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莫一呆,奇怪,怎麼有兩個聲音?第一個聲音是從哪裡來的?
只聽得那位張姐繼續道:“沈小姐從來沒有做過惡夢,吃飯的時間……”
這些話,許莫一個字都沒留意,心裡只想着剛纔多出來的那個聲音,心想:沈小姐跟我說話的時候,她心裡想的,我能夠知道,剛纔的那個聲音,難道也是張姐在說話之前,先在心裡叫了我一聲不成?如果這是她心裡想的,她心裡一想,我就知道了,剛纔她想了那麼多問題,爲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
皺起眉頭,又想: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區別呢?嗯!此前張姐只是在自己心裡想想,沒打算告訴我,後來她跟我說話,心裡想的,都是打算告訴我的,沈小姐也是,她心裡想的,都是想要跟我說的,所以我才知道了。這第六感心靈相通的能力,難道只能是別人想要告訴我的,我才能夠知道不成?但這些本來就是別人打算告訴我的,就算通過心靈感應知道了,又有什麼用?
想到這兒,心中隱隱的有些失望,五感通靈之後纔出現的第六感,怎麼只有這些能力?就算再加上對於危險的預感,似乎……似乎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啊?
低頭沉吟,緊接着卻又想道:心靈感應,應該是相互的纔對,剛纔我聽到的,是對方心裡想要告訴我的話,如果我想要跟對方說話,是不是同樣不用張嘴,只需通過心神意念,就可以告訴對方了呢?
“許先生,你還有其它要知道的麼?”張姐一番話說完,望了許莫一眼,但見他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對自己剛纔的話似乎完全沒有聽進去,心裡疑惑,忙問了一句。
許莫搖了搖頭。
張姐道:“既然這樣,我去忙了。”說着轉過身去,又去掃地。
許莫心裡一動,趁她轉過身去的瞬間,突然在心裡叫了一聲:“張姐。”
“許先生,你叫我麼?什麼事?”張姐回過身來,奇怪的道。
“對不起,我又忘了,真是抱歉。”許莫忙回了一句,遮掩過去,心中卻是狂喜,我剛纔的想法是對的,這第六感,果然可以通過心神意念,對別人說話。
“不要緊的,你什麼時候想起來,再告訴我就是。”張姐淡淡一笑,並沒懷疑。
“好的,我再去看看沈小姐。”許莫一邊說話,一邊轉身向房裡走去,心想:這個方法,倒是可以找沈小姐試一試,她被人注射了夢魘藥劑,身體無法控制,心裡卻是清醒的,用這種方法跟她說話,倒是相得益彰。
當下回到房間,邊走邊想,我該怎樣才能與她交流呢?要聽到對方心裡所說的話,首先,必須將意念集中在對方的身上……
想到便做,他意念纔剛剛集中到沈小姐身上,便聽得她輕聲道:“咦!你又回來了?知道你回來了又有什麼用?你又不會跟我說話,唉!明知道你不會跟我說話,我還是忍不住要說話。”
許莫將意念集中過去,在心裡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會跟你說話?”
沈小姐聞言猛的吃了一驚,奇怪的是,這種吃驚,許莫居然也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裡,竟也跟着悸動了一下。
沈小姐的聲音突然變的激動起來,“啊!你……你怎麼跟我說話了?我……我明明在做惡夢啊,在夢裡,你怎麼會說話?”
“你感覺自己在做惡夢麼?”許莫再次問道。
“我……我不知道。”沈小姐回答道,“如果不是在做惡夢,爲什麼我不能動了?我爸,我媽,還有其他人,爲什麼除你之外,什麼人都不跟我說話?”
“你不記得自己身上發生什麼事情了麼?”許莫接着道。
“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我只知道自己現在動不了了,但……但這不是在惡夢當中麼?”沈小姐的聲音充滿了疑惑。
許莫‘嘿’的一聲,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纔好。
沈小姐聽到這個聲音,急忙追問道:“你怎麼了?難道現在不是夢麼?”
許莫不答,反問道:“你很希望這是一個夢?”
“是啊。”沈小姐心有餘悸的道:“這個夢實在太可怕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什麼事情都要別人的幫助,吃飯、換衣、洗澡、甚至……”
說到這兒,似乎有些羞澀,但她實在太久沒有跟人說過話了,又以爲自己是在夢裡,頓了一頓,便接着說了下去,“甚至連解手也要別人幫忙,有時別人來的晚了,我便……牀上了。這種事情,說起來好丟人呢,但你是我夢裡的人,讓你知道了,也不要緊,你能陪我多說幾句話麼?好久沒人跟我說話,我感覺自己快要悶壞了。”
緊接着,又突然想起了什麼,追問道:“你剛纔問我‘你希望這是一個夢?’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這不是一個夢麼?”
