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遠軍在結束了一系列大戰之後,開始轉入休整,劉明遠也感受到這些年一直用兵,還是有些承受不了,於是決定暫緩用兵,用心治理地方,穩定根基,這纔是王道。
但是和劉明遠修養生機不同,此時天下羣雄一團混戰,各方的勢力都被攪合進來了,一時間整個元朝竟然沒有一處安生的地方,各地都是戰亂不斷,官軍和義軍反覆廝殺。
劉福通此時已經攻佔汴梁,達失八里戰敗而死,達失八里的長子孛羅帖木兒和守將竹貞帶着殘兵逃出汴梁,直接逃回了大都。
元帝念及達失八里戰死在汴梁,於是冊封孛羅帖木兒爲都元帥,繼續統領其父舊部,駐守大同一帶,整頓兵馬,準備再戰。
孛羅帖木兒於是領着竹貞就去了大同,然後開始整頓兵馬。其實達失八里也是逃出汴梁的,但是路上悲憤交加,加上身上還有重病,於是一命嗚呼了。
孛羅帖木兒看到父親病死了,於是就將達失八里草草掩埋,然後回到大都謊稱達失八里戰死在汴梁,屍骨還被亂軍懸掛在汴梁城頭上。
同時孛羅帖木兒還大肆賄賂此時深得元帝信任的哈麻,哈麻在元帝身邊一再鼓吹達失八里的英勇,血戰汴梁,最終戰死,乃是大元的忠臣。
昏庸的元帝於是就冊封了孛羅帖木兒,令他繼續統兵,駐守大同。
哈麻是元帝罷免脫脫的罪魁禍首,此時脫脫已經死在雲南,哈麻已經完全掌控了朝中大權,但是他的才能和脫脫相比相差甚遠,而且哈麻嫉賢妒能,嫉惡如仇,此時又開始對董摶霄動手了。
董摶霄駐守山東,當年立下赫赫戰功,平定江南有他重要的功勞,同時脫脫令他爲山東行省總管,最令山東軍政民政。
總管是戰時的官職,早在唐朝就出現了,脫脫爲了藉助山東的力量,大理提拔了能幹的董摶霄。
但是此時脫脫已經死在雲南,哈麻對於董摶霄已經是恨之入骨,主要原因就是他是脫脫提拔的,但是因爲董摶霄善戰,元帝也非常賞識,而且山東是戰略要地,北上就是元大都。
元帝也不想山東出事,於是哈麻多次誣陷董摶霄,都沒有讓元帝罷免董摶霄,一時間也讓哈麻記恨不已。
此時機會終於來了,董摶霄爲了山東的防禦,收縮兵力,放棄了徐州,這下子可是讓哈麻抓到了把柄,然後立刻彈劾董摶霄棄城逃命,讓亂軍進入山東,威脅大都。
元帝對於大都非常敏感,聽了哈麻添油加醋的彈劾之後,頓時一陣暴怒,然後就將罷免了董摶霄的官職。
董摶霄的官職被罷免之後,令其兵馬駐守益都,一時間山東戰局危機。
但是哈麻絲毫不以爲意,安排自己的親信卜蘭奚爲山東行省宣慰使、平章,總領山東軍政民政。
卜蘭奚到了益都之後,自然是看不上駐守益都的董摶霄,於是就令董摶霄領兵駐守濟南城。
董摶霄心中早已經是一片怒火,看着一羣酒囊之輩的蒙古權貴來到山東,心中爲山東擔憂不已,但是此時也沒有辦法,只能起兵駐守濟南。
董摶霄駐守濟南之後,毛貴的大軍也從曹州、東平進軍,殺到了濟南,但是很快就被董摶霄打敗,然後毛貴退守曹州,整頓軍馬,準備再戰。
此時其它兩路北伐的義軍也取得了一系列勝利,中路的關鋒、潘誠兵分兩路,一路攻破絳州、一路攻破沁州,直接殺入山西。
至於李喜喜和白不信,則是集中大軍猛攻潼關,在經過數月的圍攻之下,攻破潼關,殺入陝西,李武、崔德領兵殺奔長安,李喜喜、白不信領兵圍攻鳳翔。
