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於相擁中沉寂了半晌,隨着楠兒一道幽怨的聲音,打破了片刻的寧靜,“棄,王上欲將我嫁於魏王,與那魏國聯姻。”
“此事,幾日之前我便已知曉,不知你是怎麼想的。”帶棄語氣沉重的說道。
雖然之前已有了揣測,此來,便是想再次確認楠兒的真實想法,以便做出下一步的具體行動。
“棄,我們還是逃出去吧!你帶我走,無論去哪裡,我不要嫁給那魏王,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趴伏在帶棄寬闊的胸膛上,楠兒輕輕啜泣道。
“好!那我明日便帶你離開王都,離開楚國。”見楠兒此時已做出了選擇,心中早已有了決斷的帶棄神情堅定的說道。
“那太好了!我們去哪?是回吳郡,還是去別的地方,只要能和你待在一起,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開心快樂!”聞言,楠兒緊緊依偎在帶棄懷中,面上漸漸盪漾起了幸福和興奮的微笑。
隨後,二人細細密議了起來,待一切計劃好了,便又是一番繾綣纏綿。
爲了避開那道強大而又神秘的身影,兼顧楠兒的行動方便,二人約定了次日的子時三刻,於蘭臺宮外的某處匯合。
回到府內,帶棄也顧不上休息,匆匆忙忙的敲響了姜好的房內。
“誰?!”似乎已經就寢的姜好難抑怒氣的問道。
三更半夜的來打擾姜好,帶棄也有幾分過意不去,“姜好兄弟,是我,帶棄。”
房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後,又傳來了姜好嘟嘟囔囔的聲音,“這大半夜的,莫非又出什麼大事了,你先在你房間等着吧,我穿好衣服就來。”
過了許久,就在帶棄等得有點不耐煩,以爲對方不會出現的時候,穿戴整齊的姜好直接推門而入,並坐在了帶棄的面前。
提起案上帶棄早已沏好的熱茶,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又輕輕的啜了一口,姜好幽幽的道:“終於確定了。”
“什麼確定了?”帶棄好奇的問道,下意識的舉起了手中的熱茶,一面細細的品味着,一面考慮如何措辭。
“當然是私奔啊!”斜了帶棄一眼,姜好滿不在乎的道。
“咳!”
見姜好居然能夠未卜先知,大驚之下的帶棄不覺被茶水嗆了一口,隨即目瞪口呆的望着對方,結結巴巴的道:“你,你是,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嘛,憑着你之前和我說過的往事,還有你們如今面臨的處境,再加上你這麼晚還急急忙忙的來找我,稍一推測不就知道了。”
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姜好不以爲然的道:“說吧,膽大包天的你,具體打算怎麼做,又需要我這個小兄弟怎麼幫忙。”
靜靜的望着眼前面臨如此大事依然不離不棄的好兄弟,冰寒的冬夜,帶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暖意,隨即坦然的道:“我們計劃明晚行動,不過,之後可能需要你在城外接應。”
接下來,二人連夜在這居室之中認真的密議了起來。
二人都覺得此事關聯重大,事後難免會有所牽扯,很有必要告知府中。奈何公子負芻已帶着大部分核心精銳出使齊國去了,遂決定,明日一早便去知會那暫時主持府中大局的仲由宗師。
待到天將黎明,二人在府中的一間高級練功房內尋到了剛剛醒來準備練功的仲由宗師。
三人當即坐在練功房內緊急商議了起來,最後議定,因怕牽連到公子負芻,仲由宗師屆時將假裝毫不知情,徹底的置身事外。
到時候,就由姜好率領本部及帶棄所部的兩小隊銳士埋伏於王都郊外接應。爲防止消息走漏,就連那公孫發也不去告知。
待到吃過早飯,帶棄便和姜好在演武場中集合了兩小隊銳士。又臨時緊急的準備了一番,便攜着各類裝備物資匆匆的出城而去,對外,則宣稱是去野外操練。
府內的某處角落之中,冷眼望着二人率領着兩部銳士風風火火的離開了公子府,公孫發沉思了片刻,遂也匆匆的離府而去。
離開了王都,在一處靠山背風的密林之中安置好了兩部銳士,帶棄又獨自返了回去。
重入王都,帶棄藏身於王宮附近的一間客棧內,只待夜幕降臨。
是夜,帶棄早早的便潛入了王宮之中。在蘭臺宮離那約定之處稍遠些的地方,尋了棵大樹,飛身上去,靜靜的隱匿起來,耐心的等候之前與楠兒約定時刻的來臨。
卻說那姜好,因始終是放心不下,之前早已悄悄的混進了王宮之內,靜靜的守候帶棄出現。
淒冷的夜風之中,姜好遙遙望見帶棄那道熟悉的身影,又一路遠遠的尾隨着潛進了蘭臺宮,此刻卻是隱匿在更遠處的一顆大樹上,暗暗的觀察着。
漆黑的夜空中,月亮已躲進了厚厚的雲層內,寥寥的幾顆黯淡的星子也在無力的掙扎着,像是一盞盞搖曳於風中的殘燭,彷彿隨時都會熄滅。一陣陣淒厲的風在瘋狂的嘶嘯着,似乎是在憤怒,又似乎是在悲鳴,更似乎是在嘲弄。
等待中的時間總是顯得那樣的漫長,好不容易待到子時三刻即將來臨,彷彿卻已過去了千年萬年。漸漸的,風停了,天空之中降下了一片片似棉絮又似鵝毛般的雪花。
遙遙望見一道纖弱而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遠處的樹影之間,帶棄激動的站起身來,急急匆匆的縱身躍下了大樹,朝着那道身影飛掠而去。
隨着二人接近到了一起,帶棄目光一亮,難掩興奮的說道:“楠兒,你來了!”
