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前面的村子已經空了,除了房子還在之外,甚至就連水井都被人填死。百姓糧食牲畜之類的,更是一點蹤影也不見。”距離隨州還有兩日路程的時候,張世華他們也終於見到了村莊。
不過隨州方面的元蒙官兵行動速度卻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快。在堅壁清野的戰術下,附近村莊的百姓不但全部被撤離,就連糧食和牲口也並沒有剩下一星半點。
也幸好黑衣軍在這方面從一開始就和其他的義軍不一樣,打仗的兵糧和隨軍的民夫向來都是提前準備好。要不然官兵堅壁清野這一手,就夠遠道而來的黑衣軍喝上一壺的了。
不過這也並不是全然沒有影響。因爲張世輝他們對隨州的地形地貌並不熟悉,原本還打算在當地多找兩個嚮導。但現在卻也只能是摸着石頭過河,走一步看一步了。
“行了,我知道了。沒人就沒人吧,咱們手中還有地圖,影響也不大。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儘早找個地方紮營,今天也就這樣吧。”張世輝如此淡然吩咐道。世面見多了,養氣的功夫倒也是好了很多。
而那斥候見此,也因爲張世輝表現出的淡然,心安了不少。
……
半個時辰之後,找到合適地方的黑衣軍大軍開始紮營休息。
不過就是在野外暫住一夜,而且現在就快到六月份了,正是天氣炎熱的時候,這樣的天氣即便是不扎帳篷在野外睡一覺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所以在紮營的命令傳下之後,這一萬四千餘黑衣軍士卒,前後只是花了不到三刻鐘的時間,便就草草的建起了一個簡陋的營壘。
而等到有了一個能休息的地方之後,這些幹了一天路的黑衣軍士卒們,所做的第一件事便也就是拿着水壺帶着牲畜去河邊打水。
要知道,張世輝的手下可統帥這一支重甲步兵團呢。而且他現在統領的重甲步兵團可是滿編滿員,足足有着八千人。
當然,隨着時間的推移,張世華的手中也早已不止有八千副全身重甲。
不過這些日子來生產出的那幾千副全身重甲,卻是被張世華分別送到了趙九鎮守的汴梁路和郭羽鎮守的中興路。
但即便是這樣,張世輝和張明通他們率領着這一支兵馬也照樣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了。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張世輝便就很自信。因爲隨着鍛造廠的不斷生產,在他們這一萬四千人之中,板甲可真真正正的被普及成爲了制式裝備。
但也正因爲如此,他們的行軍速度也纔會一直提不上去。
畢竟一副全身重甲可足足有三四十斤重。帶着這樣重的鎧甲,即便軍中有大量的騾馬協助。但在近農曆六月份的炎熱天氣下,行軍速度也不可能會太快。
向他們這樣,一天能保持五十里的行軍速度,那也就是極限了。要不然不要說是人了,就連協助士卒的騾馬估計也能中暑累死。
不過萬幸,因爲隨州地處桐柏山南麓的原因,一路之上倒是可以經常遇到從桐柏山流下來的河流,因而倒也並不用擔憂飲水的問題。
但再怎麼樣,在這樣的天氣下行軍打仗也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在營壘建好之後,匆匆的用完飯,張世輝解下身上穿的那件極爲輕便的鎖子甲,便也就準備上牀休息。
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恰恰就是在這個時候,作爲大軍副將的張明通卻是不由找了上來。
“明通都這麼晚了,你爲何還不休息。”睡眼惺忪的見到張明通,張世輝張嘴便也不由說出了這樣的話。顯然,對於張明通在這個時候打擾他,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不過對於此,張明通在微微皺了皺眉頭之後,便不由出言說道:“將軍今天您看到了,韃子果然用了堅壁清野之計。所以接下來,我料想韃子也一定會派重兵把守我們必經之路上的關卡。
隨州境內所山嶺,隨縣城西北三十餘里外的那處關卡雖然小。但卻是依山而建,易守難攻。所以我覺得在這個時候,我們不妨將行軍速度在放慢一些,以保證和身後的運糧隊能有一個安全距離。
然後在利用沿途這些廢棄掉的村鎮,多出分些兵馬守備我們的糧道。這樣一來,即便韃子的關卡再難攻打,但我們在一開始便也算立於不敗之地了。將軍您以爲如何?”
