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數笑着點頭,道:“正是呢。今兒跟夫人去的徐家,簡直亂成那個樣子,真讓人想不到也是功勳世家的樣子。”知數說的是今兒在民部尚書徐文靜家見到的鬧劇。
歐養娘知道徐家的事兒,撇了撇嘴道:“這沒法子。徐家的徐大老爺第一個跳出來插手後院的事兒,徐家能好纔怪。——徐大老爺早先的那個原配夫人,說不定就是被他氣死的。”
知數抿了嘴笑,並不接話。
兩人看着下人將堂上收拾乾淨,就分頭行事。
知數去裡間內室給杜恆霜換鋪蓋,準備晚上沐浴的東西,同時去浴房另一邊的耳房讓那茶水上的婆子準備燒熱水。
歐養娘去查看各處的下人晚上當值的情況。
偌大的侯府裡,頓時安靜下來。
杜恆霜帶着幾個下人從楊太夫人住的念暉閣裡出來,一個小丫鬟在前面挑着燈籠,走在侯府的抄手遊廊裡,往自己的正院行去。
楊太夫人那裡倒是一切都好,她本來就是個知足的人,估計就算下人對她有所怠慢,她也不放在心上,況且她跟龍香葉不一樣。龍香葉完全失去神智,生活不能自理,楊太夫人卻是個有主意的人,而且杜恆霜也見天去她那裡請安問好,下人就算看在杜恆霜面子上,也不敢對楊太夫人不敬。
只是龍香葉那邊的狀況,確實讓杜恆霜很憂心。
杜恆霜抿着脣不做聲,跟着的下人大氣都不敢出。
正是沉默的時候,眼前突然一道白影一閃,從院牆上跳下來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往杜恆霜身上撲過去。
“夫人小心!”站在杜恆霜身邊的知釵忙要上前護住她。
杜恆霜已經看清是她的小白狐,笑了笑,道:“沒事。”將知釵擋在一邊,伸臂抱住小白狐。
“小白,你又跑哪裡去了?”杜恆霜本想責罰小白,可是看它紮在她懷裡瑟瑟發抖的樣子。好像受到莫大的驚嚇,便又把話嚥下去了,輕輕撫摸着它雪白的狐毛,越發走得快了些。
直到進入她正房的院子,小白的抖動才停下來,趴在杜恆霜懷裡一動不動了。
“夫人,水燒好了。您要不要去沐浴?”知數迎了出來,對杜恆霜屈膝行禮。
杜恆霜點點頭,“這就去。”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小白,想了想。還是抱着一起進了屋子。
杜恆霜說是要沐浴。屏退衆人。只留下小白在內室屋裡。
知數和知釵帶着四個小丫鬟守在外間。
“小白,你今兒是不是跟我去了徐家?——看着我!不許別過頭!”杜恆霜將小白放在炕桌上,自己斜坐在炕邊,輕聲問道。
小白的懸狸腦袋拼命扭着。不去跟杜恆霜的眼神對視。
“哼,看你這幅樣子,肯定是心虛了。你也不用回答我,反正你也不會說話。我只是警告你,這是長安,不是洛陽,你還是收斂一點兒。若是出了什麼事,我可不一定護得住你。”杜恆霜輕輕點了一下小白的懸狸腦袋。
小白回過頭,討好地在杜恆霜手心舔了一舔。喉嚨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在低聲認錯的樣子,一雙亮晶晶的大黑眼珠子看得杜恆霜心裡發軟。
“你啊,真拿你沒辦法。闖了禍就擺出這幅人畜無害的可憐樣兒,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杜恆霜嘟噥着。還是警告小白,“今兒在徐家外頭,爲什麼只有我看得見你?剛纔又爲何人人都能看得見你?你到底只是懸狸啊,還是懸狸精?!”
小白聽了“懸狸精”四個字,全身的狐毛都唰地一下立起來,在燈光下根根分明,竟不像是狐狸,反而像是刺蝟,瞪着杜恆霜,它還呲牙咧嘴,露出一副兇悍樣兒。
“怎麼?不喜歡聽這四個字?”杜恆霜挑高了一邊的眉毛,“那就給我乖乖地做一隻真正的狐狸,不要搞七搞八。你露出和別的普通狐狸不一樣的本事,自然會有人疑心你的身份。”
杜恆霜是知道小白的來歷的,而且她欠了小白孃親一個莫大的人情,而且小白孃親親自託她照顧小白,杜恆霜當然不會真的讓小白出事。
不過小白顯然年紀還小,就跟孝子一樣,再乖的孝子,都有貪玩調皮的時候。
杜恆霜又不忍在說它,只是悄聲道:“你到底去徐家做什麼?”
小白擡頭看了看她,像是一隻貓一樣蹲坐在炕桌上,張口一吐,一個輕飄飄的小紙片從它嘴裡飛出來。
杜恆霜一愣,瞥見那個小紙人的面相,竟然跟民部尚書徐文靜一模一樣,驚訝地張大嘴。
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尖叫,那小紙人已經化作一團飛灰,消散在她眼前。
剛纔的一切,好像是她的幻覺一樣。
杜恆霜低下頭,看着小白,發現它已經懸狸尾巴,從炕桌上跳下來,往月洞門的門簾處走去。
“你小心點兒,這些天不要再出去了!”杜恆霜在後面叫了一聲。
她看得清清楚楚,小白的腳步頓了頓,小腦袋甚至點了兩下,才從門簾下端溜了出去。
蕭士及正好掀開門簾進來,看見小白,笑着道:“這小傢伙,好幾天不見,不知道做什麼去了。今兒怎麼又回來了?難道又去偷人家的雞了?”
