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秋風瑟瑟的從遙遠的西伯利亞吹過來,北方的天氣就是這樣,春天很短,而秋天來的很急,冬天就到了,鋪天蓋地的冷。
天氣彷彿是結了冰一樣,凍的人瑟瑟發抖。
好似是忽然就從深秋的天氣,過渡到了冰天雪地的冬天。
下雪了。
宋淺淺嚮往那種屬於江南水鄉獨有的清氣,西子湖的唯美飄逸,以及彎曲小巷青石板邊沿的碧色苔蘚漫長,和濃濃的春色融成一種顏色。
而她的室友陳諶卻不喜歡江南。
她說,那樣沒有四季的地方,終年是綠的耀眼的色彩,濃郁的好像已經變成了頹喪。景物永遠是那般的郁郁青青,枝繁葉茂,卻早已經失卻的最初的夢想。本是迎接春天的勃勃生機,浩繁的百花盛宴,可是,當花朵沒有的凋謝,當樹木沒有了枯萎,一切一切年復一年,成了一曲永久都不會改變的殤歌。
溫柔鄉中夢黃梁,旖旎殿裡唱華裳。
每一個亡國的王朝,都是醉死在南朝的煙波渺嫋中的。
而一旁靜坐的白珊會不時的補上一句,“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宋淺淺看着這樣的白珊,覺得白珊就是民國時期商賈家的大家閨秀,會穿着獨有的民國特色的淺藍上衣、玄色裙子、白色紗襪和圓口布鞋,手中捧着一本靖節先生的詩集,然後在學校的後花園散佈,遇到身穿軍服的少帥,成就一段傳奇佳話。
宋淺淺看白珊,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學的考古學,那樣的氣質,做記者更合適吧。
程溫溫說宋淺淺看人一向很準,卻總是有獨特的想象力和細膩的思維,真正的不適合走金融這條路,而應該向着言情小說作家發展。
宋淺淺笑笑,如果是看人很準,當初就不會認準了池洛;如果是看人很準,就不會爲了他的一句“淺淺,其實你很棒”而棄文從理;如果是看人很準,就不會爲了有朝一日他回來能夠看到一個更加明亮的彎月,而選擇了聞名於國的A大金融專業。
“淺淺——”程溫溫的聲音從宿舍外面傳進來,恨不得喊得全樓層都聽得到,跑到氣喘吁吁的程溫溫從門外衝進來,一手捧着一大束香水百合玫瑰,一手捏着一個信封,倚着牆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白珊體貼的遞過去一杯水,“溫溫,終於有人給你送花了啊。”
陳諶冷聲哼了一聲,掩在筆記本後面的頭連擡也沒有擡,“八成送給淺淺的。”
程溫溫眼光裡亮出欣喜,緊接着陳諶當頭給她澆了冷水,“還有兩成的機率也是給淺淺的。”程溫溫不滿的瞪了陳諶一眼,哀怨的說道:“就是送給淺淺的……”她仰頭灌了一大口水。
宋淺淺撇撇嘴,莫司霆真是幼稚,換一個手機鈴聲竟然能樂個十天半月,現在竟然還送花過來……
“但是,花兒不是司霆哥送的呀……”
“是……一個叫……池洛的。”程溫溫扭着脖子看卡片上的內容。
“啪……”
宋淺淺手中的玻璃杯摔落在地上,碎成點點魚鱗一樣的屍體,無法拼接重疊。
“阿諶,你說,這個池洛是淺淺的什麼人?這樣的反應,太過異常。”白珊想着適才宋淺淺的魂不守舍,放下手中的牛奶杯問道。
“不簡單,但是能夠看得出,送花的這人,是宋淺淺心底的一根刺。”陳諶一邊用水果刀削着蘋果皮,一邊冷靜的說道。
“你們知道那張卡片上寫的是什麼麼?是‘淺淺,我回來了’!好浪漫……”程溫溫兀自往下說着,充分發揮了她那腐女的特質,“依我看,一定是宋淺淺的舊愛,因爲什麼一夜情或者家族逼婚,而自身又沒有力量與之抗衡,不得已離開的淺淺,如今功成名就,想要破鏡重圓……”
白珊沒有理會程溫溫的天馬行空,“宋淺淺這個時候一個人出去合適麼?看她那個樣子,別出了事情纔好。”
“嗯,那……就要看溫溫的了。”陳諶對着程溫溫綻開笑顏,卻看得程溫溫出了一身冷汗。
“我不去。”程溫溫知道陳諶想要她去做什麼,做着最後的殊死抵抗。
陳諶溫柔的抽出一張紙巾輕輕的擦拭着光亮的刀身,嘴角自始至終銜着淺淺的微笑,轉而對白珊說道:“我想,金融專業的系主任應該對一條消息很感興趣。”
白珊興致盎然,“什麼消息?”
