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後, 竟然飄起了雪珠子。安安凝視着窗外的灰白天空,耳邊人們說的話一個字也到不了她的耳朵。
早上去了戒毒所,倩玲不肯見她。已經一個月了, 自從上次見了一面以後, 她就再也不肯見安安。
“易小姐, 你的意思怎樣?”安安驚覺的回過頭, 看見易千樊正望着自己。
“什麼?”安安的精神無法集中到莫氏的股東大會上。對於商場的事情, 她的瞭解幾乎是零。
“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莫靖書湊近問。
安安點了點頭,勉強的笑了一下。其實會議的議題她壓根兒沒有聽到。
散會後莫靖書來找她, “你怎麼回事?最近老是很恍惚的樣子。”
安安蹙着眉,纖細的手握着一杯熱茶, 手指無意識的敲打着杯壁。
“岑喬生對你不好?”莫靖書問, “我找他去。”
“不是!”安安拉住他, “是因爲倩玲。她進了戒毒所……”一滴淚水掉人茶杯。
“我聽說了。但是,這跟你沒有關係。你不會傻到又開始自責吧?”
“倩玲那麼愛喬生, 我覺得我不該介入他們的感情。”
“你來的時候他們早離婚了好不好?以岑喬生的個性,他如果不喜歡你,絕對不會對你假以顏色。所以,倩玲的消沉跟你沒關係。”莫靖書拉了個椅子在安安身邊坐下,“安安, 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
“什麼?”
“你知道的, 最近姑姑把她30%的莫氏股份過戶給了易千樊。他千方百計的收購富林集團。公司的很多流動資金都被他投進了這個項目。接下來我要完成老莫生前的理想城項目, 還需要很多資金, 所以我必須阻止他的動作。但是大部分的股東都支持他, 我希望你把名下的股份賣給我……這樣我就有了莫氏企業的決策權。”
“我不賣!”安安打斷他。
莫靖書一呆,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我直接過給你。本來我就想給你了, 生意的事我一竅不通,拿了這麼多股份也沒有用。我能用心搞好玥錦服飾已經很滿足了。”
“這怎麼行?這是爺爺留給你的啊。”莫靖書搖頭,濃眉微蹙。
“這有什麼打緊,你將莫氏搞好了,爺爺也高興啊。反倒是我,拿了那麼多的股份,一點用也沒有。”安安說,“你挑個日子,約了律師辦掉吧。我以後也不用每個禮拜都來這裡開會,解脫啊!”安安佯作伸懶腰的姿勢。
“有的時候真的很難理解你誒。”莫靖書疑惑的凝視安安,“什麼對你是重要的,什麼你會在乎,真的讓人迷惑。”
“那就說明我魅力無窮啊。神秘嘛……”安安笑了。電話在這個時候響起來。
“易小姐,我是仇旻。”喬生的秘書仇旻永遠是淡淡口吻。
“喔,仇小姐。你好!”仇旻和安安沒有私交,她怎麼會打電話來。
“喬總被公安局請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你能不能去送點衣服和日用品給他?”
安安的心往下一沉,想到那天在喬生的辦公室也是一幫商業犯罪科的人呆了一個下午。“怎麼會這樣,出了什麼事?”安安急得站起來。
“具體我不方便說,就在××路375號。今天下午三點可以探視。”
自從又和喬生在一起後,安安搬回了樸竹園,住在她從前住的房間。因爲牽涉到日用品和替換的衣服仇旻纔想到安安吧?
安安就着仇旻說的地址來到喬生被拘禁的地方。這裡是一個招待所,喬生的門口站着兩個穿制服的警察。
安安說了姓名,他們就讓她進去了。
房間裡一股煙味,還有一股黃梅天潮溼的味道。招待所的裝修已經很舊了,牆壁上都是斑斑駁駁的黴點。喬生背對着門口,偉岸的背影微微的曲着,蕭瑟而孤寂。
“喬生!”安安的淚已經奪眶而出,喬生是最喜歡乾淨的,在這種地方估計一個晚上也無法入睡。
喬生回頭,面色有些疲倦。看見安安的一瞬眼睛立刻亮了起來,“你怎麼來了?”他的眼底蘊着薄怒,安安忍不住撲進了他的懷裡。
“仇旻跟你說的嗎?”喬生無奈的嘆了口氣,語氣裡有深深的責備。
“你不要怪她,難道你想瞞着我嗎?”
