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龍山五號?
我聽完面色一變,因爲玉龍山是一個地名,正是縣城郊區的墓地。
我悶頭想了會兒,說玉龍山五號,指的是不是某個墓坑?
銅錘點點頭,說有可能,不過五個人是老太太弄死的,跟玉龍山的墓坑有毛關係?這字跡是誰寫上去的?
我果斷的說,肯定不是老太太,你想啊,這事兒做的多隱秘,怎麼會節外生枝。我看啊,搞不好又是東家在故弄玄虛。
銅錘不耐煩了,說你們那東家到底要搞什麼,有什麼話不能擺在明面上,非得弄這個彎彎繞嗎?
我咬了咬牙,心說東家做事很有章法,如果字跡真是他留下的,肯定有他的用意,既然我們不可能脫身事外了,不如去玉龍山探查探查。
可後來一想,老太太還沒死,肯定會伺機報復,並且她的背後還有更厲害的高手,我要是再莽撞行事,有可能還會吃虧,算了,還是迴天地銀行吧,明天東家就回來了。
銅錘是個烈性脾氣,像一頭熊。他被折騰了兩天,心裡憋着一口氣,別看幹掉了老太太一條胳膊,但還是不甘心,這時候嚷嚷着去玉龍山呢。
我說你小子別整邪的,咱哥倆也算過命的交情了,今天說什麼也得聽我,走,迴天地銀行。
銅錘說回個鳥的天地銀行,你都被算計成這樣了,還信東家?
我就說了一句話,東家如果想害我,我活不到現在。不管他有什麼陰謀,現在都顧不上了,咱們起碼得找個安全的地方躲一躲吧?
銅錘嘆了一口氣,說早知如此,當初就跟喇嘛好好學佛法了。
我說你別怨天尤人了,事在人爲,咱們不服輸就是。
下午五點之後,我們離開了海天別苑,在路上的時候,銅錘總看我身後,好像我長了一條尾巴似的。
我說你看個求,趕緊攔個出租車,這一身溼衣服,太難受了,我得回去換一套。
銅錘砸了砸嘴巴,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
我說你得了痔瘡怎麼滴,有話快說。
銅錘說你別急頭白臉的,我看你的影子好像不太對付。
我看向了自己的影子,沒發覺什麼不對勁,不過跟銅錘的一比,就有些不一樣了,因爲銅錘的影子很濃,像一團化不開的墨水。
我靠,我記得東家的影子也這麼濃,當初還以爲他有兩條影子,重疊在一起了呢。怎麼銅錘也這個德行。
誰知銅錘說,九成你想錯了,不是我的影子濃,而是你的影子太淡了。
我吃了一驚,站在原地就不動彈了,然後觀察路上的行人,發現他們的影子的確比我濃。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我的影子進過洗衣機,被洗淺了?
銅錘臉上的表情很複雜,說九成你別急,聽俺慢慢說,這事兒他有講究,老輩子的人都迷信,剛過滿月的孩子,都要抱起來在太陽底下照一照,人們都說人的影子代表着魂魄。影子越濃,魂魄越穩。如果影子太淡,說明這人前世罪惡深重,託生下來,三魂七魄就比別人輕,這是孽障,也是報應。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按他的意思是,我上輩子造了孽了,所以影子才這麼淡。
影子代表魂,說白了我就是一魂淡…….
銅錘嘿嘿笑着,說這麼嚴肅的話題,你別打岔呀,什麼魂淡不魂淡的,你這種情況不是沒有,有的比你還嚴重,老喇嘛說,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該是你,給你插上翅膀也跑不了。不過話說回來,咱們也是從小玩到大的,之前俺並沒有發現過這個情況。
我說你可別嚇唬我,我現在脆弱着呢,嚇壞了我,你得贍養我一輩子。
銅錘踢了我一腳,說你滾犢子,還他孃的贍養,你是俺爹呀你。當初要不是俺娘給你做飯吃,你早餓死了。
提起這個,我不免神色黯淡,別看我跟銅錘生活在一個村子裡,但我並沒有家。
我三歲的時候被一個乞丐帶進了村子,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我的父親,但他丟下我就走了,至今沒有半點音信。
我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最愛去的就是銅錘家。因爲他爹孃是賣肉的,一到飯點兒聞着肉味兒就能找過去,他爹孃人實在,不嫌棄我,平常就叫我住在家裡。可好景不長,上完初中後,他爹孃出車禍死了,銅錘受不了這個,直接去西藏當了兵。
當時我感覺天都塌了,本來就沒親人,這次更加孤單了。有時候喝點酒,就捂着臉哭,我想他們。
不過我也忘不了我的的父母,他們在我的印象中是模糊的,像一盆水,看着清澈,可稍一觸碰就皺了。
時間長了,我心裡恨得慌,因爲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肉,寧可撐着也叫他多吃,寧可上火也得多蓋,你說我爹媽怎麼就把我扔了?
