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息過後,卞若萱的骨骼已經對她發出了警報,不再是單純的嘎嘎作響,而是有難以忽視的刺痛感。
神識掃過自己的體內,卞若萱面沉似水,她體內已經有部分骨骼已經產生了輕微裂紋,只是現在還有外界靈氣的滋養,暫時讓她保證了戰鬥力而已。
除骨骼以外,筋肉也出現了問題,在這巨大的壓力下,她體內已經有淤血開始沉積了。
這樣下去,即使她僥倖不死,也會半殘。
知道自己不能再放任這種僵持狀態持續下去了,卞若萱覺得自己需要搏一搏,試試將主動權掌握到自己手裡。
除了因爲氣機牽引主動涌入的靈氣以外,卞若萱直接放開神識主動吸收環繞在周身的靈氣,大量的靈氣涌入後將她的經脈漲得生疼。
丹田內的靈力幾乎是在瞬間充盈了起來,卞若萱步伐微變,長槍上環繞的內火不再滿足與固守,而是主動出擊。
與此同時,大量的藤蔓迅速生長,根莖下落於屋頂,尖端將兩道光暈不斷纏繞,意圖將兩道分開的光暈收緊在一起。
藤蔓造成的阻礙可忽略不計,但光暈想要掙脫也沒有那麼容易,除了木藤術以外,仗着丹田內不斷轉化的充裕靈力,卞若萱還奢侈地在每一根藤蔓上都加持了木韌術。
木韌術由練氣五層的她來施展其實是非常勉強的,但她有的是築基期的神識,以及前世長久的使用經驗,也不是不能施展出來。
光暈在與內火與藤蔓抗衡的過程中,自然是要消耗的,雖然這點消耗相對而言並不大,但卞若萱是可以不斷進行補充的,只要抗住了體內經脈的脹痛以及可能產生的後遺症,她完全可以打消耗戰。
這符文能持續的時間少說也有半個時辰,這光暈肯定是堅持不了半個時辰的。
可是,她若是準備打消耗戰,就不會這麼榨乾自己了,靈力上和神識上她是可以支撐的,問題是她的身體條件並不允許。
光暈想要擺脫木藤的鉗制,自然是不可能一直固定在一處的。
Www ¸t tkan ¸c o 而它一旦不在靜止不動,卞若萱就能借力暫時將它用長槍挑開,一旦拉開距離,她便有了重新想對策的時間和空間。
成功將兩道光暈打開,並讓其飛往同一方向後,卞若萱並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喘息的時間。
幾乎是在挑開的一瞬間,她便撤掉了控制藤蔓生長的靈力和神識,取而代之的是她面前出現的指甲蓋大小的火球。
這些火球中就被她融入了自己的一縷內火,之前爲了煉製丹藥而練習的心分多用居然在這種時候派上了用場,大概也是另一種概念上的人生無常。
在之前,卞若萱最多同時控制十六個火球,再多就無法保證它們落點的準確度了。
但現在,不知是因爲真的感應到了生死危機,還是因爲清心咒的加持,她居然突破了,火球加到了三十二個。
三十二個火球圍繞在她的四周,在光暈即將到來時主動出擊,分別攻向了兩道光暈上對稱的兩點。
最開始的四個火球幾乎是在接觸到光暈的順價就已經熄滅,接下來的四個火球也沒造成什麼後果,之讓光暈飛行的速度減慢了一絲。
隨後的四個火球在那一點灼燒出了一個小小的空當,卻立即被光暈自身所修補。
最後的四個火球不但將這光暈灼燒出了空當,甚至與這光暈僵持了一部分,雖然光暈雖然看似輕鬆地勝過了這些火球,但已經明顯不如初時的刺眼了。
卞若萱卻沒有關注這兩道光暈的情況,危機時刻,她腦海中的槍法不斷演化,學習時在玉簡上靜止不動的那些槍法動作開始在她眼中連貫出現,一開始非常緩慢,到後來越來越快。
這些人影從分開慢慢重合,不同的招式逐漸合一,最後完全變爲了同一個動作。
福臨心智,卞若萱下意識將剛纔看到的那招使用了出來。
