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三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凱特甚至已經站了起來,準備走上前去,擋在姜一雅的面前,只要是有輕舉妄動,就直接上前卡住老虎的嘴。
姜一雅手有點顫抖。
她現在已經是在強自鎮定了。
拿着紗布的手都抖了,卻還是在老虎的眼睛上纏上了紗布,用腳步帖好。
“好了,不疼了。”
她拍了拍老虎的腦袋,老虎喘着粗氣,將腦袋趴在了地上,一雙眼睛也漸漸地失去了原來那種威風凜凜的神采,閉上了僅剩的唯一一隻眼睛。
姜一雅現在有多自責。
凱特和丁零幫老虎解開了綁着前腿和後腿的繩子,然後輕輕地拉扯了一下。
他站起身來,就看見姜一雅在眉眼含着淚看向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老虎,就拉了她的手,給丁零使了一個眼色,拉着姜一雅到了山洞的另外一側,距離海邊很近的地方。
此時,大海之中,湛藍的海面上起了點點金色的波浪,就好似是已經融入了一樣。
姜一雅吸了吸鼻子,才問:“你拉着我來這裡幹什麼?”
現在她可沒有心思看風景,有這個時間,她寧願去照顧一下那隻因爲她而受傷的老虎。
凱特鬆開了姜一雅的手,才緩緩的說:“不是你的錯。”
姜一雅後背一僵。
自從昨晚,她看到那隻萬獸之王的老虎,竟然因爲受傷,而被幾隻豺狗欺負,就已經是滿腹的憤憤了。
縱然就算是凱特刺傷了老虎的後腿,可是,那也是皮外傷,養一養就好了。
但是眼睛的話,卻是永遠都不可能復明了。
她現在是有多麼的心思忐忑,後悔自己爲什麼會有那樣好的箭法,又爲什麼會將一隻生靈作爲心靈的窗戶的眼睛給射瞎。
她是有多殘忍!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凱特卻第一個安慰了她,說不是她的錯。
姜一雅苦澀的一笑,搖了搖頭,“不,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這是誰的錯……”
“一雅,你聽着,”凱特抓住了姜一雅的肩膀,“你救了我,你如果當時不開弓射箭的話,我就會被老虎給踩死,或許,踩不死,咬不死,但是卻是要受傷了,說不定永遠都好不了。”
姜一雅看着凱特的眼睛,“但是,肯定是有別的辦法的,我不必要非要射它的眼睛……”
“不,”凱特十分認真的說,“有時候,我們所做的事情,是無心之過,但是,有一點正確的,就是我們需要保護的,就只是自己身邊的人,僅此而已,那個時候,不管是我,還是丁零,都是站在你這邊的人,你要做的,就是和我們站在統一戰線,而那一隻想要吃了我的老虎,是站在我們的對立面的,面對敵人,你會心慈手軟麼?你別忘了,你的心慈手軟,就是給對方以可乘之機,如果當時你不射箭的話,說不定我就已經是葬身老虎的口中了。”
姜一雅的眼神閃着迷惘的光,“但是,老虎救了我……”
“你也救了他,從那些豺狗的口中,”凱特打斷了她的話,“你不應該鑽死衚衕,這樣是在射箭之後,也有了再一再二的相遇和並肩,才意識到,原來老虎也可以救人的,你沒聽說過,不打不相識麼?難道有些事後在稱兄道弟的兄弟,當初見面也是看不順眼,最後才慢慢的彼此信任了。”
姜一雅好似聽明白了。
“所以說,這並不是你的錯,不要一味的責備自己。”
凱特的話,才終於在姜一雅堵塞的內心,疏通了一條經脈,讓她終於透出了氣息。
這時,她再看向外面那廣袤的天空,天空之中飛翔的羣鳥,就已經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新鮮氣息。
“走吧,回去看看它。”
或許,就連姜一雅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的語氣,是說不出來的輕快。
姜一雅和凱特兩人重新折返了回去。
遠遠地,就看見了早在兩個小時前,還在懼怕着老虎的丁零,此時蹲在距離老虎不過半米的距離,似乎是在仔仔細細的觀察它,眼神中有悲憫。
都是同樣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生物,更進一步說,是生活在這個無人島上的生物。
因爲三人的到來,就已然是打破了這裡的生態平衡,可是,又能怎麼樣的,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也沒有回頭路,我們能做的,就是在將來,能補償對方。
而姜一雅的補償,就是先把老虎給留了下來。
當丁零聽見姜一雅的這句話的時候,吃驚的差點下巴都掉了下來,“what?”
