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頤宣帝向邢家保證,將來靜貞公主必定許配給邢家,這才讓她放心下來,天天在宮中數着日子,盼能早日嫁入邢家。
溫柔入微的邢家少年,靜貞皇后永遠都忘不了!那是兩情繾卷的片刻,她難得的一次出宮讓兩個年輕熱烈的身體和心靈徹底結合在了一起!
誰知頤宣帝忽然暴斃,樂康登基,她遲遲盼不來嫁給邢家人的那天,盼來的卻是自己被賜婚給臣子歐耀銘的消息!
靜貞抱着必死的心嫁給了歐耀銘,坦然地告訴他,自己早已成爲別人的女子了,她的身心都屬於那個人!
她以爲歐耀銘會因此把她休掉,這倒也好,回到宮裡,皇帝必定要治罪,她到時可以一死了之一了百了!沒有想到歐耀銘並沒有因此怪她,也許因她是公主的緣故,他不敢忤逆於皇帝,也許他心地純良,也許他也早有意中人,總之他沒有怪罪她,沒有嫌棄她,婚後竟對她敬愛有加!
若說被許配給他人是一次晴天霹靂的話,那得知邢家獲罪,全族流放,而邢家少年在離京途中染病暴斃的消息便是雪上加霜,徹底擊垮了她。
從此,她疾病纏身,身體每況愈下,漸漸地,她也發現歐耀銘雖然表面上對她恭敬愛戴,但他不讓她爲他生下孩子,他總是藉口給她吃“補藥”,後來她得知那不是“補藥”,是“不留湯藥”。
她終於明白歐耀銘從心底其實是厭棄她的,只因她是皇帝賜婚的公主,才一再隱忍,行使着作爲丈夫的責任。
歐耀銘奪得皇位後,靜貞以爲自己平靜的日子是到頭了,沒有了皇帝的制約,歐耀銘必定會廢掉她,但是他卻沒有,讓靜貞萬分不解萬分驚異,他做了皇帝,而她成了皇后,他對他如從前一樣敬愛愛護。
直到現在,靜貞都覺得對自己的丈夫不瞭解,做了那麼多年的夫妻,她對他的瞭解竟始終停留在最初!不過這對他們來說都不重要,靜貞所要做的就是皇后,做一個賢惠母儀天下的皇后!也許這也正是他所需要的!
他得來皇位並不光彩,他需要做一個仁政的皇帝來讓天下信服,這其中自然缺少不了一個賢惠的、讓他不離不棄的、病弱的皇后!靜貞正是扮演這個角色的最佳人選!
靜貞的心早就被邢家公子帶走,靜貞的身體也被歲月無情摧殘,如今她所擁有的只有貴爲皇后的權勢!被掏空一切的她再無他想,命運既然把一切都奪走了,命運既然給予了她後位,那就做一個真正的皇后!
綺雲看着靜貞皇后發怔,猜測她應是回想起了自己的往事,她不想去探究靜貞皇后的故事,靜貞皇后也不預備把故事告訴她。
“皇后,你爲何要對付惠妃?她也不能有孩子,對你並不構成威脅。”
“本宮畢竟身爲皇后,皇上算待我不薄,本宮不想讓惠妃毀掉後宮!”靜貞皇后看着綺雲,道:“只要她在,後宮就不太平,皇上的子嗣也會不安全!”
“皇后知道惠妃的所作所爲?”
靜貞皇后的雙瞳沉靜如水,道:“你以爲凝嬪懷孕時的意
外是誰做的?做得那麼狠辣,且還能嫁禍於其他得寵的嬪妃,這種手段這樣的膽子除了她,還能有誰?之後景仁宮的鬧鬼,瑞貴人的私通,都與惠妃脫不了干係!”
“原來皇后對她早已洞若觀火!”綺雲對這個看似柔弱,但內心顯然強大的皇后不得不佩服。
“凝嬪這次生的是女兒,要是生下的是皇子,恐怕她還會下手!凝嬪是最幸運的了!可惜那鬧鬼後的祥貴人至今神志不清,留在羅雀軒裡,怕是今生無望了!瑞貴人死了倒是解脫了!那告發瑞貴人的李常在必是惠妃的人,我查到她暗地裡與翊坤宮的人來往甚密!哎,本宮就是苦於沒有證據,抓不到她的小辮子!如今後宮內又有宮人懷孕,本宮爲了安全起見,先不讓人宣揚出去,不然她一定會再次動手!可是紙不包住火,等消息公開後,那惠妃一定不會放過有孕的宮人!所以必須在她出手前就把她除掉!不讓她再危害後宮!本宮身爲一宮之主,再不能容忍她作惡多端,再不能容忍一個個生命葬送在她的手裡了!”
“可是皇后爲何來找我呢?我已經被廢了!”
“其實一開始,本宮以爲你非善類,但時間久了,我曉得你是個明事理識大體的人,且聰慧有才!本宮心中已有打算,想讓你一同協理六宮,這樣,宮裡纔能有正氣!沒想到卻出了這樣的事!本宮知道你的孩子一定是皇上的!本宮也知道你出事時惠妃在場落井下石,我再去替你說情根本無補於事!雲妃,難道你就不想爲你的孩子報仇嗎?”