“棄,我來了!上次就該來了!”目光堅定的凝視着帶棄,楠兒輕輕的應道。
隨即,帶棄展開雙臂,輕輕將楠兒擁入了懷中。
二人緊緊的相擁在一起,過了一會,緊握住楠兒冰涼的小手,帶棄又將其負於背上。隨後,便沿着之前早已計劃好的路線悄然的行進着。
一路上,帶棄輕車熟路的繞開了諸多的明崗暗哨,以及那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巡夜護衛。
看着帶棄如此輕易的穿梭在戒備森嚴的王宮之中,楠兒心中似乎想到了什麼。
“棄,莫非你之前已經來過無數次了,居然比我還要熟悉宮內的環境。”
緊緊的趴伏在帶棄的肩頭,低頭貼在帶棄的耳邊,楠兒輕聲調侃道,似乎是想舒緩一下此刻緊張中夾雜着一絲興奮的複雜心情。
“是的,之前爲了尋你,我在無數個深夜潛入到王宮之中,幾乎尋遍了整個王宮。蘭臺宮,甚至連那渚宮也都一一踏足了。”悄無聲息的穿行在紛紛揚揚的雪花之中,帶棄回憶起那無數個深夜,認真的答道。
“真是難爲你了,謝謝你,棄!”緊緊的抱住帶棄的肩背,楠兒俯身輕輕的吻着帶棄一側的臉頰,心中不禁盪漾起一陣幸福而又感動的情緒。
“那次夜探蘭臺宮,不經意聽到太后提起你後,其實我都已經知道你就在此處了。可惜,次日我便爲公子負芻押送一批貨物離開了王都,隨後,又是出征潯陽平叛,也就是最近這段時間才返回的王都。”帶棄無奈的嘆息着。
似乎是在感慨着這世事的無常,便如這天空之中驟然飄落的雪花,令人無從捉摸。
一面閒述着綿綿情話,一面小心翼翼的潛行。一路上左轉右拐,不多時,帶棄負着楠兒來到了前方一處無法繞開的廣場之外。
謹慎的望了望周遭,眼見四下無人,帶棄不覺緊了緊背後的楠兒,又輕輕的深吸了一口氣,便準備一鼓作氣,在最短的時間內直接衝過去。
二人堪堪衝到了廣場的中央處,從四周突然涌出了數百身披鐵甲的武士。那一片片漆黑的鐵甲,那閃着一道道寒光的鋒銳武器,便如這冰冷肅殺的寒夜,令二人原本火燙的心,瞬息之間如墜冰窟。
片刻之後,隨着四處一堆堆篝火被燃亮,數百武士們又排列成一列列整齊的戰陣,手持着一面面大盾與長戈大戟,緩步向着場中的二人合圍了過來。
觀那羣武士的精良裝備與悍勇氣勢,卻赫然正是鎮守於楚都王宮之中的精銳之師虎賁營,天下聞名的楚國虎賁之士。
冷眼望着眼前那一件件兵刃和鐵甲散發出來的一片片幽幽寒光,帶棄輕輕的放下了楠兒。
“大膽賊子,竟敢擅闖王宮,並擄掠楠公主殿下,還不速速放回殿下並束手就擒,或可饒你死罪。”只見前方那羣武士之中,一位統領模樣的魁偉強者大步跨出了隊列,向着呆立於場中的帶棄大聲呼喝道。
聞得此言,帶棄心頭不禁陣陣熱血上涌。向身畔的楠兒低聲叮嚀了幾句,又略微活動了下手腳,口中驟然發出了一聲狂嘯,便舉步朝着那位統領旋風般的怒衝了過去。
沿途所過之處,紛紛揚揚的雪花被其驟然帶起的氣勢席捲一空。
那位統領乃是虎賁營中赫赫有名的頂尖高手,據傳其只差一步便可踏足那宗師之境。
只見其身高體壯,渾身披掛着一套鑌鐵重甲,矗立在那處,恰如一座巍巍鐵塔般威風凜凜。此時,其左手執着一面巨大的鑌鐵圓盾,右手則持了一杆渾身由鑌鐵打造的丈八長戈。
“呔!”
眼見帶棄直直的衝了過來,那位統領陡然發出了一聲暴喝,左手猛的舉起巨盾擋格,右手則將手持着長戈閃電般的朝着帶棄身形來處疾刺而出。
剎那之間,那杆長戈如同一條遊走在虛空之中的電蛇,帶起一道奪目耀眼的寒光,吞噬了一路的雪花,發出一聲刺耳的冷嘯,急急的撲向了正前方的帶棄。
“好!使得好!”
“統領大人威武!”
四周那圍觀的虎賁營數百勇士見己方的那位統領如此威武,頓時爆發出了一陣震天的喝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