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師父慈祥地摸了摸南天的頭髮,南天頓時感到一陣混沉,一下就倒在了師父的懷裡。
一個時辰後。
“師父,怎麼樣,查出來了嗎?”
楊嘯天面帶焦慮神色,迫不及待地問道,張正淳亦是一臉地關心。
師父暗自嘆了一聲,顯得心情有些沉重,良久才說道:“我在小天的體內發現了一道魔念,本來我打算用法力清除掉的,但令我感到意外的是這道魔念居然能屢次逃脫掉,無奈之下我只好將它封在了特定的一個地方,雖然我不能將它清除掉,但未來幾十年內這道魔念不會再甦醒過來了。”
“師父,這麼說這道魔念以後還是會醒過來了?”
一想到那天南天的恐怖變化,楊嘯天現在仍有些後怕,於是擔憂地問道。
“不錯,畢竟爲師的封印也不敢說是萬無一失,尤其這道魔念異常強烈,剛纔爲師還差點着了它的道。因此,要想將這魔唸完全消除掉,關鍵還在小天的身上,只要將來小天修有雄厚的法力,自己在體內進行消除,完全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師父沉聲說道。
“有希望就好,以小天的聰穎和努力,我相信他一定會成功的。”張正淳滿臉欣慰地說道。
“但願如此吧。”楊嘯天雖然仍有些心情沉重,但臉色看起來好了很多,“師父,弟子明天想帶燕丫頭下山一趟。”
“哦,還要下山嗎,這次你主動下山卻不知所爲何事?”師父有些意外地問道。
“主要是燕丫頭孃家那邊的事,再說自從燕丫頭孃親過世後,我也很久沒去過了,所以想去看看,順便讓他們瞧瞧燕丫頭,畢竟這娃這麼大了,還沒回過孃家呢。”楊嘯天回道。
“也好,那你就回去一趟吧,路上小心,記得沿途留意一下,說不定能有所發現呢。”師父緩聲囑咐道。
“是,師父,弟子謹遵教誨。對了四弟,我下山後小天就交給你了,好好監督他,莫讓他荒廢了學業,拜託了。”楊嘯天回答完師父後,又對張正淳抱拳說道。
“師兄放心,正淳定不會辜負師兄的一片苦心。”張正淳亦抱拳回道。
第二天,當南天起來練功時,發現院子裡特別冷清,而平日裡一樣起得很早的楊嘯天父女此刻居然沒有出現。
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倆人一大早就離開了這裡,下山去了。
雖然有楊嘯天在身邊,南天倒不用擔心燕丫頭的安全,但一直以來,在楊嘯天地悉心照料及關懷之下,南天重新感受到了久違的家的溫暖,現在這倆人驟然離去,讓他的心一下子空蕩蕩的,彷彿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
看到南天這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模樣,張正淳卻什麼話都不說,只是默默地走到另一邊自己修煉。
因爲他知道,將來漫長而艱辛的修煉之路,南天以後碰到的挫折及困難還會更多,畢竟修煉除了要修得一身的好武藝外,更重要的還要修心,修有一顆堅強的心纔有助於南天在獵妖這條道路上走得更遠。
好在南天也是個堅強的,懂事的小孩,在惆悵了半響後,立刻回過神來,全神貫注地投入到修煉中去。
經過這麼多時日以來,南天從張正淳的嘴裡已經知道了,師父名叫雷奇,雖然名字很普通,但當年行走江湖的時候卻是個響噹噹的漢子,外號“雷公”,據說是個鐵面無私的抓妖大師,一身本領令各路妖靈們聞風喪膽。
而大名鼎鼎的陰陽四傑按順序依次爲:俞震山、楊嘯天、胡聰人,張正淳。
陰陽門中,除了三師兄,其他人南天都已經認識了。
而對於未曾露過面的三師兄,南天心裡亦充滿了好奇,因爲平日裡四師兄常跟他提起過,說兄弟四人當中,三師兄是最聰明的一個,門派裡只要有解不開的難題,基本都是三師兄出面解決的,可以說他就是兄弟四人當中的智多星一點都不爲過。
但自從三年前被師父派下山後,便一直未見其人影,這不免讓南天的心裡多少有些失望。
時間如白駒一晃而過。
七年後的一天。
盛夏,早上。
一座毫不起眼的山頂之上,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木遮蔭住了一排破舊的房子。
房子前面,直立着兩棵大松樹,此刻,在松樹的下面,有一長身而立的少年,正揮汗如雨地舞動着手中的長劍。
少年皮膚白皙,面如冠玉,濃眉大眼,目如朗星,端的是風流倜儻,一表人才。
而少年手中的劍,更是如長虹襲月,滿天飛舞,森嚴的劍氣侵人膚肌。
“小天,吃飯了,練了這麼久,也該休息了。”這時,忽然有一個男子的聲音從房間裡面傳了出來。
“知道了四師兄,等我把這幾招練完了就過去。”少年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說道。
這少年就是南天,剛纔喊他的人是張正淳。
當南天走進廚房的時候,張正淳已經坐在桌子旁邊吃飯了,於是問道:“師兄,師父呢?”