一時間天下一片大亂,元庭各路守軍紛紛潰敗,山東、山西、陝西各地告急的文書雪花一般地飛入大都,讓元帝妥歡帖木兒一時間成爲了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如何是好。
於是元帝將所有的希望全部寄託在了哈麻身上,但是哈麻一時間也沒有了主意,他那裡懂得兵事,只能一再催促給地守軍圍剿亂軍。
但是各地守軍早已經是驚弓之鳥,那裡還有膽量和義軍作戰,紛紛駐守堅城,不敢出戰。
洛陽的察罕帖木兒也是按兵不動,死守洛陽,劉福通大軍圍攻虎牢關三個月,察罕帖木兒拒不出戰,最終劉福通糧草耗盡,不得不撤軍回到汴梁。
隨着劉福通北伐大軍取的大勝,汴梁城中一片喜慶的場面,大宋朝時隔兩百多年,終於還都汴梁了,一時間劉福通治下軍民一片歡喜,汴梁城中更是張燈結綵,到處都是歡喜慶祝的百姓。
雖然攻打虎牢關不勝,但是大兵折損不多,主要是糧草耗盡,劉福通撤軍回到了汴梁,將大軍安頓在城外大營之後,就帶着隨從進入了汴梁城。
此時看到城中一片歡喜,張燈結綵,但是已經入汴梁城的劉福通看到之後,臉上突然浮現了一絲陰霾。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要節儉度日嗎?怎麼這樣大張旗鼓舉辦燈會,這要耗費多少錢糧。”
劉福通朝着身邊的弟弟劉六問道,隨着劉福通的力量越來越強,劉福通也深感供養大軍的困難,尤其是圍攻虎牢關,足足三個月,要不是糧草耗盡,他很有可能攻破虎牢關,殺入洛陽城。
心中本來就不快,此時回到汴梁,看到的竟然是一片歡喜慶祝的場面,當初他一再派人回到汴梁督辦狼草,但是汴梁朝中一再叫苦說已經無錢糧可用。
劉福通本來以爲汴梁真的困難,也只能飲恨撤軍,放了察罕帖木兒一次,但是回到汴梁看到眼前的場景之後,還有汴梁城中不少修繕一新的府院,劉福通心中一陣怒火。
劉六知道大哥的脾氣,於是立刻說道:“大哥,這都是杜老夫子的主意,大宋朝還都汴梁,第一個春節,應當好好慶祝一下,這樣也可以激勵治下百姓的士氣。”
劉福通一聽,頓時怒了,他當初可是一再告誡杜遵道要節儉辦事,一切以供養大軍爲主,但是回來才得知杜遵道竟然違背自己的意願。
劉福通心中一陣怒火,雖然眼下義軍一片大好,各路都取得了勝利,但是此時汴梁依然存在巨大威脅,那就是洛陽的察罕帖木兒。
察罕帖木兒勇猛善戰,和他多次交手的劉福通深感棘手,此時天下大亂,察罕帖木兒更是謹慎小心,憑藉洛陽虎牢、泗水的天險,死守洛陽,招兵備戰。
劉福通知道一日不攻破洛陽,殺了察罕帖木兒,汴梁就一日不得安寧,所以劉福通一再出兵圍攻汴梁。
當初攻下汴梁之後,他就令手下大將趙明達攻打洛陽,但是被察罕帖木兒打敗,此時汴梁局面一穩定,劉福通隨後又對洛陽進行了圍攻,但是十萬大軍在虎牢關下三個月,眼看就要破關了,最後因爲糧草不濟,功敗垂成。
劉福通心中一陣怒火,但是還是忍住了,隨後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中。
翌日,汴梁城大朝會,因爲劉福通回來了,韓林兒立刻召集百官朝會,劉福通其實是義軍真正的統領,這一點韓林兒非常清楚,他其實就是一個傀儡。