“我怕你會難過。”喬生伸手撫去安安額前的幾縷散發,“怕你會胡思亂想。”
“到底怎麼了?他們爲什麼要拘留你呢?”
“商業上的一些事情,沒什麼的。他們對我很客氣,而且外面也不知道我在這裡。我只是來協助調查的,不然怎麼會安排我住在招待所呢?對不對?”喬生語氣輕鬆。他凝視安安,眼裡蘊着一個深深的笑。
“你不要騙我!”安安無措的說。
“我像騙你的樣子嗎?我保證,頂多三天,我就回去。”喬生挑着軒眉笑。
安安環顧四周,“你還笑?這個地方你能睡着嗎?”
“可以的!我現在都已經困了。”喬生將安安輕輕的攬在懷裡,“等我回去。我很快就會回去了,不要擔心。”
安安點頭,但卻了不去心裡沉沉的憂慮。
日子一天天的滑過,頭兩天還能和喬生通話。到後來就不能通話更加不能探視。
轉眼已經十天過去了,卻絲毫沒有喬生的消息。安安慌了神,到公安局去問也問不出一點端倪。
她託莫靖書去打聽,卻問不出個所以然。只是說,牽涉到一個很大的惡性商業事件,而且已經驚動了省級機關,上面將消息封鎖的水泄不通。
媒體也開始捕風捉影,“裴園”的項目走到一半就擱置下來。“裴生”面臨危機的消息被傳得沸沸揚揚,股民們紛紛拋售“裴生”的股票。
安安無措的四處奔走,卻毫無辦法。每天晚上她都在噩夢中驚醒,夢見喬生被惡刑逼供;夢見他瘦得不成人形……
莫靖書每天都來樸竹園看她,他雖然和喬生是夙敵,但看見安安這樣的形銷骨立也不由的心疼。但是對於喬生的事,他也束手無策。
終於到了第十五天,喬生還是渺無音訊。疲憊不堪的安安昏睡了整個下午,在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中被驚醒。“喂。”她急不可待的接起電話,聲音卻透着虛弱和疲倦。
“易小姐,是我。我想我們或許可以談談。”電話那頭傳來易千樊的聲音。
安安支撐着快要炸開的頭,“你要談什麼?”
“自然是談你關心的岑喬生。”
喬生兩個字讓安安驚跳起來,不由握緊了聽筒,“你知道什麼?”
“我當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打你電話了。”易千樊彷彿有恃無恐。
“你想怎麼樣?”
“一個小時以後,富林酒店大堂咖啡吧見。”
一個小時以後,安安已經坐在易千樊的對面。她穿了件單薄的灰色毛衣,外面套着一件黑色風衣,顯得蒼白而無力。
“你……怎麼瘦成這樣?”易千樊不可置信的說。
“你快說吧。你知道什麼?”安安望着他,急切的說。
“給你看這個。”易千樊遞給安安一個薄薄的文件夾,安安一打開就是喬生和另一個男人握手以及談判的照片,還有一些英文協議的複本。
“這是HL的howick劉。”易千樊指着照片上的另一個男人。“這些是他和喬生的商業合作協議。他們將ML的股票沽低收購,然後又拋高。完全是一宗商業詐騙。而且價值超過一百億。這些就是證據。”
安安翻看着這一張張紙,臉色變得慘白無比。
“你知道,現在他們還沒有確鑿的證據。所以也不能正式起訴岑喬生。”他向後一靠,帶着一個冷笑,“但是如果有了這些,馬上就可以告到岑喬生無期徒刑。”
安安一抖,咬着嘴脣望着易千樊。
“至於,這些證據會不會到警察手上。那就在我!”
“你要怎麼樣才能放過喬生?”安安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要你手上30%的莫氏股份。就這麼簡單!”
“不可能!”安安一口回絕。
“你想看着喬生親手創辦的裴生倒閉,想看着你喜歡的人一輩子蹲在牢裡?……”易千樊脣邊含着個冷酷的笑。
……
安安氣得渾身發抖:“你要什麼都可以,讓我把外公一生的心血拱手讓人就不可能。你還是不要妄想了!”她勉強的撐着頭,但還是痛到出了一身的冷汗。
“可以。”易千樊站起來,他篤定的搖搖頭,“我等你三天,三天內沒有你的答覆,這份東西會直接寄到公安局。”
安安看着易千樊冷酷而挺拔的身影漸漸離開,虛脫一般的靠進了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