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辰等的或是說一開始就打算創造出的這個機會,便是現在!
就在那輛裝甲車變成一灘壓扁的肉末罐頭的同時,座艙裡石辰眯着的眼眸裡明亮若玉浮出一絲微腥的紅,左機械臂端着那把機載加特林橫擺一掃,將剩餘不多的子彈全部噴射了出去。
噗噗噗噗,面前高密度的機甲頓時爆出陣陣火花,一臺當先的機甲被射中原本就遭受過重創的脖頸,腦袋直接飛了出去。
咔嚓一聲,已經打光子彈加特林被已然機身傾斜的機甲直接砸了出去,在一輛胸前凹陷下去的機甲身上彈出後,又落進了一羣防線後的步兵中,當即在慘嚎中一片血肉模糊。
“小初!將他們先送出去!”石辰命令了一聲,機甲的機械腿下一震,關節處冒出一陣因爲超負荷而噴吐出的灼熱水汽與焦塵混雜的濃煙,整臺機甲就剎那間再次彈射出去。
已經失去最後機載遠程武器的機械臂如同鋼鉗一般彈出,託在一臺正準備對其進行掃射的機甲手臂。
嗒嗒嗒嗒,這臺機甲手中的步槍噴射出的子彈,險到極點地擦着石辰座駕的機械複眼漂過,槍火直衝城市上方的天空,又被拉回,轟在了另一臺帝國機甲上,臉色蒼白的石辰操控機甲瞬間貼近對方的身體,將高能粒子震盪刃遞如對方的腹中。
一陣咔嚓異響伴隨着機甲前胸爆出的電花兒,頓時就如散架的木偶般癱在石辰的座駕前,幫他擋住了來自前方的彈雨。
石辰就這樣拖着一臺報廢的機甲做盾牌,一邊靠着機甲超負荷狀態下的功率爆退。
而小初則控制着其餘機甲趁着這個瞬間,一舉宛若鋒銳的鑽頭一般,徹底鑿開了帝國的這道防線,但也因此在途中付出了四十六臺機甲的代價。
此刻跟在石辰身後的機甲,只剩下了寥寥五臺,其中一臺裝載了四名起義軍的機甲。也在衝陣中不幸中彈犧牲,而身後,是宛若憤怒的洪流般追擊不休的帝國守備軍。
然而就在這時,天空卻是傳來密集的低沉轟鳴聲。透過後視光屏就看到,西方的斜陽,正被一片密密麻麻宛若大雁遷徙的黑影所漸漸吞噬。
那是...帝國的全域戰機!
看到這副畫面的石辰瞳孔驟縮,他的身體也隨之變得有些冰冷下來。
雖然知道這麼多帝國機甲聚集在一起一定會引來帝國全域戰機的注意,但當它們真正來臨時,卻依舊感到一股近乎窒息的壓力。
那是寒冷與死亡的臨近。
他從光屏中同樣看到了帝國步兵的那張張震驚惶恐的臉。
“小初!計算轟炸時限!”石辰的目的地雖然就在臨街,卻依舊有些打鼓。
“預計離轟炸還有九秒!”
聽到這個時限心中頓時一緊,命令道:“所有機甲進入超負荷模式!引擎全開!用那三臺機甲掩護!要來不及了!”
