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啊,她就是一副很把自己當一根蔥的樣,眼睛像星星般煜煜發光,她看着我,滿臉情真意切,她就差拍着胸脯說:“嫂子,雖然我是張代的初戀,但我肯定不會去破壞你們的婚姻,你放心!”
捏着筷子緩衝了一陣,我拼命把自己想打人的衝動按捺住,淡淡應:“哦。”
似乎被我這麼個不鹹不淡的反應,弄得有些自討沒趣,吳邵燕有些尷尬笑笑:“啊,我又口無遮攔了,嫂子你別介意哈。”
我睥睨了她一眼:“好。”
吳邵燕更是尷尬了,她有些坐立難安:“嫂子,我,誒,我這個人有時候就是心直口快的,你真的別生我氣啊,我下次注意。”
我仍然淡淡的,惜字如金重複着:“好。”
徹底吃癟,吳邵燕咬了咬脣,她終於能像個啞巴似的,埋頭好好吃飯了。
飯後,吳邵燕搶着買單,我懶得跟她搶。
畢竟,我覺得讓我再拿錢請她吃個饅頭或者是吃條蔥,我都覺得不值。
從咖啡廳裡面出來,吳邵燕客客氣氣的:“嫂子,我就先不耽誤你忙了,回頭有空再約。”
我聳了聳肩:“嗯。”
頗有些無奈的模樣,吳邵燕尷尬地朝我揮手道別,我看着她的背影,都感覺滿溢着訕訕然。
她送過來的兩個紙袋,我本來有衝動直接扔到垃圾桶裡去,可我後面想想,我好像給張代說過,吳邵燕要過來給我送東西,我要沒點東西拎回去,那不是逗了嘛。
遲疑一下,我最終把它們拎回辦公室。
關上門,我隨手把它們扔到了沙發上,卻沒有扔準,那紙袋在沙發的邊緣晃盪了一圈,隨即掉了下來,裡面的東西零落一地。
我蹲下去,胡亂將它們撿起來,作勢往紙袋裡面塞。
但我塞着塞着,手一個滯住,目光也定在那裡。
此刻,被我拿在手上的,是一盒男性平角內褲!
緩了緩氣,我伸手打開,將裡面的東西抽了出來。
一條灰一條黑,我再看看上面的尺碼,剛好是張代的碼數!
我雖然沒買過這類玩意,但我也知道,類似這種平角內褲,要買對碼數,除了要知道男人的身高體重,還要知道腰圍臀圍和前直檔,這幾個參數缺一不可!
我姑且不論吳邵燕是出於什麼失心瘋,會給張代買這種貼身衣物,我關注的重點是,她能對碼數一買一個準,到底是巧合使然,還是她壓根就一清二楚?!
就像是吞了一直蒼蠅那麼難受,我將這兩條摸起來質量極好的玩意,胡亂塞進包裝盒裡,坐在沙發上,止不住的陣陣發慄。
我正走神得厲害,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將我整個人拽了回來。
條件反射驚了驚,我抓過手機一看,“吳邵燕”那三個字,陰魂不散似的在我面前張牙舞爪。
耐着性子,也想看看她還想出什麼幺蛾子,我接起來。
聲音有些侷促,吳邵燕歉意濃濃:“嫂子,那個,那個,我剛剛想起,我去給你和張代買衣服的時候,買滿多少有贈品,那個店給我贈送了兩條男士內褲,那個我用不上,像這種貼身的東西,也不好拿去送人,我就把它放一起了。我過來之前,本來是想跟你說說的,可跟你聊着聊着,聊到興致上,就把這茬給忘啦!嫂子,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別誤會哦。”
我真是呵呵噠了。
她是不是當我傻!
就算真的如她所說,這兩條男士內褲是贈品,可她既然知道像這樣的貼身東西,不好拿去送人,她直接帶回去抱着睡,或者扔了,不就結了!她有必要放在袋子裡一起給拎過來!她分明就是想用盡所有方法來噁心我!
如果我真的表現出噁心的樣子,我跟她就此撕破臉皮,火光四射地撕逼,說不定還遂了她的願,讓她爲自己的聰明才智沾沾自喜,也爲她這般惡作劇終於將我逼得無所遁形而感到洋洋自得,她甚至可以將自己整得像朵白蓮花似的,向張代弱弱地表現出,我其實就是好心,爲什麼嫂子她不接納我的鬼樣子!
她的如意算盤,真的是不要敲得太好!
