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府中來了不少孩童,難不成父親認錯人了?
可昨日確實下雨了,府中也做了核桃酥,難道是巧合?
看到老太傅合上的雙眼,郭擁將心底的疑惑壓下,榻上的老人確實老了,終日沉浸在過往的記憶中,心中掛念的都是他此生最喜愛的學生,可是那人早都不在了。
每每有人前來拜訪,除了關係親近的,郭擁總會陪同,他生怕老父親開口提及的便是那位,招了宮中的忌諱。
可是,他的父親就是老了,就是糊塗了,又能怎麼辦呢?
他不能將那人從父親的記憶中移除,但願父親清醒的時候不再傷懷。
忽然,郭擁看到外間的桌案上鋪着一副未完成的畫,他腦海中閃過什麼,卻沒來得及抓住,那模糊的畫面一閃而過。
郭擁只覺得是自己今日太累了,他微微嘆了一口氣,吩咐了一句守在外間的啞僕便離開了松鶴院。
將近四更天時,京郊一處荒村。
幾道身影落在一棵參天古樹下,單膝跪地,爲首的一人低着頭,彙報聲中帶着小心翼翼。
“從陵陽王府出來的馬車裡沒有人,只有一個隨從趕車,那名校尉出了城門在京郊一直繞來繞去,追蹤途中,好似也沒有見到那個孩子……”
“屬下……跟丟了。”
立在古樹下的人緩緩轉身,一張面白無鬚極好辨認的臉轉了過來,他看上去年輕,約莫三十的樣子,可眼神中卻好似經歷了許多風霜。
帶着內侍獨有的腔調,笑得詭異,“……跟丟了?”
他呵呵笑了幾聲,地下跪着的幾人頭低的更低了。
“你們多少人,他們才幾個人,竟然也能跟丟?”
驀的,他面上的笑意一斂,眼底迸射出一道光,像是窺見真相的興奮,“調虎離山,高手相護,一個普通校尉的孩子離京用得着這般掩人耳目嗎?連你們都能跟丟?”
“很好……”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那孩子身份不簡單,可以說是很尊貴了,可是陵陽王府爲何會如此護着他?不應該……
大長公主府,太傅府,這些人到底知不知情?還是說,這些人以及京中的許多人還在懷念舊主?
舊主,呵呵,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成者爲王敗者寇,即便有什麼也掀不起什麼風浪,這天下,只能是他主子的。
“將我們的人都調回來,去找,務必要找到他們!”
“還有,去陵陽城,將那個校尉的底細都查清楚,莫要遺漏什麼。”
“是!”
沒有確鑿的證據他不能上報,等找到證據了,他必定能爲主子分憂,掃平心中的隱患。
一陣風吹過,古樹上的葉子莎莎作響,片刻後,古樹下空無一人,又過了半個時辰,樹上落下一人。
他看了看方纔幾人消失的方向,神色凝重,少頃,點腳離去,在天光逐漸放亮的夜空下,荒村中只他一個快速離去的身影。
是與方纔那幾人相反的方向,也是太陽升起的方向,一身的雪衣黑髮……