“關於溫溫同學的第二份暑期實習報告……”
程溫溫看着陳諶優雅的擦拭刀身的動作,感覺自己像極了磨刀霍霍待宰的羊羔,不等陳諶說完話,忙不迭的應聲道:“我去,我去。”提溜起手機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白珊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阿諶,你總是有辦法。”
陳諶放下小刀,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告訴莫司霆對不對,但是,我能感覺到了莫司霆在淺淺心中的重量。”
莫司霆用強勢的手段介入了宋淺淺的生活,手段算不上是光明磊落,更甚至是讓人意想不到的狠辣。
只是,這些事情全都是瞞着宋淺淺的。
“小姑娘,終點站到了。”
“嗯?”宋淺淺起身跑過去,往投幣箱裡又投了一元錢的硬幣,向着公車的司機師傅綻開了一個不算難看的笑,“我再坐回去。”
宋淺淺漫無目的的閒逛中,不由自主的坐上了這輛552路公車,只是因爲它走的路線偏僻,一路上乘客行人車輛都少。
高三複習的最後階段,宋淺淺總是藉口上課補習,卻在一輛偏僻的公車上,找上一個靠後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一趟又一趟的往返於城鄉之間的路,因爲只有那個時候,望着玻璃窗外從白光四射到夜晚的流光溢彩,幻化成一條條光線,能夠回想與池洛相關的一切事情,不會被人打擾的回想。
只是現在,一切似乎迴歸原點了,仍然是在冷寂的公車上,回想的依舊是同一個俊秀挺拔的人。
宋淺淺手中緊緊地攥着那封信,上面的字跡依舊是天骨遒美、清勁峻拔,他說,他回來了……他說,當年明月,仍在彼心……他說,淺淺,愛情仍然在原地等我麼……
包中的手機震動起來,熟悉的《YouRaiseMeUp》響在耳畔,宋淺淺朦朧着淚眼,掏出手機,看着閃亮的屏幕,又是莫司霆。索性將電池板摳出來,一股腦兒塞進了包裡。
不是不敢見莫司霆,只是不願意心裡想着別人的時候和他虛與委蛇,莫司霆對於她,是純粹的不摻雜質的,她想要心裡完全乾淨的時候,以完整的心,完整的身,去交給他。
可是,現在完全亂了。
當她終於下定決心要拋棄過往的時候,過往突然從塵封的封印中掙脫出來,鮮活的好像發生在昨日。
“葛家莊到了,請下車的乘客拿好自己的行李物品,準備下車……”
宋淺淺好似從噩夢中猛然驚醒,跳起來叫道:“師傅,我要下車。”
宋淺淺在葛家莊的土路上徒步走了幾十分鐘,直到額上都冒出了薄薄的一層汗,終於到了楊姥姥的木柵小院時,看到宋婷正搖晃着長椅上的楊姥姥,口中輕聲唱着《魯冰花》,配上遠處層林盡染的枯黃和楓林的火燒紅,像是走進了田園的靜謐童話中。
午後秋日的陽光灑在宋婷眉眼之間,都是柔和的眼神,完全消弭了往日的犀利冷銳,此時此刻,真的像是一個博愛的母親。
宋淺淺躡手躡腳的走過去,一聲不響的坐在一旁的小木凳子上,靜靜的聽着寫的那樣溫暖的兒時常聽的童謠。
