兒。”
“說的也是。”紅線點了點頭。
兩女乘上馬車,離開高府,便向貢院附近趕去。於路經過朱言九家門前,柳貞貞順道過去跟他說了一句,讓他不用驚怕,可以繼續去賣藥了。
這人剛娶了玉滿堂,雖然二嫁,畢竟是他朝思暮想的夢中人。既然娶過門來,對他來說,本應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奈何得罪了當朝國師的弟子,時刻都在擔心對方找上門來,寢食難安,空對佳人,卻什麼心思都提不起來。聽了柳貞貞帶來的消息,當真是喜從天降。
連忙對她奉承了一番,自去準備。柳貞貞對他的奉承話受之理所當然,囑咐了幾句。便帶着紅線走了。
一直到了貢院附近,回憶着那天呂三帶自己走過的路線,兩人便下了馬車,步行尋找胡四。
穿過一個衚衕,到了大街上。
“讓讓,讓讓。”“讓讓,讓讓,馬車不長眼睛,被撞到了,可別怪我。”“走開。走開。快閃開,不然要撞上去了。”
兩女才一走到街邊,便看到路的那一頭塵土飛揚,不知道多少輛馬車排成隊列。從那邊駛過來。趕車的人揚起鞭子。大聲吆喝。讓行人讓路。
路人看這聲勢,俱都站在路邊等待,讓馬車先過。
“哪來的這麼多馬車?”紅線奇道。
“是啊。”柳貞貞也道:“是哪個權貴豪門一大家子出遊麼?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輛?你看這聲勢。至少也有上百輛的樣子。”
馬車隊漸漸到了近前,又豈止有上百輛?兩人伸長了脖子望過去,車窗沒遮簾子,兩女看到每輛車子裡坐着的居然都是一個老人,有老頭,也有老太太,都是很老的那種,滿頭白髮,滿臉皺紋,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啊!這些人的年紀,恐怕都能做我的曾祖……不,高祖了。”柳貞貞一連看了好幾輛馬車,見到車子裡坐着的全都是一樣的老人,不由驚叫出聲,對紅線道:“妹妹,這些老人是哪裡來的?怎麼這麼多馬車拉着他們?這是想做什麼”
紅線笑道:“姐姐,你問我,我哪裡知道啊。”
柳貞貞絲毫不以爲然,想了一想,“看這架勢,只怕也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多半是官府所爲,奇怪,官府找這麼多老人做什麼?”
正好兩人身邊有路人,一個老婦挎着個竹籃子,想是剛從集市上買菜回來。柳貞貞便問,“嬤嬤,你知道這是做什麼的麼?”
那老婦神色迷茫,搖了搖頭,“天知道呢,自從新皇登基,很多事情都和以前不一樣了。這番舉動,不知道要做什麼?這些老頭老太太,只怕是從全國各地找過來的。不然一個京城,哪能找到這麼多這麼老的老年人?我看他們每個人啊,都有九十歲甚至上百歲了。官府將他們接到京城裡,難道是要給他們享福?”
柳貞貞聽了這話,想了想,倒也覺得有理,當下點了點頭,“新皇仁愛,把這些老年人接到京城,說不定真的是讓他們享福的呢。禮記上說大道之行也,天下爲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是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殘疾者,皆有所養……如今大道奉行,這些老人入京,多半就是這個緣故了。”
這羣車隊過了許久才從兩人面前走過去,看起來只怕有上千輛了。柳貞貞驚歎了一回,一拉紅線的手,“妹妹,咱們走吧。”
兩女穿過街道,又走了一段路,便到了胡四的寫字攤前。那胡四生意冷清,攤子上沒有人。這時早過了午飯的時間,那胡四才從路邊的飯堂裡買了碗麪,喝着麪湯,呼哧呼哧的吃着。
柳貞貞拉着紅線走過去,在他的寫字攤前站定,叫道:“胡四哥。”
那胡四停下吃麪,擡起頭來望了兩人一眼,兩人形貌特殊,他倒一眼就認了出來,當下笑道:“原來是姑娘,找我胡四,有什麼事?”
柳貞貞道:“難爲你還記得我,我問你,我想找呂三,你知道哪裡能夠找到他?”
