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慶凱幾個人唯恐天下不亂,擠着宋保軍不讓他走,笑道:“軍哥,有人找你,怎麼不做聲?”
馬國棟上前笑嘻嘻的摘下宋保軍的兜帽,道:“別躲了,簡直有失我們宅男軍團老大的身份。”
“宅男軍團?”譚慶凱眼前一亮:“這個稱號不錯嘛,以你的腦子,居然想得出來。”
“什麼話嘛真是的。”
宋保軍唯有停住腳步,看着臉色緊張外加惶恐的袁霜,淡淡的道:“同學,你找我有事?”
譚慶凱幾個通通不動了,一個個豎起耳朵,臉上均是八卦的表情,眼中冒出好奇的火花。
“一邊去,別呆在這裡。”宋保軍不耐煩的揮揮手。
譚慶凱等人見軍哥似乎臉色不好,這才一個個嘻嘻哈哈的走了。
袁霜還是那般清純嬌媚的模樣,大而靈動的眼眸,彎彎如柳葉的眉毛,俏挺的鼻樑,櫻桃般的嘴脣溫潤似水,身材高挑修長,比柳細月亦不遑多讓。
但她這時候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疲色,微微耷拉着肩膀,失去了平日走在校園裡盛氣凌人的驕傲。
所謂的愛情遊戲結束後,兩人有過幾次偶遇,都是在不愉快的情況下見面,淺淺談了幾句又立即分開。像袁霜這麼主動來教室找宋保軍,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
她也在同時偷偷觀察宋保軍的神氣。
頭髮短短的,精神得好像刺蝟一樣,漫不經心的眼神好像對什麼都無所謂,笑容有點冷。臉還是那張臉,但是精氣神完全不同,以前做什麼都畏畏縮縮的,自卑到了極點。現在呢,彷彿什麼都不在乎。
“我、我能和你說一會兒話嗎?”袁霜遲疑半天,從喉嚨裡勉強擠出一句話,甚至不敢擡起眼皮去看宋保軍。
宋保軍點起一支菸,道:“我很忙,給你一分鐘時間。”
與此同時,他的三十二重人格又在虛數空間內展開了分析探討。兩人本來是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姿態,宋保軍覺醒三十二重人格,在校園裡如魚得水過得好不自在,袁霜也得償所願的和劉佩龍在一起,兩人的生活本不該再有什麼交集。
袁霜號稱茶州大學最美校花,從來都是高高在上,對所有異性不假辭色,心高氣傲得突破天際,人人幻想裡纔會出現的白富美,能和他宅男軍團的小頭頭有什麼共同點?太讓人笑話了。
再看現在這個樣子,袁霜獨身前來求見,等於放棄一部分自尊,臉色也不太好看,是什麼讓她甘願如此?
想到這裡,宋保軍趕緊補了一句:“對了,借錢免談。”
“你用不着這樣。”袁霜咬着嘴脣說,“我就是想找你說說話,不成麼?”
“僅限一分鐘。”宋保軍指指走廊盡頭的樓梯,道:“我們邊走邊說,走到樓下也剛好合適。”
袁霜面色一僵,滿是那種想拉屎拉不出的氣憤,默然不語跟在宋保軍身後走到樓梯口,端詳着對方的背影,那副散漫無聊的走姿,當真整個茶州大學校園獨一無二。
“你不是有話要說嗎,怎麼又不說了?”宋保軍奇怪的回頭看了她一眼。
袁霜急忙收回目光,道:“我不知道怎麼說了。”
“想不到你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當真笑話。”宋保軍打鼻子裡嗤笑一聲。
“行了,宋保軍,我不打算和你爭那些無所謂的是是非非。”袁霜咬着牙說:“我和劉佩龍分手了。”
“哦,節哀。”宋保軍的語氣平淡得彷彿在和一個不相干的人寒暄今天天氣不錯。
一時間,尷尬、難堪、惱怒、懊悔諸般情緒紛沓而來,涌入袁霜的心頭。儘管過來之前她已經對宋保軍的態度有過充分的考慮,但真正對上了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袁霜強忍心中不適,繼續說道:“沒你想的那麼矯情,劉佩龍無非看中我的身體罷了。”
宋保軍頭也不擡:“跟我有關係嗎?”
“那、那我來找你聊天不行麼?”
宋保軍一愣:“難道說你是想讓我喜當爹嗎?”
袁霜不禁腳下踉蹌,踩空樓梯,身子急速往臺階下墜落。
眼看就要摔倒,宋保軍急忙來了個瀟灑的避讓姿勢,躲得遠遠的。
袁霜緊急用手拉住欄杆纔沒栽倒在地,饒是如此,腳踝也被狠狠崴了一下,十釐米的黑色尖頭細跟高跟鞋落在邊上。
她登時吃不住疼,半蹲半坐在臺階上,又羞又惱瞪着宋保軍,道:“不扶也就算了,還躲!”
沒想到宋保軍拍拍心口,好一陣後怕的說:“幸好我躲得及時,差點就被你訛上了。”
袁霜簡直氣得要死,強忍腳踝疼痛,慢慢扶着欄杆起身,說:“誰在乎訛你幾個臭錢!”
