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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日你度吾,今日吾度你!”
玄都道人拂袖,一道清氣自袖口涌動,清氣大道至簡,垂落在祖師遺蛻之上。
在大道清氣垂落剎那,盤坐着的祖師遺蛻當即化爲塵埃,寄託在遺蛻上的真靈本性,化爲一絲絲金光自清氣裹挾下,徑直遁入玄都道人衣袖之中。
“沒想到,當日輪迴之時一語成讖,吾如今迴轉歸來,卻是要度師尊了。”
昔時,清風道人大道未成,爲了擺脫各方覬覦,不得不捨棄一切,真靈輪轉十世,終得這一世的無上根基,大道天仙業位。
而清風道人在行金蟬脫殼之時,這一尊爛柯祖師着實出力良多,無論下場擾亂視聽,還是在最後一刻出手攪亂局勢,都讓清風道人得以有驚無險的遁入輪迴,成就了今時今日的玄門祖師之位。
“待本尊開輪迴,造天地,必還師尊一天仙正果,不死長生位業!”玄都道人幽幽的話語,迴盪在金光洞內,清光朦朦朧朧,身影徐徐消逝在爛柯山山路之間。
玄都道人懷抱三寶如意,身軀逐漸變大,一步遊遍三山五嶽,第二步走遍五湖四海,第三步縱覽天上人間,玄都道人足足踏出了九步,肉身已然高達千丈真身,只在旦夕間就踏遍了這一方天地。
看着衆生沉淪苦海,億萬生靈在一朝傾覆,便是玄都道人道心太上忘情,也不由有了一些微微觸動。
浩瀚三十六洞天,儼然有幾方洞天墜毀,道門七十二福地間,更是少有幸免之屬。佛門諸方佛土崩塌,淨土佛光闇弱,魔道血海枯涸,他自在魔域似真似幻,幾如一層水波一般,其間幻滅不定。
“衆生何辜啊!!”親眼目睹衆生沉浮,玄都道人這一位教主天仙,輕輕的感嘆一聲。
此時,玄都道人千丈真身在仙道世界,猶如一座高大山巒巨嶽一般,吐氣成勁風千里,呵氣鼓盪風雲晴空,皺眉雷音呼嘯大作,嗔怒雷火熾烈天穹,其天仙氣象萬里橫空。
“然則,大劫數必有大機緣,所謂不破不立如是,這一方天地若是度過劫數,怕是就能有紫敕位格之望,可得太乙道果之上一角矣!”玄都道人輕輕一嘆:“如此,萬般因果,盡系吾身。”
玄都道人只邁出九步,遨遊整個仙道世界,對於這一方仙道世界孕生的劫數,在冥冥中有所感悟,也知道萬物生滅必有因由。
其劫數與機緣相生相剋,大道自然一生必有一滅,一滅必有一生。
這一遭元磁神光之劫,固然讓這一方天地元氣大傷,動搖了此世仙道根基。但正所謂不破不立,仙道世界經得此番破而後立,未嘗不能在青敕位格之上,再度小小邁出半步,真正踏入青紫之數,得到晉升一絲紫敕的根基。
此謂,福之禍兮所倚,禍兮福之所伏,不外如是!
而玄都道人身爲救世之人,就是這一方仙道世界當之無愧的天命之子,大道代言人的位置舍他之外,再無一人有此名器。
玄都道人道袍獵獵,千丈真身十二重寶光顯化,三寶玉如意綻放日月星河,一重重寶光恍若滿月高懸,千萬裡元磁神光在玄都道人氣機之下,幾乎咆哮沸騰了一般。
轟!隆!隆!
“吼!!”