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顫抖,顯然心中充滿了恐懼。
奇妙的是,對方心裡的這種恐懼,許莫居然也清晰的感覺到了,這種清晰的恐懼感,讓他一時之間,實在不忍打擊對方,只好道:“你以爲是一個夢,那就當做是一個夢好了。”
但他實在不太擅長安慰別人,這話一說,沈小姐心裡反而更加恐懼起來,顫抖着聲音道:“當做是一個夢?你是說……這不是夢?”
“唉!”許莫不答,在心裡嘆息一聲。
“不,不可能的,如果不是夢,爲什麼除你之外,其他人都不跟我說話?”沈小姐的話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語氣。
“你真的不記得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許莫疑惑的道。
沈小姐道:“我感覺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了,你說的是這個麼?”
“不,是在這之前。”許莫接着道:“你的身體爲什麼不能動,在這之前,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你仔細想想,能想起來麼?”
沈小姐安靜下來,似乎是在思考,片刻之後,她的情緒突然變的激動起來,語氣裡充滿了恐懼,聲音更是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你……你……你是說,那些……那些都是真的?天啊!怎麼會?”
“哪些都是真的?”許莫從她的聲音裡,感到了濃濃的不安。
沈小姐的聲音很是澀滯,驚嚇之中,顯得低沉而又虛弱,顯然恐懼已極,“有人綁架了我,在一間醫療室裡,我被綁在手術檯上,有兩個人將一種黃褐色的藥劑注射進我的身體裡面,你是說,這些……這些都是真的麼?”
極度震驚恐懼之下,這段話居然說的奇快,只是聲音不停的顫抖。
許莫道:“你還記得那是什麼人麼?”
“我記得,但我不認識他們,天啊!那些……那些事情難道都是真的?”沈小姐驚問了一句,又突然想起了什麼,變的警惕起來,“難道你……你也是他們的人?”
說到這兒,她心中的恐懼感簡直到了極致。
許莫能夠清楚的感應到對方整個心靈都在不停的發顫,那種充滿了恐懼的無助,像是迷路的羔羊。
那位沈小姐顫抖的聲音接着道:“我感覺到的我爸、我媽都是在夢裡,所以他們纔不跟我說話?你們……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爲什麼要抓我?”
恐懼之餘,雖是責問的話,卻帶給人一種色厲內荏的感覺。似乎想要反抗,卻又不敢的那種情景。
“你爸你媽都是真的,不用擔心。”許莫急忙安慰了一句。
豈知沈小姐聽了這話,卻想到另外一種可能,反而更加着急起來,尖聲道:“我爸我媽都是真的?他們爲什麼不跟我說話?難道……難道他們也被你們抓起來了?”
“不是,是你被救出來了。”許莫急忙補充了一句。
“我被救出來了?”沈小姐重複了一句,想到這些天的情景,倒是很容易就信了這句話,情緒慢慢安定下來,再次問道:“你說我被救出來了,那爲什麼我爸我媽都不跟我說話?”
“他們有說的,只不過你聽不到?”許莫實話實說。
“是麼?”沈小姐將信將疑,“我聾了麼?”
這一點,許莫卻不清楚,想了一想,解釋道:“你說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或許跟這一點有關。”
沈小姐‘哦’了一聲,又問:“爲什麼你說的話,我能聽到?”
“不一樣的,我沒有跟你說話。”許莫卻不知道該怎麼跟對方解釋,甚至要不要跟對方解釋,這是第六感具現之後,所出現的意念交感的能力。
這種能力,他並不打算弄得盡人皆知,只是這種能力,本來就是對人使用的,既然對人使用,肯定就會讓人知道,現在看來,眼前的這位沈小姐,似乎就已經瞞不住了。
沈小姐聽他這麼說,卻忍不住‘噗嗤’一聲,在心裡笑出聲來,“你沒有跟我說話,現在這是在做什麼呢?”
“有些話,未必非要用嘴巴說,才能讓別人知道,你感覺自己正在和我說話,這些話,是從嘴裡說出來的麼?”許莫情知瞞不住,便也不再遮瞞,反問了一句。
沈小姐聞言略一思索,便即醒悟,訝然道:“我全身都失去了控制,想要說話,也說不出來,所說的話,都是心裡想的,我心裡想的,被你聽到了,這……這是怎麼做到的?你跟我說話,用的也是同樣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