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公司最近正當紅的“2096”樂隊——請注意,2096樂隊並非在娛樂圈當紅,而是在金星公司裡當紅。或許他們在整個娛樂圈來說算不上什麼,可是在金星這樣的三流公司裡,排場已經不小了,就是範經理也輕易得罪不起。
2096樂隊的主唱便是眼前這位得勢不饒人的女人田翠蓉,後面兩個男的是樂隊主創兼伴唱。黑蛇光子同時也是組合,與他們在內容上有些重疊的地方,也存在着競爭關係。
原本都算不上什麼,黑蛇光子憑這勢態永遠都紅不起來,對2096基本構不成威脅。但他們最近跟公司簽了頂級藝人的a級約,還說什麼有貴人相助,這就叫2096有些不太高興了。
冷輝冷冷的道:“田翠蓉,我們會走的,用不着你趕。”
田翠蓉道:“注意用詞啊,誰趕你們了?別給傳出去說我們2096欺壓同行。現在是請你們和平友好的離開!知道麼!馬上離開!”
冷輝道:“走就走,沒了張屠戶,老子偏不吃這帶毛豬!”
田翠蓉道:“等等!給我站住!你說誰是帶毛豬呢!”
喬松急忙站在兩人中間,朝四下作揖,賠笑道:“哪有哪有,小輝他啊就是胡說八道,田小姐您別往心裡去。”又朝冷輝喝道:“富強!你少講幾句!”
田翠蓉說:“既然是胡說八道就算了,我也懶得和你們這些混了五六年文藝圈還是沒混出名堂的九流歌手計較。”
“你說誰是九流歌手!”冷輝一下跳將而起,下巴擡得老高,彷彿被激怒的鬥雞。
田翠蓉笑道:“喲,混得不好還不讓人說了?你說你進這個圈子以來舉辦過多少場演唱會?代言過多少產品?發行過幾張專輯?上過幾次電視節目?”
冷輝登時啞口無言。在商業高度發達的社會中,並不是歌好聽就能行,演唱會、產品代言等數據纔是衡量一名歌手是否成功的最重要指標。而這些指標,黑蛇光子接近空白,也是他們在公司擡不起頭的根本原因。
田翠蓉滿是擊敗對手的得意,說:“回答不出?那還不趕緊乾淨利落的滾出去?等着老孃請八擡大轎把你們擡走嗎?”
範經理正待說話,包裡的電話鈴急促的響起。她拿起接聽,口中嗯嗯幾聲,臉色連變幾次。
“喂,你們動作快點,上面馬上有人過來檢查了。”範經理放下電話朝衆人喊道,“我可沒時間陪你們蘑菇。”
她話剛說完,樓梯口一名女助理急匆匆小跑過來,用力擦着額頭的汗水,氣喘吁吁的說:“範、範經理,他、他們已經到樓下了!”
“什麼?已經到樓下了!怎麼會這樣快法?”範經理大吃一驚,看向訓練室的衆人,臉色陰晴不定。
田翠蓉見範經理如此慌亂,倒也不敢繼續向冷輝挑釁,問道:“範姐,怎麼了?”
範經理亂七八糟收拾包裡的物件,頭也不擡的說道:“上頭有大人物臨時突擊檢查,大家都措手不及,你們也別扯皮了,趕緊都進訓練室裡躲起來。”
田翠蓉忙應了聲:“哦,是什麼來頭的領導?”
範經理表情十分嚴肅,說:“什麼樣的來頭你先別管,呆會兒關好門誰都別出聲。要是讓領導發現這裡烏煙瘴氣的,不光是我,就算張總也討不了好。”
田翠蓉喃喃道:“這麼嚴重?”
範經理不由分說,將田翠蓉、冷輝幾個通通往屋裡推,兀自不忘交代道:“記住啊,誰都不可以說話。”啪的把門口反手關上。
只聽門外高跟鞋蹬蹬蹬漸漸遠去,訓練室裡只留下兩支水火不容的樂隊,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大眼瞪小眼,中間夾着一個萬分無辜的宋保軍。
尷尬的氣氛維持了一會兒,田翠蓉壓低聲音道:“喂,你們佔用這間訓練室,搗鼓什麼新專輯,出來能有銷量?有人喜歡?”
黑蛇光子等人板着面孔不答話,田翠蓉又說:“拜託你們別白費心機,浪費資源,同時也是浪費生命。你們呢,大好的年華,應該把時間用在認真工作上面,去搬磚吧!”
冷輝咬着牙道:“你再胡言亂語,信不信我抽你?”
2096樂隊另一個身材比較高大的男人攔在冷輝身前,冷笑個不停:“就你這娘娘腔敢抽誰?來啊,我給你一個饅頭做膽子。”
龍傲天想上去幫腔,卻有些膽怯,緊緊盯着對方。這些人在舞臺上一個個熱力朝天,彷彿光芒萬丈,在臺下卻是膽小如鼠,連與人爭吵也不敢。
那男人伸手一推冷輝,道:“沒膽子就滾開!憑你們這種能耐也想紅?等一百年再來!”
