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原來今天不搶飯了

昨晚硬靠了四個小時纔回到家,可蕙如根本就感覺不到辛苦。自把奕辰的電話掛斷之後,蕙如的心裡翻來覆去想着的都是自己的工資。自己也算老大不小的了,竟連最基本的先定工資後上班的覺悟都沒有,豈不是白白讓人家耍了一頓。越想自己的腦子越疼,怎麼能辦出這種事兒來呢,估計那個傢伙已經在背後不知怎麼笑話自己了。她的眼前浮現出子龍的身影,正掐着腰指着自己哈哈大笑,還不斷地奚落她:“哈哈哈哈,一個傻瓜……”。這個卑鄙無恥的男人,還有臉在那兒奸笑,蕙如都快吐血了。

心情極度不爽,連天棟做好的晚飯也沒吃,早早地休息了。可憐夢裡都是工資鈔票的影子,流着淚向她呼喚着,可是身後似乎有一股深淵,拉扯着它們離自己越來越遠,它們拼命的掙扎着,可是卻無能爲力,逐漸消逝在自己的目光中。

沉寂的黑夜,孤冷的破曉,蕙如一夜都沒能睡好,備受折磨煎熬,精神都是恍惚委頓的。有心不想再去公司,但心裡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一定要去把自己的權益爭取回來,哪怕只是一天的工資也不能便宜了他們。

清晨的馬路上暢通無阻,與昨晚的擁堵判若兩個城市,一路綠燈,飛馳電掣般到了公司。

當蕙如怒氣衝衝的闖進子龍辦公室時,嚇了子龍一跳,還未及反應過來,就聽到蕙如直接了當的發問:“領導,我的工資多少?”。

子龍似乎剛想起還有工資這回事,淡然自若的道:“噢,對了,還有工資啊。”這態度,好像真的是從來沒有考慮過一樣,讓蕙如更是氣惱:這不是廢話嗎,沒有工資誰到這裡上班,還真以爲來給你做慈善嗎?看樣子是根本不想給,那就打電話到勞動保障局投訴,到新聞媒體去曝光,這個大騙子。

“你期望的月薪是多少?”子龍的語氣平平淡淡,聽不出任何異常,就像是說着一件極爲平常的小事一樣。他的這種神態讓蕙如的心裡感到十分不自在,還問我期望的月薪是多少,要高了你能給嗎?明顯的就是在敷衍自己嘛。既然這個傢伙開口詢問了,就報一個高價,看你還能怎麼演。

“雙休,每天八小時,一個月最低兩萬,一年十五薪,獎金、福利一樣都不能少。”公司的待遇蕙如昨天已經打聽清楚了,自然是脫口而出,她可不會給子龍討價還價的機會。你不是能裝會演嗎?現在把條件列出來,就看你怎麼找藉口了。

子龍卻沒有對蕙如的獅子大開口表現出絲毫驚訝,神情依然是那麼的從容自若:“知道了。還有別的事嗎?”,根本就沒有想和蕙如爭論的意思。

知道了?幹什麼就知道了?你知道什麼了?蕙如茫然失措了。之前已經設想了子龍的很多種藉口,她就是要拆穿他的虛僞當面斥責他,要讓這個傢伙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負的。可已經鉚足了勁,積蓄起來了氣勢,卻讓子龍的一句話搞得徒勞無益,而自己還在氣鼓鼓的憋着難受呢,怎麼這個傢伙和天棟一個德性?就不能還還口裝模做樣的吵個幾句嗎?讓自己撒撒氣不行嗎?

化妝師行業的工資一般爲每個月三千至五千元,優秀一些的能拿到六千至八千元,萬元以上的鳳毛麟角。而蕙如報出的兩萬元月薪可以說是天價了,她本來就沒指望着子龍答應,只是要找個藉口發發飆而已。可子龍同意的太爽快了,反而令蕙如感到有些愕然,這個傢伙不會又在耍着自己玩吧?假裝答應事後又不承認?拿自己當小孩子一樣糊弄啊。

直到孫琳與她簽定完勞動合同後,她還有些不太相信。合同裡將她的那些條件寫的清清楚楚:每週實行雙休制,每天工作八小時,每個月月薪兩萬,一年十五薪,獎金、福利根據公司相關規定發放,勞動保險根據工資比例按最高額投保,首年即可享受十五天帶薪假期,每年還可享受兩次公司全額報銷的旅行。這種待遇完全超出了蕙如的想象,怎麼像是在做夢一般?可已經蓋了公章騎縫章的合同裡白紙黑字,就在她的手裡,蕙如不禁拿手掐了掐自己的腮幫,疼,看來是真的了。

蕙如偷偷地問了孫琳,爲什麼子龍這麼輕易的就答應自己的條件了?她總感覺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而孫琳對此早已見怪不怪:“我們公司招人都是自己報薪資談待遇,然後執行就可以了。”就這麼簡單?那自己剛纔要是說個十萬塊豈不是也能行?孫琳瞥了她一眼,直接告訴她如果要求太高,超出了公司的承受範圍,就可以另謀高就了。

唉,澆滅了蕙如的想入非非。手握合同,看着裡面那月薪兩萬的數字,蕙如嘴角都咧起來了,彷彿看到了昨夜那些工資鈔票的身影向她跑回來了,還張開雙手撲入她的懷中,親暱的黏着她,好幸福的感覺。此刻蕙如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想想剛纔自己蠻橫的態度,好像沒什麼過火的地方吧?沒有引起子龍的不快吧?還是向子龍示示好吧,人在屋檐下豈能不低頭,這可是金飯碗啊,不能得罪啊!

