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莫聽到‘廣陵道長’四個字,吃了一驚,急忙道:“你說廣陵道長,他不是死了麼?”
那女子眼神一縮,神色突然變的警惕起來,“你們是從哪裡來的?沒有見過廣陵道長麼?”
許莫道:“廣陵道長在哪兒?”
那女子望了他一眼,神色變幻不定,突然轉身就逃。
“給我停下。”許莫大喝一聲,心靈之鞭擊出,那女子一聲輕哼,摔倒在地,已然暈了過去。
許莫道:“抓住她問問,看是怎麼回事。”三人走上前去,柳貞貞探了一下那女子鼻息,叫道:“她暈了。”神色詫異,顯然猜不到那女子是怎麼暈過去的。
“叫醒她。”許莫道。
“喂!醒醒。”柳貞貞便伸手在那女子身上推了幾下。那女子悠悠醒來,睜眼看到許莫三人,神情慌亂,大聲道:“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的。”
許莫笑道:“那你都知道什麼?”第六感的意念交感延伸出去,那女子心神立刻便受影響,反問了一句,“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許莫道:“還是先說說你都知道些什麼吧。”
那女子咬了咬牙,語氣堅定,“你們不說,我死也不說。”
“好吧。”許莫無奈,他第六感的精神意念只能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他人心神,降低心理防線。還不能做到控制對方的地步,如果這女子鐵了心的不說。除非逼供,否則他也沒有辦法,但當着兩個少女對另一個女人辣手逼供,未免太過了些。便道:“我們從一個蓮花臺下面的通道走過來的。”
那女子聞言一奇,“你們不是被抓過來的麼?”
“什麼被抓過來?誰抓我們?是廣陵道長麼?”許莫從她的話裡聽出了一些什麼,急忙追問。
那女子又是一驚,焦急的道:“你們真的不是被抓過來的?那還不快點離開?等廣陵道人發現你們,就麻煩了。”聽她的語氣,似乎真的很爲許莫他們着急。
許莫愣了一下,順勢問道:“廣陵道人在哪兒?他不是死了麼?”
那女子一呆。臉上現出憤然之色。“死了?他怎麼會死,他若死了,一切就都好了。你們還是快點離開吧,等他回來。就一切都晚了。”
許莫道:“他去了哪兒?你是他什麼人?”
那女子防範之心漸去。從地上坐了起來。神色鬱憤,“我能是他什麼人,不過是個玩偶罷了。”頓了一頓。接着又對許莫催促道:“你們還不快點離開,等他回來,就全完了。”
許莫再次追問:“你說了這麼多,還是沒說廣陵道人在哪兒。”
那女子嘆息道:“他出去抓人了,或許不久就要回來了。”
柳貞貞聽她說的淒涼,便伸出一隻手去,要將那女子拉起來,“姐姐,你起來說話。”
那女子不拉她的手,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剛一站直了身子,便又道:“你們還是快走吧,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紅線問了一句,“姐姐,你也是被抓過來的麼?”
那女子神色悽然,沉重的點了點頭,接着又道:“不止是我,還有好多姐妹。”
柳貞貞驚訝道:“還有其他人?你們被抓來多久了,怎麼被抓過來的?其他人在哪兒?”
那女子也不作答,反問了一句,“你們不離開麼?”
“離開?不必着急。”許莫道:“還是將你知道的跟我們說說吧。”
那女子嘆了口氣,“如果你們想要知道的話,還是到屋裡來吧。這麼一來,廣陵道人回來,便不能一眼看到你們。”說着當先向屋裡走去。
許莫側耳傾聽竹屋裡的動靜,那竹屋裡寂然無聲,顯然沒有人了,便跟了進去。進了竹屋,這竹屋內沒有幾樣東西,顯得很是清潔敞亮,那女子拖了幾個竹凳,招呼他們坐下。才道:“說來話長,你們都想知道什麼?”
