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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不錯,你很不錯!”沙海洶洶涌涌,一重又一重沙浪起伏不定,似如沙龍翻騰滾動,李宗慶一身白袍銀槍,徑直矗立金黃沙海之上,面向着黑甲青年,口中不住的嘖嘖稱奇。
李宗慶立身風沙之中,氣魄更勝以往,周匝狂風呼嘯,似有千軍萬馬奔騰,道:“只是初入法天象地之境,就能有着如此戰力,真是殊爲難得。”
這一位白袍大將攜大勝之勢,無論銳氣亦或戰意,都已然處於巔峰層次。只待日後堪定幽州之後,就能順理成章踏入天象大宗師之境,乃是一尊真真正正的神魔種子人物,未來成就必定光耀天地,屹立於天地衆生之上。
王太初眸光中一片漠然,手中一口橫刀刀身之上,一縷縷森森白光流轉,道:“閣下一身神通強橫無比,可稱得驚世駭俗。在下初入法天象地,就能得遇閣下如此強手,倒是在下的幸事。”
緊緊握着手中橫刀,王太初目光凝重的看着李宗慶,心中警惕猜疑甚重。
自王太初臻入天人交感之境,精神與天地虛空相合,一路行來雖是懵懵懂懂,但也知道自身現在身處何地何境,也不是全然無知無識。
二者經過這一番激戰,已然試探出了些許對方底細。王太初深知這一位白袍銀槍者,可謂一尊當之無愧的大高手,絕非是尋常泛泛之輩。
只是,如此戰力強絕的人物,就是中土大週一十九州都難得一見。如今在北狄疆域之內,竟遇見這一位中土大周將領裝扮的大高手,王太初可不認爲是一個巧合。
李宗慶若有若無的露出一絲笑意,暢然開懷道:“你也不賴,是一條好漢子!”
此時此刻的李宗慶,心頭驟然升起幾許對王太初的欣賞之意,這是難得的惜才之心。
王太初法天象地戰力之強橫,着實是將李宗慶給驚豔到了。李宗慶眼裡的王太初,赫然就是一頭磨牙吮血的幼虎,雖然王太初還沒有成長到,真正的雲從龍、風從虎的氣象,但王太初的硬實力已經有了,只要一步一個腳印,未來的成就絕對可期。
歷數中土十數萬年英雄人物,能如王太初一般一入法天象地級數,就有着堪稱神變無敵實力的,簡直就是屈指可數。
若非李宗慶的實力是論外級數的,一般的天象大宗師都不是李宗慶的敵手,只怕尋常的天象大宗師都未必能壓得下王太初。
可以說,王太初已然初露崢嶸,只要他不中途夭折,未來前途不可限量,至少也能與李宗慶並駕齊驅,甚至成爲大周龍庭的柱石之一。
李宗慶眸光一動,道:“不知兄弟,在何處高就,竟然穿着一身鎮北軍甲冑,莫不是鎮北軍中人?”
王太初見着李宗慶的態度,尤其一身白色將袍,心頭驀然一動,拱手道:“在下正是鎮北軍中人,不知閣下可是吾鎮北軍大將?”
以李宗慶的強悍實力,在中土大周八大正軍中,絕對是一員悍將,不可能是尋常的無名之輩。而北狄臨近幽州地界,歸屬於鎮北軍駐守,除了鎮北軍中人物,也不可能有其他的正軍大將出沒。
李宗慶傲然道:“兄臺好眼力,某家不敢自稱大將,只是鎮北大將軍麾下一驅使前鋒爾!”
