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最深的時候,也是戰爭最焦灼的時候,伴隨着大地的突然顫動,一聲極度痛苦憤怒的咆哮彷彿從遙遠的九幽傳來,迴盪在西霞山的上空,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這聲咆哮,同樣也認出了這熟悉的聲音正是那臺恐怖的戰爭使徒的。
已經順利突進白楊號殘骸的蘇耶蒼娜和徐秋生的動作齊齊一頓。
“是辰子!”徐秋生在通訊頻道驚喜道:“我就知道,他沒那麼容易死!”
“好像有些不太對勁。”蘇耶蒼娜蹙眉道,她直覺中隱隱有些不安,卻說不出所以然。
“那這次行動要不要取消?”在徐秋生看來,這次行動最主要的目的是防止帝國人奪取戰爭使徒,既然石辰還活着,那麼他們這次危險行動最大的意義便已經失去了。
“不,任務繼續。”蘇耶蒼娜道:“動力爐的不完全爆炸威力殺不死戰爭使徒,卻可以摧毀帝國人的精銳兵力,我們不知道石辰能夠脫困而出,所以必須保證這場戰爭的勝利。”
戰爭使徒的座艙內,被埋藏在地下長達十三日之久的石辰面容枯槁的坐在機師位上,沉睡不醒,因爲脫水有些削瘦的身體不住顫動着。
石辰此刻只覺得生不如死,明明想要醒來,卻一次次被拖入夯長而凌亂的夢魘中,每當他以爲自己好不容易醒來時,睜開雙眼,又似乎還在夢境中,這種感覺讓人簡直要發瘋,又冷又餓之下,彷彿又回到了年幼逃亡時候那個最難熬的冬天。
畫面一恍,他彷彿躺進在某個封閉的水箱中,艱難的睜開雙眼,視野中的一切。都透着淡淡的慘綠色,像是一個防衛森嚴的研究室,一名名身着白大褂的人不住從相同的水箱中取出血淋淋的生物組織進行一項項嚴格的檢測。其中一人來到了自己這邊,手中持着一柄手術刀和鑷子。帶着淡漠的目光,朝着自己伸來的。
彷彿經歷一陣劇痛,畫面再恍,他彷彿來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裡,不過這座正經歷着一場戰亂,在他眼中又是如此的紛亂與渺小,視界中到處都是墜落的炮火和不住坍塌的高樓大廈。腳下街道中全是如同螞蟻羣般不住蠕動着,試圖逃離此地。
不過同樣也有不少放棄逃生希望坐在街角等死的人羣,他們衣衫襤褸,身體上生着醜陋的膿瘡。眼中滿是麻木和絕望。
膿瘡忽然變大,爆開,無數奇形怪狀的爬蟲生物從血肉模糊的屍體中爬出,朝着離自己最近的人羣撲去。
彷彿這個這個世界正在經歷着一場末日,到處都充斥着瘟疫、戰爭、饑荒和死亡。人類只能在痛苦和哀嚎中死去,毀滅。
終於,地平線上陸續騰起一朵朵直達雲霄的蘑菇雲,似乎骯髒的大地就此得到了淨化,而石辰的夢境片段也隨之破滅。
一場場夢起。又一次次幻滅,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有不似自己的,又有跟自己息息相關的。
到最後,石辰都分不清這些夢境哪些是真實,哪些是荒誕的夢魘,又有哪些,是真的屬於自己。
畫面再轉,他又出現在了魯爾河畔的戰場上,進行那場幾乎絕望的戰爭,親眼看到一名名戰士在自己的命令下不住中彈,無助的滾落進飄滿血色和浮屍的河道里。
哪怕已經意識到了這是一場夢境,可石辰依舊感受到了當時遭受背叛的無助、絕望、痛苦和最深沉的憤怒,希望能夠改變這一切。
於是他身體仍然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因爲寒冷飢餓而緊縮的肌腱給全身都帶來刺痛,全身更是如同被針刺入,痠痛難忍。
他想要醒來,於是睜開了雙眼。
昏暗的座艙內,那是一雙猩紅中充斥着無數憤怒的眼睛,瞳孔被撕裂成了不似人類的豎瞳。
半夢半醒間的石辰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嘶吼,於是和它鏈接在一起的戰爭使徒也發出了一聲震顫天地駭人心魄的咆哮。
戰爭使徒感覺自己的身體受到的束縛,彷彿又回到某個最難以忍受的時候,於是全力推開身上的束縛。
於是在西霞山正在彼此交戰的士兵們,一起感受到了來自地面劇烈的顫抖,惶恐不能自已
“究竟發生了什麼?”
