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破滅戰戈,帶棄鄭重其事的接過了那枚巴掌大小的木牌,方一入手便覺十分沉重。
隨後,便攤在掌中細細的打量了起來。只見,其正面上纂刻着一個古鳥體的“雨”字,背面處則描刻了一座被白雲環繞着懸浮於高空中的天空之城。
神情肅穆的望着帶棄手中的令牌,離甲長老詳細的介紹起來。
原來,此令牌乃是用一種十分珍稀的雷鐵木製成,可謂是刀斧難傷、水火不侵。
持令者憑此令牌可以調用羽人族的一些力量及資源。
隨後,離甲長老又告知,因羽人一族繁衍極其艱難,人丁也較爲稀少,一般都是隱居在深山密林處的高山之巔。
緊接着,又爲帶棄仔細的述說了羽人族那散佈於各方的幾處聚居地。並提示,之後如果有事儘可以持令前去尋找他們相助,也可以通過他們直接來到天空之城。
交談了片刻,帶棄珍而重之的將那枚長老令牌存放入空間結界之中,因一心記掛着楠兒,又婉言謝絕了離甲長老一再的盛情挽留。
隨後,便匆匆的離開了天空之城。
憑藉着羽人族爲其開闢出來的一條臨時通道,如之前那般,跨出天空之城,踏上一朵白雲,直接抵達了楚都之外的一處山巔之上。
遙望着視野之中依稀可見的雄偉王城,帶棄心中隱隱起了一絲錯覺。從山巔上望去,昏沉沉的天幕下,此際的楚都,猶如一頭蟄伏於大地盡頭的恐怖巨獸。
無心再觀賞周圍雲遮霧罩、層林翠染的奇異美景,想到不久之後便可以看見魂牽夢縈的楠兒,帶棄心情激盪的匆匆下山而去。
滿心歡喜的施展出御風之術,急急匆匆的下了山。待來到了都城門口,小心謹慎的帶棄,混雜在一羣普通百姓之中,凝神仔細的觀察起了四周。
此刻的城門處,並沒有之前所預想的那般戒備森嚴。再望了望一旁告示欄中的各類官方公告,不覺心中暗自詫異。
緝拿懸賞的告示中居然沒有出現自己的畫像與名字,甚至,連姜好等人的畫像、名字都沒有發現。倒是那公子負芻,被控謀逆之罪,懸賞萬金、高居榜首。
入得城來,隨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緩步行走在繁華的王都大道上,帶棄仔細的觀察着,欲尋找之前與範存義等人所約定的秘密據點。
在幾條大街上轉悠了將近大半個時辰,終於在一處街角看到了一個神秘的符號。隨即,按照着符號上所表明的信息,帶棄慢慢的走到了斜對面的一間鐵匠鋪外。
望着面前一位正在叮噹打鐵的粗壯漢子,趁着四下無人,帶棄神情疑惑的問道:“請問這位兄弟,你這裡有肉賣嗎?”
粗壯漢子聞言,上下打量了帶棄一番,居然沒有惱怒,反而認真的問道:“不知貴客想要買些什麼肉,我這裡羊肉、豬肉都有。”
“我要買牛肉,最好是野牛肉。”帶棄依舊按照之前範存義所說的密語暗號接口道。
“要買野牛肉啊,貴客快快請進,”粗壯漢子聞言一驚,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又擦了擦手,恭恭敬敬的將帶棄迎了進去。
待帶棄一進入其中,又迅速的將門簾垂了下來,直接引着帶棄走向了後面的內院。
來到後院,帶棄便直接表明了身份,並說明了來意。
“原來閣下便是大名鼎鼎的銳士營統領帶棄大人,在下失敬了!”面現幾分激動之色,粗壯漢子恭恭敬敬的朝着帶棄躬身一禮,隨即認真的訴說了起來。
經過一番詳細的交談,粗壯漢子便將已知的情況翔實的告知了帶棄。
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鐵匠鋪,天空變得灰暗了起來。之前街道上的那一片繁華鮮麗,彷彿在瞬息之間都失去了所有的顏色。
此時的帶棄,心中既悲傷又失落且懊惱,真是料想不到,楠兒最終居然會同意嫁於魏王。甚至,等不及見自己一面,那麼快便匆匆前往了魏國。
算算時間,已經過去了旬月有餘,好在其身旁有姜好統率着一衆舊日麾下的銳士護衛,安全應該是不成問題。
一陣垂頭喪氣的帶棄,在王都中的街道上一路渾渾噩噩的行進着。不知何時,又糊里糊塗的進入到街邊的一座茶樓內,滿腦子都是之前與楠兒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靜坐了良久,稍微醒過神來的帶棄心中掙扎盤桓了一陣,無論是楠兒還是姜好,都是目前急需相見的。當下,暗暗的打定了主意,待祭祀完仲由宗師並準備妥當,便立即動身前往魏都大梁。
出了茶樓,已恢復如初的帶棄,在街中備妥了一應祭奠所需的香燭酒食,便藉着之前鐵匠鋪那位粗壯漢子的告知,沿途又詢問了無數路人,終於輾轉尋到了仲由宗師的墓前。
垂首靜靜的站立在墳冢之前,帶棄心中不由得萬分感慨。仲由宗師平素爲人豪放不羈,對帶棄也一直熱情友好,真正稱得上是良師益友,想不到竟然的死在了一羣宵小之手,而且死得如此慘烈、那樣悲壯!