凱特在丁零的肩膀上拍了拍,“留下它,先去給它堆一個窩吧,讓它能睡的舒服點。”
丁零真的是被這兩人給打敗了,和凱特出去搬運草堆的時候,還特別又多詢問了兩句,“不是說真的吧?”
“是真的,你就別想了,這不是你的夢,就算是夢,也是一個會在現實生活中應驗的夢。”凱特十分順理成章的說着。
這下,丁零徹底要石化了。
開玩笑吧?
竟然要和一隻老虎生活在一起了!
而且,還要睡在一起,EXM!
凱特將手中的麻繩丟給了丁零,“其實,也不是沒有好處的,老虎可以幫我們外出去打獵,而且,夜晚也不再需要有人守夜了,老虎在洞口,就不會有別的兇獸進來的。”
丁零:“!!!”
老虎就是兇獸好麼!
最兇猛的獸已經是進來了,還要怎麼樣?
但是,這件事情,三個人,二比一,丁零的意見直接就被淹沒在肚子的咕咕聲之中了,消失的不見蹤影。
當天晚上,丁零都沒有睡好。
他一直盯着那隻在洞口的老虎,生怕自己一睡着了,那隻老虎就朝着他撲了過來,睡夢裡,無聲無息的就把他給吃了。
只是,卻沒有想到,一連三天,老虎非但是夜晚沒有來吃他們,而且白天還已經開始主動去捉一些獵物,自己吃飽了,剩餘的就給姜一雅帶回來。
終於,有一個夜晚,丁零實在是忍不住,睡了過去。
等到第二天天矇矇亮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自己在睡夢之中,被什麼東西在拱着,熱烘烘的氣息噴灑在他的面頰上。
迷迷糊糊中,丁零睜開了眼睛。
還伸出手來推了推在他臉上作亂的一隻毛絨絨的爪子……
等等!
毛絨絨的……爪子?!
丁零在反應過來的同時,嚯的睜開了眼睛,看見這一隻老虎,就在距離他的臉不過兩公分的距離,嘴巴噴出來的熱氣,還刺撓的他的臉癢癢的。
“啊——”
這一聲尖叫,還沒有出口,就已經被阻隔在了半路。
他急忙從牀上跳了起來,跑了出去。
剛一站起來,就看見了倚着牆壁站着的姜一雅,已經是笑的樂不可支了。
她是故意叫老虎過去叫醒凱特的。
興許是一臉好幾天,凱特都沒有好好地睡過了,所以這一覺,就睡的格外的香甜了。
凱特從外面走進來,就差點被丁零給撲倒,手裡拎着的兩隻剛剛處理好的野山雞也差點掉在了地上,不由得皺眉,“怎麼?”
丁零指着那隻老虎,“靠,嚇死我了,你媳婦兒和那隻死老虎聯合起來整我!”
他要是現在還看不出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也就不用混了。
老虎似乎是聽明白了丁零的話,朝着丁零就是一聲怒吼。
丁零嚇的一個哆嗦,急忙擺手:“活老虎,是活老虎……”
姜一雅笑的更開懷了。
她朝着老虎招了招手,“來,出去玩兒。”
丁零:“……”
他感覺,找了一頭老虎,就相當於直接給姜一雅找來一個玩伴。
吃東西的時候,丁零走了過去,坐在了姜一雅的身旁。
不遠處,老虎正在草地上打滾,玩兒一個將一個給它用搓成的草繩編織的球,看過去,還真的像是一隻大貓,也怪不得是貓的徒弟,除了不會爬樹。
“你給他起名兒了麼?”