前些日子,小白不知怎地,不喜歡再吃做熟了的雞,而是喜歡吃活雞。
先是跑到小廚房,將那裡籠養準備**湯的雞盡數咬斷脖子,後來發展到跑到侯府下人住的地方偷人家家養的雞。
後來被杜恆霜知道了,狠狠責罰過它,但是也吩咐負責照顧小白的下人,以後給它活雞。
可是小白像是就願意跟杜恆霜擰着幹。
正經給它活雞,它又不想吃了,還是老老實實吃回做熟的雞。
就跟那些剛剛長成到青少年的孩子一樣,總是以跟家長鬧彆扭爲樂。
你讓他往東,他就偏偏愛往西,才顯得他長大了,能拿自己的主意了。
杜恆霜笑着道:“誰知道呢。總之我教訓過它了,若是它還不聽說,就打個籠子把它關起來。”
蕭士及搖搖頭,“你未必關得住它。”說完又看向杜恆霜,“你不是說要沐浴嗎?已經洗完了?”
杜恆霜忙道:“我現在就去。”說着,起身往浴房行去。
蕭士及看着杜恆霜進去的背影,心裡一熱,也跟着尾隨進去。
“你怎麼進來了?”杜恆霜回頭,看見蕭士及已經脫得只剩下一條褲子,**着寬闊壯實的栗色上身。本來畢竟寬敞的浴房裡突然顯得狹窄。
杜恆霜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嗔道:“我讓你先洗。行了吧?——這也要搶……”轉身就要往浴房外面行去。
蕭士及長臂一伸,將杜恆霜攔腰抱住,容不得她掙扎,將她扛在肩上。放到了浴房靠北牆的長榻上。
榻上鋪着一層淺淺的褥子。
蕭士及把杜恆霜放到褥子上,伸手揮落榻前的垂簾。
這長榻後面便成爲一個相對隱秘的地方。
杜恆霜掩着胸襟,忙道:“你就不能等洗完回房再……”
“我等不及了,先在這裡解解渴。”蕭士及已經有些氣息不穩,伸手過去,極快地解開她的外衫,又拽落她的長裙。
……
深深的浴房裡,兩人在榻上糾纏不休。
杜恆霜的眼底漸漸染上媚色,神情越發嫵媚。
在蕭士及面前。她是越來越放得開了。
以前她覺得這樣很羞恥,可是現在,她明明白白看見蕭士及眼底的沉醉和激賞。
她知道他是喜歡的。
而且,她發現自己也是喜歡的……
“……小妖精……越來越像小妖精了……”蕭士及盯着杜恆霜越來越嬌媚的面容,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終於被自己催開了最美豔的風情。
她是我的,是我的……
蕭士及心裡滿滿都是杜恆霜,從小到大,從無知懵懂到兩心相依,從淡淡情愫到刻骨銘心,每一次,每一天,都已經記在他的腦海裡,藏在他內心的最深處。
“給你!都給你!再給我生個孩子!”蕭士及大吼着,全數發了出來。
杜恆霜在他身下顫顫巍巍地受了,再也忍不住,眼前一暗,就這樣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天光大亮,外面的日光炎炎,隔着窗紗照進來,連帳簾裡面都看得一清二楚。
杜恆霜揉了揉眼睛,翻身坐了起來。
胸前的玉兔兒飽滿鼓脹,似乎又大了一圈。
身下沒有那股黏糊糊的感覺,而是乾乾淨淨,清清爽爽,應該已經被人清理過了。身上甚至還有諸素素專門給她配的玫瑰膏脂的淡淡芳香。
杜恆霜撂開簾子,對着外面叫道:“來人!”
月洞門的簾子掀開,知數和知釵走了進來,笑着道:“夫人醒了?”一邊過來把帳簾搭在帳鉤之上。
杜恆霜怔怔地問道:“侯爺呢?”
“侯爺已經出去了,說夫人昨兒累着了,今兒要好好歇着,讓我們不要打擾夫人。”知數抿嘴一笑,去給杜恆霜收拾今天要穿的衣裳。
杜恆霜有些不好意思地垂頭捋了捋頭髮,像是不經意地問道:“昨兒我不知怎麼就在浴房睡着了,是你們過來服侍我的嗎?”