此地離東圃區地鐵入口還有八百餘米,那一條橫隔在面前的空曠街道,就像是生與死的界限。
機甲自然無法與戰機和戰斧導彈比速度。但石辰的人生信條裡就沒有放棄這個詞語,他的臉瞬間更加蒼白,眼眸卻瞬間更加明亮,自身前機甲手中阪下那臺加特林,像是舉着防爆盾一般一邊倒退趨避一邊進行阻擊。待那三臺傀儡機甲擋在身後的剎那,石辰扔掉了手中的槍和機甲,被拖慢的速度瞬間飆升起來。
許是被轟炸威脅逼近,那些帝國機甲也不得不開啓了超負荷模式,只不過這種瞬間極速並不是每一個機師都能駕馭,當場便有不止一臺帝國機甲相互砰在了一起,然後翻滾着撞進了街道旁的建築羣中。掀起一片塵煙。
全息光屏中,石辰就看到天邊的黑壓壓的全域戰機下拖出一道道白色的長煙。
代表毀滅的戰斧導彈如煙雨般朝着他們這邊撒來。
一陣寒意從腰後涌進石辰的腦海,像萬千根針般刺得他頭皮崩緊生痛,只能極力壓着那根早已推到極限的操控杆,恨不得自己能夠代替那雙笨拙的機械腿進行跑路。
但就在這種生死關頭,身後的那些帝國人卻依舊沒打算放過他們。
也許正是因爲死亡的臨近。他們反而變得越加瘋狂起來。
接連不斷的爆炸聲不斷在身前身後響起,那三臺作爲掩護的傀儡機甲一臺接着一臺的爆開癱倒,然後被身後的鋼鐵洪流碾成碎片塵埃。
腳下的柏油路不斷碎裂濺起然後落下,石辰面色蒼白的大口喘息着,心臟極速跳動。在最後一道屏障化作紛飛的鋼鐵零件後,他純粹是下意識裡做着戰術趨避動作,憑着天意躲避後方帝國機甲瘋狂的火力掃射,看着身前百米遠處同樣不斷趨避宛若老鼠般逃竄的兩臺機甲,心中不禁有些後悔。
他先前純粹是處於戰場爲戰友殿後撤退的戰術模式,卻是一時間忘了那些人雖然不是自己的敵人,卻也同樣算不上是自己的戰友,甚至可以說只有一面之交。
先前的掩護撤離動作,卻是將自己和蘇耶牧嵐這個帝國皇帝置於最危險的境地之中。
高速的子彈不斷自機甲的身側呼嘯而過,中控系統已經在超負荷作戰下全面飄紅。
“四...”腦海中響起小初的報時。
漫天戰地炮火之中,石辰只感覺自己的神經就像是快要崩斷的弦一般,隨時可能崩斷,就像是暴風雨中於幽谷之上走着鋼絲,隨時會跌落萬丈深淵。
他甚至已經聽不到機甲的急促報警聲艙外的炮火聲,只能聽到自己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和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三...”
他已經感覺到了死神的臨近,尤其是當你每一步都可能邁入死亡的時候,這種折磨,實在是令人感到無窮的惶恐與絕望。
“二...”
嗖嗖兩聲,前排的兩臺機甲已經越過了那條長街,衝進了地鐵站口。
而從後視光屏中已經看到有戰斧導彈落入了長街之上,然後在一陣劇烈的沉悶顫動後,整個街面乃至那些建築羣都驟然翻滾沸騰起來,就像是驟然掀起了一片灰黑色調的海嘯,強大的衝擊波將那些可憐的南山守備軍和機甲一同掀向了天空。
咔嚓一聲脆響,機甲的左膝關節被一記穿甲彈射中,當場斷裂開來。
座艙裡的三人驟然感覺一沉,整臺機甲向前撲去,無限接近那條長街,卻又彷彿還隔着十萬八千里般遙遠。
石辰衆人所在的機甲就像是驚天駭浪前的一葉扁舟,即將被海嘯吞沒。
一記恐怖的顫動中,一記戰斧導彈砸進了石辰身後三十來米遠的街道里,耀眼的閃光中。
石辰咬牙控制撲倒的機甲一個翻空轉身,砸在了彈出座艙的光屏按鈕上。
撲哧一聲,座艙在機甲被火光吞沒的瞬間射入了地鐵入口處。
光線驟然一暗,金屬座艙在地鐵通道口中不住碰撞,在地面擦出耀眼的花火。
石辰卻是第一時間打開了座艙出口,吶喊道:“跳!”
蘇耶牧嵐當機立斷,第一個跳了出去,在地面翻滾幾圈,就調整好了姿態,朝着迎面呼嘯駛來的一輛嚴重超載的地鐵躍去。
而在她身後,石辰也扛着花軒卉從翻滾的座艙中跳出,在火光如洪水般自地鐵站口涌來時跟着蘇耶牧嵐身後,嗖的一聲撲了過去。
但在半空中卻依舊是慢了一步,和地鐵的車尾只差毫釐之距。
面對死亡的時候,很多人會想起很多事,比如童年美好時光,小時的玩伴,戀上的第一個女人,第一份工作。
石辰在這一瞬間卻是有些失神,但還來不及回憶自己慘淡或精彩的過去,一聲脆響中,卻是在即將被火光吞沒的剎那,一隻美而有力的素手抓住了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