說來說去,我就是命苦,不過既然活到現在了,過去的事情也沒啥好抱怨的,還是想想自身的危機吧。
這時候銅錘攔了一輛出租車,我倆剛要鑽進去,就發現手腕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了,但還是黑色的。
我有些想不通了,既然邪術被破,爲什麼鮮血還沒有恢復過來,難道這跟邪術沒關係?
幸好不疼不癢的,不然我非得去醫院看看。
這時候司機師傅說話了,問我們去哪兒,我剛要說去興華南路,就來了一個電話。
我第一反應是東家,拿起來就接通了。可對方的聲音叫我一愣。
“喂,是李九成嗎?我是刑警隊黃隊長,現在請你到幸福北路的良子茶館來一趟。“
我當時就傻了,腦海中浮現出黃隊長一身正氣,兩眼如電的樣子。
我說黃隊長你找我什麼事?
黃隊長聲音很低沉,說你來了就知道了,這是命令,不得違抗。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我心裡頓時沒底了,他給我打電話,肯定是爲了唐偉的事兒,可之前的口供並沒有破綻,他是察覺到什麼了嗎?
一着急,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那就是案發現場不止我一家有攝像頭,紅綠燈的電子眼多着呢,也就是說,唐偉被移屍的過程,黃隊長也能看見。
尼瑪,屍體是老太太轉移過來的,但故意幻化成了我的模樣,並且還施展妖術,趕着一輛紙糊的馬車。
我他媽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總不能說,那老太太是傀儡,我是被算計的?
銅錘看我臉色不對,就問我怎麼回事。我把經過說了一遍,這小子差點兒蹦起來,說這可如何是好,歪的邪的在警察面前不好使啊,人家不能聽這一套,不行咱們跑吧。
我說跑個屁啊跑,真跑了就是不打自招。
不過這事兒有些蹊蹺,唐偉都死了兩天了,按說監控也早看了,他爲什麼現在纔給我打電話,還約在了茶館中。
銅錘撓了撓頭髮,說你咋尋思的?
我咬緊牙關,說只能去一趟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我告訴司機師傅,直奔幸福北路。
二十分鐘後,我們來到了良子茶館,心裡都戰戰兢兢的。
進去一看,發現這個茶館店面不大,但非常幽靜,下午正是喝茶的好時間,幾乎每張椅子上都有人。
銅錘問我,哪個是黃隊長,我說沒看見呢,會不會在包房。
正說話的功夫,身後有人拍我肩膀,一回身正好跟此人對視。
這雙眼睛真亮,像兩個燈泡,臉上的表情一成不變,總是那麼嚴肅,正是黃隊長本人。
我反應很快,趕緊乾笑了幾聲,說黃隊長找我什麼事啊?
說着還伸出手,跟對方握了一下。
他的手掌寬厚,但手心還是那麼冰涼,叫我百思不得其解。
黃隊長不苟言笑,說找你有點事情商量,不過你別緊張,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就好,不然給我八張嘴也說不清。
隨後他又看向了銅錘,說好像在哪裡見過你。銅錘說您貴人多忘事,我是海天別苑的保安隊長,那天人工湖不是死了四個人嗎,我過去維持治安了,咱們也交涉過。
黃隊長恍然大悟,說我想起來了,的確是這麼回事,你怎麼也過來了。
我怕銅錘說出別的事兒,趕緊說我倆是兄弟,今天正好在碰見了,就一起來了。
黃隊長上下打量我,說你倆是從河裡碰見的?怎麼都溼乎乎的。
怕什麼來什麼,警察的眼睛毒着呢,我趕緊岔開話題,說您找我不是有事兒嗎,咱們辦正事咬緊。
黃隊長也沒多想,就領着我們上了二樓包房。
包房很雅緻,紅木的桌椅茶海,茶具也是格外精巧,說實在話,我本來就沒這種雅量,在這裡喝茶有些糟蹋材料。平常也就是弄個罐頭瓶,泡點兒花茶,一喝就能喝半天。
我們落座之後,黃隊長看向了我,直言不諱的說,請你來是想叫你幫個忙。
我手足無措的,說黃隊長您這麼高的身份,還用我幫忙,您這是開玩笑吧。
黃隊長更嚴肅了,說我沒騙你,這件事只有你能幫我,不然的話……我會死。
這話把我嚇一跳,心說他到底怎麼了,說的這麼滲人?
銅錘在我耳邊嘀咕了一聲:“九成啊,俺看他不對付,他臉色發青,雙眉泛紅,脣齒也不利索,剛纔說話的時候,舌頭都是灰色的。“
我艱難的嚥了一口吐沫,也仔細觀察起來。
但就在這個當口,黃隊長一把擼起了袖子,說你們看看這個吧。
等看到他胳膊上的東西后,我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說這他媽是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