張正淳夾起一棵青菜,不緊不慢地說道:“師父說明天要閉關,在準備東西呢。”
“閉關?師兄,師父打算閉關多久?我怎麼沒有聽說過。”南天邊洗手邊說道。
“你眼裡只知道練武,跟你說又有何用……唉,最近老是打仗,連菜籽都沒有賣了,以後只怕連青菜都吃不上了。”張正淳盯着青菜看了半天,似乎有些不捨,但最終還是塞進嘴裡。
“師兄,上次你下山不是買了很多了嗎,怎麼這麼快就種完了?”南天盛起一碗粥端到飯桌上說道。
“那點菜連你都不夠吃,何況我們三個人。”張正淳搖頭苦笑道。
南天張嘴正要回話,忽然門外面的院子裡響起“噗通”的一聲響,似乎有什麼東西掉到地上,隨即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師……”。
南天愣了一下,正想往門外望去,旁邊的張正淳卻臉色一變,立刻拖了一下南天的衣角,同時放下碗,抓起一雙筷子,一個箭步向門外躍去。
南天刷地抓起寶劍也緊跟其後一躍而出。
倆人剛到屋外,就發現有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倒在草地上,一動不動的,看樣子凶多吉少。
張正淳小心地靠近血人,但剛近身的時候,卻失聲喊道:“三師兄!。”
說完丟開手中的筷子,急忙跑上去把血人抱起來。
南天聽後心裡一驚,難道這個人真是三師兄,胡聰人師兄?
正愣神間,張正淳已經將血人扛到肩上,邊往屋裡跑去邊說道:“小天,別愣着,趕緊去打盆清水來。”
“哦哦,好……知道了。”南天慌慌張張往廚房跑去。
當他來到屋裡,發現師父已經面色凝重地站在三師兄的身旁了,正用雙手不停地在三師兄傷口處拿捏着。
過了半響,師父沉重地嘆息一聲,搖頭說道:“雙腿已斷,難以癒合,身中八處傷害,已傷肝脾……唉,正淳,速去爲師房間將爲師的小藥箱拿來,爲師要爲聰人把脈診治。”
沒想到三師兄居然傷得如此嚴重,之前沒見到三師兄的時候,南天還在幻想着三師兄是如何的風采照人,何曾料到如今居然是以如此意想不到的方式見的面。
意外的事故讓南天一下子也慌了手腳,望着渾身是血地躺在牀上動彈不得的師兄,南天忽然覺得有些手足無措,只是握緊拳頭努力地使自己憤怒的情緒趨於平靜。
“你們倆人先出去吧,爲師一個人就可以了。”師父接過藥箱,這時候臉上已經看不出絲毫的喜怒哀樂,平靜地對他們說道。
“是,師父。”南天跟張正淳默默地走出屋外,並關好門。
“師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三師兄他會不會再也站不起來?”剛到屋外面,南天忍不住直接問道。
“小天……”張正淳嚴肅地望着南天,眼裡一閃,沉聲說道,“幹我們這一行業的,說好聽點是獵妖師,其實也就是跟各種妖物拼命的行當,是在刀口上舔血過日子的,因此不管我們遇到什麼事情,一定要冷靜,哪怕泰山崩於眼前也要冷靜。只要你多一分冷靜,面對敵人的時候你就能多一分的勝算,否則就是給敵人多一分的機會。而今天你的表現很不成熟,與我平時教你的差距很大,幸好現在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否則一旦我跟師父脫不開身,你的處境一定很危險。”
張正淳的話如同一道耀眼的閃電,狠狠地劃開南天那昏暗的腦海,瞬間變得萬里晴空。
儘管南天現在感覺很是受教,簡直是受益匪淺,但他不知道的是,未來他一直都在感激張正淳今天的這番話,正是這番話讓他以後無論面對任何事情,都能多了一份沉重,少了一份毛躁。
過了一個時辰,在屋外的倆人忽然聽到師父喊道:“你們倆個進來吧。”
當走進屋裡,南天發現三師兄仍躺在牀上毫無動靜,而師父則一臉疲倦地坐在椅子上呆望着三師兄。
南天強忍着內心複雜的心情,麻利地幫三師兄清洗傷口,並幫其換上了乾爽的衣物。
當南天跟張正淳將三師兄安置好返回屋裡時,師父正背身負手全神貫注地注視着牆壁上的古畫,良久才長嘆一聲,說道:“陰陽門傳到我這一代,已經是第二十一代了,不但人丁凋零,宗門沒落,如今又遭此一劫,卻不知是福是禍啊。”
張正淳也跟着長嘆一聲,開口問道:“師父,三師兄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聰人他……只怕此生再也無法站起來了。”師父心情沉重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