知釵笑着道:“不是。昨兒侯爺在您房裡歇着,不叫進,我們是不能進來的。”
杜恆霜便知道昨夜是蕭士及給她洗的澡,然後收拾乾淨的,心裡甜滋滋地,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
就算外院的蕭大管事過來回話,說已經換了慈寧院的看守婆子的事兒,杜恆霜都沒有昨天那樣生氣,反而輕言細語地道:“這件事,是我的疏忽。以後那裡的婆子,由我來管,蕭大管事管着外院的事就可以了。”
蕭義愣了一下,忙道:“是侯爺吩咐小人照看慈寧院的。”並不是他自己要插手柱國侯府內院的事。
杜恆霜點點頭,“我知道,所以不是蕭大管事的錯。我會和侯爺說的。你放心,內院的事兒。終究是由我做主。”
蕭義沒有再爭執,他知道對於侯爺來說,別人的話可能不聽,但是夫人的話,是一定不會不聽的。
過了幾天,杜恆霜對蕭士及說起慈寧院的事,蕭士及既驚且怒,又覺得讓杜恆霜無故背黑鍋,很是過意不去,忙道:“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還是讓我來出面吧。”
杜恆霜又好氣。又好笑。歪着頭道:“瞧你這話說的,你以爲你攬在你身上,大家就不會說我呢?——你要知道,不管你做得好還是壞。這內院,始終是女人的事兒。所以好也罷歹也罷,你就交給我吧。”頓了頓,又道:“老夫人變成這個樣子,你我都有責任。就讓我來照看慈寧院吧,也算是爲你盡一份孝心。”
“霜兒……”蕭士及感激地握住杜恆霜的手。這個世上,也只有霜兒能夠不計較得失,不計較他的家世,不計較他難纏的孃親。一直不離不棄地跟在他身邊。不管他是落魄還是得勢,他身邊心裡也始終只有一個霜兒……
杜恆霜有些不好意思,把手抽出來道:“好了好了,你別說了。這件事就這樣定了。”說着,又轉開話題。“這幾天,你很忙嗎?見天就往外跑。”
蕭士及現在很願意跟杜恆霜說外面朝堂上的事兒,就道:“這些天,王爺一直悶悶不樂。毅親王妃還親自去了徐家一趟,看望徐文靜的新夫人。”
“啊?他們家又請客了?”杜恆霜驚訝地道,又要叫知數過來問話,“我怎麼不知道?難道徐家沒有給我們下帖子?”
蕭士及忙止住她,“不是,不是請客。——是徐家的新夫人病了。”
“病了?”杜恆霜大奇,“前些天還端端地,什麼病?難道不是有身孕了?”
“當然不是。”蕭士及苦笑。
“你怎麼知道?”杜恆霜撇嘴,“難道你也去徐家看過了?”
“你這小腦袋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蕭士及苦笑着揉揉杜恆霜蔥管一般的手指,“是徐尚書的新夫人暈迷不醒,已經好幾天了,什麼東西都不能吃,急死徐尚書了。所以毅親王讓王妃去看一看。好歹是毅親王這一派的人,不去不是讓手下人寒心嗎?”
“暈迷不醒?這是什麼怪病?沒有別的症候?”杜恆霜更加好奇。
“聽說是沒有。這長安城的名醫都請遍了,都說沒有生病,是睡着了。可是不能吃東西,卻是大麻煩。聽王妃說,如今瘦了不少,只能給她喂水喝,暫時保命而已。”
杜恆霜沉吟道:“他們有去請素素嗎?”
諸素素醫術高明,但是她現在貴爲國公夫人,一般人根本不敢去請她診病。
不過徐文靜跟毅親王有這樣的瓜葛,諸素素又欠毅親王的人情,她不會不去吧?
此時徐家裡,諸素素已經被毅親王妃親自邀約而去,給徐文靜的新夫人穆氏診病。
坐在穆氏牀邊,諸素素一隻手搭在穆氏的手腕間,給她切脈。
脈相平穩,仍然在跳動,只是比正常人緩慢一些而已。
一般人進入熟睡狀態,也是這個樣子。
不同的是,她的睡眠,似乎怎麼也醒不過來。
諸素素沉吟着,又撥開穆氏的眼簾瞧了瞧。
瞳孔也是正常的,並沒有放大擴散的現象。
這個樣子……諸素素看了穆氏一眼……有些像前世的植物人現象。
可是前世的植物人,有先進的醫療設備補充營養,是可以一直活下去的。
而在這裡,就只有被活生生地餓死了。
“安國公夫人,我夫人怎樣了?”徐文靜眼巴巴地看着諸素素,很是急切地問道。
諸素素想了想,問道:“徐尚書,如果你真的想救你的夫人,請你把你夫人發病那一天的情況,從頭到尾,仔細說一遍,一點都不要遺漏。因爲也許你遺漏的地方,就是真正的關鍵所在。”
徐文靜現在只要能救活穆氏就好,顧不得毅親王妃在旁邊,就將當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毅親王妃聽到一半,就忙道:“我出去跟徐二夫人說說話。素素好好給徐大夫人看診。”
徐文靜忙拱手送毅親王妃出去,自己又跟諸素素說起來。
諸素素聽了半天,暗自琢磨道,這聽起來,倒像是中邪的樣子……
