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明伸一把手將他拽起,說:“你們幾個瓜娃子搞得花裡胡哨的,不倫不類不男不女,今天若不是大姐夫開口,老子非給你們一個畢生難忘的教訓不可。”
宋保軍道:“斷牙安,你挽袖子起來給我看看。”
斷牙安對這外表斯斯文文的教授有些不以爲然,但他已是衆人公認的大姐夫,不好違逆,依言挽起袖子。
宋保軍手指過去一扣一扯,乾淨利落把斷牙安手上一塊外形普通的天梭手錶摘下。
“怎麼?”斷牙安忙問。
宋保軍將手錶遞到霸姐面前,說:“摔壞了你的手錶,不好意思,再送你一塊。”
時至今日,宋保軍再也不是靠訛詐殺馬特幾百塊零花錢過日子的可憐蟲了。
霸姐兀自不敢相信,後退一步,問道:“這、這手錶能值多少錢?”
斷牙安這才明白大姐夫的意思,頓時鬱悶不已,大聲道:“兩千七,我去年在專櫃買的,虧不了你。”
霸姐本來要伸出去的手急忙縮回,賠笑道:“我的才九十八塊,淘貝網買的,你這太貴了,我不敢拿。”
“拿着吧,以後別玩什麼殺馬特了,找點正經事做做。”宋保軍將手錶硬塞進霸姐手裡,轉身就走,背影充滿揮一揮衣袖不帶走雲彩的瀟灑。
殺馬特三人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應該怎麼作答。
座山雕拉開車門,宋保軍正要上車,突然想起一事,拿起紙筆刷刷刷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遞過去,道:“聽說你們很喜歡市內的樂隊黑蛇光子,如果有興趣可以聯繫我,安排你們見見面,聊聊你們喜歡的重金屬哥特搖滾。”
“啊?真的?”殺馬特三人激動得不敢相信,顫聲道:“真的可以和黑蛇光子見面?”
宋保軍不再理會,伸手帶上車門。
其他弟兄都坐在吉普牧馬人車裡。座山雕獨自駕駛宣德丙辰載着大姐夫,熟練的打轉方向盤,瞥了一眼後視鏡,問道:“怎麼又突然大發善心?我道大姐夫只想捉弄捉弄他們。”
“這幾個傢伙穿着奇裝異服,言行舉止怪異,其實只是想得到他人的關注,心思用錯了地方而已。”宋保軍沒好意思提起自己僞裝頂尖時尚設計師矇騙的糗事,感覺上不了檯面。
座山雕微微一笑,說:“那還不如給他們安排一份工作。”
“點到爲止就行了,畢竟萍水相逢。”
宋保軍說有要事相商,請大姐和幾位公司重要成員參加,雲青霓就在海上仙山的第二十七樓訂了一間總統套房。
海上仙山夜總會吃喝玩樂一條龍,客房服務比酒店亦不遜色。
就拿他們的總統套房來說,裝飾豪華無比,典雅的歐式宮廷風格,恨不能每一處地方全都刷上金漆,如此方能顯擺有錢人的品味——其實就是暴發戶的氣質。
總統套房內分別有起居室、客廳、酒吧、洗澡間、健身房和一間小型會議室,這是雲青霓選擇在這裡開會的原因,一則安全,二則舒適。
宋保軍已經好一段時間沒見到大姐了,跟在座山雕身後走進套房,便看到一個曼妙的背影。
雲青霓穿一套剪裁得體的青色套裙,看不出什麼牌子,想來也不便宜。隨身的坤包扔在沙發裡,風衣和帽子掛在衣架上,顯得很是隨意。
“教授,今天有什麼特別的事嗎?”雲青霓很正式的向宋保軍伸手。在衆多熱心過度的兄弟跟前,她感覺很是拘束。
宋保軍沒有去握大姐的玉手,而是更往前一步順勢攬住她的腰肢,直至兩人身體緊貼,說:“一件事不大不小,我希望能聽聽你們的意見和建議。”
摟腰的動作十分突兀,可是宋保軍臉色平靜,既裝逼又淡泊,偏偏叫人覺得自然之極,好像摟着的是朝朝暮暮多年的老夫老妻。
自田默山以下,人人滿臉壞笑之色,暗贊大姐夫本事了得。
雲青霓臉蛋刷的就紅了,半晌沒反應過來。
宋保軍面不改色,道:“你我又不是外人,客套什麼,都來一起坐吧。呃,斷牙安,你去檢查一下房間的安全。大頭明,你看看陽臺還有對面的建築。雕哥,麻煩你去走廊看看動靜。”已是不動聲色把自己放在發號施令的位置上了。
斷牙安本想反對,憑什麼你就能命令咱兄弟幾個了?可是發現座山雕大頭明老老實實遵從大姐夫的指示去做事,只得起身檢查房間的環境。
