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歌暗暗算了算時間,應該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
這一個多月,荊歌可是吃了大苦!
最初的拜師,那人根本不予理會。
而荊歌的不予反抗,也只有效了半天。半天之後,那人就跑過來脫他身上那件黑衫!
這可把荊歌嚇壞了。
這件黑衫是一件防禦法寶,被他脫了一半後,荊歌就忍不住一劍砍了過去!
那人自然出刀,和他戰鬥。
之後只要荊歌一不出力,那人就脫他衣服。
終於荊歌把心一橫,任憑他脫!
於是那人成功將他黑衫脫下,手上一撕,讓荊歌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的是,黑衫被他撕毀了!
然後那人就又過來,搶過他儲物鐲子,目光木然地望着他。
本是荊歌認主的儲物鐲子,若無荊歌允許,在不破壞儲物鐲子的情況下,一般人根本取不出什麼東西。但這人硬是在下一刻虛手一抓,就從荊歌儲物鐲裡輕鬆取出石龍劍,一把捏成鐵泥,然後又隨便一抓,就是一件古寶!
荊歌冷笑:“這下你毀不了了吧?”
那人看了他一眼,用力將古寶一捏,古寶便成了一片齏粉!
這下,荊歌徹底傻眼了。
那人見荊歌不動,又掏出一件古寶。荊歌兩眼發直,急忙大叫:“我跟你打,把東西還給我!”
那人果然將儲物鐲子和古寶都還給荊歌,然後血刃一指,正對荊歌。
荊歌收了儲物鐲子,然後就忽然看似神經地大笑了起來。
見到那人連古寶都能毀滅,荊歌如何不覺得高興?
於是荊歌終於認真起來,不再想着如何脫身,一心一意咬牙堅持着和他拼鬥。
這一拼,就是一個多月。
當然,荊歌就算是鐵打的,也不可能一個多月都全部用來搏鬥。那人每次傷到荊歌之後,就會停下一小段時間。
因爲荊歌沒了黑衫,又不想將紅綾毀掉,就索性輕裝上陣,一件防禦法寶都不用。因此那人隨隨便便就能在荊歌身上留下深淺不一的傷口。
那人也不留情,只要不毀掉荊歌肉身,什麼地方他都敢砍!
通過多年的鍛鍊,荊歌也不怎麼怕痛,也就隨便了。
在荊歌看來,這絕對是一個不小的機緣,不能錯過。至於辛苦不辛苦,只要對自己有好處,也都無所謂。
荊歌可不相信,他會將自己困在這裡一輩子!
既然荊歌認真和他拼鬥,一個多月下來,近戰功夫自是大增,以前被他虛虛實實逼得節節敗退,現在也能憑着直覺和經驗看穿幾分,也想出了一些破解之道。
除此,他最初打上幾個時辰就會覺得疲憊,現在卻是能一連堅持兩天不休息!
不要以爲堅持幾個時辰沒用,事實上荊歌已經算厲害的了。試想,對方無論力量還是技巧,都逼得荊歌只能招架,隨時都會被切中脖子洞穿心口砍成兩半,他能堅持這麼久,已經算是意志堅定、神識凝練了。
特別讓荊歌無法忘懷的是,當荊歌放棄抵抗,任憑他一刀劈下的時候,雖然血刃化虛,沒傷他分毫,但在荊歌的感覺裡,他卻是真被劈成了兩半,內府的破碎,元嬰的爆炸,元神的脫離,都能清晰感應。
然後就好像一場夢似的,待到荊歌清醒過來的時候,就會發現自己還沒死。然後眼前又是一刀逼近!
儘管沒死,但卻能品嚐到死亡的滋味。
死亡的滋味,真的很難受。即便荊歌有了心理準備,知道自己沒死,但他也不願去體會死亡的感覺。
再說了,荊歌自尊心是十分嚴重的。對方每每用同等力量不同技巧和自己打,結果每次都是自己“死”,自己的劍連對方挨都挨不到,這是多麼的傷害自尊!
荊歌渴望變得強大,既然對方有心點撥,無論他出於什麼目的,荊歌都願意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接受!