柳貞貞道:“廣陵道人不是死了麼?怎麼會在這兒?既然他沒死,那天晚上,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女子道:“你們說的,那是七十年前的往事了。你們知道的,顯然是從外界聽來的,那天晚上,通元觀所有人都死了,是不是?”
柳貞貞和紅線同時點了點頭。
那女子搖了搖頭,接着道:“其實那都是廣陵道人自己設的計,是他將自己的徒弟殺了。有一個沒死,你們肯定也聽過的對不對?”
紅線聞言點頭,“是最小的那個,叫做明悟。”
那女子道:“明悟,原來叫這個名字,我一直都不知道。但廣陵道人之所以沒殺他,不是因爲殺不了他,也不是突發慈悲,而是殺的人數已經夠了,不需要再殺人了。”
紅線奇道:“廣陵道人爲什麼要殺他的徒弟?”
那女子道:“說來話長,還是從我自己的事情說起吧。”
柳貞貞道:“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道:“我姓薛,名叫薛靈兒。你們從哪兒來?也是路華州人氏麼?”
柳貞貞點了點頭。那女子薛靈兒道:“其實我也是路華州人氏。”
“姐姐也是。”柳貞貞微微一驚。那女子薛靈兒道:“好幾年了,我被抓到這兒……”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掰着指頭數了一數,“一、二、三,三年了。”接着又對柳貞貞道:“妹妹,你多大了?”
柳貞貞一怔,不知道她爲什麼突然詢問自己的年齡,可還是回答道:“姐姐,我十八歲了。”
薛靈兒突然拉住她的手,關切的問。“妹妹,你過生日了麼?”
柳貞貞點了點頭,“就在前不久,已經過了。”
薛靈兒聽了這話,似乎鬆了口氣,不經意的望了許莫一眼,又道:“妹妹,你已經嫁過人了?”
柳貞貞羞紅了臉,低下頭去,小聲道:“其實也不能算嫁。我爹爹……他們都說是假的。”
薛靈兒顯然猜到了什麼原因。“假成親是爲了防止被抓走麼?”
柳貞貞微微點頭,又道:“原來姐姐已經知道了。”
薛靈兒道:“那妹妹爲什麼沒有被抓走,你以前和人好過了?”
紅線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睜大了眼睛。問了一句。“靈兒姐姐。什麼叫和人好過了?”
薛靈兒摸了一下她的頭髮,微笑道:“等你長大就懂了。”
柳貞貞一張秀美的臉蛋漲的通紅,低着頭不敢擡起來。最終只是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
薛靈兒奇道:“既然沒有,那妹妹爲什麼沒有被抓走呢?”
紅線替她回了一句,“是許大叔和我還有一個臭道士救了貞貞姐。”
薛靈兒握着柳貞貞的手,嘆息道:“妹妹,你命真好,要是我也有這麼好的命就好了。”
許莫已經聽出了什麼,驚訝的道:“這麼說來,莫非路華州這七十年不斷有少女在十八歲生日那晚失蹤,都是廣陵道人所爲?”
薛靈兒點了點頭,“公子已經猜到了,小女子就是這樣被抓來的。”
許莫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問:“那魔畫成形,說的是什麼?將人攝入圖畫,又是怎麼回事?”
薛靈兒道:“原來公子已經知道很多事了。但公子還沒想到麼?你們現在已經是在畫裡了啊。”
許莫早就猜到了一些,倒還不覺得什麼。柳貞貞和紅線卻都吃了一驚,驚叫道:“什麼?我們在畫裡了?”
薛靈兒揮了揮手,接着又道:“你們是從通元觀進來的麼?”說話的時候,雙眼望着許莫。許莫點了點頭。
只聽得薛靈兒繼續道:“你們是怎麼進入通元觀的?進來的時候什麼樣,現在是什麼樣,知道麼?”