好,既然我一次次不動聲色看破不說話,看她一人精彩一人表演,也不曾給她任何難堪,她非但沒有爲此收斂,反而是變本加厲,那我還不如將計就計,我也好看看張代對她這樣的行爲,是直犯惡心,以後與她劃分更遠的界線來,還是一意孤行的繼續維護她仍舊覺得她就是一與世獨立的白蓮花!
如果張代,他在看到吳邵燕都把內褲拎到我面前了,他還特麼的像個****似的告訴我,唐二你別跟吳邵燕計較,她就是一直率的女孩子嗶嗶嗶,那這種腦門長草腦殼有坑的男人,那我就直接一巴掌送他去千里之外了!
斂起內心所有的驚濤駭浪,我不鹹不淡:“不會的。”
吳邵燕一副如釋重負的樣:“果然跟嫂子這樣大氣的人溝通,就是比較容易,我多怕你誤會呢。”
我心裡面冷笑,語氣卻是淡然:“放心。”
還真是會賣乖,估計是覺得這茬到這裡,我已經成功被噁心到了,吳邵燕可能也怕這兩條內褲,會讓張代那邊有什麼想法,她遲緩着,故作吞吐:“嫂子,可我轉念一想,不管你介意不介意,由我送這個東西給張代,多少有些不合適,要不然你把它拿出來扔掉吧,省得尷尬呢。”
呵呵呵呵,我幹嘛要扔啊。我還要等着看好戲呢!
仍舊不動聲色,我說:“好,我會看着處理。”
不想再跟她瞎掰扯,我又說:“邵燕,我現在手頭上有工作要忙,回頭再說。”
又囉囉嗦嗦跟我確認,讓我務必把那兩條男士內褲扔掉,吳邵燕這才掛了電話。
將手機放到一旁,我將剛剛被我胡亂塞到袋子裡面的衣服,全部倒了出來,我分別將它們羅列在一旁,再細緻地還原,將它們疊個整整齊齊,再放回去。
至於那兩條內褲,不用說,我更是花了雙倍的細心,將它弄得要多整齊有多整齊,才小心翼翼裝進包裝盒裡,封好口,放到最裡面。
下午我繼續埋頭忙碌着整理客戶資料,我從來沒有哪一刻比現在這一刻,感覺到時間飛逝得厲害。
下班響鈴後,我主動給張代打去電話,他說他到路口了,正等着紅綠燈,我就讓他別進停車場來瞎擠擠了,他就停路邊,我走過去。
我肯定不能在車上,就拿着吳邵燕這兩個袋子瞎翻翻,要不然張代開着車,他的注意力有一半在車上,他所有的反應都要大打折扣,沒什麼好看。
於是,我一鑽進車裡,順手將那兩個袋子放到後面去,主動說:“張代,去不去買菜做飯吶?”
果然完全被我挑起的這個話題吸引住,張代沒問我剛剛拎上車的是啥,他接過我的話茬:“反正時間還早,我去買點新鮮的骨頭,熬湯給你喝。”
當然,後面菜是我們一起去買的,牽着我的手,張代蹬着幾千塊一雙的鞋子,在滿是泥濘的菜市場走得很是平穩,有好些稍微年輕點的人時不時朝我們投來目光,只要是察覺到有目光追隨,張代就像是忽然腦子抽風似的,將我拽得更緊。
我跟隨着他的步伐,看着他熟練地在各大魚肉蔬菜檔熟練地挑挑揀揀,看他越發成熟沉穩的側臉,再看他沾染着的煙火氣,我竟然有一陣陣的恍惚。
暫時將所有的雜亂拋之腦後,回到家裡之後,我把那兩個袋子拎着丟到沙發上,就屁顛顛跑去跟張代一起做飯。
熟練地舉着鏟子翻炒着炒鍋裡面的蔬菜,張代用眼神睥睨着我:“唐小二你傻乎乎站在那裡做什麼,你出去啊,油煙太大。”
我立在原地不動:“我就不走。”
咧開嘴,頗是有些無奈笑笑,張代慢騰騰一句:“你怕我往菜裡面丟砒霜還是怎麼着,要站在這裡監督着我?”
我有些鬱悶地砸了砸嘴:“天氣已經夠冷了,你大爺的還說冷笑話。”
將已經熟透的菜撈在我剛剛洗乾淨的瓷盤裡,張代的眼睛微微一眯,他有些不懷好意的接上他剛剛那個話茬:“放心,我要真的想往菜裡面加料,我肯定不會加砒霜,我會加點別的。”
我吐槽歸吐槽,但思路倒是被他牽引着,隨口一句:“加什麼?”
