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微微嚇了一跳,就好像是觸電一樣急忙躲開了。
也不知道爲何,徐微微看見這個女人蒼白的面色,冰涼的手觸摸到她皮膚的那一刻,就感覺到,一種冰冷從自己的四肢百骸蔓延開來,她的心都忍不住在顫抖,這就是剛剛生完孩子,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人。
“陸太太,我有話想對你說。”
女人的聲音嘶啞,在產房裡也是經過了九死一生一般,嗓音完全都已經是喊啞了,低沉的很,比起剛纔和陸斯承的對話,更要真切,她的眼神盯着徐微微,嘴脣顫抖的嚅動。
“你……說。”徐微微點了點頭,抑制住自己想往後退的衝動,靜靜的說。
她也是女人,她並不想爲難別人。
其實就在這個女人開口的那一瞬間,徐微微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倘若,這個女人開口,讓她放掉陸斯承,成全他們一家三口的話。
她的內心縱然是有千般不願,縱然這個女人是第三者插足,縱然可惡的是他們,無辜的是自己和孩子。
可爲了孩子,她也會做出犧牲。
她是一個長在豪門中的女兒,懂得如果是在外見不得光的私生子,是有多麼的不容易。
“陸太太,我在今天,懇求你,能夠把這個可憐的孩子,當成是你自己的親生骨肉來對待,我就快要死了,今後也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的面前,你們就當從來沒有見過我。”
“等等……”
徐微微完全懵了,就知女人說出要她把她的孩子當成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來對待那句話之後,腦子一片混亂,好像是漿糊一樣。
“你……說的那話是什麼意思啊?什麼親生骨肉?你自己的孩子自己不養,給我幹什麼,我又不是不能自己生?”
因爲徐微微沉浸在自己的震驚之中,也就沒有看到自己的丈夫,在緊緊的貼着她站在身旁的丈夫,在聽完她這句話的時候,後背猛的顫了一下。
只是,在另外一側作爲旁觀者的杜墨淳卻發現了。
杜墨淳微微眯了眯眼睛,有一個念頭已經在頭腦中逐漸成型。
躺在病牀上的女人撐着一口氣,說,“我沒有開玩笑,我已經是將死之人,只想將我的孩子能夠託付給一個靠得住的人,我希望你能,養他長大,今後他就是你的孩子,你就是他的媽媽,親生媽媽……”
“可是……”徐微微在面對這樣一個孱弱的女人,拒絕的話實在是說不出來,可是他的腦子很亂,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生孩子現在這麼恐怖了嗎?難道生一次孩子就要死了嗎?
當然,徐薇薇也發現了這個女人的不對勁,他急忙轉過身來,一把抓住杜墨淳的胳膊,“杜醫生,你快點叫婦科的專家來救他,生孩子不會這樣容易死的,一定能救活的。”
杜墨淳眼神十分冷靜的看着眼前的徐微微,“徐大小姐,她並不是因爲,生產才病危的,他已經進入彌留之際了,早在孩子檢測出來之前,她就已經是癌症晚期了。”
“什麼?!”
徐微微難以置信的向後倒退了幾步,眼神愕然的放大,倒抽一口氣,明顯根本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喃喃自語的問,“不可能的,怎麼會這樣呢?絕對不可能……”
“是真的,我知道,癌症是治不好的,而且,會在化療的時候受盡苦痛,就在那個時候,我發現我懷孕,我想,這是我的身邊,繼續延續下去的一種方式。”
“所以我要留下他,只是,沒有陪着他更長的時間,還是早產了,我的身體已經是油盡燈枯了,所有的都給了他,所以,盧太太,我希望你能,你能幫我,幫幫我……”
而躺在牀上的女人,似乎已經是竭盡自己的全力在說最後一句話了,斷斷續續,聲音越來越低,剛纔在拉着陸斯承說話那種迴光返照,已經再也尋不見了。
徐微微捂着嘴,此時它已經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身旁的陸斯承攬住了她的腰,將她向自己的身旁,靠了靠,安撫似的拍打着她的肩膀。
“陸……陸太太,你,你能不能答應我,我求求你了……”
她好想再儘自己最後的全力,從牀上爬起來,似乎是想要給徐微微磕頭。
徐薇薇嚇了一跳,急忙握住了他顫巍巍的雙手,“你別動了,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他是陸斯承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也把他當成像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
“謝謝……謝……謝謝……”
女人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皮也開始往下耷拉,“如此這樣,有你們夫妻倆人的幫忙,我也可以,這樣安心的走了……”
徐薇薇卻隱約還是覺得不好,張了張嘴,“你……”
就在此時,杜墨淳忽然發現牀上的女人,已經是瀕臨最後一刻了。
“先讓開。”
杜墨淳撥開在前面,擋着的露絲稱,上前一步,站在病牀前,擡手去摸她的鼻息。
“已經沒有呼吸了。”
杜墨淳擡手將女人的眼皮給蓋住了,轉過身來,朝着陸斯承說:“聯繫家人,準備後事吧。”
徐微微從捂着嘴的手指縫隙間,發出一聲悲鳴的哭泣,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
也不知道是爲什麼,看見這個女人這樣,她的內心也很疼,疼的幾乎呼吸不上來的那種感覺。
陸斯承將徐微微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沒事了。”
陸白雪靠在牆邊,也咬着自己的脣,眼眶含着熱淚。
縱然作爲醫生,已經是見慣了多少生離死別,但是到現在,卻還是從內心裡感覺到……心疼。
她看出來陸斯承還要負責這個女人的身後事,便主動走過去拉徐微微,“嫂子,走吧,我們先去保溫箱看看孩子。”
徐微微的神思恍惚了一下,喃喃的詢問了一句:“孩子?”