丁零隨手撿起來一根樹枝,在泥土上隨意的撥弄着。
那種害怕的感覺,一直到現在,也漸漸地縮小到幾乎沒有了。
雖然老虎在張開大嘴撕咬着那些前一秒還是活蹦亂跳的動物的時候,他還是會有一絲絲的感覺到害怕,只是卻已經不似剛開始,雙腿都已經不再打顫了。
姜一雅搖了搖頭,“沒有。”
“你不給它起名麼?那樣的話也好叫。”
總好過這樣老虎來老虎去的叫着。
姜一雅笑了笑,再看向那隻在陽光下,完好的毛皮就仿若是閃爍着金子一般的光芒的斑斕毛皮,“不起了。”
它是一隻老虎,而不是一隻貓一隻鳥一隻寵物。
如果他們一直在這個無人島上生活着,那養這隻老虎,養多久都沒有關係,但是他們遲早有一天是會走的,起名字,會讓她心裡生念想。
還是不起了吧。
給他烙上了書她的痕跡的話,其實,他本身也終於是心疼了起來吧。
姜一雅笑了一下,站起身來,轉身離開了。
丁零卻並不理解。
他對着姜一雅的背影說:“如果你不想讓他烙印,那就不該和他有現在一起生活的這種聯繫。”
姜一雅的腳步頓了下。
丁零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土,也跟了過來。
“老虎本就是野生的,可是現在它已經是和人類攪在了一起,就等於說已經沾染上我們的氣息了,一個名字而已。”
姜一雅笑了笑,看了丁零一眼,也沒有和他辯駁什麼,擡步走了出去。
是的,一個名字而已。
但是,對於姜一雅的記憶之中,只有一隻叫做這樣名字的老虎。
而在老虎的記憶裡,也就有了應激反應的名字。
姜一雅在牆上刻着正字的時候,歪着頭,在下面用小刀,也刻了兩個字。
這兩個字,起初只是寫在上面的,但是,每天都用小刀描幾次的話,現在就已經直接凹陷了下去,成爲了難以磨滅的兩個字。
凱特看見了這兩個字,眼神中閃過一抹亮光,將這兩個字,記在了心裡。
這一天,姜一雅站在海岸邊,眺望着遠處的海天一線,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海邊的空氣真的是清新怡人,讓人都感覺到沁人心脾的感覺,令人心馳神往。
這種鹹澀帶着一點腥味的感覺。
旁邊,老虎好好地立在一旁,似乎也被這樣的美景縮陶冶了。
姜一雅擡手拍了拍老虎的腦袋。
它眼睛上的紗布已經拆除掉了,但是,這隻眼睛,卻是永遠的失明瞭,這是姜一雅心底的痛,她對不起這隻老虎。
老虎卻似乎並沒有感覺到如何,對於姜一雅,仍然是超過凱特和丁零的,着讓丁零幾度都去檢查老虎的尾巴下面,終於確定了自己的猜想:“這是一隻公老虎!”
異性相吸嘛。
這一人一虎,在海邊站了一會兒,就在想要轉身的時候,卻忽然看見了遠處的海面上竟然出現了兩個黑點!
姜一雅興奮的跑了過去,站在已經淹沒了腳踝的海水之中,眺望着那兩個黑點。
因爲還是太遠了,只能看到是兩個黑點,像是船!
她興奮的大聲喊叫,蹲下神來,對老虎做了一個手勢,“去把他們兩個給叫過來!”
能碰上一隻船,真的不容易!
他們已經在這個小島上生活了近一個月了,從來都沒有見過途徑的船,就算是在廣闊的沙灘上面,用石頭子堆成了sos的求救信號,頭頂盤旋而過的飛機,也是少之又少的,基本不可能存在的。
很快,凱特和丁零就已經趕了過來。
站在岸邊,眺望着遠方綿延起伏的海面。
丁零激動的跳了起來:“船!”
