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部落的時候已是下午三點多了,秋冬時節的天黑得很快。
二十多籃的松果堆在大樹下,部落裡的小孩兒都圍了過來,個個眼睛發亮地看着那些松果。
集體採集回來的松果屬於集體所有,所以沒有人將它們私自拿回家。
老祖母看到滿滿的松果後頓時喜笑顏開,可當看到有一個藤籃裡面竟全是些樹皮和樹枝時,她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太,這是阿昊採集的。”女族長連忙上前,指着陳昊的藤籃給老祖母彙報。
老祖母隨即看向陳昊。
陳昊不慌不忙地走向前,拿起一塊樺樹皮遞給老祖母看。
這塊樺樹皮的內側十分光滑和結實,老祖母這一看,也連忙撿起一塊樺樹皮仔細地研究起來。
老祖母不愧是部落裡最有智慧的人,只見她撫摸着這些樺樹皮,她的嘴角慢慢浮現起笑容。
光滑、結實、大塊是這些樺樹皮的特點,這樣的材質可以用來造很多種工具!
陳昊看到老祖母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來,在部落裡,只有老祖母跟他有共同語言。
“太,我打算用這種樹枝造一種墨,在這種樹皮上寫字。”陳昊又拿起一根松樹枝說道。
“寫字?怎麼寫?”
老祖母很興奮,她學會了寫數字,甚至學會了簡單的加減法,這是陳昊之前教她的,老祖母不用去採集,所以她有更多的時間學習和練字,她平時都是在地上寫字的。
在地上寫字很不方便,也不能保存,老祖母記東西的時候還繼續使用結繩記事。
學習文字少不了書寫工具,多寫多練,人才會記得,書寫工具的制約,嚴重限制了部落的知識傳播。
如果可以把書寫工具造出來,毫無疑問,知識的傳播速度就能更快捷。
陳昊跟老祖母說了一遍制墨的方法,不過老祖母根本聽不懂。
看來還是高估她了,好在老祖母派了大口和風裡希過來幫忙,而且還說明天他們三人也不用去採松果。
採集回來的松果放在老樹前晾曬,各戶人開始忙碌煮食。
現在有兩個人幫忙,陳昊可以制墨了。
但在制墨之前,他得先處理樺樹皮。
新鮮剝下來的樺樹皮的裡面還有很多甜澀的汁液,所以要煮製作一遍,然後再晾乾,方能增加耐用程度和使樺樹皮變軟。
將煮制樺樹皮的工作交給風裡希去做,陳昊和大口就去制墨。
他們將這捆松樹枝搬到部落外面,同時,陳昊還帶了一個陶鍋過來。
兩人用石錛挖了一個三十多釐米深的洞,然後又用石塊將這個洞圍着壘起來,建一個半球狀的爐子,用泥巴封住表面,在頂部留下一個洞。
接下來,陳昊又用乾草將這個半地穴式爐燒一遍,將泥巴燒硬。
陶鍋反扣在爐的上面,用泥巴封住邊緣。
“燒!”