大朝會百官跪拜,但是劉福通只需要行便禮就可以,而且在韓林兒身邊還有一個位子,一直空着,這就是劉福通的位子,此時他回到汴梁了,自然是要坐回去。
韓林兒看着劉福通一身豪氣地坐了下去,立刻笑着說道:“元帥辛苦了,此番征討雖然沒有攻破洛陽,但是已經是大敗敵膽,更是振奮軍威,讓我軍所到之處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韓林兒的溜鬚拍馬讓劉福通心中多少有些好受了,畢竟此時天下大局對他還是非常有力的。
昨晚劉福通就一直在思索着眼下局面的得失,各路大軍都取得了初步的勝利,但是唯獨洛陽城是一個難啃的骨頭。
劉福通甚至有些後悔當初應該留下更多的人馬攻打洛陽城,不該全部派出去,但是此時已經來不及了,眼下只能讓察罕帖木兒在洛陽安穩地再帶上一段時期了。
心中略微舒服了一些的劉福通此時還沒有適應眼下的新環境,畢竟他已經出去三個月了。
當初他們進入汴梁城的時候,大宋朝的各種禮樂制度還沒有建立,宮殿更是沒有,戰火讓汴梁城一片廢墟。此時看着寬敞的大堂,和規整的百官,劉福通多少有些不適應。
而且隨後杜遵道就給劉福通的心中填了一些堵,杜遵道隨後站了出來,然後朝着韓林兒說道:“啓稟陛下,仰仗陛下天威,各路大宋軍隊勢如破竹,捷報頻傳,眼下又是春節之日,陛下當派出使者,犒軍重賞各路大軍纔是,以此來體現陛下的恩德,也讓衆將士爲大宋朝繼續建功立業。”
韓林兒一聽,頓時一陣驚駭,他那裡想到這個杜遵道平日裡說些不靠譜的話就算了,但是此時劉福通就在眼前,竟然也說出這樣的話。
要知道大宋朝是劉福通一手建立的,韓林兒只是名義上的皇帝,對於劉福通的軍隊更是沒有任何威信,也從來不敢插手軍隊的事情。
而且劉福通也是牢牢控制軍隊,劉福通讓劉六總領軍政事務,坐鎮汴梁的樞密院,劉六也是劉福通的親弟弟。
至於各路大軍也都是直接向劉福通的元帥府彙報,軍令也都是劉福通直接發出。
至於韓林兒和一衆百官,只是一個擺設,劉福通雖然給了他們不少權利,但是軍隊是絕對不讓他們染指的,所以這些百官們也清楚軍隊的禁地,那是劉福通的天下,他們都不會去碰的。
聽了杜遵道的話之後,劉福通頓時一陣黑臉,這是在宣揚韓林兒的威望,讓軍隊感念韓林兒的恩德,這是劉福通絕對不會同意的。
杜遵道看到劉福通的黑臉,絲毫沒有在意,然後突然朝着了劉福通說道:“劉元帥意下如何?”
劉福通忍着心中怒火,略微平復了一下,畢竟是在朝堂上,也不能直接暴怒,然後說道:“杜大人所言有理,自然是派人犒軍纔對。”
聽了劉福通的話之後,杜遵道立刻朝着韓林兒說道:“還望陛下早日確定犒軍人選,此事不易拖延,當儘快確定,這樣也可以更好地讓將士們感受到陛下的隆恩。”
杜遵道口口聲聲說韓林兒的恩德,絲毫沒有提及劉福通,已經讓劉福通心中一陣怒火了,此時他的話更是讓韓林兒一陣苦惱,他怎麼知道該派何人去呢?
“這事容朕回去想一想,朕一時還沒有人選。”
韓林兒隨後說道,同時也討好地看了看身邊的劉福通,一臉獻媚的笑容。、
但是杜遵道絲毫不退讓,然後說道:“如果陛下不嫌棄,臣願意擔任這個使者,出城犒軍,還望陛下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