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長達十個小時的緊急搶救,手術室上面的燈,終於暗了下來。
從中午,陽光燦爛的時候,一直到臨近傍晚,天邊,佈滿了緋紅的晚霞。
其實,原本中午的時候,杜墨淳剛剛換下自己身上的醫生專用的白大褂,想要去找喬莫晚,就被院長一個緊急電話給叫到了院長辦公室,腿才邁進辦公室裡去,就被兩個護士給都抓住了肩膀。
“杜醫生,緊急病例,你是主治醫生!”
就這樣,杜墨淳被兩個護士直接給抓着到了醫生手術前準備室,然後給換上無菌服。
在換衣服的時候,護士已經將這件事情的原委告訴了杜墨淳。
“就在剛纔,從一間病房裡,有一個人將小雨給推下樓了!九樓啊,幸好在四樓那邊,有一棵大樹的樹幹給擋了一下,要不然的話,還做什麼手術,肯定就摔的沒命了。”
杜墨淳聽着,眸中閃現出一抹擔憂來。
他認識這個小雨。
是一個笑起來,脣角帶着兩個很可愛的酒窩的一個年輕的實習護士,也就纔剛剛從護士專業畢業。
人命關天的事情,杜墨淳也就沒有多耽誤什麼,直接就從辦公室走了出去,大步走向了急救手術室。
在這種緊急的搶救手術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和死神作鬥爭。
作爲一個十分出色的醫生,也就是在這種時候,可以摒棄所有雜念,然後專心致志的投入到救人之中。
手機和其餘的通訊工具,都已經給放在了外面的抽屜裡。
所以,杜墨淳也就根本就沒有聽到,手機在不停的震動發出的聲響。
而這個電話,就是在警局的孫歡歡打的。
………………
警局裡,孫歡歡叫小艾幫忙,避開了看着喬莫晚的手機的那一行人,然後直接就去拿了手機。
她的手機沒有鎖屏密碼,幸而,要不然孫歡歡可實在是想不出一個絕好的藉口,怎麼再去在王隊的眼皮子底下去找喬莫晚再要一次密碼了。
翻到通訊錄,孫歡歡向給喬莫晚告訴她的“杜醫生”打了一個電話。
只是,杜醫生的電話,一直是處於可以接通的狀態,就是打不通。
這可是急壞了孫歡歡,腦海裡又搜尋了另外一個名字,也是從喬莫晚那裡聽來的。
到底是誰呢?
賀西珏!
就是這個名字!
孫歡歡就彷彿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一下就將電話重新撥通了過去,但是來自於聽筒內的滴滴滴的提示關機的聲音,就好像是一桶冷水,將她從頭澆到了腳。
這下怎麼辦?
門外幫孫歡歡示警的小艾,忽然咳嗽了兩聲,孫歡歡心中猛地一跳,就聽見門外的小艾在和一個男警察說話。
“小艾警官,你在這裡是幹什麼?”
小艾笑着說:“隨便走走,你呢?”
這個男警察也是受寵若驚了。
他一直對於小艾想要追求,只是小艾卻一直在拒絕他,現在這個時候,主動和他說話,讓他一下就將王隊剛纔交代的事情給忘了,靠在牆邊,開始和小艾搭訕。
孫歡歡抓住這個機會,就又給賀西珏打了個電話。
依然是關機狀態。
她的世界就彷彿是一下陷入了晦灰暗,好不容易在這種高壓政策之下幫一次人,卻就被這樣……還沒有來得及發揮作用,就扼殺在搖籃之中了?
孫歡歡的大腦迅速的旋轉着,一隻耳朵豎起來聽着門外和小艾搭訕的男警察的一些語言。
忽然,手機猛地震了起來。
孫歡歡的眼睛一亮!
就是這個時候!