“明通,你看這是什麼?”對於張明通這樣的提議,頗感不耐煩的張世輝卻是用手一指旁邊架子上套着的全身重甲對他反問起來。
而這其中的意思,顯然也已經在明白不過了。
“明通,我知道你爲人謹慎。但明通你要知道,將士揹着這樣重的鎧甲在這種天氣行軍打仗並不容易。而且,元蒙朝廷那邊要是先一步解決完天完朝廷,可也絕不會給咱們慢慢來的時間。
所以這一戰,對咱們來講,速戰速決方纔是上上之策。”
張世輝如此說着,然後起身看着張明通,擺了擺手便也不由做出了送客的姿勢。
而張明通見此,自知再怎麼勸說也是無用的他,在長嘆一聲之後,便也不由抱拳揖禮退了下去。
……
第二天,一萬四千餘大軍在張世輝的指揮之下拔營出發,以照常的速度繼續向前行軍。所以接下來,僅僅用了不到兩天的時間,這一萬四千餘黑衣軍士卒,便也不由浩浩蕩蕩的殺到了隨縣城西北的那處關卡之外。
隨縣,雖然是一處小縣城。但這個地方卻也是扼‘漢襄咽喉’的鄂北重鎮。
也正因如此,在隨縣城的西北,也纔會修建有一處關卡。在紅巾軍起義之前,這裡畢竟也算是承平日久了,所以關卡自然也是年久失修。不過自從紅巾之亂爆發,漢襄這邊連遭兵禍之後,這關卡倒也便在第一時間被修建了起來。
所以到了現在,這處關卡雖然比不上襄陽這種大城的城牆高大。但通體由石料建成,高大足足有兩丈的隨縣關卡倒也是堅固的很。
故而在來到這關卡之外以後,縱然張世輝的心中對元蒙官兵們再怎麼不屑,但倒也並不會在在這個時候讓手下疲憊的將士去攻打關卡。
所以在張世輝的一聲令下,這一萬四千餘黑衣軍士卒,便也不由在關卡守軍的注視之下,安營紮寨起來。
“天哪,這黑衣賊兵力竟然如此之衆!”關卡上,隨州知州房天化遙望着黑衣軍的營壘。從來沒有經歷過戰場殺伐的他,也不禁被黑衣軍的赫赫軍威給震撼到了。
但相比於他,此時由府城那邊趕來支援的漢軍萬戶厲伯,表情卻是顯得很淡然。
“還好,看樣子這一次黑衣賊也就是來了一萬五千多人馬。兵力差距還不是那麼懸殊。”身爲一個還算是及格線之上的合格將領,站在關卡的城牆上,厲伯拿眼一掃,便也大致估算出了張世輝他們的兵馬數量。
所以帶着七千兵馬前來支援的他,也不由稍稍鬆了口氣。
畢竟他們打的是防守戰。守備的這處關卡通體又是石料建成,且還是依山而建,決然算得上是易守難攻。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以九千兵馬對抗一萬五千人還是有很大的勝算的。
畢竟關卡就這麼寬,雙方一次性能投入的兵力都是有限的。所以即便黑衣軍多出幾千人馬,但只要關卡還在他們手上,黑衣軍就算有兵力上的優勢,也是施展不出什麼的。
不過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是對於黑衣軍,萬戶厲伯照樣也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人的名樹的影,在黑衣軍那諾大的威名之前,就算給他十個膽子,他也萬萬是不敢有什麼輕敵的想法的。
所以爲了防止黑衣軍會夜襲,他今夜便也住在了城門樓上,沒有敢去別的地方休息,生怕因此會給黑衣軍以可乘之機。
不過張世輝那邊倒也並沒有什麼夜襲的想法。因爲夜襲這樣的事情,打的其實就是出其不意。可到了現在,兩年多的戰事過去了,夜襲之類的手段也早就被雙方玩爛了。