“先鋒?”王太初看了一眼李宗慶身後的沙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想必,將軍身負重任,有大幹系在身。”
李宗慶淡淡一笑,道:“兄弟此言過矣,算不得甚麼大幹系。只是白狄豺狼兵犯幽州邊境,某家奉大將軍軍令,奇襲白狄王帳罷了。”
這一位李宗慶說的輕描淡寫,但身爲局中人的王太初心頭乍然一驚,須臾間就將烽火臺戰線的久久無援,與李宗慶奇襲白狄王帳聯繫到一起,心頭隱隱約約有了一些念頭涌現。
雖然這只是一二隻言片語,卻也讓王太初有了許多心思。王太初在兵事上的經驗何其豐富,縱然稱不上兵神、兵聖、兵仙之流,但也經歷了何止萬數的戰場,經驗上的積累遠勝與一般的名將。
兵家之事,萬變不離其宗,都脫不開一個‘詭’字,除非是堂堂正正兩軍對壘,不然其中的詭詐之術,也就只有這些變化。
由此,王太初心中對戰局大勢,暗自有了一番度量權衡,對白狄部落與鎮北軍間的交鋒,更有了一個清晰直觀的認識。
“什麼?”王太初面露驚容,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道:“將軍,竟奇襲了白狄王帳?可是那白狄王朮赤的金帳所在?”
李宗慶迎着王太初震驚的不能自己的目光,對此坦然受之,道:“正是如此,某家率兩千騎兵橫跨北狄,直擊白狄王帳,踏平了朮赤引以爲傲的金帳,並且血屠十萬白狄貴裔,如今正要回軍幽州。”
見着李宗慶的意氣風發,王太初發出由衷感嘆,道:“將軍,真豪傑也!”
王太初收刀入鞘,坦言道:“卑職,只是鎮北軍一尋常將士,爲方舟白將軍麾下營正,隨軍駐守烽火臺一線,與八萬白狼騎兵血戰。”
在知道了李宗慶的身份後,王太初很自然的稱呼其爲‘將軍’,自己則自稱爲‘卑職’。
聞言,李宗慶眸光一動,諸逾行驚道:“是方將軍的部下?不知方將軍,駐守的烽火臺一線戰場,如今的戰況如何?”
王太初徐徐道:“前線戰事慘烈,鎮北軍死傷無可計數,方將軍以天象域出手,引得幾尊白狄萬夫長圍攻生死不知。卑職因血戰之中,觸及了一線神變之機,這才僥倖從屍山血海中爬了出來。”
“現今烽火臺一線告破,六萬鎮北軍將士不知活下了多少,但似是卑職一般僥倖在血肉泥潭中活下來的,想必是少之又少的。”
李宗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六萬兵甲付之一炬,無論烽火臺一線戰場之慘烈,還是方將軍之遭遇,都是吾沒有想到的。”
同爲鎮北軍統兵大將,李宗慶在知道方舟白處境之後,心裡何嘗沒有着幾許惻然。只是將軍百戰死,沙場之上馬革裹屍,這是無可避免的。
驀然,李宗慶心神微微一動,定定的看着王太初,肅聲道:“既然你是鎮北軍中人,吾若是現在徵召你,歸入吾的統屬,也不算師出無名了?”
說實話,李宗慶對王太初確實是惜才了,尤其本就是鎮北軍中人,更讓李宗慶生出三分好感。
而且,一個初入法天象地級數,就有着如此武力的人物,無論放在哪來都會大放異彩,值得李宗慶對其另眼相看。
何況,不要說鎮北軍方舟白不知生死,就是方舟白還活着,也不見得爭得過李宗慶。只要李宗慶下定心思搶人,除了鎮北大將軍郭守信親自插上一手,在李宗慶身負如此大功之下,着實少有他不能辦,亦或是辦不到的事。
“這?”對李宗慶的心思,王太初心底透亮,卻不可能納頭便拜,口中高呼‘明公’,一副忠心耿耿,甘爲鷹犬爪牙的姿態,問道:“不知將軍,這是何意?卑職爲鎮北左軍之人,將軍所爲上官,卻不直轄卑職。”
話裡話外帶着疏離,先不說他這不可能爲奴爲僕,就是他本人對中土大周有幾分忠誠,都是有待商榷的,何況對一帳前先鋒。
在王太初的心裡,在李宗慶統兵的帳下,與方舟白帳下時並無區別,都是大周軍士的一份子,都是大周這一艘大船上的一部分。
李宗慶欣賞王太初的高絕武力,王太初也看重李宗慶未來的發展潛力,二者都想將對方引爲自身所用。