她本來還在想,喬莫晚這麼多的姓名號碼之中,如果能找到一個標註爲“姐姐”“媽媽”“爸爸”之類的稱呼,她也好直接打過去。
可是,一個都沒有。
她也不敢貿然打電話求助。
正想着大不了她就和小艾出去一趟,聯繫一下自己認識的律師裡幫幫喬莫晚,一個救命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電話幾乎是秒接的!
孫歡歡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至關重要,接通了電話,她立即就說:“你好,不管你是誰,你肯定是認識這個手機的機主喬莫晚的,現在喬莫晚被栽贓陷害了,正在警局裡審訊,希望你能幫忙找一個靠得住的律師過來幫幫她。”
電話裡靜默了兩秒鐘。
然後,一個溫潤優雅的男聲從聽筒內傳來,叫孫歡歡的心陡然好像是跳漏了一拍。
“好。”
孫歡歡掛斷電話,就聽見門口開門的聲音響了一聲,顧不得看手機通訊記錄,直接就將喬莫晚的手機關機丟進了抽屜裡,手起落下,就一下鎖住了抽屜。
剛好,門打開了。
門外,男警察看見房間裡的孫歡歡,一下就睜大了眼睛。
“你……你怎麼在這裡面?”
男警察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看了一眼孫歡歡,又看了一眼在門口站着的小艾。
孫歡歡若無其事的說:“我剛纔肩帶掉了,進來整理一下,讓小艾幫我在門口看着的。”
她說着,還又扯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制服襯衫,剛好露出了裡面bra的帶子。
男警察臉色有點漲紅。
好歹也是一個初出茅廬的警察,還是靦腆羞澀的。
孫歡歡也就趁着這個時候,和小艾一起走出了辦公室,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對小艾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其實,她心裡也有點沒底。
不過,即便是律師過來,今晚喬莫晚的這一場審訊,也是在所難免了,只能期待着明天早上,如果沒有人過來幫喬莫晚,她就和小艾去找律師。
希望,喬莫晚能夠挺得住這個夜晚。
………………
與此同時,在中匯大廈公司大樓之中。
一個站在窗明几淨的辦公室之中的修長身形的男子,正對着窗口站着,身影被燈光拉長,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投下一條黑色的影子。
他的手臂襯衫袖口向上捲起來,露出十分健壯有力的小臂。
一條手臂,呈現光潔的蜜色,手肘內側的皮膚顏色還要更淺淡一些。
而另外一條手臂,卻覆蓋有兩道猙獰的疤痕。
紅色的,顏色看起來還有些可怖。
怪不得,像是她那樣穩重謹慎的女人,怎麼可能缺席這樣重要的場合。
肯定是有什麼突發事件,難以脫身吧。
咚咚咚。
房門被敲響了。
門外,丁秘書開了門走進來,“少爺,會議室的人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是的,從下午四點,一直等到現在六點了,但是應該準時開始的競標,竟然還沒有開始。
丁秘書想要看一下鄭銘軒的臉色,卻因爲角度關係,只能看到少爺的一點臉部的陰影。
鄭銘軒緩緩地轉過身來,順手拿起在衣架上掛着的衣服,擡步向外走。
“小丁。”
“是,少爺。”
“你去查一下,今天警局裡面,有沒有因爲某些事情被抓進去的人,需要突擊審訊的,然後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丁秘書的腳步微微一頓。
這個……
“但是少爺,這件事情如果想要查清楚的話,恐怕是要動……老爺的力量吧。”
鄭銘軒說:“那就用吧。”
丁秘書有點不解,他自從鄭銘軒從家族之中脫離出來,一心向着自己喜歡的音樂方向努力,成爲最著名的音樂家指揮家,和家族割裂,這還是頭一次,想要向鄭家低頭。
只是,因爲……誰?