默默的點上香燭,擺放好一應祭品,又灑上一壺好酒,帶棄躬身莊嚴穆肅的行了幾個大禮,隨後又深深的緬懷了一番,便黯然離去。
待一切準備停當,帶棄重又返回到之前來時的那處山巔之上。此刻,之前那朵白雲卻已消失不見,想來那只是羽人族爲自己所開闢出來的臨時通道,隨着自己抵達之後,對方便將其撤除了。
靜靜的佇立在山巔之上,在一陣陣陰冷的寒風吹拂下,帶棄又細想了一陣。楚都附近並沒有羽人族的聚居地,看來,想要藉助着羽人族開闢臨時通道直達魏都大梁已是不可行了。
無奈之下,帶棄只得老老實實的施展出那已修習初成的御風之術,朝着魏都大梁方向匆匆而行。
一路上,帶棄風餐露宿、晝夜不停的急急趕路,一心只想着儘快的趕到那魏都大梁,一來欲當面質問楠兒,爲何斷情絕義置他於不顧轉嫁於魏王。二來,想向姜好打探孟勝之女的下落,以不負臨終囑託。
那一日,滿腹心事的帶棄行色匆匆的來到了南陽附近的一座大山腳下。剛剛在一塊大石上駐足下來,準備吃些乾糧休息片刻,便遠遠的望見前方行來了一羣奇裝異服的古怪之人。
對方當中一人此時也已遠遠的望見了帶棄,只見其轉身朝着其餘的一衆同伴嘰裡呱啦的說了一通話。隨後,又遙遙的朝着帶棄揮手喊了一串話語。
待到那行人漸漸的走近,帶棄便發現,眼前的那羣人不但形貌服飾極其古怪,且人人皆禿着一個光頭。心中帶着幾分好奇,隨即站起身來細細的打量了起來。
只見,對方一行共計有十八人,一個個高鼻深目,渾然不似中原諸國之人,口中,操着一種帶棄完全聽不懂的異域方言。
好在其中一位貌似首領的老者略會說幾句比較生澀的中原語言,來到身前,微笑着雙手合十與帶棄行了一禮,並問候了幾句。
帶棄隨即禮尚往來的抱拳回了一禮,雙方相互寒暄一陣,便一道就地而席,熱切的攀談了起來。
據他們所稱,在距離中原極爲遙遠的西北之地,有一處喚做加德滿都山谷的所在。那裡森林茂密,青草豐盛,河水清澈,遍地都是牛羊成羣,到處都是鮮花盛放。
他們便是出自那處一個喚做沙門的教派,老者自稱爲室利防,乃是沙門領袖喬達摩·悉達多的弟子,在沙門之中地位尊崇,那其餘的十七人則都是他的弟子和隨從。
多年以前,中原道家的大聖者伯陽先生,曾經多次去過那處加德滿都山谷,多有逗留。並和沙門的領袖喬達摩·悉達多相交甚深,經常一起坐而論道。
此次,室利防一行人便是因仰慕中原文化,特意前來遊歷一番,以趁機結識中原各地的英雄豪傑,順便尋訪那大聖者伯陽先生。
據之前伯陽先生的一番言語所透露,其隱居在南陽附近的西鄂一帶。因此,室利防一行人便一路尋訪了過來。
聽得那聞名天下的道家大聖者、屈原大宗師的師父伯陽先生就隱居在附近,帶棄心中不由也起了拜訪之意。
接下來,雙方又熱絡的交談了一番,帶棄最後決定,隨着他們一起前往探訪。
一衆人沿途且行且問路,終於在日落時分尋到了大聖者伯陽先生所隱居的那座大山腳下。
上得山來,帶棄試着運轉玄元虛空訣凝神探看,隨即遙遙望見,在那遠處的某處半山腰,有一道磅礴的紫氣煌煌而起,其氣勢之盛,直衝雲霄。
見此奇景,帶棄心下不禁暗自歎服。莫非,眼前的那道紫氣便是伯陽先生的外露之氣勢?道家的大聖者,果然是名不虛傳!
那室利防乃是位大宗師級別的頂級高手,此刻似乎也已看出了那道紫氣所在。仔細叮囑了衆人一番,又認真的整理了一下衣飾。當下,便率領一行人朝着那處所在恭謹行去。
卻說帶棄隨着室利防一衆人行到那山腰處,待轉過一片茂密的樹林,便遠遠的望見一座簡易的茅草棚,搭建在一座隱隱有霞光流轉的石洞之旁。
一側的高大山石上,又有一道流泉飛落。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此時正端坐在一側的樹墩上細心的烹着茶。
聞得聲響,老者徐徐轉過身來,擡眼望了望衆人,道了聲,“難得有遠道而來的貴客來訪,且請過來坐下敘話,喝一杯清茶。”
老者身着一襲漿洗得略微有些泛白的青色長袍,看似渾濁的雙目,開闔之間,亮如夜空之中的星辰。其上,又有兩道雪白的長眉彎彎的垂落。
只見那老者正手撫着頷下一部白鬚,望着緩緩走近的衆人,微微一笑之間,那和藹的神情頓時使得一行人只覺如沐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