在她看來,用正經的醫術是很難把穆氏救回來的。
既如此,爲何不試試別的法子呢?比如巫術。這裡原本的醫學,就是巫醫同源,巫醫不分的。
而且她在這裡也親眼見過許多用巫術治好病的例子。
雖然不能用她知道的知識來解釋,但是她也知道。她不懂的事情。不等於就是假的。
這個世上她不懂的東西太多了。對於一個醫生來說,最應該有海納百川的心態,看待各種貌似不合常理的現象。
無論怎樣,只要能救活穆氏的法子。就是好法子。
諸素素就暗示道:“不如,徐尚書給您夫人收收驚吧。”
收驚,就是要試試巫術的法子。
徐文靜見連諸素素都這樣說,便鄭重考慮這個問題。況且前些天,他弟弟已經提議過一次要去請巫師做法。而他自己,這些天也總是恍惚不已,好像總是看見有人要奪走他的位置。下人中也議論紛紛,說家裡有妖怪……
“有勞安國公夫人了。既然安國公夫人都這樣說,那我們真的要試一試了。”徐文靜送走毅親王妃和安國公夫人之後。就連忙把自己的二弟叫過來,吩咐道:“沒有別的法子了,去請巫師吧。在家裡做做法,收收驚也是好的。”
就算是爲了安定家裡的人心,也要請一請巫師纔好。
徐二老爺忙去籌備。
到了晚上。就請來長安城最負盛名的巫師,在家裡做法。
徐文靜穿着巫師給他的法袍,在夜間披髮銜刀,跟着在院子裡前前後後走動。
那巫師確實有幾分本事,幾天之後,穆氏竟然就醒了。一醒來就說肚子餓,連喝了兩碗米湯。
徐家上下當然一片歡慶,唯有一個人,氣得在屋裡將所有的紙人都付諸一炬。
穆氏醒了,也沒有別的毛病,自然能吃能喝,很快就恢復過來,也能出來理事。
大房的內務,當然又從妾室春杏手裡,交回到穆氏手裡。
徐文靜也很高興,專門在家裡擺酒,跟自己的二弟痛飲了一晚上。
兩人喝高了,不免說了些不虞的話。
因永昌帝越發疏遠徐文靜,甚至連他的民部尚書都快被摘掉了,徐文靜不敢抱怨直接永昌帝,直說是永昌帝如今最寵信的黃門侍郎王文林搞鬼,說到激動的時候,甚至拔出刀來,恨恨地道:“這輩子不殺王文林,我誓不爲人!”
春杏正好過來想向徐文靜告假,想回去看她哥哥嫂嫂,看見這一幕,眼神閃了閃,脣邊帶了一抹微笑,過來福禮道:“大老爺、二老爺。”
“你有什麼事?”徐文靜因穆氏終於醒過來,心情很好,對春杏也和顏悅色許多。再說穆氏臥病的這幾天,大房都多虧了春杏忙裡忙外。
春杏就說,好久沒有回去看她哥哥嫂嫂了,想回去看看。
徐文靜大手一揮,“去吧去吧,回去多住幾天,幫我向你大哥問個好。去跟賬房說一聲,支五十兩銀子帶回去吧。”雖然很大方,可是那神情,就跟打發叫花子一樣,跟穆氏進門前的狀態,完全判若兩人。
春杏忍着酸意和不甘,強笑着謝過徐文靜,轉身離去了。
第二天,春杏就包袱款款,回了她哥嫂家。
春杏的大哥只有這一個妹子,非常疼她。而且就因爲春杏給徐文靜做了妾,而且獨寵了十年,她哥的位置才越升越高,如今已經從徐文靜手下出來,轉到黃門舍郎王文林門下,已經是他的得力助手。
王文林出自太原王家,當初以“論將”之道入仕,深得永昌帝賞識,如今常伴永昌帝左右,是可以直接上達天聽的人物。
春杏的大哥在王文林手下做事,氣勢當然也大了起來。
“大哥,如今那新夫人進門,徐大老爺就不把我放在眼裡,如今我在府裡,連三等丫鬟都不如。”春杏一見自己的大哥。就哭哭啼啼訴起苦來。
本來她求了神婆弄了幾個紙人,打算敗壞穆氏的名聲,讓徐大老爺徹底厭棄她,可是不知道爲何,菊花臺一宴之後,她所有的紙人都失效了,再也起不了作用。而穆氏倒也昏睡不醒。只要她一直不醒,春杏也沒有什麼可擔憂的。
但是安國公夫人來了一趟,建議徐大老爺請巫師,居然就又把穆氏給喚醒了。
春杏又急又氣。卻再也沒有法子了。只好將一腔怨恨憋在心裡。回來跟大哥哭訴。
“唉,妹妹,當初我就說,不要與人做妾。你不聽。非要去,如今這個樣子……”她大哥也爲難。
春杏怒道:“那時候,那徐文靜說他不會續絃,我才決定做妾的。若是他答應續絃,我不會做填房麼?誰願意做妾?!”歸根到底,還是死男人說話不算話……
春杏的大哥嘆口氣,拍拍春杏的肩膀,“好了,別哭了。讓哥哥好好想想,能不能幫你一把。”
“幫什麼幫?哼,他們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他們好過!——大哥你不知道,徐文靜在家裡請巫師做法不說。還放出狂言,說這輩子不殺王文林,他誓不爲人!”
春杏的大哥倒抽一口涼氣,“他真的這麼說?!——王大人如何得罪他了?!”
“千真萬確。我親耳聽到的。”春杏恨恨地道,“大哥,你是王大人的親信,那徐文靜卻說要殺王大人,他還是看我們兄妹不順眼啊!”