王太初自闢的《太初始原章》,絕對是一門絕世法門,只是第三篇《神變》,就有着非同一般的神采,煉就一尊原始神魔相,戰力遠超初入神變之輩。
只是王太初在第三篇成就之後,也知道第四篇《天象》,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完善出來的。其間需要借鑑千百《天象》法,才能揉合百家之言爲一家,在《神變》篇的基礎上開拓出《天象》篇。
在這當中,若是有着大周龍庭這個龐然大物作爲助力,王太初能省下不知多少氣力,也能爲參演《神魔》打下牢固的根基。
而且,在王太初看來,李宗慶這座靠山可是比方舟白穩得多。至少方舟白成了郭守信的棄子,而李宗慶卻是賺得盆滿鉢滿,二人只此一着就能看出其間的差別了。
只是面對李宗慶的招攬,王太初就是有所意動,也不能‘迫不及待’一般應下。
秉承着得不到纔是最好的,王太初若是直接應承下來,沒有着絲毫的猶豫,更無半點的矜持。李宗慶就算能一時高興,但在事後也會懷疑王太初的品行,反而不會給予重任。
對這般君君臣臣、上上下下的手段,王太初都爛熟於心,豈會在一個小坑裡栽倒了。
“本將之意……”面對王太初的回問,李宗慶稍稍沉吟了一下,似乎稍稍有着躊躇之意。
倏然間一陣陣馬蹄聲響徹沙海,數千身着重甲的騎兵們,冒着黃沙漫天而來,將李宗慶驚醒過來。
看着迎面而來的數千重甲騎兵,李宗慶眸光一閃,笑道:“不如,你就爲吾麾下衛將,率三百騎兵爲吾前驅?”
這數千重甲騎兵是踏破白狄王帳的主力,一個個都是通玄中人,戰力冠絕鎮北大軍。
王太初能在其中擔任一衛將,是多少人求之求不得的,這一份誠意可是不輕。雖然只給王太初提了一級,但這個率三百騎兵的衛將,內中的分量着實不小。
統率三百通玄騎兵,名爲衛將之職位,但其實權之大,可比尋常的都將都要重上一些。
況且,現今戰事未消,正是軍士用命之時,一支如此強橫的騎兵,所能起到的作用極大,比得上一支配備整齊的數萬大軍了。
王太初若是成爲李宗慶麾下衛將,不說有着搏取軍功前程的機會,便是在與白狄部落征戰中更進一步,都並非是不可能之事。
王太初心知這是李宗慶拉攏,面上猶自露出一絲難色,道:“這……卑職一介匹夫,得將軍如此看重,確實是慚愧啊!”
李宗慶翻身上馬,手中握着馬鞭,直言不諱道:“你可不是匹夫,你要都是匹夫,這中土天下就沒有豪傑之士矣!”
“現今幽州大亂,邊疆不靖,正需要你這般的人物,建功立業,封妻廕子。就是你沒有建功之心,也該有幾分神魔之志,朝廷不僅能許你一世榮華,還能讓你長生不滅。”
聽着李宗慶吐露了一點口風,王太初眸光深邃,道:“既然將軍,如此看重吾王某人,王太初自不吝惜一條性命,與將軍一路回返幽州,統兵征戰沙場。”
“如此,大善!!”李宗慶大喜過望,任是哪一個大將,得了足以獨當一面的將才,都會如李宗慶一般喜怒形於色。
一位自己發掘出來的將才,不但象徵着自己有慧眼識珠之能,最重要的還是手底下的實力增強,能應對更多的突發軍情。
介時,無論是建功立業,還是退而保身,都有了更多的選擇。
對此,王太初淡然一笑,他雖成爲了李宗慶手中的一口刀,可是王太初永遠都不會吃虧,功業名利都一一列了出來,更是實現了大周軍隊階層的幾大跳躍。
只要王太初不斷顯示着自身的價值,李宗慶就會一直支持王太初,成爲王太初在大周軍中的一座靠山。
正所謂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李宗慶藉着幽州之戰的打響,馬踏白狄王帳成爲一顆璀璨的將星。而王太初則是憑着李宗慶這一股清風,也能平步青雲,成爲鎮北軍中舉足輕重,乃至於大週中土頂頂有名的人物。
“一將功成萬骨枯啊!!”王太初徑直翻身上馬,一手拽緊繮繩,一名名重甲騎兵胯下的戰馬長嘶,心裡頭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