“對,就是這樣,將松樹枝放入爐底燒。”
陳昊和大口兩人將松樹枝點燃,塞到地穴的爐底。
慢慢地燒起來,只見這爐的表面開始放出一絲絲的黑煙,陳昊果斷用泥巴繼續封住,將這泥爐封結實。
一直燒,燒的時候,陳昊還讓大口對着爐底吹氣,松樹枝裡面含有松脂,松脂易燃,燒得啪啪響,同時,樹枝在燃燒的時候還發出一陣陣烏黑的油煙。
就這樣將松樹枝到塞到泥爐底部燒,也因爲塞得太多了,這松樹枝燃燒得不夠充分,冒出的黑煙也是十分濃密,這正合陳昊的心意。
只見他跟大口慢慢地用泥巴將底部的那個添柴口封閉起來,哪裡有黑煙冒出就塞哪裡,讓松樹枝在裡面缺氧燃燒,產生大量的黑煙。
做完這些後,陳昊和大口就離開這裡,回到部落後,他就跟部落人說,不要去弄那個土爐。
而此時,部落人也從外面帶回今日的漁獲,雖然是到了秋冬,但這個時節,地籠捕到的魚特別多,今日部落的男人帶回了幾十斤魚,部落每個人都十分高興。
“大口,去將部落人殺魚的魚鰾和魚皮收集上來。”
“嗯嗯。”
兩個人分工合作,收集到一碗魚鰾和一碗魚皮
魚鰾是魚體內的那個氣球,這種東西卻是古代的重要工業原料,熬成膠水有很強的粘合性,是制弓的材料之一,不過陳昊卻不是用它來制弓。
將魚皮和魚鰾洗乾淨,甩幹水份,掛在通風處晾曬。
第二日早晨,這兩種東西都晾得差不多了。
於是,陳昊就將它們分割成小塊,分別放到兩個陶鍋裡,加水熬製。
這個時候,風裡希在昨晚煮制的樺樹皮也晾乾了。
陳昊拿起來看了看,發現這些樺樹皮還有點硬,於是他就用木棍敲打,墊在石板上敲打樺樹皮,讓它變得更軟,敲的時候要用陰力,不能太用力,否則就會敲爛。
敲完了,這塊樺樹皮變軟了,就像一塊比較厚的紙皮,其實它可以用來當紙用了,只是比較厚,但比起石板和骨頭就強太多了。
“樺樹皮紙!”陳昊爲它命名,接着將這些樹皮紙收起來。
到了下午時分,魚鰾膠和魚皮膠都熬得差不多了。
因爲熬的量少,裡面的材料都切碎過,所以熬煮需要的時間不用太長,只見兩個小陶鍋裡面的材料都熬融了,黏糊糊的,灰白色,像漿糊一樣。
“這個叫魚鰾膠。”
“這種用魚皮熬的膠就叫明膠。”
陳昊爲這兩樣東西命名,意在說給風裡希和大口知道,畢竟新事物都要有一個名字,這兩人眨着眼睛認真地記下來。
兩種膠還熱乎乎的,放在一邊涼快。
接下來,陳昊又拿着一塊小石刀片,跑到榆嫂家的屋後。
她的屋後養了一隻大肚子黑豬和兩隻小羊,這兩隻小羊是之前打獵的時候抓的,一直養着。
大黑豬看着嚇人,陳昊只能欺負這兩隻小羊了,他割了小羊的尾毛,又在部落外面折了幾根筆直的樹枝。
他回到屋裡,用魚鰾膠將羊毛粘合在樹枝上,粘合處還粘了一圈獸皮加固。
魚鰾膠很黏糊,很容易就將樹枝、羊毛、獸皮粘合在一起,製成毛筆。
他將這五支毛筆放在牆角晾着,與之前的樺樹皮紙放在一起。
“紙、筆都有了。”
“還差墨!”
於是乎,他跑到部落外面,來到昨天造的那個泥爐的旁邊,將那個反扣在泥爐的陶鍋取下來。
這一取下來,只見陶鍋裡面竟積聚着一層厚厚的黑煙灰,這種菸灰十分細膩,顏色深黑,還有淡淡的松香味,這東西有一個學名叫松煙。
松煙是松樹燃燒產生的氣體遇冷而凝聚而成的煙類物質,其實跟平時燒柴做飯時,鍋底產生的那種黑色物質是一樣的,都叫煙,但爲了製出細膩的墨,就得專業一些。
得到松煙的同時,還得到一份木炭,木炭正好可以用來煮食和取暖,也帶回去。
拿着這個滿是松煙的鍋和木炭回到家裡,陳昊將木炭放好,將這鍋裡的松煙小心翼翼地刮下來,用一個乾淨的大陶碗接着。
颳了小半碗黑漆漆、十分細膩的像黑炭粉一樣的松煙,這種松煙比木炭粉更細,是制墨的主料。
接下來,陳昊就將用魚皮熬的明膠放入這些松煙裡混合,充分搞拌,像搓麪粉一樣,將其充分混合,然後他又將其搓成一個個小黑泥球。
明膠可當膠水用,但遇水會融,與油煙混合就是墨。
“製成大塊的墨,用的時候還要磨,還是直接搓成小泥球,用的時候碾碎加水製成墨水方便一些。”
陳昊看着碗裡的一顆顆小黑球,滿意地笑了起來。
有了筆墨紙,就能方便記錄和傳授知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