“總歸小心爲妙。你看有些老太太表面上慈眉善目,可當真往地上打個滾兒,你一套房子都不夠賠。”
袁霜聽他把自己與那種街頭碰瓷人士相提並論,心中更是氣苦,說:“我的腳都腫了,你扶扶我總成吧?”
“不行不行,須知男女授受不親,我正人君子,怎能扶你?非禮也。”宋保軍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義正詞嚴的說:“我手頭和你這麼一碰,名聲還不得臭了?以後怎麼跟人說話?”
這時兩個中文系二班的女生從另一側樓梯走下來,聽到他們二人的對白,不禁撲哧一笑。
宋保軍到底在學校混出了不俗的名頭,那兩個女的也認得他,因此覺得好笑。
袁霜一張嬌俏白嫩的臉蛋刷的瞬間紅成猴子屁股,包括精緻的鎖骨在內,還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你不扶就不扶,說這麼多怪話幹嘛?”
袁霜試了試,感覺還是擡不動腳,不由自主重新坐回原位,用手指頭輕輕揉捏秀氣的腳踝,疼痛感傳來,不由皺起眉頭。
宋保軍趕緊一掩口鼻,左手在面前揮來揮去,做出在廁所蹲坑要揮走臭氣的樣子。
“你、你怎麼?”
宋保軍面帶不豫之色,目光落在她只穿着粉色船襪的腳踝上,道:“好大的味,快薰死我了。”
由於宋保軍模樣表情和口吻太過逼真,那兩個剛剛路過的女生也跟着捂住鼻子連聲道:“好臭的腳啊!”“快走快走,當衆脫鞋,什麼人呢真是的。”
有那麼剎那光景,袁霜真想殺了這個討厭的傢伙。
也不知道自己腦袋搭錯了哪根筋,主動紆尊降貴來找這人,簡直自取其辱。
從小到大,她都是如同衆星拱月一般,被男人圍攏着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呵護着、寵愛着。就連劉佩龍苦苦追求,沒有她的許可,連小指頭也不敢碰一下的。
如今卻被眼前男人當做笑話似的無情嘲弄,落差之大,遠遠超出袁霜的心理承受範圍。
只隔了一小會兒,宋保軍面無表情的往樓梯下走去,袁霜無法可想,趕緊忍痛穿鞋,咬着牙跟上他的腳步,叫道:“你這人!真是的!”
宋保軍道:“到底什麼事,婆婆媽媽的,快點說,別浪費大家時間。”
袁霜一瘸一拐跟在後面,低聲說:“我、我從來沒跟劉佩龍上、上過……牀……”
最後三個字細微無力,宛若蚊蚋,顯然鼓足勇氣才能說得出口。
“我知道。”宋保軍一派盡在掌握中的語氣,說:“不過你爲什麼向我強調這個?到底是何居心?想和我玩第二次愛情遊戲嗎?”
“我玩得過你嗎?”袁霜苦笑不已,那苦澀的面容別有一番悽美景緻,道:“你是茶州新港安全委員,杜隱廊的弟弟,連劉佩龍的姑姑都要捧着你,我算什麼?怎配得上和你玩愛情遊戲?”
“那就是了,你夥同劉佩龍捉弄於我,事後沒有過哪怕一次道歉,現在知道我哥哥厲害,又巴巴的過來攀附。”宋保軍毫不留情戳穿她的心事,冷笑道:“也太便宜了吧?你覺得可能嗎?”
“不是,不是……那個……”袁霜軟弱的應道。
“不是什麼,你倒是說個清楚明白。”
袁霜幾度欲言又止,見宋保軍越走越快,終於忍不住說道:“我、我想請你幫幫我,事到如今,只有你才能幫……”
但袁霜的聲音馬上戛然而止,樓梯口下站着臉色不善的柳細月,雙手抱臂胸前,正皺起眉頭上上下下打量她無助可憐的身姿。
那目光,如同捉拿小三的正室夫人,要多厲害有多厲害。而柳細月的身後,還站着高大粗壯的凌安琪,一個稱職的女保鏢。
柳細月聽說了凌安琪爲宋保軍挺身而出賭鬥高見洋介的事,對這個女孩子的表現格外讚賞。
她一點都不擔心凌安琪會對自己構成威脅,一方面琪琪妹子傻得可憐,另一方面卻對宋保軍忠心耿耿,第三個方面嘛,那身材……她覺得宋保軍不會瞎了眼的。
和凌安琪進行了接觸之後,柳細月意外的發現兩人很聊得來,都是那種直來直去一根筋的性子,都是一點就爆的脾氣,都是大大咧咧甚至是傻乎乎的腦子。此外,她們的審美觀也很一致,喜歡那種可愛卻華而不實的小玩意,表面是女漢子卻有一顆文藝的內心。
兩人很快一拍即合,藉着在樓下等宋保軍下課的空餘時間聊了起來,還聊得挺熱乎。
袁霜感覺自己可能下一秒鐘就會被柳細月扒光衣服拖到外面遊街示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