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螻蟻從來不會去試圖撼動大樹,所以賤民,就應該有身爲賤民的自覺。”邦德礦業董事長錢崇渙手倚憑欄沐浴晚風,眯着眼俯視着大廈下如螞蟻般周而復始的人流,想到剛剛手下回報關於錢鶴鳴準備在今天以鐵血手段解決與那石辰的矛盾,心中這般冷笑着。
從他這個角度望去,正好可以看到新聞總署大樓上那巨幅熒幕正在播放的晚間新聞,此刻這則新聞,正和邦德礦業有關,其中列舉着邦德礦業這十多年來的產業額增長,納稅額再次進入泰坦星前三,被授予優秀模範企業稱號。
錢崇渙雖然只是一介偏遠星球的礦業商人,卻也勉強算是首都星圈聞名宇內三閥五姓中錢家的遠方分支,只要披着這張虎皮一天,對於其他同行乃至於泰坦星普通民衆來說,都擁有無窮的震懾力。當他身在邦德大廈頂樓隨意簽下一份文件,都可以決定無數人今後的命運。
然而有時候,一些人的命運卻並不願意被他人左右。
就在錢崇渙期待着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整死那個石什麼的賤民,以血錢家之恥時,一名前凸後翹的秘書面色蒼白的小跑過來,穿着高跟鞋的她險些滑到,“錢...錢董,不...不好了。”
“嗯?”錢崇渙面色沉了下來,兩指捏着秘書尖俏白皙的下巴將她的身子硬提了起來,喝道:“慌什麼?平時的禮儀氣度呢?記住!無論遇到什麼樣糟糕的境況,都要泰山崩於前不形於色,要知道你們每個人的言行,可都代表着我們邦德公司的形象。”
“是...錢董教導的是。”秘書趕緊認錯,只是下巴被錢崇渙捏着,吐詞有些不清。
“好了,現在說吧,究竟出了什麼事兒?”錢崇渙終於放開了秘書的下巴,卻是朝她傲人的胸脯抓去,惡狠狠的捏了兩下。感受到手中被他調教的日益壯大的飽滿,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秘書忍住痛楚,顧自鎮定的彙報道:“少爺...少爺他被人砍掉了左臂...現在...現在被送往了軍區附屬醫院。”
“什麼?”錢崇渙勃然變色,手中握着飽滿頓時變成了極其誇張的形狀,咬牙切齒道:“查出來是誰幹的嗎?”
錢崇渙瞬間就想到是不是競爭對手的打擊報復,腦海中迅速排除最近有過摩擦的競爭公司,壓根兒沒往石辰身上去想。
胸前的劇痛幾乎讓秘書快哭了出來,但她知道此刻若是這麼做了,一定比死還慘,只能強自鎮定的回答道:“是...是一個叫石辰的。”
“石辰?石辰是誰?又是誰指示的?”錢崇渙繼續過濾着泰坦星的殺手與黑.道名單。
“他...他是錢少的同學...在擊劍時失手將錢少的左臂斬斷了...”
“石辰...石辰...原來是他。”錢崇渙瞪大着眼睛,花了足足三秒鐘,才終於想起那個步入自己記憶中的普通名字。
然而旋即而來就是如火山爆發的勃然大怒,“賤民!竟敢傷我鳴兒!該死!該死啊!!!”
啪!
秘書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錢崇渙蒲扇般的一巴掌甩飛,撞在落地窗上,發出一聲悶哼,原本精緻嬌媚的臉頰迅速充血腫起。
然而她卻是不敢怠慢,捂着流血的脣角爬起身來,如同最可憐的小狗般磕着腦袋告饒道:“錢董息怒,錢董息怒啊...”
錢崇渙急速的喘息了幾口氣,這才寒聲吩咐道:“去!給我找最好的律師團,我要讓那個賤民牢底坐穿!”
“是!”秘書頷首,就要退下。
“等等!”錢崇渙似乎覺得牢底坐穿實在太便宜了那個傷了自己兒子的賤民,又道:“給我聯繫張監獄長,給我好好招待那個賤民!”