陸白雪點了點頭:“是的,孩子,你的孩子。”
她知道,就算是對徐微微來說,很難接受,現在也要接受。
陸白雪扶着徐微微,走過醫院長長的走廊,走到另外一側的保溫室門口,停下了腳步。
這兩天生產的嬰兒很多,保溫室之中有放着很多保溫箱。
“護士,剛纔被送過來的那個早產的孩子,是哪一個?”
護士走過來,領着兩人走過來,“就是這個,很小吧,早產的月份真的是不足,纔不到五斤,但是各方面都不錯,哎,”護士說着,自顧自的嘆了一口氣,“那個產婦也真的是不容易……都已經這樣了,卻還是要拼命的產下孩子……”
陸白雪扶着徐微微站在保溫箱前面,隔着透明的保溫箱,看着裡面小小的一團。
徐微微的眼眶很紅,眼淚還是在不住的往下掉,掉落在保溫箱上,然後再順着流淌下來。
陸白雪動了動脣,本想要說幾句話來安慰徐微微,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到底應該說些什麼話了。
她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有些事情,已經成爲了既定事實,就算是她安慰,也就只會叫徐微微聽見了越發的內心難過的。
就在徐微微趴在保溫箱上看嬰孩的時候,陸白雪去向護士詢問了一下孩子的基本情況,比如說什麼時候能夠出來,還有一些注意事項。
護士都一一解答了。
護士也知道,這是個可憐的孩子,孩子的母親就是用自己的命在給這個可憐的孩子延續,幸而……孩子的父親還算是有良心。
只是……
她的目光落在徐微微的身上。
這位陸太太……也不知道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同意幫別的女人養孩子?
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好的後媽麼?把別的女人的孩子當成是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去對待?
而就在此時,另外一邊。
杜墨淳已經安排了醫院的工作人員,將女人的身體給推到了太平間,等到稍後,辦過手續之後,就可以去火化了。
他在安排這些事情,陸斯承也打了兩個電話。
似乎是在安排墓地和殯儀館的事情,聽起來也是有條不紊的,像是早就已經是知道這件事情,只是在做着後續的工作一樣。
抽了一個時間,杜墨淳在陸斯承的背上拍了兩下。
“抽支菸?”
杜墨淳伸手,將一根香菸掛在自己的耳後,另外一隻手伸過去,遞給陸斯承。
陸斯承看着遞過來到自己手邊的菸蒂,扯了扯脣角,“這可是在醫院,在醫院裡抽菸?”
杜墨淳指了指前面的吸菸室。
“去那裡。”
陸斯承眯了眯眼睛,隨即點頭,“走吧。”
男人們傳達自己信息的手段,有兩種,一種就是抽菸,另外一種就是喝酒。
在這兩種方式的時候,纔有可能將自己躁動不安的思緒給安撫下去,也更有可能露出破綻,吐露心聲。
杜墨淳抽了兩口煙,才擡頭去看陸斯承,“那個孩子不是你的,可是你現在卻非要幫別的女人養孩子,這裡面肯定是有深層次的原因的,是吧?”
陸斯承沒有說話。
從香菸向上升騰起來的煙霧,幾乎將他的一張英俊的面孔給模糊了。
他抽的很兇,每抽一口,都好似是想要將自己的肺給抽進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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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讓我猜一猜,你喜歡着,你愛着徐微微,卻甘願這樣騙她,叫她認爲那個得了癌症的女人生下來的是你的孩子,只有一種可能性,就是……她不能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