隧道口中,已經將爆破炸彈設置好了的帝國工程兵驚恐的看着不住出現裂紋落下沙土的通道,驚駭的喊道。
“不管發生了什麼,士兵!完成你的任務!”帝國工程小隊的隊長咆哮道。
通向地面的通道口已經開始出現坍塌,那名工程兵知道他們出不去了,於是重重按下了手中的紅色按鈕。
劇烈的爆炸聲中,整個通道口坍塌了下去,戰爭使徒的脖頸座艙口,同樣被炸開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孔洞。
於是西霞山的士兵們再次聽到了一聲更加痛苦憤怒的咆哮。
伴隨着地面恐怖的震動聲和驚呼聲,不少人駭然的看向白楊號的殘骸處,就看見原本斜壓在西霞山主峰山腰上的白楊戰艦,竟然在一點一點的擡起,縫隙間,衆人依稀看到了戰爭使徒那充滿力量和威懾力的軀體。
“怎麼可能...”
聯邦駐西霞山臨時指揮部中,馮尚明看着將白楊號緩慢擡起的戰爭使徒,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他身爲聯邦高級軍事官員之一,自然接觸過戰爭使徒紙面上的資料數據,以戰爭使徒軀體換算出的力量雖然恐怖,但也不至於達到了擡起一艘重達百萬噸級別的星際戰艦。
而且,那臺戰爭使徒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無論他怎麼呼叫,那邊都沒有任何迴應,這讓他隱隱有些不安。
伴隨着恐怖的嘶吼咆哮聲,戰艦被戰爭使徒緩緩的撐起。
這一刻,那恐怖的聲響徹底蓋過戰場上的槍炮聲、蓋過了機甲金屬機體的碰撞聲,蓋過了戰士們捨生忘我的廝殺聲。
又一聲沉悶的響聲中,陷入地面的一隻腳突然被拔出,重重的踏在了白楊號的艦底。
就見那隻巨大的腳掌用力一蹬,重達百萬噸的白楊號緩緩豎起,然後徹底朝着另一側翻倒下去,金屬的扭曲聲中,朝着帝國軍駐紮在側峰山腰的指揮部緩緩壓去。
白楊號內,完成了爆破布置的兩臺聯邦機甲原本正在與一隻帝國的機甲大隊周旋逃亡,整個艦身就突然開始傾斜,翻轉過來。
緊急之下,兩臺機甲齊齊躍起,用高能粒子震盪刃狠狠紮在一處合金艙門上,豎着掛在上面。
原本平坦的軍用通道口,徹底成了恐怖的筆直深淵,連續十多臺機甲直直的從二人身旁擦過,然後朝着不知多深的通道口墜下,發出沉悶的響聲,變成一塊塊鐵餅。
而帝國臨時指揮部內,以秦塊爲首的衆軍官,則是齊齊面色慘白的看着全息屏幕上,看着那遮天蔽日而來的龐然大物,依稀感受到了那名聯邦機師在迎接戰艦砸下時的絕望與渺小之感。
震耳欲聾的響聲中,白楊號的殘骸重重的砸在了西霞側峰的山腰上。
隨後帝國人就發現來自指揮部的指揮信號徹底成了一堆雜亂的電子音,於是陷入恐懼與絕望。
帝國遠征軍臨時指揮部,全軍覆沒。
然而還未等聯邦人發出勝利的歡呼,從束縛中解脫,從深坑中爬出的戰爭使徒,仰天發出一聲憤怒的嘶吼。
戰爭使徒身體緩緩垂下,四肢着地,雙腿曲蹲,瞪着猩紅的雙眼,宛若獵食的野獸。
還未待衆人從震驚中解脫,伴隨着沉悶的響聲中,戰爭使徒已經一躍而出,重重落在帝國一隻機械營的陣地上,大手在山腰上橫掃而過。
塵土飛揚,山石傾塌之中,防線上一整排機甲裝甲車在擠壓中扭曲變形,成了一堆廢鐵。
在所有人震駭莫名的目光中,戰爭使徒抓起那堆摻雜了無數人體機甲裝甲車的廢鐵堆,張開了猙獰的巨口。
大手鬆開,不知多少人影機甲從高空墜落,在無助絕望的喊叫中落入那張巨口中。
整個西霞山戰場徹底安靜了下來,只有那令人心底發寒牙酸的咀嚼聲緩緩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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