春杏的大哥倒是不認爲徐文靜針對王文林,是因爲他們兄妹倆,但是既然徐文靜明明知道自己在王文林手下做事,還要“不殺王文林,誓不爲人”,就明顯沒有把自己這個親戚放在心上,也可以想見自己的妹子在徐家過得是什麼日子。
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他也沒必要再幫着徐文靜了……
“妹妹,你既然在徐家不快活,哥哥就贖你回來吧,不要在徐家做妾了。”春杏的大哥一邊說,一邊已經有了計策。
“贖回?”春杏愣了一下。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可是我已經跟了徐大老爺十年。贖回的話,還有人要我嗎?”春杏很是不安,她不想讓哥哥嫂嫂養她一輩子。再說她也二十多歲了,在家裡吃閒飯多不好意思。
“這你放心。你又沒有給徐文靜生孩子,回來之後,哥哥幫你找回好人家,你怕什麼?那麼多和離的,新寡的婦人都再嫁了,你又生得年輕漂亮,怎會嫁不出去?——這一次,咱們一定要做正室,不做小妾。”春杏的大哥心疼地安慰春杏,又讓自己的妻子來勸說春杏,自己便出去找人去了。
既然徐文靜不想他們兄妹好過,他們也不必再爲徐家着想!
第二天,春杏的大哥安排妥當,就先去徐家找徐文靜,商談將春杏贖回的事兒。
徐文靜如今只有穆氏是寶,別人都不理會。再加上穆氏一向看春杏不順眼,多次私下裡勸說,讓他把春杏賣了。但是春杏不是一般的妾室,她還有一個做着小官的哥哥,而且到底跟了他十年,他還是有些不忍心就這樣把她賣給陌生人。
現在春杏的大哥過來說要贖她回去,徐文靜當然求之不得,甚至連身價銀子都不要,就將當年春杏的賣身契換給春杏的大哥,並且和他一起,去官府將做妾的文書都銷燬了。
春杏的大哥立即將春杏的賣身契燒了,才高高興興回家。
徐文靜隨後又命人將春杏在徐家十年積攢的財物都送回來了。
春杏看着自己的箱籠,心裡百感交集,一時又有些心軟,對她大哥道:“大哥,要不就算了吧。徐文靜對我也算不錯了。”
春杏的大哥冷笑道:“這就不錯了?你忘了,他要殺王大人,就是要跟我們過不去!——王大人一倒,你大哥也要跟着倒黴!”
春杏這纔不說話了,低頭想着心事。
穆氏聽說春杏不僅沒被賣掉,反而被她大哥贖回去了,而且又擇了好人家要出嫁,心裡就跟百爪撓心一樣難受。後來知道徐文靜居然將春杏的東西都送回去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硬是讓婆子去春杏住的屋子對賬,查出來哪些公中的東西也被送走了,專門派了人,去春杏大哥家索要。如果不還,就說春杏是小偷,要去官府打官司。
春杏和她大哥眼睜睜地看着徐家的人在他們家裡一頓亂抄,不僅將徐文靜以前送來的東西拿回去了,甚至將他們家的東西也趁亂搶走好些。
徐家的婆子走後,春杏的大哥虎着臉指着屋裡一片狼藉,道:“妹妹,你還想護着那隻畜生?!”
春杏欲哭無淚,甩手道:“任憑大哥處置!”
第二天,春杏的大哥就將徐文靜的事,一五一十跟王文林說了。
王文林大驚。他確實想要將徐文靜擠下去,對於民部尚書這個職位,他們王家是志在必得。
既然這樣,就別怪他先下手爲強了。
“徐文靜說要殺我,其實不是針對我,而是針對陛下。他真正不滿的,是陛下!——這個人,反心已起,留不得了。你寫個奏章,將這件事呈報給陛下,看看陛下怎麼說。”王文林給春杏的大哥囑咐道。
春杏的大哥便連夜趕寫了一道奏章,說徐文靜用巫師驅妖,還有心懷不滿,以殺王文林“清君側”爲藉口,實是有謀反之心,呈報給永昌帝。
王文林天天陪着永昌帝,幫永昌帝清理文書,自然能保證永昌帝看見這道奏章。
永昌帝看了奏章之後,久久沉默不語。
王文林趁機加了一把柴,道:“陛下,徐文靜才能謀略確在衆人之上,但他親近毅親王,不尊陛下,而且生性猜忌陰險,忿不顧難,其醜言怪節已經顯露。當今天下未定,外有勁敵,今若赦他,必遺後患。——陛下定要三思啊!”