“夜夜想起媽媽的話,閃閃的淚光魯冰花。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娃娃想媽媽,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媽媽的心呀魯冰花,家鄉的茶園開滿花,媽媽的心肝在天涯,夜夜想起媽媽的話,閃閃的淚光魯冰花。啊~~~夜夜想起媽媽的話,閃閃的淚光魯冰花。啊~~~
閃閃的淚光,我知道半夜的星星會唱歌,想家的夜晚它就這樣和我一唱一和,我知道午後的清風會唱歌,童年的蟬聲它總是跟風一唱一和。當手中握妝華,心情卻變得荒蕪,才發現世上一切都會變卦,當青春剩下日記,烏絲就要變成白髮,不變的只有那首歌,在心中來回地唱……”
“當手中握妝華,心情卻變得荒蕪,才發現世上一切都會變卦……”宋淺淺低聲的喃喃道。
當宋婷的聲音逐漸蒼涼,逐漸低吟時,宋淺淺發現,池洛的身影已經淡去了,唯有心底涌起的酸澀。
有好久都沒有回家了。
宋婷看着楊婆婆已經完全睡熟之後,轉首用袖子輕拭了一下眼睛,才起身拉着一旁發呆的宋淺淺走到院子後的池塘邊,環着手臂道:“說罷,你和莫司霆又怎麼了?”
宋淺淺看到了宋婷那個不經意的小動作,一下子摟住自小就很是瞭解自己的姐姐,緊的好像都不能夠呼吸,“姐,我想家了……”
宋婷沒有說話,只是任由她抱着。
簌簌的秋風過境,捲起地面上的片片凋零的黃葉,枯澀的蘆葦叢瑟瑟作響。
“淺淺,想家了就回去,你有家……”宋婷淡淡的說。
“姐,我家就是你家,你跟我一塊兒回去吧……”宋淺淺擡起頭,亮晶晶的眼睛好像是歌謠中所唱的魯冰花。
恰在此時,“阿萍……阿萍——”院前的呼聲急促而嘶啞。
宋婷轉身就跑,跑的慌亂,被地面上的尖利石頭絆了一下,跌倒在地上,崴傷的腳踝處疼的她緊緊咬着嘴脣抽痛着說道:“去看姥姥……”
宋淺淺一咬牙,立即跑到前院,看到老人瘦骨嶙峋的身影,在微薄的風中,孤苦的像一個孩子。
楊姥姥看到宋淺淺走進的身影,灰濁的眼睛驀地綻放出璀璨的光,襯得爬滿皺紋的老臉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平和。她蹣跚的走過來,迎上宋淺淺,“婷婷,我看到阿萍了,真的看到了……”
阿萍……是宋婷的母親。
宋淺淺曾經見過宋婷的母親,那個一度搶走了父親的寵愛的女人,一度將母親給逼迫的以淚洗面的女人。
當時,她恨這個女人入骨。
可是,最終,卻還是喜歡上了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宋婷。
老人越過宋淺淺的肩膀看到坐在地面上皺眉的宋婷,忽然用枯瘦的手指抓住宋淺淺的手臂,粗糙的佈滿厚繭的手指微刺痛了皮膚,“婷婷,你看,那是阿萍,她真的回來了……”
回來了……
都回來了,那麼,是自己走丟了麼?宋淺淺這麼想。
宋淺淺回過神的時候,楊姥姥已經邁動縮水的腿,向着宋婷走去,口中喚道:“阿萍,媽不怪你,真的沒有怪過你。”
宋淺淺看到宋婷將臉埋在了雙腿間,肩膀劇烈的抽搐着。
宋淺淺想,宋婷一定是哭了。