柳貞貞道:“進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倒是現在,通元觀的大殿動了起來,觀外一團漆黑,出不去了。”
“這就對了。”薛靈兒點了點頭,“你們進來的時候,還是真的通元觀。到了後來,就變成假的,被廣陵道人換成畫上的通元觀了。那幅畫上畫着的,其實正是通元觀啊。”
許莫嗟嘆:“原來所謂魔畫,指的是這麼一幅畫。”
紅線道:“靈兒姐姐,廣陵道人爲什麼要殺他的徒弟?”
薛靈兒見紅線生的嬌美可愛,另一隻手伸出來,握住了她的手,問了一句,“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紅線道:“姐姐,我叫紅線。”接着一指柳貞貞,“這個是貞貞姐,她叫柳貞貞。”又一指許莫,“這是我許大叔,他姓許名莫。”
薛靈兒點了點頭,“原來是許公子和貞貞妹妹。”說着站起身來,行了一禮。
“不用客氣。”許莫還了一禮。柳貞貞伸手扶起薛靈兒,“靈兒姐姐,不用多禮。”
紅線追問道:“靈兒姐姐,你還沒說廣陵道人爲什麼要殺死他的徒弟呢。”
薛靈兒道:“至於廣陵道人爲什麼要殺死他的徒弟,還是爲了那幅魔畫,他要利用人血,才能將魔畫喚醒過來。那魔畫有一個特殊的能力,喚醒之後,整個路華州,所有的少女,在十八歲生日那天晚上,只要還沒有破身,就會被魔畫拘過來。”
紅線聽得似懂非懂的,再次追問了一句,“靈兒姐姐,什麼叫破身?”
柳貞貞臉上一紅,喝斥道:“紅線,別瞎問。”
紅線‘哦’了一聲,心裡越發疑惑了。但看到柳貞貞神色,感覺她似乎生氣了,只好忍住不問。
許莫道:“這麼多年,廣陵道人抓了多少人了,其他人呢?都在哪兒?”
薛靈兒道:“其他人都在別處。”薛靈兒說着嘆息一聲,臉上露出淒涼的神色,“很多人相貌不佳,被拘來之後,立時就被殺了。還有一些等到年老色衰,也被殺了。因此這些年來,雖然每年都會抓來不少人,卻總是剩不下幾個。如我一時不死,只因廣陵道人還有所留戀。若是哪天,他對我失去了興趣,我也要和其他人同一命運了。”
許莫想起地上發生的事情,那高府的大公子以及一個家僕失蹤的事情,便問:“廣陵道人殺人,是爲了祭煉魔畫麼?”
薛靈兒搖了搖頭。“魔畫早就祭煉完畢。已經用不着再祭煉了。這次廣陵道人出去抓人,則是因爲在不久之前,魔畫受到損傷……”說到這兒,突然想起了什麼。吃驚的道:“你……你們……不會是……”
紅線笑着道:“靈兒姐姐。你猜對了。那幅畫正是我許大叔擊傷的。”
薛靈兒一臉震驚的神色,向許莫注目片刻,突然從竹凳上站了起來。雙膝一屈,跪了下去。
柳貞貞大驚道:“靈兒姐姐,你做什麼?”急忙伸手去扶。
“靈兒姐姐,你快起來。”紅線也同時伸出手去,打算扶薛靈兒起來。
薛靈兒卻不肯起身,直視着許莫,祈求道:“許公子,你如此能耐,請無論如何,救我們出去。”
許莫道:“你先起來。”
薛靈兒堅定的道:“許公子不肯答應,我就不起來。”
“喂!”柳貞貞叫了一聲,眼神連連對許莫示意,顯是讓他答應。
紅線也跟着勸解道:“許大叔。”
許莫只得道:“我若能救你出去,自會救你出去。你先起來,我還有話想要問你。”
薛靈兒略微放心了些,這才從地上站了起來,恭敬的道:“公子有什麼話,儘管請問,薛靈兒無有不答。”
許莫伸手向竹凳上一指,“你還是先坐下來吧。”薛靈兒不敢違拗,便重新在竹凳上坐下。
許莫這才道:“你可知道廣陵道人什麼時候回來?”