第一次使用時她的動作十分生澀,只有左手揮舞的動作看起來並沒有太大的威脅,完全移動不了她用盡全身力量都只能勉強抗衡的光暈。
事實卻正好相反,沒有內火包裹的槍尖在接觸到光暈時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反倒是看起來能輕鬆應對的光暈居然被槍尖帶着移動了。
兩道光暈隨着卞若萱槍尖的接觸而被迫合一,並被改變了接下來的方向,往卞若萱估測的禁制的邊緣飛去。
卞若萱是知道這周圍有禁制的存在的,或者這並不是她所想的禁制,而是大能修士能運用的限制周圍環境的另一種東西。
做出判斷的原因非常簡單,她腳下踩着的屋頂,是凡人所居住的房間上的瓦蓋的屋頂,按理說應該在她之間不斷的借力中早就碎裂了,但她連一腳下去後瓦片互相碰撞的聲音都聽不到,再聯繫到停在半空的積雪,她要是再不能做出判斷,也就白修煉那麼多年了。
光暈向遠處飛去的跡象十分詭異的止住了,在空中滑出一個僵硬的弧線,重新朝她襲來,這時候的速度已經比一開始降低了許多。
又是三十二個火球,落點依然是剛纔那處,靈力充足的時候就得儘量使用,先爽了再談後遺症的問題。
火球使出的目的不完全是削弱光暈的力量,還有隱藏她的真正意圖,併爲她爭取時間,將剛纔眼前出現的那一招練熟。
同樣的招式再次使用時,就熟練了不少,光暈被卞若萱再次以一種不容反抗的力量改變了軌跡,被迫朝遠處卞若萱猜測的邊緣飛去。
這次光暈已經是剎車了,險之又險地懸停在某一處,在原地掉了個頭,再次朝她夾擊而來。
如果沒有下一招了,她內心幾乎是感謝這個忽然出現的怪人的,要不是他這種不親自控制攻擊的無私行爲,她想自然領悟剛纔那一槍,慢的話過個一兩年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她突破的不止是槍法,內火在不斷的使用和滋養中變得更加旺盛,心分多用的能力也有了提升。
這種免費的陪練上哪找啊,簡直是個大好人。
專注地凝視朝她襲來的兩道光暈,卞若萱不再使用融入了內火火球術,她想,單憑這一槍的力量,她已經足夠化解這攻勢了。
俗話說得好,事不過三,第三槍一出,卞若萱的精神和槍達到了高度的同一,竟是短暫地達到了天人合一的狀態。
即使只是暫時進入這個狀態,也已經足夠了。
槍尖帶着不容反抗的力量將兩道光暈挑飛,去時的速度已經遠勝來時,甚至比兩道光暈剛出現時的速度更快。
這次光暈最終沒能在之前那處停住,甚至連速度都沒能減緩多少,直直地撞上了一處透明的牆上。
也許那是牆吧,卞若萱看不到那裡有任何的東西存在,即使用神識探查也一無所獲,但那光暈居然就在撞上的當時就那麼消融了,一絲波瀾都沒有留下。
欣喜自己計算成功的同時,卞若萱的內心也充滿了沉重,早知道這是個這麼不講理的大爺,她就安靜如雞一句多餘的話不說了。
以後不能任性了,最好和以前一樣少說話,把吐槽的慾望憋在心裡。
放鬆了以後卞若萱輕輕將槍柄末端支撐於地,擡頭看向與她隔了大半個屋頂的大爺。
雖然知道這大爺不好惹,卞若萱也不想就此認輸,人都得罪了,認慫早就沒用了,不如表現得有骨氣一點,至少能不做個憋死鬼。
不過這大爺好像沒有想讓她做鬼的意思。
“剛纔那槍,有名字嗎?”
對於這大爺的語氣忽然轉變,卞若萱有些承受不能,這種忽然出現的親切長輩語氣是怎麼回事?她是不是剛纔壓力太大產生幻聽了?
爲了不讓這大爺一言不合弄出點更難對付的東西,卞若萱還是回答道:“移,那一槍叫移。”
“移槍法?倒是個不錯的名字。”
“算你過關了,不過想回去,還得幫我辦一件事。”
卞若萱心下一喜,這大爺沒有第三招真是太好了,辦事就辦事吧,能走就行,她現在只想立刻回去養傷。
“前輩,什麼事?”