………………
莫司霆來葛家莊接宋淺淺的時候,宋淺淺已經窩在破舊平房中的平板硬炕上的百花被中睡熟了。
宋婷的腳崴了,腫的老高,腳踝原本就纖細,現在襯的更是不忍視。她先用冰敷着,再倒上紅花油,不停地揉搓。
莫司霆皺了皺眉,“我讓人來接你去醫院吧。”
宋婷冷冷的說道:“不勞煩,莫總能夠看得好淺淺我就很高興了。”手勁兒卻一下子沒有控制好,她低聲輕呼。
莫司霆心中鄙夷,真是死要面子。他的目光掠上一旁誰的很熟的宋淺淺,眼睫上似乎還有淚光閃耀,他的心沒有緣由的揪了一下,上前橫抱起宋淺淺,宋淺淺感到了微微的顫動,眼睫忽閃了幾下,迷濛中喚了一聲“凌霄”,又把腦袋向莫司霆懷中縮了縮,找了一個相對舒適的姿勢,安心的睡去。
莫司霆原本冷硬如鐵的心忽然變得很柔軟,眼神柔的好像能夠溺出水來。
宋婷目送着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漆黑的暮色中,隱約一道灰塵起伏,銀色的邁巴赫揚長而去。
宋婷轉首看了一眼裡屋睡得很沉的姥姥,心裡感到從來沒有過的累,且疼。
你的一生,就是一次一次的看着她在人影中漸行漸遠,而不再挽留。而我的一生,就是一日一日的看着你逐漸蹣跚的步履,逐漸佝僂的身軀,逐漸微弱的氣息,而無能爲力。
“噶——”
一聲緊急的剎車聲,宋婷擡頭環顧周圍,看着屋中桌上櫃上的物品,是不是宋淺淺忘了什麼東西。而後邁步走進的男子,讓宋婷心中猛地一跳。
何非然穿着一身純黑的休閒裝,邁步走進低矮的平房的時候,顯得是那樣的不合調,卻又像是黑夜的螢火中,吸引人的目光,照亮前方的路。
………………
昏黑的環境,到處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宋淺淺在幽長的街道穿行,完全被黑暗裹住,逼仄而壓抑的氛圍不斷的緊縮,像潮水一樣漫天漫野的涌來,絲絲縷縷一層一層的包圍,感到窒息。
莫司霆不斷的用冰毛巾擦拭宋淺淺的額頭上一層又一層冒出的冷汗,柔聲的喚着被夢魘着了的宋淺淺,“淺淺,淺淺……”
宋淺淺就是被這樣柔和的聲音喚醒的,她的頭重的厲害,昏昏沉沉,但是她能夠認得出,眼前這個俊挺的男子是莫司霆,就是他將自己從黑暗的泥沼中拉出的。
莫司霆挺直的鼻樑,以及側臉柔和的線條,較平常失了幾分駭人的煞氣,多出許多溫潤如玉。
“莫司霆,你真好看。”宋淺淺看見莫司霆的第一眼就覺得他是她所見過的男人中,難得一見的驚豔,冰冷時如同玲瓏剔透的冰晶,溫暖時好似陽春扶柳的春風。
莫司霆衣不解帶的伺候了宋淺淺這麼幾乎一夜,聽了這樣的話,眉眼中的疲憊之色一掃而光,眼中閃爍着戲謔的光芒,身體微微前傾,“那麼,以色、誘之……”
宋淺淺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呵呵,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莫司霆的脣溫柔的覆上宋淺淺的額頭,溫度已經退下去,因爲汗溼,略顯得微涼。火熱的脣順勢向下,吮咬着尋到了宋淺淺的脣,卻又不想淺嘗輒止,開始在宋淺淺口中翻雲覆雨。