天地間驚雷剎那而起,一如萬萬駿馬奔騰,馬蹄鐵鑄銅就,倏然踏下雷音錚錚咆哮,千丈真身驀然張口吐息,丈二大口如一處無底風眼一般,周匝席捲數十、上百道颶風。
碰——
碰——
數十、上百道颶風何其可怕,撕裂大地地殼,恐怖氣浪恍如毀天滅地般,將千萬裡元磁神光一一磨碎,化爲如汪洋大海一般的元磁精氣,幾若液態一般的精氣浪潮滾滾鼓盪。
玄都道人開口吞吐,鼓盪風雲變色怒吼,天地間的元磁精氣奔騰不息,盡數涌入玄都道人的口中。對於尋常生靈而言,不吝於毒藥砒霜的元磁精氣,在玄都道人面前似如喝水吃飯一般,甚至還要再輕易幾許。
肉身精血、元氣、力極、天機、道心、智慧、長生、大道八大神藏,一朝迸發出無窮神力,其神力磅礴沛然之極,煉化着吞入腹中的元磁精氣。
玄都道人以大法力大神通,強行攝取元磁神光,一舉將千萬裡元磁神光磨碎,化爲無以計數的元磁精氣,千丈真身大口吞吐着元磁精氣。
肉身八大神藏得到海量元磁精氣溫養,八大神藏經得千錘百煉,肉殼愈發堅固。以元磁精氣錘鍊法身,玄都道人法身愈是強橫,千丈真身也就愈發偉岸。
這是天仙神通法力廣大,無懼元磁神光之禍,萬法不沾其身。也是玄都道人八大神藏大成,身俱不可思議之能爲,才能吞吐元磁精氣,將其用以打磨肉身軀殼。
若是天仙之下的修行人,亦或神藏之道只是小成,在元磁神光肆虐的當下,只怕頃刻就會飛灰湮滅。
宇宙虛空元磁神光爲禍甚深,玄都道人作爲天地間唯一一尊,有大能力救世之人,得這一方天地意志垂青,諸般大道規則加身,法力神通愈發浩瀚。
千丈真身在海量元磁精氣溫養,逐漸有着數千丈之偉岸,一舉一動莫不讓佛道魔三家修行人矚目。
這是匯天地之功,聚玄都道人一身之用,以致於玄都道人法力神通愈發恐怖。尤其在這一方青敕世界加持下,幾乎具備了天仙位業之能,有着太乙道果部分玄妙。
這具備救世之功的妙處,此時的仙道世界,縱然是其最虛弱之時。但在一方青敕世界,不惜一切代價之下,玄都道人輕而易舉,就能踏入以往可望而不可及之境地。
…………
仙道第一洞天,小有清虛天!
一座座仙宮神閣門庭,箇中仙光暗淡無光,紫氣祥雲若隱若現,一尊尊羅天之數鎮守着清虛宮。
衆多道門神仙齊聚,仙光遮耀一方,天光涌動,朵朵金蓮撐起紫氣,消磨着天地間洶涌的元磁神光。
一面九丈九尺寶鏡,高懸於清虛宮上,鏡中演繹八方萬象,照入廣大仙道世界。除非幾處仙山地位特殊,照不得其中詳情,這一面寶鏡已然可照仙道萬象。
一尊青袍仙人面色沉凝,端坐在七階法臺,眸光流轉漠然,遙遙眺望着法鏡之上,那一尊屹立於大地蒼茫之上幾千丈偉岸巨人,神色間不由陣陣陰晴不定。
清虛宮周匝幾尊羅天之數,也都注視着鏡面上,那一尊吞吐元磁精氣的偉岸身影,心神間的動盪難以抑制。那一尊偉岸身影不經意間,散發的恐怖氣機,就能讓這幾尊羅天之數,心驚肉跳不能自已。
天仙之下皆爲螻蟻,何況這一尊偉岸身影力壓羣仙一籌,道行道業之高妙,幾度觸摸到太乙道果,可謂開天闢地以來第一仙!
一尊仙家見着偉岸身影恐怖如斯,呢喃道:“各位師兄,那人……如今踏出天外天,吾等師長至今不現身,怕是……已遭其毒手了!”
