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卑爾根)
天空晴朗,掛着一輪皎潔的月光,從狹窄的小窗中照進來,一隻蟑螂路過擡頭看了看,看向那輪上弦月。
隨即被一陣陣腳步聲嚇走...............
蘇鶯與其它幾十名女工一起回到了宿舍。這間房間建造在莊園的深處,長達十幾米的空間中鋪着一張張牀鋪,她們就睡在這裡。
喪屍戰爭初期,少量擁有鉅額資產和人力的個體或組織建造了自己的避難所,過起了類似於中世紀莊園一般自給自足的生活,以來躲避全面喪屍侵入,漸漸地,這些避難所逐漸擴大,吞噬一個個城鎮,甚至是一個城市。他們有自己的法律,收容那些難民成爲勞工,領主們以心狠手辣著稱,他們還有自己的軍隊,即使只受過基礎的戰術訓練,但是依舊致命,更甚者還擁有者BTR步兵戰車和攻擊型直升機.................
蘇鶯21歲了,她自小便出生在這裡,接受了基礎的教育後便被髮配到這裡來當勞工,這裡衛生條件堪憂,各類疾病蔓延,死的人就這樣被丟進莊園中心的那條河中,順着河流漂浮到遠方,她的母親就是這樣離開的。
不過她絕對不會以這種方式離開這裡...................
(一天前)
“喂!你!把她擡走扔掉!”男人兇惡地怒斥道,手中的棍子將鐵欄杆敲的邦邦響。
蘇鶯緊緊地握住手中的掃帚,顫抖地看着眼前地上的女人,她的頭被槍打出了一個洞,鮮血蔓延開來,順着地磚的紋路流淌開來。
她叫蘇珊,18歲出頭的一名歐洲少女,是蘇鶯的工友。和她一樣,蘇珊也懷抱着對外面世界的嚮往,渴望掙脫牢籠,擁抱自由。
但是就在剛剛,這名正值花樣年華的少女被那羣人當做消遣的賭注,槍殺在這裡.............不屑、厭惡的視線從四面八方襲來。
“叫你把她扔下去你沒聽見嗎!”蘇鶯剛剛緩過神來,那名高大魁梧的男子徑直走過來一耳光將她打倒在地上。
她一下子倒在地上,耳朵嗡嗡響,臉頰一陣熱一陣痛。雖說她已經習慣了整日被人打,但是這樣並沒有使她屈服,相反,她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渴望牆外的世界。
她爬起身來,一言不發地將冰冷的屍體緩緩拖到河中,身後留下了一串凝固的血跡。
看着面無血色的蘇珊,她嘆了口氣,將她扔進了冰冷的河中,隨着十幾具浮屍一同漂浮在了河面上,廣場不遠處的教堂,天使的雕塑手持聖劍,好似不屑地看着這一切。
蘇鶯拿出脖頸上掛着的聖十字項鍊,輕輕握在手心,閉上眼睛輕聲道:“上帝,請您保佑她,讓她在通向另一個世界的路上不再坎坷、不再受苦難,讓她的靈魂得到解脫,得到自由........”
這個時代下,宗教盛行,人們紛紛信仰一些所謂的神明以來祈求自己能夠脫離苦難,蘇鶯也不例外,她相信上帝會指引她離開這裡,奔赴牆外的世界,迎接自由,當然,她自己也不曾放棄。
她的工作地點是在一處靠近城牆的農田區,每日都需要耕種或者照料農作物,要是沒事幹的話,就會被髮配到建築營區來修繕城牆;這是個危險的活計。
中午時分,太陽照在正空,刺眼不堪。當然,她早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早晨五點起牀,早飯是一塊硬麪包和一碗稀粥,午晚飯同樣也是,偶爾會有些浸了鹽的萵苣葉和白菜。
趁着巡邏隊伍走遠了,蘇鶯鬼鬼祟祟地四周看了看,若無其事地走到了城牆邊上的一處倉房中,這裡存放着糞肥,臭氣熏天,無人願意靠近。
她打開手電筒,穿梭於一個個儲存罐中,走到了牆角的一處堆放草料的地方,她小心地搬開那一捆捆草料,掀開地上的活板門,擠進狹小的通道中。
點燃洞壁上的油燈,蘇鶯弓着身子走在狹窄的隧道里面,並且計算着時間,她必須要在巡邏隊再次經過這裡之前出去,這裡是她的母親留給她的,能夠讓她重歸自由的地方。
這裡還並未被挖通,況且蘇鶯只有一把小小的鏟子,向前挖掘一米需要十分鐘,她的母親已經挖了很多年,在她小的時候告訴了她這個秘密的地方,並告訴她:“一定要逃出這裡,外面的世界是你想象不到的廣闊。”
對於一輩子沒有出去過的蘇鶯,自然不理解“廣闊”爲何物。
她揮動鐵鍬,將一堆一堆的泥土裝到籃子中,當她盡全力鑿下一鏟子的時候,泥土層突然鬆動,露出了其中堅硬的石塊,她使勁再鑿石塊,石塊鬆動了一下,她皺了皺眉頭,換了個姿勢躺在地上,蜷起雙腿,一個發力蹬到石頭上,隧道失去了支撐瞬間崩塌。
............