薛靈兒搖了搖頭,接着補充了一句,“不知。”
許莫又問:“他回來之後,會到哪裡去?會到你這兒來麼?”
薛靈兒再次搖了搖頭,“不一定,也可能去其他姐妹那兒。”
許莫便道:“其他人都在哪兒?離得遠麼?”
薛靈兒道:“有些稍遠一些,有些住的很近,公子若是想知道,我帶你們過去。這兒所有人都恨透了廣陵道人,只是敢怒不敢言,一旦知道公子有對付他的手段,人人都要欣喜欲狂了。”
許莫想了一想,才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最好想辦法讓其他人知道。一旦廣陵道人回來,就立即設法通知我。”
薛靈兒興奮的道:“公子說的對,我帶你們去見一個人,她是我們大姐,我們所有人都聽她的。讓她去知會其他姐妹,比我要好得多。”
柳貞貞問了一句:“離這兒遠麼?”
薛靈兒道:“不遠,最多半里路。”
許莫道:“那好,咱們過去。”說着便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薛靈兒一手拉着柳貞貞,一手拉着紅線,在前帶路,許莫緊隨其後。四人出了院子,便向右行。
薛靈兒和柳貞貞小聲說着話,突然湊到她的耳邊,低聲問了一句,“貞貞妹妹,和你假成親的是哪一個?就是這位許公子麼?”
柳貞貞輕輕點了點頭。
薛靈兒回頭望了許莫一眼,又轉過頭去,再次壓低了聲音,奇道:“妹妹,這位許公子人品相貌都是上佳,你們爲什麼要假成親呢?爲什麼不當真嫁了他?”
柳貞貞臉色羞紅,最終輕輕的嘆息一聲,小聲道:“姐姐你有所不知,他……他……,我其實……他太不長進了。”
薛靈兒神色驚訝,“這我倒沒看出來,許公子哪兒不長進了?”
柳貞貞低聲道:“我是希望他能讀書應試,搏一個封妻廕子,至少也不至於碌碌一生,但他……他就是不務正業。不久之前我問他要不要做官,他居然還告訴我不要。姐姐你說,這不是不長進是什麼?至於那次假成親,其實是他提出來,我爹爹孃親都同意了的,獨獨瞞着我,真真氣死人了。”
薛靈兒‘哦’了一聲,奇怪的望了柳貞貞一眼,又道:“不做官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啊,許公子這麼大的能耐,做不做官,又有什麼影響了?”
“那怎麼行?”柳貞貞瞪大了眼睛,“好男兒要齊家治國平天下,連一官半職都謀不到,還說什麼齊家治國?”
薛靈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笑道:“妹妹,我看你是書讀得多了,如果每個人都要齊家治國平天下,那麼多普通人,豈不是都白活了?”
柳貞貞道:“所以他們碌碌一生,一輩子都沒有什麼作爲啊。這樣活着,和白活也沒什麼區別。”
薛靈兒搖了搖頭,不再勸解。四人繼續向前,拐了幾個彎,便在前方看到一處荷花塘,荷花塘上有一艘畫舫,停在荷花塘的正中心。
薛靈兒遠遠的叫道:“絮兒姐,絮兒姐。”
“是靈兒妹妹麼?”畫舫裡一個輕柔的女子口音問了一句,接着門簾掀動,一個綠紗女子從舫裡走了出來。
薛靈兒答應道:“絮兒姐,是我。”
那綠衣女子道:“靈兒妹妹怎麼有功夫到這裡來了?”正說着,突然一眼看到許莫等人,神色大變,驚叫道:“靈兒妹妹,你身邊的是什麼人?”
薛靈兒道:“絮兒姐,你把畫舫划過來,讓我們上去了再說話。”
那綠衣女子站着不動,再次追問道:“靈兒妹妹,他們是什麼人?從哪兒來的?你把廣陵道長抓來的人救了,是不是?”說着說着,神色變的焦急起來,“你怎麼這麼大的膽子?完了,完了,妹妹,被道長知道,你我都要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