※※※
二更八千字。今天更了一萬二。不過大概不是求粉紅票的好時節~~~淚奔~~~如果忘了前面的情節,可以再從頭看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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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八千字,求粉紅票~~~其實可以分成兩三章更新的,但是擔心大家心急,所以一起放出來了。王文林這個人大家還記得不?還有他妹妹王芳華,太原王家的人。是不是都忘了……
感謝aikiofang昨天打賞的香囊。感謝enigmayanxi、熱戀、annaliuyi、軒轅御讖、冷血封情、潔曦昨天打賞的平安符。o_o
第460章 通房 (5k,含12月粉紅2430 2460+)
王文林的意思,就是徐文靜有本事,有能力,而且現在有怨懟,說明他就算現在不反,以後也會反。
“陛下,您忘了?徐尚書當年本來是力主立毅親王爲太子的人,現在讓他坐在這樣重要的位置上,您就不擔心,他會一怒之下,完全倒向毅親王那一邊?”王文林跟隨永昌帝這麼久,對這位疑心頗重的皇帝已經很瞭解了。
永昌帝果然嘆口氣,道:“朕當初就是擔心老二功勞太高,賞無可賞,纔有意壓制他一下,只封了郡王,免得他有了非份之想。可是後來,在漠北將突厥人趕入大漠,這樣的功績,不賞不行啊,纔將他升到親王。”
“是啊,陛下。臣還記得,前些日子,就是在徐尚書的一力推崇下,陛下又加封毅親王爲天策上將,總管天下兵馬。這……實在是太過了。就連東宮的太子殿下都沒有……”王文林察言觀色,見永昌帝似乎面色一沉,忙又止住話頭,話鋒一轉,“當然,有太子在,毅親王就算總管天下兵馬也是無礙的。再說,陛下已經剝了柱國侯的軍權。毅親王徒有兵馬,沒有大將,也是枉然。”
這話說得太直白了些。
永昌帝不動聲色看了王文林一眼,淡淡地道:“罷了,這件事讓朕好好想想。——要不這樣,就以你爲主,去審審徐文靜吧。”說着,轉身回內宮去了。
王文林先還懊惱自己剛剛太急切了,似乎讓永昌帝覺察到什麼。但是永昌帝轉身就讓王文林去審理徐文靜的案子。又讓他欣喜若狂。
要知道,王文林本來是牽扯到這個案子的人,因爲徐文靜就是針對王文林發的牢騷,王文林是應該避嫌的。
但是永昌帝似乎忘了這一茬,又指使王文林去主查此案。
這是什麼節奏?——這是要整死徐文靜的節奏啊……
王文林欣喜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他去崔家看望自己的妹妹王芳華的時候。
王芳華在去年崔三郎被射斷胳膊之前跟他訂了親,今年五月已經出嫁了。
崔三郎就是被射斷了胳膊,如今雖然拉不得弓,射不得箭,但只是身體文弱一些而已,沒有別的毛病。
而且清河崔家的名頭。並不是別家能比。
所以王芳華雖然心裡有些遺憾。但還是歡歡喜喜嫁了。
如今她已經懷胎三月有餘,胎坐穩了,崔家纔給王家報了信。
王文林才代表王家正式帶着禮物來見自己的妹妹。
來到屋裡,王芳華跟王文林說了幾句話。崔三郎就笑着進來。對王文林拱手道:“大舅哥。真是貴人事忙啊,這些日子都不登門,教妹夫着實想念啊。”
王文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笑着道:“哪裡哪裡,陛下最近差我辦了幾樁事兒,我這不是剛辦完,就來見你們了。”又道:“我妹妹剛剛有了身孕,還請崔三郎多多包涵。”
崔三郎忙道:“這是自然。芳華端方大度,又聰慧良善,剛坐了胎,就給我準備了兩個通房,我說不要都不行。”說完哈哈大笑。
王芳華有些不好意思,道:“總是要準備的。夫君的身子要緊。”而且對於王芳華來說,她是真的不介意那些通房妾室。她很不理解,有些女子爲何總是跟狼一樣盯着自己夫婿的褲腰帶,生怕有別人染指。
世家大族的這些小娘子,從小就是看着這些事長大的。她們家裡父輩和祖輩都有小妾偏房。
同時她們也是看着這些小妾偏房由盛到衰。無論在男人面前多麼受寵,可是在主母面前總是討不到好去。
到了年老色衰的時候,這需妾的下場沒一個好的。
除非能夠巴結主母,伺候主母比伺候男人還要恭敬,到了年老的時候,才能過上比較體面的日子。
小妾扶正,甚至寵妾仗着男人的寵愛,跳起來打主母的臉這種行徑,她們從來沒有見過。
所以她們對妾室不以爲然,也沒有如臨大敵。
對於王芳華來說,她看重的是自己原配正室的地位,還有自己的子嗣。對於夫君,她看重的是他給予的尊重和體面,當然,這些都有了,感情也是會有的。至於男男女女的那些事兒,她倒不是很在意。她從來不認爲自己夫君跟別的女人多睡了幾晚上,自己就成了棄婦了……
王文林看着妹妹妹夫琴瑟和諧,甚是欣慰,坐下來跟他們一起吃酒。 •тTk an•c○
王芳華在旁邊打橫相陪,並沒有飲酒,而是命崔三郎新收的一個通房過來伺候崔三郎和王文林吃酒。
酒過三巡,王文林的舌頭有些大了,就把徐文靜的事兒說了出來。
這事兒是他一手主導的,後來的結果比他想的還要好,自然高興得不得了。
崔三郎聽了,心裡一動,忙道:“如此說來,陛下真是器重大舅哥。就連這樣需要避嫌的事兒,都毫不避諱地讓大舅哥主查。那徐文靜知道了,肯定腸子都要悔青了……”
王文林仰天大笑,很是志得意滿。
崔三郎就衝王芳華使了個眼色。
王芳華見哥哥受到陛下寵信,自然高興,便輕聲道:“若是我大哥酒上來了,還望夫君海涵。”
崔三郎忙道:“你放心,我心裡有數。”說着,命丫鬟將王芳華送回屋去。
只留下那個通房小如在跟前伺候。
小如有些不自在,偎到崔三郎身邊,輕聲對崔三郎道:“三郎,奴也下去吧。叫個小廝來佐酒,行不?”