蘇鶯扒開泥土的瞬間,手僵住了,她不敢相信地皺了皺眉頭髮覺,土壤是溼潤的,洞穴不過深入地下兩米,不可能挖到河流中,所以一定是挖到河流旁邊了。
一瞬間,她被喜悅衝昏了頭腦,將近十年,沒日沒夜地挖掘,只爲追尋自由的光芒,而現在,這份自由觸手可得。
隨即她也意識到了,馬上就要到時間了,於是她提起裝滿泥土的籃子,熄滅手提燈,爬了回去。
她將那些草料捆小心地堆疊回去,準備離開。
“你在做什麼?”身後突然響起一個暗沉的男聲,蘇鶯嚇了一大跳,差點驚叫出來,她回頭看向男人,男人也看着她。
“問你話呢!”男人大聲呵斥道。
“沒.....沒什麼,我在整理草料!”蘇鶯心跳炸裂一般地加速,雙手不自覺地緊握籃子。
“你在藏了些什麼東西嗎?”男人隨後一步一步地逼近乾草堆,蘇鶯一步一步地向後退。
“真的什麼都沒有........”蘇鶯不擅長撒謊,聲音越來越小。
男人扒開那些草料堆,發現了活板門,他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蘇鶯,隨後嘴角勾起一抹笑,蘇鶯嚇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來看看........你到底在裡面藏了什麼。”男人搬開活板門。
沒錯,要是通道被發現,她和她母親的努力也會白費,她們渴望了幾十年的自由也將化爲泡影,她將會永遠地被囚禁於這個囚籠之中,最後被活活打死或虐待致死,拋進冰冷刺骨的河中,與幾十幾百的屍骨一同沉於河底.............
蘇鶯顫抖着,睜着雙眼,充滿淚水的眼中倒映恐怖的殺氣和一旁工具箱上的羊角錘...........
男人搬開了活板門,掏出手電向裡面照了照。
而蘇鶯,一步一步地踩着地上的泥土,走到了工具箱旁,雙手顫抖地拿起那一柄沉甸甸的錘子。
“呵呵........你竟然幹這種事,等我向領主報告後你就會被一刀一刀的凌遲,扔進..............”
蘇鶯緊咬牙關,雙手高高舉起,沒等男人說完,重重地發力對着男人的後腦砸了下去。
頓時鮮血四濺,男人低吼一聲倒在了地上,兩隻眼睛猙獰地看着她,將要大吼出來,而蘇鶯的瞳孔中失去了理智,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照着男人的面部砸下去,淚水也一滴一滴地落下,與鮮血混雜在一起。
“對不起!請原諒我!”她忍住抽泣,緊閉雙眼,直到男人的面部已經血肉模糊,鮮血濺在了她的圍裙上和臉上。
良久之後,她微微喘着氣,看着男人的屍體,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一把丟掉了錘子向後退了好幾步,眼中的失神已然變爲了恐懼,她隨即四處張望了一下,將男人的屍體用圍裙包裹起來,拖着扔進了裝滿糞肥的儲存罐中。
隨後她儘可能地穩定下情緒,小跑出倉房,回到農田中......
——
而現在,在這寂靜的夜晚,她即將準備迎接自由,她將自己的物品塞到了一個帆布袋中,藏在農田中,這一切都在白天準備好了,現在她只需要等待...............
晚上十點半,準時熄燈,她與幾十名工友一同躺進發黴的被窩中,按理說往常的她,躺進去的一瞬間便會進入夢鄉,但是今天不同,她睡不着。
子夜,在最後一班巡邏隊離開後,蘇鶯睜開雙眼,月光照在她的臉上,映出她閃閃發亮的眼眸,她躡手躡腳地爬起牀,推開吱嘎作響的房門,向走廊中鬼鬼祟祟地看了看。
腳步聲在走廊中似乎十分的刺耳,她一路小跑。跑出宿舍,今天是休息日,所以巡邏隊的數量減少了很多,依託着夜色的掩護,蘇鶯躲過探照燈光,一路狂奔到了農田中,身後,那一束催命一般的燈光馬上將要掃過來。
蘇鶯瞬間趴下,躲到了菜地中,燈光掃過,無事發生。
按照白天填埋行李的地方,她挖出了那個帆布袋背到背後,再次狂奔到了倉房中,她掀開活板門跳下坑洞,點燃油燈,對着那些溼潤的泥土一下又一下地挖掘着,漸漸地,泥土層中滲出了水,越滲越多。
瞬間,泥土層坍塌,渾濁的河水灌了進來,蘇鶯來不及尖叫,便被淹沒。
她睜開雙眼,艱難地向前逆流而行,手深深地摳進了泥土中,胸中的一口氣馬上就要散盡,眼前也越來越模糊,她拼命地向上爬着,爲了那自由。
..................
平靜的水面泛起漣漪,在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突然,一隻手破開水面伸了出來,像是破土而出的喪屍一般,手指深深地摳進了泥地中,蘇鶯浮出水面的一瞬間,大口喘着氣嗆咳着。同時,她爬上了地面,靠在一棵樹旁。
良久之後,待她緩過來之後,視線不再模糊,眼前依舊是城牆,只不過那城牆下堆疊着是喪屍的屍體,河水再次重歸平靜,天地間寂靜的只有蟬鳴聲。
她不敢相信地睜大了雙眼,看着遠方的山脈和炊煙裊裊的小鎮發出醉人的燈火,壓抑了十年,她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臉低聲抽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