當蕙如很委婉的表示出自己要的工資好像有點高,其實自己是等着領導還價的,工作中的問題是可以討論的嘛,表現出的那種訕笑的樣子讓她自己都覺得很不適應。忍了,金錢能使鬼推磨啊。

而子龍的回答就言簡意賅多了:要的工資高代表能力強,拿多少錢做多少事,以後努力工作對得起這份工資就行。太爽快了,蕙如對子龍肅然起敬,人也看得順眼起來。

有了money帶來的動力,整個上午蕙如都像打了雞血一般,主動打掃一下衛生,幫着華姨洗洗菜,訂購一些工作使用的化妝用品,就連那光頭攝影師金相正把她的照片用相框裝裱起來掛到牆上,她也顯得不太在意了。誰讓姐姐我心情好呢,隨便你們笑話去吧,又掉不了塊兒肉,即將入到口袋裡的鈔票可是真真切切的。

臨到中午時,公司的大客戶到了,海爾集團直屬事業部的總經理,每年會爲公司帶來數百萬元的營銷費用及宣傳片製作費用。子龍陪着客戶洽談了下一步的合作計劃,參觀了一下公司,客戶對充滿文雅氣息的藝術環境讚歎不已。

午餐仍然在公司餐廳,今天的飯菜更是豐盛,海鮮、肉食、青菜,擺了滿滿一桌子。公司沒有特殊化,不管來什麼樣的領導,都會和員工們共同聚餐,這也是一項重要的企業文化。在餐桌上沒有身份地位的差異,只有品嚐舌尖美味的美食愛好者,這樣的做法有助於增強員工的凝聚力,也讓所有的員工對公司有着強烈的認同感。

蕙如早早地就盯上了自己的菜品,那是華姨特地做的海蔘焗鮑魚:先將鮮嫩的小雞煲成高湯,在高湯中煮熟鮑魚,再下海蔘,熬好後去掉姜蔥,放入調好的醬汁,繼續煮一會兒,大火收汁,最後勾芡,煮好裝盤,搭配上西紅柿和西蘭花,色香味俱全。撲鼻的香味陣陣襲來,讓她饞涎欲滴,這應該是桌上飯菜中最貴最好吃的一道菜了,一定要搶到手,再也不能重複昨天只能吃白米飯的舛誤了。

好不容易等到子龍一聲開飯,她拿起手中米飯直接就扣到了海蔘焗鮑魚的菜裡,拖過來就生猛的吃了起來,吃的是那麼的旁若無人,她終於算是融入到公司的氛圍中了。海蔘軟嫩滑爽、滋味腴美,鮑魚口感飽滿、鮮而不膩、清而味濃,不愧同爲海產八珍,令人尺頰生香,回味悠長。

等她從美味的陶醉中醒過神時,只看到桌前的衆人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滿了驚訝,那個總經理瞪目哆口,舌頭都快從嘴裡掉出來了。萬籟俱寂。

怎麼了?大家都不搶了嗎?這是什麼情況?

子龍也是很無語。員工新入職的第一天大家搶個飯是他提議出來的,權當是慶祝活動了,以玩笑的形式給新員工留下一個難以忘懷的回憶,可以讓新員工初來乍到的忐忑心情得以放鬆,還可以領悟到公司的幽默文化,一般人都會會心一笑不了了之了吧。多麼優秀的一個創意,可在蕙如這裡怎麼就被詮釋的變了味兒呢?看不到這裡還有客戶嗎?她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這得要笨成什麼樣才能做出這樣失禮的事兒?

子龍重重的嗯了一聲,打破了屋裡的寂靜,向着客戶解釋:“小傢伙最近身體不舒服,正在調養身體,這道菜是專門爲她做的。來,一起吃飯吧。”巧妙地化解了難堪,場面重新恢復正常,大家隨意吃了起來,就是一場普普通通的日常餐食而已。

蕙如似乎有點明白過來,原來今天不搶飯了,那自己剛剛的舉動……哎 呀,簡直丟臉丟到家了。她感到自己的頭都大了,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麼???不由地低下頭羞愧滿面,那總經理的眼神總是時不時地瞟向自己,感受有點怪怪的,好像自己就是個來搞笑的一樣,讓她更加如坐鍼氈,感覺已無立錐之地了。

是不是自己有點得意忘形了?怎麼自己老是出糗呢?自己怎麼還能夠靦顏人世呢?神啊,快找條地縫讓我鑽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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