小如是崔三郎這三個月來最寵愛的通房,生得胸高腰細。腿長足纖,花容月貌,特別是一把好嗓子,不過是說話,還是在牀上,都是鶯聲嚦嚦,讓男人一聽就上火。
王文林剛纔就看了小如好幾眼,也偷着摸過她的手和屁股。
小如一直指望跟着崔三郎,生個一男半女,好擡房做姨娘的。如果讓別的男人睡了。她這輩子也別想做妾了。
崔三郎看了小如一眼。倒是有些捨不得。不過王文林直勾勾的眼神又看了過來,想到崔家的事兒,崔三郎又釋然了。——不過是個賤籍通房丫鬟,給大舅哥玩玩也沒有什麼。如果有了孩子。就給王家送過去。也算是人情。他知道。王文林是今年春天成的親,娶得是盧家嫡女,還沒有身孕……
“你說什麼胡話?好好伺候我大舅子。”崔三郎板起臉。然後轉頭笑着對王文林道:“我出去看看那道烤乳豬怎麼還沒有上,去催一催。”說着,起身往外頭去了,還有意把房門虛掩。
王文林見這幅架勢,便知道崔三郎是有意要把這丫鬟給自己享用一番。
世家大族都有這種豢養的待客的家伎,可以給客人隨便睡的。
王文林便以爲這也是那種家伎,就一點都不客氣地拉脫了她的裙子,按在地上,架着腿入了進去。
小如見崔三郎一走,就知道自己完了,但是她也不敢反抗崔三郎,只得任他施爲,也不敢哭。
她這才明白,爲何自己這些天在夫人面前無論怎樣挑釁,夫人都不置一詞。
那時候,另外幾個通房也只是冷眼看她,沒有人提醒她。只有一個人曾經提醒過她,不要挑起夫人的脾氣,夫人一怒,她就生不如死了……
那時候,她真不明白這個道理。
她以爲,只要在牀上籠絡住了崔三郎,再生個孩子,她就萬事大吉了。
想到孩子,她悚然而驚。
她已經有快一個多月沒有換洗了,說不定已經有了身孕,可是讓王文林這樣一弄,她有苦說不出,便連忙推着在自己身上的王文林道:“大舅老爺,奴是三郎的通房……”
“啊?你怎麼不早說?!”王文林一驚,下面居然守不住,在她裡面一泄如注了。
小如欲哭無淚地看了看自己身下,轉身趴在地上痛哭起來。
王文林很是尷尬,訕訕地坐起來,繫好褲子,道:“你下去吧。”
小如哭着從地上爬起來,穿上裙子,奪門而出。
王芳華坐在自己內室裡,聽着自己的心腹婆子俯身過來,在她耳邊輕聲回道:“夫人,那小蹄子已經髒了身子了。三爺將她給了大舅老爺,顯見得也沒有怎麼上心。”
王芳華淡淡點頭,脣邊露出一絲微笑。——一個牀上的玩意兒,想跟原配正室鬥,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她還是心軟,只是讓她伺候自己的大哥。若她真的心狠手辣,早讓她去外院饗客去了,還能讓她哭着拿喬?
“三爺呢?”王芳華嘴角翹了翹。
“三爺去陪大舅老爺喝酒去了,還讓人把小如給大舅老爺送過去。——不過,”那婆子躊躇幾分,“小如跟奴婢說,她已經有了身孕……”
王芳華的目光頓時一凝,回頭看着那婆子道:“不是讓你們每天給那些人喝避子湯嗎?”
“奴婢當然遵命了。這小如心機太深,聽說,她每日都要摳喉嚨,吐出大半的湯藥……”那婆子結結巴巴地道,很是尷尬,也恨小如不本份,故意讓她們爲難。
“她又不是一個人住的,這種事,怎麼現在才告訴我?跟她同屋的人呢,怎麼不來報我?!”王芳華有些生氣,提高了聲調。
那婆子忙道:“是另一個通房小梨。要不要奴婢叫她過來問話?”
王芳華在氣頭上,道:“不用了,一起打發了吧。”頓了頓,又道:“小梨讓外院的人轉賣出去。小如送到王家,跟管事說,就放在外院饗客,不要送到內院,給嫂嫂添堵就不好了。”
“可是她肚子裡的孩子……”那婆子有些支支吾吾,不敢自專。畢竟小如是今天才跟大舅老爺有了那事兒,可她已經有了身孕。就說明那孩子肯定是崔三郎的。
王芳華想了想,“把三爺叫來,我就說一句話。”
崔三郎匆匆忙忙趕來,問道:“怎麼啦?”
王芳華起身,對崔三郎福了一禮,道:“三郎,今兒是我大哥莽撞,我代我大哥向三郎賠不是。”又道:“三郎莫要傷心,我已經派人出去採買,再買一個比小如還要絕色的女子。給三郎做房裡人。三郎覺得怎樣呢?”