終於,那人不跟荊歌近身戰了。
他換了一個招!換成了不用法寶,只用真元化成術法攻擊!
事實上荊歌很少用純真元與人爲敵,因爲那樣太麻煩,威力也不足。而用法寶則方便多了。法寶裡面所含的符咒陣法,只要真元一催,就自動顯化出來,而且法寶本身材質堅固,以法寶爲媒介,所能承受的真元也要多得多。更何況使用法寶對敵,敵人所要承受的除了真元顯化的符咒,還得承受法寶自身!比如法寶是一把劍,它一劈之下,所含的力量除了真元,還有劍刃,劍尖本身的切割!
而純真元攻擊則是先要釋放真元,再以神識控制真元化爲符咒,再釋放出去,且是以自身爲媒介,需要分心掌握強度和平衡等等。
在提高修爲上面,丹藥自然重於法寶。但在與人鬥法上面,卻是法寶最爲重要。
這人也不說話,只以行動表達自己意思。初荊歌還有些無法理解,時間一長,他就知道這人是什麼意思了。
因此,他只能硬着頭皮,將身上所有法寶全部收了,只空出手用真元施展術法!
這一比鬥,自然是手忙腳亂!
對方的術法攻擊實在太快了,根本不用用手牽引,真元就會自動在神識的控制下,飛速化成各種攻、防、困等符咒,還能讓符咒在眨眼間化成一套甚至幾套陣法,讓荊歌眼花繚亂間,根本反應不過來。
對方的真元強度,也只化神初期而已。但荊歌卻敗得更快、更慘!
被術法捱了實在,所受的傷可就不是一刀兩刀,而是一大片!
比如對方以陰氣集結陰火,這一燒過來,荊歌身上一大片都會被燒糊!同樣,對方以煞氣化成無數刀氣,荊歌捱上一分,身上就會被絞成爛肉!
更讓荊歌無語的是,這人真元雖是陰煞,但他卻能隨意施展修仙者的術法!
他只需將神識控制靈氣聚攏,再飛快地加持符咒,金木水火土風雷就通通能夠釋放出來。
和近戰肉搏大不相同,荊歌一直過了三個月,這人才停止與他鬥法!
這三個月只出了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那就是乾坤袋裡的人都消失了。一個都沒留下!
荊歌雖然擔心,但也覺得他們不會有事,加上幾乎無時無刻都要承受這人攻擊,他也沒有精力去理會他們。
他只擔心荊無命會不會使絆子,星韻和喬雅身上也沒禁制,會不會突然反水……
三個月一過,這人就帶着荊歌來到一間石室,將他一把推了進去!
荊歌一進去,周圍便又是血紅色光柱掩沒。下一刻,他人就又出現在獨木橋上面。臨走之前,荊歌連一句話都來不及說。
在獨木橋上張望了一會兒,荊歌毫不猶豫地進了左邊那個山洞,一直順着石階往下,來到盡頭山腹裡面。
在一片血光覆蓋之中,他又體會到一次瞬間移動,這一次,他被移動到了一個讓他不可思議的地方!
暗紅色天空一眼望不到邊緣,血紅色圓月散發着刺目的紅光,好似天空的暗紅之色,便是被圓月染成的!
荊歌站在一條墨黑色小河岸邊,身子的另一邊是一片骨白色斜坡。斜坡陡直朝上,形成一座高高的山丘,山丘上堆滿了森森白骨,凌亂而恐怖!
河對岸是一片廣闊的平原,平原上聳立着無數無碑墳墓,墳墓上方灰黑色雲霧縈繞,令人絕望的死氣直衝雲霄!
這些墳墓的中心,聳立着一座金字塔模式的平臺,好似一座高達一百多米的小山。頂部立着一塊紅黑交織的石碑,高達數十米,卻給人一種縹緲易散的輕盈感覺。
石碑上只刻了兩個血紅色大字——
“鬼域”!
荊歌的目光一落在這倆字上面,就猛地連打幾個寒噤,只覺得自己元神蠢蠢欲動,就要被那倆字直接吞噬!
而石碑似乎也感覺到了荊歌目光,或者是感覺到了荊歌身上生機,因此,它上面倆字忽然紅光大現,直將整個天地都淹沒進去!