綺雲失笑,長長的睫毛在燭光的投影下在眼角邊勾勒出魅人的陰影,“皇后真是冰雪聰明!”
“你若不幫本宮,本宮也不會怪你。”靜貞皇后看着她奪人的麗容,淡淡道。
“我等於是將死之人,固然幫不上你,也能替皇后出出主意。”綺雲擡眸看她,道:“皇后說得對,我應該替那未出世的、我可憐的孩子報仇!我對這裡的一切已無留戀,不願意再留在此處,但可以替你出主意,替我的孩子報仇!”
靜貞皇后目光頓時一亮,道:“你心裡有辦法?”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綺雲看着即將熄滅的燭火,輕輕一笑,美豔動人。
第二日早晨,綺雲便被押送出宮,一路向南,去往邊關,她能夠清楚地預見到皇后帶着兩個宮女前往翊坤宮,遣走所有的宮人說要與惠妃單獨說話。
押運綺雲的人怕她在途中自盡,輪流地看管她,使她沒有任何間隙和機會去死,她知道隆嘉帝不至於如斯,這必定是惠妃的命令,惠妃不想她解脫,而是要她到了軍營裡受盡折磨。
不過沒關係,靜貞皇后必定能除掉惠妃,爲她和她失去的孩子報仇。靜貞皇后只需在惠妃喝的茶里加點藥,惠妃便會如期昏迷。
那兩名皇后帶來的宮人是死士假扮,靜貞皇后一個眼神,他們便把惠妃拖進內室,掀起她的裙子,卸下她的褻衣,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們的身上的東西留在惠妃的體內。
綺雲在路上算着日子,她從上京到邊關需一個多
月的時間,這些日子裡,足以讓惠妃不知不覺地懷上孩子,包括惠妃在內,誰都不會想到多病蒼白仁厚的靜貞皇后會對她做這樣的事。
綺雲想,當惠妃發現自己懷孕時,應該又驚又喜吧!靜貞皇后告訴過綺雲,惠妃是不知道自己喝“不留湯藥”的,和靜貞皇后一樣,隆嘉帝給惠妃的是一碗碗的特殊“補藥”,和平常宮人服的“不留湯藥”不同,“補藥”其中藥材的份量都是經過嚴加控制的,一般太醫把脈是不會察覺她曾服過這種特殊研製的藥材的。
綺雲能預見到,當惠妃興沖沖地告訴隆嘉帝自己懷孕的消息時,隆嘉帝一定會很吃驚!那個時候他一定會如實告訴惠妃,其實他每次臨幸她後,給她喝的是“不留湯藥”而不是“補藥”,她應該是不能懷上他的孩子的。
綺雲想,在這個時候,靜貞皇后一定會適時地出現,表示一下驚訝和疑惑。惠妃也許會和當時的自己一樣,跪在隆嘉帝的跟前,抓着他的衣襟,苦苦哀求,求他相信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她一定對天起誓,自己絕不會做對不起隆嘉帝的事!
可是,惠妃自己說過,太醫院的藥是不會失效的,何況是隆嘉帝親自下令研製的藥!若是不信,可以叫來太醫問!她敢嗎?若是她這麼做了,豈不是就是在承認當初綺雲懷的是隆嘉帝的孩子!她豈不是犯了謀害皇嗣的罪了嗎?
她只能用她的姿色,用她的溫柔,用她若鈴悅耳的聲音苦苦哀求,苦苦哀求他信她!而靜貞皇后一定會在側“安慰皇帝”。
綺雲知道,隆嘉帝在惠妃和靜貞皇后之間,一定會選擇相信靜貞皇后!只要靜貞皇后淡淡的一句否認!惠妃再多的溫柔和哀求只能化作煙霧!
靜貞皇后還能拿出證據來,那兩個御林軍的死士,承認惠妃勾引他們,淫亂後宮!而因覓魄香油之事深深恨惠妃的晴貴人也會適時地站出來說話!當初惠妃誣陷晴貴人時的決絕,晴貴人一定會如數還給她!想到此,綺雲不禁失笑。依隆嘉帝的性子,會如何處置惠妃?綺雲的笑意僵在脣邊,立即不寒而慄!
她想起七年前的春天,御花園內櫻花如雨,美不勝收,四個對未來充滿希望的美麗少女婀娜多姿地走進了萬春亭,她們都以爲自己就算不能被選爲太子妃,將來也是身居高位的後宮妃子!爲家族添榮爭光,成爲衆人豔羨的高貴后妃!那個清秀的少年則將是她們託付一生的天子!
誰能想到,她們四人中,年紀最小的劉妃劉怡最先死;誰能想到最後選爲太子妃當上皇后的邢詩逸流落異鄉;誰能想到以爲笑到最後的惠妃葉夢涵也躲不過後宮殘酷的鬥爭。
而綺雲呢,她的目的地快到了,她知道的,她的終點地快到了!
林州地處尚離郡邊,屬大珣國土,是大珣國現與術江國的邊境地,大珣軍駐紮林州邊關,術江軍則駐守尚離郡內、與林州毗鄰的珈玦城外。
綺雲被關押在一處邊關軍帳內,手腳被草繩捆着,嘴巴被布條塞着,蜷縮在帳內四處打量,想盡辦法解脫束縛、欲儘早結束自己的生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