“是這事兒啊。”崔三郎笑着道,“夫人多慮了。我既然沒有反對,這就是我的主意。小如能讓大舅哥快活,是她的福氣。我已經吩咐人把小如送給大舅哥了。”
王芳華放了一半的心。就又道:“不過。小如說她有了身孕……”
崔三郎面色一沉,“這麼快?不是纔跟大舅哥?”還以爲是王文林的孩子。
王芳華啼笑皆非,道:“不是。小如說,她早就有了身孕……”將“早”字咬得重重的。
那就是崔三郎的孩子。
崔三郎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才搖頭道:“罷了。她不是一直在喝避子湯嗎?如何能懷上孩子?”
“她摳着喉嚨吐了避子湯了。”王芳華淡淡地道,坐下輕搖團扇,不去理會崔三郎。
“什麼?”崔三郎頓時怒了,“簡直是賤人!”一時惱了,也懶得再爲小如打算,揮揮手道:“我不管了。你幫我把她料理了。”
王芳華笑着應了,目送崔三郎出去。
她身邊的婆子低聲問道:“夫人,要不要把孩子做掉?”
王芳華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搖頭道:“不用了,如果能生下來,也是一條性命。就讓她去吧。送到王家外院,讓郎中給她診脈,等生了孩子再饗客也不遲。”
小如在王家生下的孩子,當然就是王家的家生子。
崔三郎回到剛纔喝酒的屋裡,對王文林淡淡點頭道:“小丫鬟不懂事,讓大舅哥見笑了。”
王文林結結巴巴地道:“我不知……不知是你的通房。”
崔三郎笑道:“不過是通房而已,難道要當祖宗供着?——沒事,沒事,來,喝酒。”又給王文林斟酒。
王文林見崔三郎真的沒有怪罪他的意思,才放下心,笑道:“三郎莫要心疼,我回去給你送個絕色的丫鬟。”
“你們家的丫鬟,還是免了吧,就算是你的通房,我也不敢收……”崔三郎哈哈大笑。
王家的丫鬟是出了名的醜,王文林的通房更是五大三粗,連王文林都避之唯恐不及。
王文林跟着笑了一回。
因對崔三郎有些歉疚,跟崔三郎說話的時候,王文林就不再吞吞吐吐,而是說了很多秘聞。
崔三郎就又問起徐文靜的事兒。
“你剛纔說,有人告徐文靜謀反,可是在我看來,證據不足啊。”崔三郎試探着問道,“你看徐文靜手中無兵,雖然有些權勢,但是管着錢糧而已,不算大權。只要一道聖旨,就能讓他無權無勢,爲何要查他謀反的罪名呢?——依我看,隨便治他一個貪墨就差不多了。”
崔三郎根本不信,自己的大舅哥在陛下面前真有那麼大臉面。就因爲徐文靜說要殺王文林,就能引申到徐文靜謀反?也太小題大做了吧?這明明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嘛……
王文林見崔三郎這樣說,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妹妹果然沒有看錯你,你確實很有些本事,只可惜啊……”瞥了崔三郎的胳膊一眼。
這是崔三郎的生平憾事。他猙獰地一笑,淡淡地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有主意。”
王文林點點頭,就道:“你說得也有理,其實吧,我估摸着,陛下就是借這個幌子,斬斷那位的一個臂膀……”
“你是說,這一位?”崔三郎在桌上用酒水寫了個二字。
“當然,不然你以爲是哪一個?當初就是徐文靜慫恿,陛下不得已,才晉封那一位爲親王,還加封天策上將,總管天下兵馬。你瞧瞧,陛下一直忍到現在,纔對徐文靜開刀。拿下徐文靜,那一位的日子也不遠了……”王文林笑着道。
“陛下雖然看咱們這些士族門閥不順眼,但更重要地,是要防備他自己的兩個兒子提前搶班奪權啊。”崔三郎很是感慨。幸虧王文林跟在陛下身邊,逐漸讓陛下打消了要徹底除去士族門閥的念頭。
他們讓永昌帝相信,同時讓士族和寒門庶族並立朝堂之上,互相牽制,纔是正道。
如果真的徹底把士族門閥打壓下去,隨之而起的寒門庶族,同樣會佔據以前士族的位置,形成新的門閥,同樣對皇權不利。
王文林幾次三番在永昌帝跟前這樣說,才讓永昌帝逐漸接受了這種看法。
而且崔家也順勢慢慢從朝堂裡面退出。
崔大郎已經上了程表,要辭去吏部尚書一職。
他們崔家,要集中力量,在暗中扶植自己的勢力。
他們家的女婿衛星峰,就是他們選中的在寒門庶族中的代理人。
崔三郎聽了王文林的話,還是不能說服自己。
永昌帝用“謀反”的罪名對付徐文靜,肯定不是爲了王文林,也不會是爲了毅親王,想來想去,肯定是另有原因。
崔三郎送走王文林,就去了崔大郎的書房,跟他說起這件事。
崔大郎也認爲有蹊蹺,但是讓崔三郎暫時按兵不動。
沒過幾天,黃門侍郎王文林就以“謀反”的罪名將徐文靜捉拿下獄,同時抄沒徐家所有家產,所有人都關入大牢,等候處決。
崔大郎這纔對崔三郎道:“是時候了,你想法去牢裡見徐文靜一面。到了這個時候,他一定會說出所有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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