“啊!”荊歌只覺得自己身體被一種能量腐蝕,彷彿馬上就要毀滅,急忙將紅綾古寶全力祭出,擋住了紅光侵蝕。
這完全是荊歌下意識動作,根本沒有考慮這區區紅綾能不能抵擋如此聲勢的紅光!
果然,紅綾一點作用都沒有,血光毫無阻隔地穿透荊歌護體光罩和紅綾本身,繼續刺透荊歌肉身!
荊歌胸前鳳凰圖案似乎活過來一般,忽然清嘯一聲,在荊歌身後形成一個巨大的鳳凰虛影!
即使這樣,虛影也還是在下一刻被紅光侵蝕,消失不見。
奇怪的是,荊歌肉身依然完好地站在原地。只雙目銀中帶紅,面露痛苦之色。
荊歌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平時無法感覺的元神變成了實質,就隱藏在自己元嬰深處。
元神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小如介子,大如須彌的神秘虛空裡面。在這裡,元神只是沉寂,只與肉身有唯一的聯繫。
這裡面一切都是安靜的黑色,卻在下一刻,一團紅光幽幽出現,往四面八方延伸開來!
只一剎那,元神所在的虛空,盡皆被染成了血紅!
“啊!”荊歌又是一聲大吼,聲音好似吶喊,又好像是在發泄心中所有壓制的情緒。
當所有紅光在一瞬間完全消失的那一刻,荊歌只覺得自己元嬰一痛。然後他就隱隱察覺到自己那飄渺無形的元神裡面,好像多了點什麼。
閉上眼睛,荊歌好像就能在一片迷霧中,模糊看見一個自己模樣的虛影心口,飄浮着一粒血紅色小點,小點呈瓜子形,看上去好像一顆種子!
睜開眼睛,荊歌面閃茫然之色,然後他就好像聽到前方,有一個神秘的聲音在說話。
說什麼,不知道。
但好像是在召喚自己過去!
因此,荊歌一腳踩進那黑色的河裡!
“不好!”荊歌頓時反應過來,急忙往上飛騰,卻還是晚了一步,又因爲這河水有古怪,他被河水直接淹沒了!
一沒入水中,荊歌便是渾身一震!
然後他整個肉身都爆成一片血霧!
血霧猩紅之色還未散開,就被黑水染成了一片漆黑!
漆黑色血霧又忽然往中間一縮,覆蓋了荊歌痛苦的元嬰。下一刻,荊歌的肉身就離奇地復原了。
只是渾身都跟黑炭似的,好似一道影子。
緊接着,河水浮力大增,荊歌被直接掀飛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岸上,還滾了幾滾,一直停在一座墳墓旁邊,被聳起的小坡給攔了下來!
荊歌渾身赤裸,好似夢醒一般地坐起來,還未找一件衣服穿,他的後背就是一痛,急忙往空中騰飛,卻根本飛不起來。因此他只好急忙反手一抓,指訣在一瞬間變幻了數次,一道黑色手爪往後面延伸出去,直將某物抓得粉碎!
荊歌這纔回頭一看,然後就發現傷自己的東西居然是一具從墳墓裡面爬出的骷髏。
這骷髏被荊歌熟練的術法攻擊,給轟得七零八落,單單腦袋還是完好。見荊歌望着他,這骷髏還張開嘴巴,發出桀桀桀桀地怪笑。
荊歌頭皮一麻,張嘴噴出一口火箭,在他一聲烏鴉一般的怪叫聲中,將他燒成了飛灰。
然後荊歌才站起來,見身上黑得深邃,又是裸體,便有些驚疑不定地抓抓頭,又掏出一件長衫,胡亂地裹在身上。
好不容易將心靜下來,荊歌再次感受到前方遙遠的地方,有某種存在,在無聲召喚着自己。
因此,在荊歌找不到其它回去的辦法的情況下,他只好順着感覺,往前快步走去。
在他身後,河對岸的山坡上,忽然一陣輕微的震顫。然後,一個個雙眼幽紅的骷髏緩緩拼湊着身子,站成了一排排,遙遙地望着往前行進的荊歌,無聲怪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