真的是在島上的這種苦日子過到頭了!
終於看見希望了!
………………
賀蘭辰避開杜墨淳單獨出海,是借用的一條遊艇。
他在超市裡面做了大采購,買了能夠充飢用的壓縮餅乾,還有礦泉水。
準備了足足有十天以上的食物,纔出海了。
杜墨淳說他是因爲一時衝動,卻完全不是的。
他還是會顧及到自己本身的承受能力,就比如說現在,如果是還沒有找到姜一雅,就已經漂泊在茫茫大海中死掉了,不就得不嘗試了麼?
他其實是很惜命的。
而且,賀蘭辰甚至都已經猜想到了,杜墨淳肯定是已經將自己的去處告訴了賀蘭辰,賀蘭辰也一定通知了搜救隊。
他的腦海裡面,是搜救隊的所在地。
賀蘭辰展開了地圖,用馬克筆做了標記,就卯足了勁兒開始航行!
幸而,賀蘭辰的運氣不錯。
在他航行的這些天裡,海面上風平浪靜,沒有遇上風浪,也沒有遇上什麼特殊情況,一直到了第八天,他才找到了搜救隊的船。
搜救隊看見賀蘭辰,就好似是看見了祖宗似的,恨不得過來跪舔了。
這可是他們的小王子殿下啊,還真的是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體。
賀蘭辰從自己的遊艇上了大船,也沒有喝搜救隊隊員遞過來的水,徑直就走進了調度室內,問:“還有多少島嶼沒有排查完?”
工作室內的幾個工作人員一聽,都驚了。
他們排查島嶼的事情,王子殿下怎麼知道?
這些天裡,王子殿下分明是並沒有信號的,沒有辦法和外界聯繫。
“殿下,您真厲害。”
賀蘭辰並不是厲害。
他只是在海上漂泊的這把天理,一直在反覆的想着地圖上面的島嶼,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地理位置,名叫鯊魚灣。
所以,他當時就展開了手中的地圖,標記出來了鯊魚灣的所在位置,很容易的就鎖定了目標。
只是,島嶼羣,很難搜查,工作量很大。
也就是那個時候,賀蘭辰才下定決心,要找搜救隊的,要想要找到姜一雅,不能靠着碰運氣,必須是有高科技的依託才行。
工作人員在賀蘭辰的地圖上,勾畫出了幾個地理位置,說:“這幾個地方已經搜查過了,沒有人的痕跡。”
賀蘭辰盯着這張地圖,目光逡巡着,手指就指了指最西邊的島嶼羣,“去這裡,先查這三個島嶼。”
搜查隊的隊員都已經要驚訝的透不過氣來了。
這三個島嶼,是他們在通過對海盜頭子的話,然後儀器的精密測量,排除,才認定出來的最有可能性的三個島嶼,可是現在賀蘭辰只是看了一會兒地圖,就直接確定了下來。
果然是將來M國的繼承人!
非同凡響!
賀蘭辰擡頭看了一眼幾個眼睛裡閃着欽佩讚賞的目光的這幾個人,皺了皺眉,“怎麼還不動手?”
“馬上,我們馬上就去做!”
隊長立即去吩咐駕駛室,調轉了航線。
賀蘭辰坐在椅子上,還摸着自己的下巴,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知道自己的這種從大腦裡出現的直覺預感,對不對,但是,冥冥之中,似乎是有一種力量,在指引着他,就是在那裡的。
終於,天朗氣清。
賀蘭辰從調度室出來,站在甲板上,伸了一個懶腰。
忽然,有一個隊員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手裡還拿着高倍的望遠鏡,“看見了!看見了!有情況!”
賀蘭辰的心猛地蹦跳了起來,不等隊長走過來,直接就將這隊員手中的望遠鏡給搶了過來,朝着隊員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隱約可見,是sos的救援信號縮寫!
就是那裡!
賀蘭辰心臟都要跳出胸腔了,“快!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