雲青霓特意交代過客房部不要讓服務員進來,便輕笑一聲,藉機掙脫宋保軍的懷抱,說:“我去給大家倒咖啡。”
除了他們幾個人外,在套房裡的還有花熊、李斯特等人,皆是大姐的心腹手足。
會議室約莫四十平米麪積,設施完善,裝有投影儀、超大屏幕液晶電視、麥克風、音響、攝像機,專爲有需要的客人提供會議服務。
中間一個長圓桌,擺放成套的紅木椅子,沿牆四周十餘張茶几和椅子,足夠容納三十人在裡面開會。
雲青霓對宋保軍極爲信任,根據他的四條建議進行整改後,白樺樹公司的光景明顯改善,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展起來。
首要第一條是確立權威。當年父親撒手而去,留下一個爛攤子,底層的兄弟們擁戴大姐,可是其他六名元老不見得服氣。
六名元老當初與老雲一同打天下,自持有功在身,又頂着長輩的名分,佔有一大部分股份,成天事也不做,只知道對雲青霓指手畫腳、指指點點。甚至將公司當做私產,今天支取一筆錢去吃喝,明天又領走幾萬塊去買東西。
長此以往,公司的財務相當混亂,到處都是壞賬呆賬,而真正幹實事的弟兄們反而拿不到工資。
雲青霓痛下決心,在一次會議中提出回收股權。此舉立即遭到其他元老的反對,只有花熊支持。
回收股權沒能進行下去,這次會議唯一達到的效果是其他元老的行爲相對收斂了許多,但也給雲青霓增添不少信心。
第二個要務是栽培黨羽,排除異己。
雲青霓給田默山、座山雕等幾位得力的親信安排了實權職務,對公司賬務進行清查整理,開除勸退一些故意破壞規則、消極怠工、爲非作歹的員工。這仍然遭到其他元老的反彈,執行力度很小。
不過也有正面意義,就是給其他人員予以警示,公司風氣比原來相對好上不少。
剩下的舉措雲青霓沒能完整的推行下去,除花熊之外的五名元老處處掣肘,什麼都要反對,牽涉到的利益實在太多。
所以雲青霓這才盼着宋教授能給出更好的點子。
衆人檢查完畢,返回會議室落座。
斷牙安端起咖啡杯一臉陶醉之色,笑道:“大姐泡的咖啡,我連喝十杯都喝不夠,大頭明,你那杯也給我喝了吧?”
大頭明還沒來得及答話,宋保軍說:“斷牙安,今天的安全檢查由你全權負責,去走廊站着吧,不用呆在這裡了。”
“什麼?開玩笑嗎?”斷牙安嘴裡的咖啡差點沒噴出來,怒道:“我參加管理公司的能力大家都知道有多出衆!簡直就像企業家一樣!你憑什麼叫我出去站崗?”
宋保軍慢悠悠的道:“大姐說了,你的門牙缺了一顆,說話不是很雅觀,坐在這裡影響各位的心情。”
“你、你他媽找死!”斷牙安最恨被人提及門牙的缺陷,怒吼一聲就要撲上去。
花熊冷冷的攔住他,說:“照大姐夫的吩咐去做!”
斷牙安頗爲畏懼花熊,重重哼了一聲,起身出門。
宋保軍坐進會議室的主位,環顧四周,問道:“我來主持會議,大家有異議嗎?”
衆人看着雲青霓,後者輕輕點頭。
宋保軍道:“誰來向我彙報一下白樺樹公司最近三個月的業績?”
雲青霓道:“還是我來說吧,這三個月以來,我們勉強止住了虧損的趨勢,大概是……”
“不要用‘勉強’、‘大概’、‘或許’、‘可能’等等模糊的表述。”宋保軍敲敲桌面打斷她的話,一臉嚴肅認真:“該多少就是多少。”
衆人沒想到宋保軍連大姐的面子都不給,連忙收起嘻嘻哈哈的心思。
雲青霓只得打開坤包拿出巴掌大小的紙質筆記本翻了翻,說道:“虧損率由之前的百分之四降到現在的百分之二,效果非常明顯,也大大提升了公司員工的士氣。”
宋保軍揉捏着下巴,說:“都三個月過去了還處於虧損狀態?”
大頭明笑道:“大姐夫你不知道,白樺樹人員複雜,目前能做到這個地步,大姐的能力已經很了不起了。”
大家平時私下叫着大姐與大姐夫什麼的,從來沒在公開場合講過,大頭明突然當着大姐的面叫出來,衆人爲之一愣,跟着便心照不宣的笑了。
宋保軍立即轉過頭去,直直的盯着他,目光嚴厲,直到大頭明慢慢支撐不住垂下腦袋,才說道:“開會時我沒點到名字的不準說話,想發言的先舉手。誰有異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