秘書索性站定身子,用小本子記下,她本能覺得董事長恐怕還有其他命令。
然而就在這時,房門卻是被敲響,聽聲音似乎很急。
錢崇渙眉頭一蹙,還是道:“進來。”
就見西裝筆挺的項目總監忽然急匆匆的走了進來,看也沒看一眼捂着臉跪在地上的秘書,側首在錢崇渙的耳旁道:“錢董,古柯機械商團突然造訪,說有重大項目需要與您洽談,現在已經在會客室等您。”
“什麼?古柯公司一向與我們沒有業務往來,怎麼會突然造訪...”錢崇渙面色再變,一時間也不知是福是禍,但這件事可比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的破事兒重要多了,古柯機械可是聯邦機械巨頭,若是真能搭上業務關係,對於邦德公司的發展,無異於一次騰飛,於是頷首,“恩,知道了。”
“先去請律師團,其他的等我開完會再議!”錢崇渙緊了緊心思,挺直了腰板,對着地上的秘書吩咐了一句,就帶着一種沉穩的節奏轉過身來,向會客室邁去。
然而真待見到會客室中齊刷刷面色嚴肅的古柯商團後,平日不苟言笑的他,還是下意識的堆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更是從項目總監手中接過了手冊,不惜躬身親自向古柯商團介紹邦德公司的業績和項目。
“我們邦德公司在泰坦星出產的烴類礦源一直享譽全聯邦的,配合我們企業優秀的提純冶煉技術,絕對能滿足貴公司對能源上的需求……”錢崇渙不想給古柯商團留下輕浮的印象,儘量平靜且坦然地介紹着。
這一次古柯公司派遣來的商團雖然只是駐泰坦星分公司的人,但人的名樹的影,比起他們這個已經與主家幾十年沒有怎麼聯繫的錢家分支,他們可是貨真價實的古柯商團。
古柯公司雖然是阿道夫家族的產業,但似乎圈內有傳聞,伊麗莎白女王也在其中有一定額度的股份。就衝着這一點,錢崇渙無論如何,也不敢怠慢半分。
然而還未等他將這個萬金油的開篇講完,對面商團一位領頭的女項目負責人便打斷了他,似歉意笑着道:“不好意思,我們古柯公司今日前來,並不是爲了與貴公司進行能源項目的交易。”
“那是?”錢崇渙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心中涌出了極其不好的預感。
“我們古柯機械科技有限公司,希望收購邦德公司在泰坦星旗下的所有產業。”
錢崇渙臉上最後一絲笑容並沒有保持多久,便被震驚的神情所充滿,下意識的就怒喝道:“這不可能!”
他先前所說雖有自賣自誇的嫌疑,但有一點他並沒有撒謊,泰坦星的烴類礦源,的確是高品質的,即使在整個聯邦,也可以排到前十。
邦德公司在泰坦星上的一應產業,簡直就是他的搖錢樹,命根子。如此突兀而又無理無情的要求,讓他如何能夠接受。
古柯項目負責人臉上的笑紋拉長,“這是我們首都星圈董事會下達的項目,因此我們商團同樣抱着務必完成此項目的決心。您當然可以選擇不接受,不過相信過了今晚,邦德公司恐怕就要因爲某些問題關門整頓並吊銷營業執照了,到那時,我們古柯能夠給予的價格上,恐怕就很有限了。”
“你敢威脅我!”錢崇渙指着古柯項目負責人怒吼道。過度的憤怒早已讓他對古柯機械的敬畏忘到九霄雲外。
人有逆鱗,犯必怒之。邦德礦業就是錢崇渙的逆鱗,他不會轉讓給任何人!任何!
然而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無數細碎且匆忙的腳步聲,這些聲音合在一起的共振太大,乃至於隔音優良的會議廳都可以清楚的聽到。
“你們站住!你們沒有采訪預約,恕不接待!聽到沒有!站住!站住啊!呀...”旋即又傳來了先前那個女秘書的聲音。
“請讓開,我是泰坦星潯陽晚報的記者,要見你們的董事長。”
“這位小姐,您是錢董事長的秘書吧,請問您就邦德公司開設黑礦、私設內帳等一系列違法行爲有什麼要說的嗎?”會客室的大門忽然被人推開,其後的聲音落入所有人的耳中。
“錢董!不好了,一堆記者突然從後門涌進來,我們攔不住了!”一名工作人員滿頭大汗道。
“錢董事長,看來您的業務很忙,我們就先告辭了,希望您能夠好好考慮我們古柯機械的提案。”那名古柯機械的女負責人將項目書往桌上一推,便起身率人就此告辭。
“這都是陰謀...這都是衝着我邦德礦業而來的陰謀...”面色慘白的錢崇渙喃喃自語着。
無盡的憤怒與驚恐讓錢崇渙都忘了回話,他聽到國稅局來人,忽然想到一個可能,他一把推開身旁的項目經理,衝到了觀景臺他平時俯瞰終生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遠方新聞總署原本正在宣傳邦德礦業的巨大屏幕,忽然插播了一則新聞,內容則是報道邦德礦業的種種違規行爲。
此刻畫面上正是一名女記者採訪着一名剛剛從泰坦高校放學的學生。
“這位同學請留步,請問您是叫石辰嗎?”那名女記者對比着終端上的全息影像,禮貌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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