“聽我講個故事。”
卞若萱差點眼前一黑,這種一看就不是話多的人居然要給她講故事?難道是什麼具有特殊功效的,能讓她的道心產生裂痕的那種暗黑系故事嗎?
然後她便真的眼前一黑了,大概是之前主動攥去的靈氣太多,影響了她畫下的三個符文的持續時間,現在她周邊的靈氣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濃度。
失去了靈氣的支持,卞若萱體內的靈力收支已經無法平衡了,她原本就是靠着一股子勁和這些持續涌入的靈氣才能保持平靜站立狀的,這下一失去了靈氣,她便立刻超出了自己承受的極限。
長槍已經不能幫失去力量的她穩住身形了,眼前一黑向前栽倒之前,卞若萱只能喃喃道:“前輩,你這故事,我大概無緣去聽了。”
這大爺在卞若萱倒下的同時就移動到她身旁撈住了她,自然聽到了卞若萱最後的這句話。
靈槍在她下意識的控制下,重新變成了簪子大小,但已經失去意識的她自然是無法握住的,靈槍掉進了積雪中。
這人也沒動手,積雪中的靈槍便似被什麼東西抓住了一般,重新插回了她的頭上。
幾乎是同時,那些停留在半空的積雪掉落在地,屋頂上卞若萱的戰鬥留下的各種痕跡,包括雜七雜八掉落在地的藤蔓,還有那碎裂的彎刀,都憑空消失了。
這些東西不像是被收起來,反倒更像之前撞上無法感知的屏障的那兩道光暈,直接湮滅了。
在地面上等待的申氏已經是第無數次在卞若萱不下的陣法內不斷踱步了,由於角度的關係,即使她努力仰頭,也想近了辦法,也只能看卞若萱挑飛時的彎月型光暈。
終於,有聲音從女兒之前飛身上去的那個屋頂傳來:“借你女兒一用。”
申氏自然不明白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只當是對方想要報復女兒,立馬不斷大聲爲女兒說項,同時期盼着能得到自己女兒的迴應。
毫無疑問,她並不能聽到任何的回答。
因爲屋頂上的怪人卻早已在留下那句話後就離開了此地,只有這屋頂上積雪的痕跡展示這裡之前有人停留的事實。
雪又重新下了起來,漸漸蓋過了之前的痕跡,只能看到這屋頂上略微的不平,但這些痕跡卻因爲屋頂上其他積雪的下落而重新變得平整了,很容易讓人忽略。
就在申氏幾近絕望時,十七族爺爺和佑棋長老終於趕來了。
他們倆姍姍來遲並非本意,實在是形勢比人強。兩人在離此處一街之隔時便被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分別攔住了,不管二人使出任何招式,都無法突破。
唯一令人慶幸的是,二人的視線並未受到遮擋,可以看到屋頂上卞若萱和那怪人戰鬥的過程。
說是戰鬥好像有些擡舉卞若萱的嫌疑,二人也不能摸清這人的實力或想法,唯一判斷的是,這人從來都只是和卞若萱耍着玩玩而已。
但對於一個正常練氣五層修士而言,這種程度的耍着玩玩,是可以將她們耍成屍體的。
兩人到來時,正好看到卞若萱扔出符籙結合法術,最後一槍將彎刀擊碎的過程。
在新的光暈出現時,兩人也不由爲卞若萱捏了把汗,但卞若萱帶給他們的驚喜也是巨大的,他們能確定,換做是同齡,同爲練氣,甚至是築基期的任何修士來應對,都不可能做得比卞若萱更好了。
卞若萱不論是自身能力的掌握,還是戰鬥時的應對,以及重壓下的突破,都是讓他們驚喜的存在。
可惜他們和剛纔那人的差距實在是太過巨大,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卞若萱被擄走,甚至連她被帶去了哪個方向都無法判斷。
這時候,也只能祈禱那人能夠信守作爲大能的承諾,給卞若萱講完故事,就把這小丫頭給放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