對於天仙之下的修行人,這元磁神光都如砒霜毒藥一般,除非有着天仙紫氣庇佑,否則任是道行再高明,也難逃身隕之禍。
因此,在見着一家家福地洞天,在天仙紫氣消磨殆盡,道統門人全部滅絕之後。幾大洞天的高人們紛紛引以爲戒,不惜以大法力將洞天福地中的天仙紫氣,盡數灌入到小有清虛天這座第一洞天中。
讓這一座洞天得到天仙們的遺澤,生生堅持了二十載,成爲道門羣仙的棲身之所。此刻的清虛宮中,不但有着王君一脈的仙人,還有着青童君、紫虛君二人的傳人。
這位仙家的話語雖是無意,但這話一出口,卻無疑是捅破了一層,誰也不願相信的窗戶紙,讓清虛宮衆仙面色愈發難看。
衆天仙二十載不顯世間,其間也不曾聯繫洞天福地、淨土佛土,恍若一起失蹤在天外天境,引得人心惶惶。
當然,這衆位天仙無蹤,這要是放在天地劫數不顯,元磁神光不曾崩壞世間之時。對於廣大天下修行人而言,無疑是一成道天仙的大好機會。
頭頂上少了幾座無可攀登的大山,天下修行人的成道之機,幾乎憑添三四分之多。
只是,在失去頭頂上幾座大山後,再有着什麼劇變就只能依靠自身抵抗。虛空三十三重元磁神光的厲害,徹底將這些修行人打痛打醒。
缺少天仙教主庇佑的修行人,在宇宙虛空三十三重元磁神光之下,骨肉頃刻化爲宇宙塵埃,只留無數枯骨腐朽。
一尊老仙鬚髮皆白,身子顫顫巍巍,言辭猶豫了一下,呢喃道:“這……絕無可能,師尊乃是當世第一天仙,萬載道行爲衆仙之首,豈會失於玄門之手。”
“玄都只是一介新晉天仙,吾等師尊卻是修行千載萬載之仙,二者差距不可道理計,爾等難道認爲師尊們會敗於玄都之手?”
說到最後,這一尊老仙道袍鼓盪之間,仙氣沛然難當,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異象一一涌現,乃是道門祖師青童君的得意弟子。
幾大古仙人面色一沉,道:“天仙大道高妙無方,差上一絲一毫就是天地之差,吾等師尊乃是古老天仙,玄門祖師再是天縱之資,又當得如何?”
玄都道人身爲萬古第一成道之人,任是佛道魔三教中人,也不得不佩服這一位的驚才絕豔。但讓三教中人信服,這一位玄都道人能以一己之力,抗衡六大教主不落下風,着實是一樁難事。
清虛宮雲臺上,明愚皺眉許久,低聲道:“只是,各位師長究竟何等境況,吾等一概不知。玄都道人顯化天仙大神通,吾等師長也該有着相同的能爲。可是各位師長遲遲不現身,貧道心裡隱約有些惶恐啊!”
無論幾大古仙人心中如何不信,但玄都道人是此世惟一一尊救世的天仙,卻是一不爭的事實。只憑着這一點,就足以讓羣仙、諸魔、衆羅漢誠惶誠恐了。
一尊古仙人輕聲道:“吾等,不如去拜謁這位玄門祖師,想必那位玄門祖師,能爲吾等解惑。”
“這……”
這無疑是一個大膽的想法,幾大羅天仙家面露遲疑,他們都吃不準玄都道人的脾性。天仙教主太過超然物外,若是玄都道人一時震怒,順手將他們幾人碾死都有可能。
以玄都道人展露出來的些許手段,哪怕他們幾大天仙門人不願承認,也不得不承認玄都道人在衆天仙中道行極強。
雖挾山超海之力,望此猶輕,迴天轉日之威,方斯更甚!
這是幾大羅天之數,最爲直觀的感受,明愚道人輕輕咬了咬牙關,看着面露猶豫的幾位羅天之數,冷哼道:“諸位不用猶豫了,等根本就沒有其他的選擇,幾位師長的安危重於一切。”
”天仙的敵人只有天仙,吾等在天仙眼中本就是眇小,只要不惹怒這位玄門教主,他也不會紆尊降貴的,親自動手捏死吾等。”
幾位羅天之數面露頹色,嘟噥着:“只能,期望如此了!”
每一個見着玄都道人大神通的神仙中人,心頭戰意有幾近於無。那是不可攀越的高峰,任憑神仙中人如何努力,都無法攀登到山顛的最高峰。
所謂人力有時窮,而天地無窮盡矣!
“呵……”一聲散漫的輕笑聲,不知何時突兀的響起,並在清虛宮中徐徐迴盪。
這一聲輕笑着實漫不經心,但讓清虛宮所有神仙,猶如被雷霆劈了一下,整個人都是一凜。
明愚道人擡頭注視寶鏡,九丈九尺高的法鏡上,玄都道人幾千丈法身矗立天地,三寶如意演化日月星河,與一十二重寶光爭輝奪彩,不經意間的威嚴,讓衆仙只得俯首帖耳。
“爾等,是在議論本尊?”這一尊玄門教主目光看向虛空,彷彿正對着寶鏡,對清虛宮內發生的一切洞若觀火。
而且,哪怕相隔萬水千山,只是隔着這一面寶鏡,都有着莫大的壓力落下,致使清虛宮羣仙都是噤若寒蟬一般,不敢動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