胡四笑道:“原來姑娘要找呂三,他家就在貢院左邊一溜街那邊的院子裡,姑娘到了那邊,直接向人問呂三家就是了。不過我估計呂三不在家,他家大娘子厲害,姑娘可要當心。”
“姑娘纔不怕潑婦呢。”柳貞貞神氣的說了一句,臉露不屑,往胡四攤子上丟下一兩銀子,接着又道:“拿去花吧,姑娘找他去。”說着便向外走去。
胡四見她出手豪闊,心裡一喜,忙把那錠銀子收起來,叫道:“姑娘,請等一等,小人陪你去。”
柳貞貞道:“你願意陪着,那就再好不過了。”
“姑娘稍等,小人交代一下就走。”那胡四說着,面也不吃了。放下飯碗,對旁邊吹糖人的招呼一聲,“徐老闆,還要麻煩你幫忙照看下攤子,我去去就回,過一會飯堂裡的人來了,飯碗就讓他們拿走。”
那吹糖人的徐老闆揮了揮手,笑着道:“去吧,一切有我呢。”
“姑娘,請跟我來。”胡四離了攤子。在前面引路。帶着柳貞貞和紅線,向呂三家走去。
到了貢院附近,走上一條街道,又到了一個院子跟前。這是呂三家的院子。院牆有些破敗。兩扇破木門虛掩着。木門左邊種着一棵大柳樹。
胡四也不敲門,直接推門進去,叫道:“呂三老弟。呂三老弟,弟妹在家麼?”
一個胖婦人從院子裡迎了出來,轉過照壁,笑道:“原來是胡四哥,呂三他不在家。”一眼看到柳貞貞和紅線兩人,眼神一縮,臉現懷疑的神色,“這是……”
“哦!”胡四笑道:“這兩位姑娘乃是大主顧,找呂三老弟做生意的,她們不知道你們家在哪兒,所以我便着過來看看。對了,呂三老弟去了哪兒?”
那婦人聽說是做生意的主顧,略略放心,疑惑的神色卻未完全釋去,有些勉強的點了點頭,才道:“原來這樣啊,這死鬼一早就出去了,去了哪兒,我也不知道。不過考試的日子一天一天臨近了,他多半就在貢院附近轉悠,你們到那邊找找看。”
胡四便告辭了出來,帶着柳貞貞和紅線前往貢院附近尋找,這次倒是沒費什麼勁,就找到了呂三。他盯着每個從貢院報名出來的人,向人兜售考題。
胡四拉住他,將柳貞貞要找他的事情一說。呂三便笑道:“姑娘,又有什麼生意要照顧我呂三?”
柳貞貞便將自己的想法一說,接着又問:“你向人兜售的考題,是真的還是假的?”
呂三笑道:“可以說真,也可以說假。”
柳貞貞甚奇,追問:“這話怎麼說?”
呂三接着道:“這些考題,乃是別人根據高尚書的喜好猜出來的,至於最終的考題會不會就是這些,還要看運氣。不過猜題的人知道高尚書的喜好,可能性很大,往年就曾猜中過幾次。姑娘是大主顧,告訴你也不妨,今年的考題,多半要從中庸上出,是在……”
柳貞貞不等他說出來,便揮手打斷了他的話,傲然道:“預先知道題目,考中了也不算本事,以姑娘的學問,還用不着這麼做。”
頓了一頓,接着又問:“我問你,以姑娘這個樣子,要進考場,多半會被人認出來,你有什麼辦法,可以幫我躲過搜索?”
呂三聞言心想:只怕不是多半,而是一定會被人認出來。
這話終究沒敢說出口來,沉吟了許久,才道:“今年考試,參與的人數太多了,多半要從都指揮使衙門借人維持秩序,幫忙搜查,我有一個朋友,在都指揮使衙門裡有熟人,不如我託他問問。”
柳貞貞聞言一喜,“那就快問,你放心,事情成了,姑娘一定重重謝你。”
呂三大喜,便帶着兩女去找熟人,他那熟人名叫郝六,三十來歲年紀,人長的黑瘦,看起來就像個猴子。這人和呂三是做同一個行當的,也在貢院附近兜售考題。
聽了呂三的話,這人思想了一會,才道:“我那朋友今天當值,估計還在街上,咱們找他去。”
於是郝六帶路,去找他那朋友,在街上找到,可是巧了,這人正是帶人到朱言九家抓人的那名小校,最後抓人沒抓成,柳貞貞讓他將傷者帶了回去。
這小校看到柳貞貞,不由一驚,還以爲是來找自己麻煩的,他已經知道國師去找柳貞貞,結果吃了大虧,狼狽而回,這樣的人物,自己可萬萬惹不起,忙道:“姑娘,不關小人的事,小人只是一個巡街的,身不由己。”
柳貞貞見他懦弱,頓時笑了,一顆心立時放下了一大半,便道:“姑娘有其它的事情找你,好好回答,沒你的事。”
那呂三郝六等人也沒料到兩人認識,微微有些驚訝,最後那郝六將柳貞貞的來意說了一遍。
那小校名叫曹加,聞言略一思索。便笑着道:“原來是這麼回事。”他有意要和柳貞貞修好,言辭中加倍奉承,“姑娘可算找對人了,小人前些天便得到通知,要到貢院幫忙搜查,守着一個入口,其他人都是小人的手下,姑娘要是從我那而過,我擔保你平安通過。”
柳貞貞大喜,“若是成了。姑娘重重謝你。”
那小校很會奉承人。又會說話,微笑道:“小人得罪了姑娘,姑娘大量,不計較小人的過失。已經算是萬幸了。爲姑娘做點事情。那是應當的,怎敢再要姑娘的謝。不過小人雖然不需要,手下人倒是需要打點一下。這是大事,一旦被發現了,都是殺頭的罪過。”
柳貞貞對他的奉承話盡數笑納,點了點頭,讚許的道:“你這人還不錯,姑娘原諒你了。不過白白的使喚你,姑娘說要謝你,就要謝你,你不想要那也不成。你的手下我就不管了,你自己打點,嗯,每人一百兩銀子成不成,你有幾個手下?”