宋淺淺口舌很乾,感到莫司霆的唾液浸溼便將舌頭渡過去,由莫司霆牽引着在小小的口中追逐調戲,追尋着唯一的溼潤。
莫司霆小腹的火蹭的就冒出來了,可是身下的小寶貝依舊不知危險的繼續吸吮,直到莫司霆某個堅硬火熱的某部位頂到她細嫩的腰間,她迷離的眼神才略顯的清明,卻只剩下呼哧呼哧大口喘氣的份兒。
莫司霆的脣向下遊移,隔着薄薄的睡衣重重的咬了宋淺淺胸前的凸起,“小妖精,你在玩火……”聲音嘶啞低沉,抑制着重重的欲、火。
宋淺淺感到了事情的緊急,忙呼喊道:“我口渴……”說着就要推開身上的莫司霆去尋水喝。
莫司霆卻麻利的自己起身,走到桌邊到了一杯熱水,調了水溫,用脣試了試溫度纔給宋淺淺端過來,此時的宋淺淺不是沒有感動的。
宋淺淺正欲伸出手去接,不料莫司霆揚起手臂,自己喝了起來,宋淺淺撅嘴,“不是給我的唔……”
忽然被以吻封緘。
溫熱的水由莫司霆的口中渡過去,宋淺淺應接不暇的飲着,感到火辣的喉嚨一陣清涼,舒服的鬆了一口氣。
莫司霆在宋淺淺的下脣重重的咬了一下,“小東西,你舒服了麼,該滿足我了。”
宋淺淺的忽然瞪大了眼睛,小兔子一樣紅着眼睛搖頭。莫司霆的火熱使宋淺淺有一些駭然,然而莫司霆靈活的手指已經挑開宋淺淺睡衣上的鬆鬆繫着的扣子,“小寶貝,已經晚了。”
………………
碩大的房間內充滿着曖昧情、欲的味道,半夢半醒之際,莫司霆輕輕的伏在宋淺淺的耳邊,“淺淺,你說我是誰?”
宋淺淺渾身被榨的沒有一絲力氣,只是微微睜開了眼睛,慵懶無比的看了莫司霆一眼,“莫司霆……”
莫司霆的滿腔的怒氣頓時熄滅了,不再怪她爲什麼下午不接他電話,不怪她獨自一人跑到葛家莊。
莫司霆的目光凝向窗外依稀的微光,多少次了,明明知道她總是這樣一副不負責的姿態,兀自的將自己縮在殼中,卻仍然是不可抑制的動心。
我們總會在內心不設防的時候,喜歡上一個人,宋淺淺就是莫司霆的不設防。
不是不能放開,是不敢放開。
想他莫司霆竟然有不敢做的事情,這個小丫頭還真是……他的目光柔和的看着一旁酣睡的宋淺淺,嘴角噙着一抹讓人看不清楚的淺笑。
宋淺淺早上自然醒來的時候,睜眼就看到了面前一寸的地方,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看的莫司霆,驚得向後掙了掙,一下子沒有了睡意。
莫司霆微揚眼角,隱隱怒氣已經浮上了眉梢,眼睛卻亮的驚人,“就這麼不願意靠近我麼?”他的手臂牢牢的禁錮着宋淺淺的身體,有一種想要把她揉碎了嵌進骨血中的勁道。
宋淺淺眼波流轉,忽然伸出柔軟的小手呵他癢癢,臉上是光彩照人的神情,“大清早的,你想嚇死我呀,莫司霆。”
莫司霆看了宋淺淺一會兒,慢慢鬆開了手臂,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不怎麼燒了,一會兒再吃一次藥片。”
待宋淺淺拖着痠痛的身體走進浴室後,莫司霆的目光凝視到了雲捲雲舒的窗外。
三年了,對我,你仍然不能改卸下心頭防備的壁壘麼?你讓我情何以堪?