冷輝踉蹌了幾步,不甘示弱說道:“我們的新專輯一出來馬上就會紅,你等着就是。”
“喲,還敢犟嘴?”那男人又推了冷輝一把。冷輝身子連連往後退去。
喬松這和事佬又想擋在中間,賠笑道:“有話好說嘛,千萬別動手,我們都是斯文人。”
田翠蓉也說:“行了行了,犯不着跟他們一般見識。”
那男人收住手冷笑:“老子一個電話就能叫你們永遠退出娛樂圈信不信?”
宋保軍再也按耐不住,說:“閉嘴!你再打一百個電話也不成。”
那男人彷彿聽見了天下最大的牛皮,慢慢的回過頭,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仔細審視宋保軍,大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這裡有你說話的地兒?”
喬松已完全被那男人的氣勢所壓制,賠笑道:“勤哥,是我們錯了。”又趕緊扯扯宋保軍的衣袖低聲道:“軍哥,別在這裡和他們吵。”
那個叫做勤哥的男人見到喬松服軟,越發得意,冷笑道:“不光是娛樂圈,就算整個社會,我都能叫你們站不住腳!呵呵!呵呵!”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清晰而低沉的男子聲音:“這是練習室嗎?怎麼有人在裡面吵鬧?”
室內衆人一驚,通通停住了說話。
又聽範經理略帶着慌亂的聲音應道:“樑主任,是、是保潔員在裡面打掃衛生呢。”
樑主任不容置疑的說:“把門打開!”
嘩啦一聲,訓練室的門口被從外向內推開,一行人氣焰騰騰衝了進來。爲首的正是娛樂審查局主任樑泊華,後面兩名黑西裝戴墨鏡的隨從模樣孔武有力,不像秘書,倒像是打手。
範經理滿臉誠惶誠恐之色,小心翼翼跟在樑泊華身後,拼命朝2096樂隊等人打眼色。還有四五個隨行人員,人人都是謹小慎微的表情,猶如封建社會等着被抄家的土財主。
2096樂隊的人已經知道來的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個個屏息靜氣,用討好的眼神望着樑泊華。
“不好意思,樑主任,這是我公司的兩支樂隊,不知怎麼回事留在訓練室裡了。疏忽之處還請多多見諒。”範經理衝樑泊華點頭哈腰不停,又朝宋保軍等人叫道:“你們幾個,還不馬上把這裡打掃乾淨!笨手笨腳的!我看就是請個清潔工都要比你強得多!”
見宋保軍呆若木雞的模樣,範經理簡直氣炸了肺,直衝過去,塗着鮮紅蔻丹指甲的手指狠狠戳在他胸口上,厲聲道:“要!我!說!幾!次!”
她如此氣惱,無非是要在樑主任跟前顯示自己的殷勤。料想樑主任看見自己這番表現,也要刮目相看好幾分。
不料樑泊華一躍而起,一記大力金剛掌猛地推開範經理,大聲喝道:“你搞什麼!”
樑泊華情急出手,範經理吃不住勁,哎喲一聲,一屁股摔坐在地上,緊繃繃的ol短裙臀線登時裂開,露出鮮紅的蕾絲內褲。整個人兀自沒搞清楚形勢,茫然而又委屈的看向樑主任。
樑泊華對她理也不理,搶前幾步,緊緊握住宋保軍的手來回搖晃個不停,笑道:“軍少,您怎麼在這裡?”
宋保軍這纔好整以暇的笑道:“哦,我來看看黑蛇光子,這支樂隊我一直很看好。”
樑泊華好比卡梅倫會見奧朗德一般哈哈大笑:“是是,我想起來了,是上次在酒吧裡遇到的那支樂隊。”
“啊?”目睹此情此景,範經理臉色僵硬,緊跟着一股寒氣從脊椎骨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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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是範經理失措不已,連同2096樂隊的幾個人,通通滿臉便秘的表情,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滾直下。
這副情形,便是傻子也猜出了宋保軍和樑主任的關係。
宋保軍的笑容越發冷淡,說:“樑哥,我記得上次在酒吧裡張秉坤答應過會好好幫扶黑蛇光子一把,可是現在,我好像看到他們的境遇比從前更差了。”
說到後面,宋保軍的語氣帶上了幾分質問。
“一路過來,我看到連小小的保安也能對冷輝他們喝五吆六,公司提供的是最垃圾的訓練室和比廁所還低級的錄音室。還有這個範經理,對樂隊成員想打就打,想罵就罵,連狗都不如。”
宋保軍說完轉過身正對着樑泊華,認真的說:“樑哥,你覺得我的話像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