她柳姑娘但得能夠入場考試,錢財什麼的全然不在意下,開心之下,出手自然大方得很。
曹加急忙道:“夠了,夠了,早就夠了,姑娘給的太多了,以小人看,完全用不着那麼多,每人有個十兩二十兩銀子就夠了。”
柳貞貞纔不管他說些什麼,柳姑娘想要給,別人不要都不成,當下又問:“你有幾個人?”
曹加道:“六個,小人有六個手下,至於小人自己,就不用算了。”
柳姑娘還是取出銀票,數了八張,遞給曹加,吩咐道:“你的兩百兩,手下每個人一百兩,這件事情對姑娘來說,可是天大的大事,不容有失,要是出了差錯,當心姑娘唯你是問,拿着吧。”
“不敢,不敢。”曹加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將銀票接了過去。隨後道:“小人把守的乃是‘丁’字入口,姑娘入場的時候,記得從‘丁’字入口進,就沒事了。有了這些銀子,姑娘放心,小人一定把事情辦的妥妥的。”
柳貞貞聽了這話,方纔滿意,又取出銀子,對胡四、呂三、郝六每人打賞了十兩,囑咐各人嚴守秘密。
三人接過銀子,竟向道:“姑娘放心,小人嘴嚴的很,就算死了,也不會泄露出去。”
柳貞貞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囑咐了幾句話,便帶着紅線離開了。
短短的一小段時間,就花出去接近兩千兩銀子,柳貞貞頓覺銀子有些不夠用,帶着紅線離開之後,又找了個藥鋪,買了些藥物,打算再配製幾百枚金創藥出來。
上次配藥,她和紅線兩人團了幾百枚藥丸出來,好幾天裡,手臂都是酸的。因此這次學乖覺了,獨自將藥物配好之後,卻不自己團藥。
她在京城認識的人不多,熟人也就去過朱言九和呂三家。呂三那婆娘她不待見,便去朱言九家裡找人,正好朱言九家裡娘們多,不用擔心忙不過來。
她到了朱言九家裡,朱言九剛娶了親,守着玉滿堂那婆娘,沒捨得出去。柳貞貞看到,不由對他好一通訓斥。
朱言九不敢還嘴,老老實實的聽着,沒有辦法,最後被她訓斥一通之後,又只得出去賣藥。
柳貞貞見他走了,便把一早配好的藥物拿出來。
玉滿堂更是對她刻意奉承,提了個建議,便不用水了,使用蜜糊調和藥粉,更有粘性。柳貞貞什麼都不做,和紅線監督着她們造藥。
朱言九一家子知道這藥物造出來之後,對自己家有利,做起事來便沒有任何抗拒心理,忙的甚是開心。
柳貞貞見此,更是支使她們支使的心安理得。
這次沒用多久,朱言九一家就將藥物團好,柳貞貞留下幾百枚藥物,讓朱言九去賣,售出之後,將錢給自己送去。
這次她不擔心朱言九售出藥物之後,膽敢黑了自己的錢不還,因此連借據都沒寫。
從朱言九家裡出去,又找到黃小橋,將其餘的藥丸給了他。柳貞貞帶着紅線,在街上轉了一大圈,沒什麼事情可做,便回了長生院住處。
隨後的這段時間裡,一直沒有什麼事情發生,柳貞貞依舊帶着紅線,每天在街上閒逛。藥丸沒了,就再造出一些,讓朱言九和黃小橋售賣。
她日子過得甚是清閒,其間又去高府拜訪過幾次。那高尚書一直沒有見她,倒是每次送的禮都收了。
許莫無所事事,一直沒有出去,每天都留在長生院裡,對着樹葉錘鍊心靈之鞭,時間短暫,他心靈之鞭的鍛鍊看不出太明顯的效果,但也有所進益。只是距離化虛爲實的地步,顯然還差的甚遠。
倒是隨着心靈之鞭的凝練,漸漸的又生出一些新的變化,他自己感覺,或許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和動物進行溝通了。
無所事事之下,時間過得飛快,一天一天過去,終於到了八月十五。這一天乃是萬法大會正日,許莫一早起來,林薛二女幫他整理衣冠,柳貞貞依舊帶着紅線出去玩耍。
等了一段時間,便有一個雜役道士過來通知,“今天乃是萬法大會正日,請各位法師前往演武場集合,聖上就要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