丁秘書直接問:“少爺,我能問一下是問什麼嗎?現在您和老爺之間的關係好不容易形成一種制衡,如果一旦打破的話,那就……”
鄭銘軒的腳步頓了頓。
這一點,他想到過。
如果這種制衡一旦打破的話,想要再重新營造這樣一種制衡平衡狀態的話,就十分難了。
丁秘書看鄭銘軒的腳步停了下來,還以爲是要收回成命了。
“去辦吧。”
鄭銘軒動了動脣,最終只說了這麼三個字。
他沿着長長的走廊,走到了走廊盡頭的會議室。
裡面等待的,正是在昨天音樂廳初稿之中被評委席看中,進入了終審的幾家設計公司。
鄭銘軒走進來,主要負責人急忙起身。
“鄭少。”
雖然說鄭銘軒現在只是一個在音樂圈子裡的知名音樂家,可是他背後可是有盤根錯節的大家族啊,所以他們也都不敢怠慢。
見到負責人主動上前,坐在下面的MSC的設計師不禁和身旁的人炫耀起來:“這次音樂廳的設計方案,肯定是我們公司的。”
主負責人將手中選定的設計稿給鄭銘軒遞了上去。
當然,就相當於等額選舉,只有一個名額。
鄭銘軒低頭掃了一眼,在紙張上的唯一的一個公司名字,向上勾了勾脣角,轉身,用修長的手指,拿起一支簽字筆,在紙張上寫下了另外兩個字。
主負責人湊過去看了一眼,只見,這兩個字是——風語:喬莫晚。
“這……”
主負責人說:“其實,鄭少,倒也不是說不行,但是你說說,風語的這個設計師今天都沒有過來,那還怎麼入選呢?”
鄭銘軒臉上帶着成熟內斂的笑意,將手中的簽字筆拿下來,轉了一下筆帽,將筆擱在了桌上。
“劉總,你想必是誤會我的意思了,”鄭銘軒擡眸,“我想要再多加一輪選定。”
“這……恐怕不合規矩吧。”
“劉總,”鄭銘軒手肘彎曲,靠在一邊的桌邊,輕輕笑了一聲,“那劉總所在的評審會,做的也有點不合規矩吧?”
他的音調淡淡的,帶着一絲疏離,卻莫名的叫人心裡發憷。
負責人腦門上冒汗,最終還是說:“鄭少,什麼……不合規矩的,我們對音樂廳的招標都是合情合理的……”
鄭銘軒搖了搖頭,失笑道:“這件事情,我只說一句話,既然你們評審會,內定了MSC,那麼,我這邊也定風語,這樣,並不影響什麼,劉總,你自己看着辦吧。”
說完,鄭銘軒也就靜靜地靠着桌邊,神色淡淡的,也不說話,低着頭,額前的短髮在臉頰投下片片陰影。
雖然不懂不說話,卻彷彿已經自成一道風景。
負責人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多加一輪!”
鄭銘軒這才擡眸,溫馴謙虛的擡眸,向劉總笑了一下,“那接下來的事情,就拜託劉總了,我還有點事。”
“鄭少,您慢走。”
鄭銘軒從會議室出來,丁秘書快步走過來。
“少爺,查到了!”
“說。”
丁秘書飛快的彙報了幾個無關緊要的案子。
鄭銘軒冷哼了一聲,用眼睛斜了一眼丁秘書,“小丁,你如果再給我這樣拐彎抹角的,想要藉此來探我的心思,那我恐怕就要換個秘書了。”
丁秘書急忙說:“少爺,我只是……怕您再重蹈覆轍啊!”
曾經發生的那件事情,對鄭少影響有多大,他都不敢去深想!
“罷了,快些說吧。”
鄭銘軒手指撥動了一下手腕的袖釦,只聽丁秘書說:“今天中午,在市第一人民醫院,發生了一起墜樓事件,人從九樓摔了下來,然後那人以故意殺人罪被警局帶走,現在在警局看守所關着。”
丁秘書頓了頓,“那人是……喬小姐。”
鄭銘軒眯了眯眼睛,擡步,“那走吧。”
丁秘書急忙跟上,“少爺,要去哪裡?”
“去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