現在這個時候,領兵作戰的將領只要不是蠢貨,就一定知道要防備敵人的偷襲。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搞夜襲,勝算實在是渺茫的很。
而且,張世輝他也極有自信。他手下兵力和士卒的戰力乃至於裝備都遠遠的超出敵人,他覺得的自己是完全可以用堂堂正正的辦法取勝的。而並不需要在搞什麼勞什子夜襲。
所以,一夜無話,眨眼間便也不由到了翌日清晨。
清晨,即便現在都已經快要到六月份了。但兩家絕大多數的士卒依舊是天方亮,便早早的起了牀。
畢竟在這樣的時候,即便是精神再怎麼的大條的人,也萬萬是做不到若無其事的。這用後世的話來講,那就是大戰將即,就連空氣之中都充滿了火藥味。
在這樣的情況下,除非是腦回路異於常人,否則誰還會有睡懶覺的心情。
一大早,食不甘味的吃完早飯,身披甲冑官兵萬戶厲伯,便也不由帶着數名親衛來到了城牆前,打量起來不遠處的黑衣軍。
“哎,早就聽說黑衣賊甲冑無雙。今日一見,才方知是名不虛傳啊!”在城牆上遙望着黑衣軍的營壘,並看到營壘中黑衣軍士卒身上都穿着一看便就極爲堅固的板甲之後,厲伯也不由發出了這樣一聲感嘆。
說實話,像黑衣軍這樣,全員上下皆身披重甲的部隊。元蒙朝廷之中也是有很多的。
這些部隊還有一個專門的稱號,便就叫做鐵甲軍。不過令人尷尬的是,類似於鐵甲軍這樣的部隊,其中的主力大都是由元蒙人和色目人組成。以漢軍尤其是南人爲主體的鐵甲軍卻是極少極少。
因而這樣一來便也就導致了一個,那就是在元蒙朝廷之中,裝備好的不會打仗、能打仗的有沒有裝備。
是的,就是這樣尷尬。
當然,在元蒙朝廷建國之初,以元蒙人和色目人爲主體組成的部隊,那都是大元朝一等一的精銳部隊。如果將那個時候元蒙人和色目人拉倒現在,估計就連張世華手下的黑衣軍都免不了要被他們壓着打。
畢竟那個時候的元蒙人,可都是跟着他們的汗王從冰天雪地的蒙古草原和屍山血海之中一路殺伐出來的精兵悍將。這羣精兵悍將,甚至在他們那個年代征服了大半個文明世界,將世界各族的軍隊挨個吊打。
但有時候也就應了那句話了‘祖宗有多厲害,子孫就有多廢物’。當年的阿速軍厲不厲害,天子近衛,和怯薛軍齊名。當年打起金國和南宋的兵馬那簡直就跟趕鴨子一樣。
可到了現在呢,這羣天子近衛身上穿着祖宗遺留下來的鎧甲。但到了戰場上,除了會喊“阿卜”之外,他們還會幹什麼。
這種情況就和當年的意大利人一樣,帶着大炮火統去開闊殖民地,武器裝備都比人家好了一個時代了,卻照樣被人家當地的土著民拿着弓箭給打敗了。
所以在以人爲主體的戰爭之中,當兵的要是慫起來,那真的是給他再好的裝備他也照樣拉稀。
不過讓厲伯他感到無力的是,他所要面對的黑衣軍士卒顯然並不是一羣慫蛋,而是一羣擇人而噬的虎狼。所以面對這樣一羣裝備又好,打仗還不怕死的敵人,厲伯現在的心中也真的是惴惴不安。
但厲伯也畢竟是一個因爲戰功而得以升遷的萬戶官。儘管不安,但倒也不至於驚慌失措。至少在面上,他依舊還顯得淡然。雖是一名武將,但是論起氣度來,卻是比房天化這個火速提拔起來的知州大人要好上很多。
“都準備好了,黑衣賊即將要展開進攻了。等一下招子都放亮些,黑衣軍如果過來,就給我狠狠的照護他們。咱們佔據地利,據城堅守,以黑衣賊這點兵馬,是萬萬打不進來的。”在城牆上巡視着,厲伯也不禁一邊走一邊說爲手下將士鼓舞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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