把炒鍋放到洗手檯上,開了些水浸泡着,張代的目光從我的臉上一路向下,落在鎖骨處,他徒然將聲音壓低一些:“****。”
我頓覺天雷滾滾,一個劈一個準,我被雷得外焦內嫩:“你神經病啊。”
嘿嘿一笑,張代挑了挑眉:“我只是含蓄表達一下,我想隨時隨地被你主動就地正法的美好心願而已。”
靠靠靠,他這樣還算是含蓄?!
我覺得,我要繼續在這個話題上搭理他,他肯定能冒出一堆的流氓話來,於是我用肩膀撞了撞他,說:“走開,我把菜端出去,你把湯打出來啊。”
吃飯的時候,張代完全一副被人點了笑穴的****樣,他一會兒看看我,就是止不住的笑,我被他這番竊笑弄得心裡面發毛,忍不住斜他一眼:“你幹嘛啊,笑什麼笑?”
張代喝了一口湯,他瞥了我一眼:“我在想,如果我真的往菜裡放****,你藥性發作起來,你是先打我一頓再強上我,還是先把我強了,爽夠了再打我。但不管怎麼着,佔便宜的都是我。”
我鬱悶得要死:“你有病是不是?你要敢給我吃那個,我直接拿菜刀把你砍了,別的事你想都別想!智障!”
這才收斂了些,張代稍微老實了點:“我逗你玩的。就開個玩笑,過過嘴癮。”
又特麼的過過嘴癮!
瞪了他一眼,我:“你嘴巴癢癢了,那等會我去後院給你掰個仙人掌吃吃,止止癢?”
徹底老實下來,張代嘴角抽了抽:“老婆,我錯了。”
我把碗往桌子上一撂:“今晚你洗碗。”
張代在廚房洗碗收拾時,我在大廳這邊把電視打開了,我先是打發了一會兒時間,掐着他快要出來之際,開始動手翻騰那兩個紙袋裡面的衣服。
時間掐得還不錯,我剛剛拿出一件女士毛衣,張代就從廚房裡面出來了,他完全忘了我昨晚告訴過他,吳邵燕今天過來給我送禮這茬,他一臉自然地問:“唐小二,你今天去逛街買衣服了哇?錢還夠不夠用?”
我隨意拿着這件毛衣在面前比劃着,一副漫不經心的樣:“不是我買的,這是邵燕中午給送過來的。張代,你幫我看看,怎麼樣?好看嗎?”
表情微微一滯,張代緩緩吐出三個字:“還可以。”
我故作不樂意地瞪他:“什麼叫還可以?你是說我穿不好看啊?”
隔着個紙袋,張代坐下,他伸手過來,摸了摸衣服的料子,說:“這種料子的衣服,靜電太大,冬天穿會讓頭髮變得毛躁。而且這衣領開得太下,不保暖。”
啥意思他這是?
讓我別穿?
讓我把人家吳邵燕的一片“好心”,給扔垃圾桶裡去?
還是張代仍舊怕我誤會他和吳邵燕之間有啥,他故意的挑刺,挑剔吳邵燕的目光,哄我開心?
但我管他到底是啥意思,反正我的意思我很明確,我要不動聲色地將那兩條內褲引出來,我倒是要看看張代,他會怎麼着!
把衣服抓回來,我更不樂意地瞪他:“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人家邵燕,還給你買了衣服呢,我拿給你看。”
說完,我餘光鎖定在張代的臉上,伸手將另外一個袋子的一件外套揪了出來,獻寶似的攤開給張代看:“喏,你覺得怎麼樣?”
臉上突兀露出悶悶之色,張代沉沉地應了一句:“不怎麼樣。”
我故作沒心沒肺地戳了戳他的胳膊:“你幹嘛啊,老是這麼掃興!”
用手摸了摸額頭,張代的嘴角抽搐了好幾下,他的嘴巴張張合合幾次,冷不丁冒出一句幽幽然卻聽着分外認真的話來:“唐小二,我感覺你不那麼愛我了。”
就像是有個什麼龐然大物瞬間崩塌一般,有個巨大的聲響震得我五臟六腑動盪不安,我的眉頭快速凝聚皺成一團,我努力讓自己的聲調持穩:“張代,你瞎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