淺淺,但願不再相猜。
………………
宋淺淺將淋浴的花灑開的好大,在一片嘩啦啦的聲音中,她蹲在地上,以嬰兒在母體中自我保護的姿勢,蜷縮成一團,遏制着自己卻仍然不斷的抽噎出聲,肩膀不斷的抽搐,冰涼的內心一層一層的泛起漣漪,然後漸起波濤,最後狂風大作,波浪翻天。
她的心裡很亂,密密的絲線纏繞成不能解開的結。
她想,她需要時間。
莫司霆確實在給她時間,三年的等待,在等着她長大,等着她對他喜怒以待。現在,仍然在給她時間。
宋淺淺等着鏡中的自己眼眶的微腫消散,擦着臉上的水珠,走出浴室。輕聲喚了一聲,“莫司霆——”
沒有回答。
“莫司霆——”
宋淺淺走到客廳,當看到熱好的牛奶和塗抹着果醬的麪包片已經放在了餐盤中,煎好的荷包蛋油潤飽滿,引起人的食慾。兩顆小小的藥片和水杯擱在茶几上時,腳步頓了頓。
冰箱上一張便利貼,宋淺淺走進便看到了莫司霆遒勁峻拔的字跡,“淺淺,吃早餐,吃藥。半個小時後我派車來接你去學校。”
宋淺淺的力氣像是被忽然之間抽盡了,沿着冰箱的冰冷箱體緩慢的滑下,最後坐在地板上。
因爲宋淺淺在南方上大學,莫司霆便拋掉了自己一手創建的盛世企業,交給自己的兄弟們,陪着她南下,去陪讀,去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裡重新開始第一步。
因爲宋淺淺不願每天早上醒來看到一張陌生的臉在廚房客廳亂晃,於是莫司霆辭退了鐘點工,親自學會了簡單的中式早餐和西式甜點,不時的變換方式熬一些滋補的粥。
因爲宋淺淺不喜歡看到冷冰冰沒有觸覺的印刷字體,莫司霆一旦有事,給宋淺淺留下的不是打印出來的字條,而是自己親筆寫的便利貼。
樓下,莫司霆在駕駛位上默默地抽了一支菸,直到天光大亮,然後揉揉刺痛的眉心,發動了轎車的油門,絕塵而去。
………………
盛世大廈。
今天在會議室的氛圍,異常的壓抑。
杜墨淳拿着一份文件走過去,就迎面撞見一個紅着眼圈從裡面出來的女員工,一不留神,就將他懷中的文件都給撞的散落在地上,嘩啦啦的掉了一地。
“對不起,四少。”
女員工急忙就彎腰下來幫杜墨淳撿起文件,眼淚卻還是止不住的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杜墨淳皺了皺眉,“怎麼了?哭了?”
女員工只是搖頭,卻不肯說一句話,匆忙幫杜墨淳撿起了地上的文件之後,急匆匆的就跑去洗手間了。
杜墨淳擡手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一進門,他都能感覺到一股撲面而來的……冷氣壓。
在會議室的主位上坐着的是莫司霆,莫司霆託着腮,而在會議桌的另一邊,站着報告的對外貿易部經理,驚出一頭的冷汗來,磕磕絆絆的……
莫司霆臉上的表情很明顯已經不耐煩了,揉着太陽穴,直接就將手裡的一支簽字筆朝着這邊扔了過來。
“能不能把舌頭給捋直了在說話?你在你們部門,也是這麼給你員工說話的?沒被嘲笑死?”
一句比一句更加刻薄,這個經理直接就幾乎把頭給埋在桌子下了,一個勁兒的說對不起。
會議桌邊的別的員工,也都是一臉的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
這下,杜墨淳明白了。
他走過去,幫外貿經理將地上的文件撿了起來,“以後別緊張,組織好語言再說,今天的會就先開到這裡吧,我和莫總有事情要談。”
衆人一聽,如蒙大赦!
他們急忙都收拾東西離開了。
杜墨淳走過去,拉開距離莫司霆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了下來,“又是因爲宋淺淺?”
大哥表現反常的時候,十有八九,都是因爲宋淺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